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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东北亚区域主要国家间矛盾

2015-03-31陈小迁卢少志

大庆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东北亚地区东北亚矛盾

陈小迁,卢少志

(内蒙古民族大学政法与历史学院,内蒙古通辽028000)

论东北亚区域主要国家间矛盾

陈小迁,卢少志

(内蒙古民族大学政法与历史学院,内蒙古通辽028000)

东北亚区域主要国家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呈现出历史与现实交织、强权与多级纵横的特点,构成了东北亚地区安全困境。从东北亚地区历史发展进程及国际关系理论的视角阐述东北亚区域内主要国家间矛盾,分析论述东北亚区域内存在的多种结构性、体系性矛盾,究其根源、探其现状,寻找区域内主要国家矛盾冲突点,为缓解国家间矛盾,破除地区内安全困境提供一定理论借鉴。

东北亚;区域矛盾;安全困境

DOI10.13356/j.cnki.jdnu.2095-0063.2015.04.006

东北亚地区位于欧亚大陆最东端,包含中国、俄罗斯、日本、韩国、朝鲜以及蒙古国,美国在东北亚地区也存在核心利益。东北亚地区既是我国生存与发展的地缘战略依托与周边核心利益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大国林立的竞争与合作共振带。中、美、俄、日四大国的安全与发展利益汇集于此的同时夹杂着朝鲜半岛之上朝韩两国军事上的剑拔弩张,意识形态与地缘安全之间尖锐的矛盾使整个东北亚地区地缘政治局势呈现出云谲波诡、错综复杂之势。此外,历经多年日、韩、中、俄经济“接力式”的发展、复兴与崛起,从2012年统计结果看,东北亚地区国家GDP总量已占世界GDP总量的23%且经济活力显著,在世界经济格局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近年来随着中国崛起之势迅猛发展、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高调回归、日本政坛的集体右倾以及朝鲜实现“拥核”目标,东北亚区域矛盾引发的政治争端呈现爆裂之势,大国对抗不利于东北亚乃至整个亚太的和平与稳定、繁荣与发展,地区局势的险象环生更是牵动世界的神经,凸显东北亚地区国家政治形势在国际关系中的突出地位。可以说当今东北亚地区局势的动荡是地区矛盾短期内的集中体现,其中既有历史因素鲠喉,又包含着现实因素的发酵,具有多维度的结构性与体系性矛盾。

一、东北亚区域结构性矛盾

东北亚区域结构性矛盾体现在区域国家间政治交往框架之根基的不稳固性。一方面体现了地区内国家自近代以来历史矛盾解决的不彻底性,民族主义思潮在地区内的广泛传播以及狭隘民族主义歪曲事实的大行其道;另一方面是美国维持全球霸权插手地区内事务的外来主义干涉,也体现了新兴崛起国与霸权国之间区域权利对冲的现实矛盾。这些区域结构性矛盾盘根错节,具有长时段、深刻性、复杂化的特点。

(一)历史性结构矛盾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开始踏上对外扩张之路。《中日马关条约》的签订宣告了“华夷秩序”及“朝贡体系”的最终崩溃,沙皇俄国也无力与日本在远东地区一争高下,日本成了东北亚区域实质性的霸主,与西方列强并驾齐驱,大走侵略扩张之路,结果是相对弱小的周边国家民众被侵凌、领土被侵犯。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后,日本军国主义更是妄图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实现独霸东南亚及太平洋区域。战争期间,中国及广大受侵略国家的人民遭受了巨大的苦难,领土遭受了严重的侵犯。围绕着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遗留问题,东北亚区域国家间历史性结构矛盾体现为三类:

第一类矛盾,关于日本战后反省问题。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出于遏制苏联、立足远东的战略考量,并没有彻底肃清日本军国主义势力,也没有对其侵略恶行进行清算,使日本右翼政治家在历史问题的反省上产生了恍惚感,甚至心理上产生了抵触感。在是否侵略他国的根本问题上,日本政界人士屡次否认。前日本内阁国务大臣、国土厅长官奥野诚亮说:“大东亚战争对建立亚洲做出了贡献”,“使用掠夺土地这一说法便对不起日本先辈和后代”。时至今日,日本一些人一直不承认“战败”,而只认为是“终战”。在集中体现受侵略国人民苦难的诸如南京大屠杀、慰安妇、细菌部队等问题上,日本政府的规避,甚至于矢口否认的无理做派,屡次牵动着受侵略国家民众的神经。此外,在参拜靖国神社、修改历史教科书、修改和平宪法等问题上也体现出日本右翼分子漠视被侵略国家民众感情、否认根本历史问题、激化地区内国家矛盾、挣脱战后非正常国家枷锁、复活战前“亚细亚主义”的极端心理。这种心理不能被受侵略国家民众所容忍,不能被爱好和平的国家所认同。

第二类矛盾,关于战后领土争端问题。领土争端主要表现在日俄有关“北方领土”纠纷问题、日韩有关“独岛(竹岛)”纠纷问题、中日有关“钓鱼岛”纠纷问题。根据《开罗宣言》《雅尔塔协定》及“麦克阿瑟线”所规定,日本并无对此类领土主权的申索资格。但由于“冷战”局势的发展以及美国主导的“旧金山对日媾和条约”的签订,使原本确定的领土问题成了挑动地区局势、积累民族矛盾的历史死结。东北亚地区内历史遗留下的领土纠纷体现出复杂性、敏感性、长期性及反复性的特点。[1]首先,此种领土争端呈现了复杂的历史纠葛,使双方在寻求共同认可的国家准则方面存在着极大的难度。其次,领土纠纷问题的敏感性极大地牵扯着国民的民族感情、民族尊严等因素,最易激发多数国民的民族情绪,形成强大的国内社会舆论环境,主导领导层决策并成为不良政客的参选道具。再次,解决领土纠纷问题需要经历异常艰难的过程,既要依据双方实力对比,也要国内外政治及舆论因素。最后,领土纠纷问题很难一劳永逸地被解决,在特定条件、特定环境下所达成的解决结果极易由于环境及条件的变化而被推翻,激起民族主义运动。

第三类矛盾,关于“朝韩”民族内政权对立问题。朝鲜半岛局势紧张对立、风云变幻是典型的历史因素演变结果。从历史上看,朝鲜半岛曾长期受到周边大国的控制、侵略或占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饱受日本殖民统治的朝鲜民族仍没有取得独立的地位。在“冷战”阴云笼罩下,朝鲜半岛南北分治,分别受到两大阵营扶持,采用不同的国家发展方式,且双方严重对立,最终爆发朝鲜战争。半岛北方朝鲜政权自金日成起到如今金正恩政权,对南方政权及其背后支持者美国的军事压迫政策存在着安全上的恐惧感,并催生出“先军政治”及“拥核目标”。而位于半岛南方的韩国,依靠“美韩同盟”军事保障及自身国力及经济发展,也大有李明博之类的政治人士刺激朝鲜政权神经。可以说,当今朝韩对立,与“冷战”背景下的朝鲜半岛历史发展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二)民族性结构矛盾

目前,民族主义已经成为一股全球性的浪潮,“这个在两级霸权时代曾经一度被认为是已经或趋于消失的现象,现在不仅重又回到人们的视野中,而且显然已成为国际政治画屏的最重大的焦点之一”[2]。近代以来随着民族国家建立而诞生的民族主义,基于东北亚地区特殊的政治历史土壤孕育出了特殊的民族性结构矛盾。自中国儒家礼教影响下的东北亚朝贡和平体系退出历史舞台之后,“天皇”“神道”治下的日本军国主义所发动的侵略战争使东北亚地区各民族遭受了深重的灾难。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两级体系的对立使各民族国家被迫捆绑在各自阵营的战车上进行对抗,苏联解体之后美国对东北亚地区的实质性操控与干涉束缚了各民族追求自由发展的脚步。随着经济全球化和区域集团化的迅猛发展,各国在前行的过程中又被遗留的历史矛盾所羁绊。且“世界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状态的加剧也诱发了民族主义势力的抬头”[3]。在这些大背景的影响下,东北亚区域内民族性结构矛盾体现出深层的历史性、复杂的关系性、现实的对立性以及冲突的激烈性等特征。

深层的历史性可以归结为区域内民族国家自近代以来侵略与反侵略的长期历史斗争形态,遗留下诸如领土、人权等一系列历史问题。复杂的关系性由历史矛盾发展而来,体现为并非一对一的民族国家矛盾,而是一对多甚至是多对多的民族国家矛盾,这不仅易让单一民族国家成为众矢之的,更限制了民族国家间灵活地处理矛盾的空间。现实的对立性表现为近年日本当局的无理言辞及行动在伤害区域内各国家人民感情的同时,也引起民族间的尖锐对立。对立所引发的冲突涉及政治、经济等多个领域,最典型的表现是中日之间从“政冷经热”迅速转变为“政冷经凉”,期间激起某些狭隘的民族主义“复仇”情绪,乃至军事力量的对峙,地区局势不可避免地升级。

民族主义体现为一种民间的意志和呼声,一般来说主要通过以下几个渠道产生作用:“一是作为国家对外决策和政策的民意基础;二是利益集团特别是政党通过争取选民来扩大自己的政治影响力;三是民族主义对政策制定者产生影响。”[4]东北亚区域内,由于日本对历史问题的顽固态度和右翼势力主政并挑动事端,激化地区局势,各国民族主义情绪高涨,周边国家民众难以对日本产生信任并与之和睦相处,东北亚国家间的信任断裂。日本内阁于2012年9月27日至10月7日间进行了“关于外交的舆论调查”,受访者中,对中国“没有好感”的日本人高达80.6%,而认为日韩关系“良好”的仅占18.4%,国相近需民相亲,近年来民众之间抵触感的上升使国家纠纷与冲突延伸到民族与民众间的广泛矛盾,这种广泛的矛盾反作用于国家政策的制定,不利于冲突的理性处理,长此以往造成恶性循环。

(三)外来性结构矛盾

东北亚区域自清王朝传统“华夷秩序”衰落之初便成为国际势力的博弈场。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后,西方列强无暇东顾,逐步退出东北亚区域内的角逐。时至今日,美国成了最强大的东北亚地区外来政治博弈力量。如李鹏教授所讲:“美国在东北亚的外交政策史就是美国在东北亚的利益变迁史以及决策者对这种变迁的认知史。”[5]美国为攫取殖民利益而来到东北亚地区,随着国力的增长,政策层面上也从“利益均沾”“门户开放”演变到挺日抗苏、两级对抗,最终争取全面控制东北亚地区,封锁欧亚大陆最东端。历经百余年的势力渗透,美国已从地区政治博弈参与者成为地区政治主导力量,为维护自身利益及霸权影响东北亚地区政治进程,逐步发展为地区内影子政府,在与地区内国家的利益消长中构成东北亚区域内外来性结构矛盾。

美国的霸权严重影响东北亚地区政治及安全局势。根据黄凤志教授所研究,“美国霸权在东北亚地区的辐射,无疑要影响东北亚地区国际关系的发展与走向,成为东北亚安全秩序构建的决定性力量”[6]。依据美国战略家兹比格纽·布热津斯基所规划的欧亚大陆棋局,东北亚地区扼守欧亚大陆东大门,具有美国控制欧亚大陆进而控制全球的重要战略地位,无论从过往历史还是现实局势看,东北亚地区如同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了美国的战略关注。自国民党当局退守台湾之后,美国为了控制东北亚地区增加与苏联势力对抗的砝码,转而扶持日本并干涉朝鲜半岛纠纷,建立“美日同盟”及“美韩同盟”,使东北亚安全格局处于失衡状态。冷战结束后,美日于1996年4月发表《安全保障联合宣言》,重新确认了美日同盟在后冷战时期的长期性及必要性,旨在遏制挑战美国霸权、争夺美国利益的目标国,推行其单一霸权体系。近年来更是屡屡干涉地区国家内部事务,暗中支持日本无理索取他国领土主权,推行同盟安全的优势战略。可以说,历史的必然性与美国追求单极统治世界的霸权观深度整合,在东北亚构建了“霍布斯结构”。围绕在美国周边的同盟国以发展自身力量、谋求自身利益、保证自身安全为目的,同时配合美国遏中、抑俄、制朝的方针使中俄朝与美日韩分处不同角色之中,虽然这种泾渭分明的阵营情况有所缓和,但面临突发事件和权益对抗的情况下,已然成为东北亚安全困境的根本原因。

(四)崛起国与霸权国消长性结构矛盾

东北亚地区长期作为大国政治的角逐场,世界五大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有三个核心利益处于东北亚区域内,世界经济总量前三名国家也均处于此,各方利益的竞合与共振牵动着东北亚地区脆弱的地区政治结构,一方实力的增强必然会带来另一方的战略打压。自1979年以来,随着中国改革开放进程的发展与市场经济体制的完善,经济得以腾飞,国家实力显著增强,军事力量也逐步发展。根据世界银行统计结果,“截止到2012年中国GDP约占美国GDP的50%,而中国的GDP增长率则为美国的2.7倍”[7]。面对中国的迅速崛起,早在20世纪末期,美国战略家布热津斯基便分析道:“在远东大陆有一个越来越强大、独立,并拥有众多人口的大国。这个大国的精力充沛的对手局限在几个临近的岛屿上。这些岛屿和一个远东小半岛给美国的力量提供了立脚点。”[8]布热津斯基的这番话深刻阐明了东北亚地区错综复杂的战略形势,面对中国的崛起,长期的世界霸权国美国利用岛链战略挤压中国的战略生存与发展空间,而追求地区霸权、政治大国、军事大国的日本则是中国不得不面对的“精力充沛的对手”。当今的东北亚局势如此复杂难解,很大的原因便是崛起国与霸权国之间的天然消长性,这种天然的消长性与互利性并无本质关系,国与国之间的经贸交往及利益互惠本质上并不能根本减轻战略层面上的国家核心利益消长重压。学者戈德温和保罗在《亚洲危险的安全困境》中便担忧道:“中国在未来有与美国及地区军事力量更强大的对冲能力,这使美国及地区国家已经察觉到了未卜的安全环境。”[9]

自奥巴马政府执政以来,中美两国在推行新型大国关系的同时,美国政府“重返亚太”的脚步却没有停止,军事上的重新部署与TPP协定的着力推广昭示了美国遏制中国崛起的战略意图。正如鲁本·史蒂夫所讲:“奥巴马政府坚定推行弹道导弹防御计划(Ballistic Missile Defense)并且修改了布什时期指定的部署时间表,从深层次看这促使中国及俄罗斯在核领域内进行重新平衡。”[10]美国的到来得到了处于战略恐惧中的东南亚国家及战略突进中的日本的热情拥护。自此,东北亚局势面临新一轮动荡期。反观日本国家战略,自“明治维新”国力强盛之后,日本便以东亚霸主自居。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相对稳定的外部政治环境以及美国的经济支持使日本经济总量跃居世界第二位,在经济大国的目标实现后,日本开始追求政治大国及军事大国的国家诉求,大国情结与东亚霸主情结交织贯穿于日本政治精英的心中。中国的崛起使日本的经济地位被超越,且军事层面上的挑战日益显著,政治影响力也受到极大稀释。绑在美国“战车”之上的日本,发挥自身的战略主动权,在“钓鱼岛”、修宪等问题上制造事端,妄图破坏中国的和平发展环境,遏制中国的崛起势头,维护美国治下的层级制霸权地位。

二、东北亚区域体系性困境

随着全球化与区域一体化进程的迅猛发展,东北亚地区国家间经济领域互补性与互利性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然而政治及安全领域的互助性与融合性并未从冷战的寒潮中解冻。朝韩两国至今在“三八线”附近陈兵百万,朝鲜实质性拥核,中日有关钓鱼岛主权争端逐步升级,美国高调“重返亚太”并增加亚太地区军力部署等,这些牵动地区局势动荡发展的暗流在世界和平发展的大潮下湍急涌动。前文所分析的东北亚地区诸多结构性矛盾为地区摩擦构筑了不良根基,纵观冷战之后二十余年的局势演变,在这些复杂矛盾结构基础上并没有完全建立起有利于局势缓和扭转的有效机制,这无异于将东北亚地区国家送上悬崖峭壁间的钢索上,面对万丈深渊却不给其一根在前进中保持平衡的木杆,这是东北亚区域体系性困境辐射下的安全困境的典型体现。笔者认为,造成区域体系性困境的原因为无政府状态下信任缺失构成安全困境以及成熟安全合作机制的欠缺。

(一)无政府状态下信任缺失构成安全困境

在西方现代国际关系诸多学派的经典表述中,新自由制度主义学派的代表人物约瑟夫·奈认为:“安全困境的产生,同国际政治的基本特征,即无政府状态,或国家之上缺少一个政府是密不可分的。在无政府状态之下,一个国家追求安全的独立行为可能导致所有的国家不安全。如果一个国家增强其实力以确保自身的安全不受另一个国家的侵害,那么第二个国家在看见第一个国家变得更加强大后,可能会增强自己的实力,以防备第一个国家。这样一来,每一方增强自己的实力,以确保自身安全的独立行为,都会使得双方更不安全。”[11]此外,根据高科教授的研究:“此国与彼国的一种作用与反作用的恶性循环,源出于地区无政府状态,即没有大家认可和接受的共同行为准则的国家间必有的相互猜疑和相互惧怕,其中包含着敌意和紧张滋生发展的逻辑必然性,它在没有制约的情况下,很容易使形势演变为对抗和冲突”。[12]显然东北亚区域国家间关系紧张的体系性困境是无政府状态下信任缺失的典型。

笔者认为,无政府状态主要由地区国家对现实主义权力思维的信奉与多级势力兴起相互矛盾而形成。对强调控制力的美国当今政治形态及追求东亚区域领导力的日本政治势力而言,在国际事务中对现实主义的运用与实践占有重要的理论地位。现实主义理论对多边安全合作持不积极的态度,现实主义者认为,国际体系中的国家追求权力和安全的最大化。在一个充满威胁的世界中,国家为了保障自身安全必须采取自助或联盟的方式。在东北亚地区,美国构建的双边军事同盟一向被其视为亚太安全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1995年《东亚—太平洋地区安全战略报告》就指出:“亚太地区安全战略强调加强双边联盟,这是美国四十多年来的战略核心。”[13]美国利用双边同盟增强其对东北亚地区的控制力、遏制中俄崛起、管控朝鲜威胁;日本则利用“美日同盟”完善自身安全构建,争取区域利益,减小防务负担暗中悄然崛起;“美韩同盟”则给予韩国对半岛北方军事威胁下安全感的提升。从这些方面看,以美国现实主义政策为代表的同盟阵营已经依靠同盟国家强大的军事、科技和经济实力生成巨大优势并取得了对东北亚区域的控制权,构成了地区国家之上的超然政府。但现实情况则不尽相同,冷战之后多极格局兴起,在东北亚地区,朝鲜实质性拥核已经实现了其“恐怖遏制”目标,对美日韩产生极大的牵制作用。在同盟体系内,日韩经济的腾飞及政治军事领域上追求“独立自主”的诉求产生了所谓“同盟漂流”现象,这使得美国需更加“用心”地维护同盟体系并尊重盟友政治要求。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经济迅猛增长,“中国国家统计局发布消息称,根据初步核算结果,中国 2013年全年国内生产总值(GDP)为568845亿元。日本《朝日新闻》刊文称,2013年中国的GDP已达到日本的大约2倍”[14]。此外,21世纪以来我国军事现代化装备换装速度加快,军事能力大幅提升,军事战略已从区域反介入逐步扩展为地区反遏制。中国综合国力的大幅度提高使之更有力量维护自身利益,抗拒地区霸权,维护区域和平稳定。反观俄罗斯在经历苏联解体的剧痛之后,度过了20余年外部环境相对稳定时期,虽然“北约集团”着力压缩其西部战略空间,但其自身经济结构已完全恢复并随着近十年来世界能源价格的高位徘徊积累下了“复兴”的资本。同时,随着西伯利亚的加速开发和与东亚经济体互动需要的加强,俄罗斯在东北亚的利益凸显,必将更广泛地涉及东北亚事务。

东北亚地区在无政府状态下的信任缺失表现得尤为明显。朝鲜危机解决的反复性、半岛分裂状态的长期性、朝鲜与美日韩的相互敌视、日本与中韩关系的恶化、中俄与美国的战略遏制与反遏制等,这一切都与区域内各方势力间的信任缺失有关。首先,亚洲国家对日本的极端不信任。日本多次否认曾经的侵略行径,回避诸多历史问题,且近年来修改历史教科书、参拜靖国神社甚至妄图修改和平宪法解脱“永不再战”枷锁,使曾经遭受日本侵略的亚洲国家特别是东北亚各国对日本的民族品行产生怀疑,对日本的国家战略深表担忧。其次,美国将朝鲜视为“无赖国家”“邪恶轴心”的一分子并屡屡进行军事打击威胁,日韩更是对朝鲜充满敌意与猜忌,这种进攻性对朝政策加剧了半岛安全局势紧张性,而相应的遏制政策加重了朝鲜政权谋求自保的抗衡行为,催生了历任朝鲜领导人推行“先军政治”,发展核武器与战略导弹的国家生存目标,衍生了朝鲜民族对外仇视心理及恐惧自保心理,对现实问题往往采取激烈的、毫无回旋余地的回应方式。这种双方间的信任缺失使得六方会谈至今仍无结果,半岛局势依然风雨飘摇。最后,“中国硬实力的迅猛增强使本地区内邻国产生了不安全感甚至是恐惧感,‘中国威胁论’甚嚣尘上”[15]。此外,美国深感地区霸权受到威胁,不愿相信中国和平崛起的本质意愿,更愿相信中国的崛起会催生“亚洲的门罗主义”,妄自揣测中国的战略意图,加剧了战略误判的可能性。

(二)成熟安全合作机制的缺失

当今世界,由冷战体制转变为建立地区安全合作机制已经成了一种国际潮流,但处于“冷战活化石”境地的东北亚地区至今仍未建立起成熟的安全合作机制,不利于消除有关国家的敌意及重建东北亚国家势力的安全互信,严重拖累地区局势向缓和发展。此外,在地区内国家共同关心的反恐、反扩散及其他非传统安全领域等问题上,成熟的安全合作机制则有利于地区全体国家获益,促进地区国家间的交往。

20世纪末朝鲜核问题持续恶化,东北亚地区局势紧张。由于朝鲜核问题并非双边原因造成,其中涉及地区内所有主要国家势力影响,无法通过双边协商加以解决。东北亚安全合作机制建立之说逐渐升温,这是各国对地区内严峻安全形势的根本反应。1998年金大中政府上台伊始便提出了与“四方会谈”并行的“六方协商”构想从而受到各方瞩目,最终建立起的“六方会谈”框架成为东北亚地区首个成体系的安全合作机制。但参与各方对此框架的着眼点不一,拥有各自考量。

日本对于构筑东北亚安全合作机制持矛盾心态。一方面,参与安全合作机制的构建可以实现其成为政治大国的目标,在地区事务上增强发言权并在东北亚地区谋求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面对“美日同盟”的双边体制约束,日本在美国是否给予朝鲜安全保障问题上存在很大顾虑,多边谈判的总体步调依然追随美国。从现阶段来看,日本在构筑地区多边安全合作机制的进程中并不能肆意而为,更不能影响“美日同盟”强化进程,日本仍将“美日同盟”作为本国安全的基础。同为美国盟友的韩国矛盾心理也与日本类似,美国的军事支持仍是其国家安全的最重大保障,但相比于日本,韩国更热衷于在多边安全合作机制的框架下解决半岛问题。作为朝鲜半岛争端的实际参与国,寻求和平发展,遏止战争威胁,力争半岛统一是韩国多年的愿望。只有在“六方会谈”之时,韩国才可以短暂跳出同盟体系束缚,争取中国与俄罗斯的主导性和解立场。作为超级大国的美国,对于构建地区多边安全合作机制想法相对简单实用。首先,保证美国的主导权和控制权;其次,该机制要满足美国对地区及全球战略平衡的需要,即此机制要相对松散以便美国可以适当挑动地区局势以控制盟友,又要有一定的执行力避免局势升级影响美国战略利益;最后,要作为防范崛起大国挑战其霸权的工具。反观俄罗斯,“其在东北亚的安全利益是局部的,其政策属随行就市,有利则来,无利则去,不承担责任,有机会主义特点”[16]。当事国朝鲜最主要的立场是以核问题为讨价还价的资本,要求以美国为首的势力解除对其制裁,承诺给予其安全保障,这也是朝鲜坚持要求与美国举行双边谈判的初衷。

综上所述,东北亚地区多边安全合作机制建立的困境受到地区现实主义力量的严重影响。各方偏重于眼前利益而忽视地区政治局势的长治久安,且各方需求利益的角度大相径庭,政治战略融合率低,依现有情况只能探讨利益竞合的多发性地区问题,失去了构建安全合作机制的制度性意义。在无政府状态下的东北亚地区,也没有安全合作机制理应具有的较强的约束力。

三、中国对策探讨

在东北亚地区,各国间利益纠葛不断,区域矛盾呈现出历史与现实交织、强权与多级纵横的特点。不可否认,随着中国的崛起,中国对战略利益的需求也急剧增长。同时,美国的战略东移意在加强其在亚太地区的控制力,并压缩中国的战略空间,遏制中国的崛起势头;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的屡次挑衅也挑战着中国的主权与民族尊严;朝鲜第三代领导人金正恩的上台并没有使半岛局势出现实质性的缓和。此外,中国在未来十年内进入改革攻坚期,在美国及东北亚国家经济逐渐复苏的态势下,给中国经济结构性调整创造了扩大贸易流通的新机遇,中国需要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与成熟的经济贸易伙伴,促进区域经济体的互惠性、互补性合作,拉动中国经济可持续增长。中国进入了机遇与挑战、矛盾与互利并存的全新时期,新时期需要新政策,新局势需要新手段。面对如此纷繁复杂的地区形势,在政治层面上,中国有必要采取相对实用的外交方略,在坚持核心利益毫不动摇的同时灵活处理地区矛盾,妥善管控地区纠纷,追求共同安全,促进合作安全。此外,积极与美国拓展新型大国关系,深化战略互信,加强中美之间战略对话与协商,避免战略误判,推进中美关系平稳健康发展。在中俄关系上,继续保持密切交往,在涉及国家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等两国核心利益问题上相互支持协助。在军事层面上,加快高新技术装备的换装速度,切实增强军队多领域战斗力,努力实现东北亚地区战略力量平衡,坚持以实力求和平,掌握局势极端变化时期的战略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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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焦玉奎]

陈小迁(1989-),男,北京密云人,硕士研究生,从事国际关系研究;卢少志(1955-),男,满族,内蒙通辽人,教授,硕士生导师,从事世界现代史及国际关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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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0063(2015)04-0023-06

:2014-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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