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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而过的青春列车

2015-03-30罗进近

语文世界(初中版) 2014年11期
关键词:青春同学

罗进近

我中学就读的学校是一所普通学校,它位于一个名叫“矾山”的浙南偏僻小镇,不过这里明矾储量丰富,被称为“世界矾都”。矾山中学是伴随着矾矿的兴盛而创建于20世纪50年代,这里有一幢二层楼的苏式建筑教学楼,楼层之间有做工考究的楼梯,二楼教室和走廊都铺设有木板,脚踏上去有“咯噔”的响声,恰好迎合着青春跃动的生命节奏。

还有一座类似于北京胡同中的小四合院,幽静中不失躁动,楼上住着辛勤的园丁,楼下住着一些因远途而寄宿的学生,中间的天井空白处开辟出了一个羽毛球场,是我课外乐意玩耍的一个重要场所,我到现在还保留着酷爱打羽毛球的锻炼习惯,起点就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另外还有一个较为标准的200米运动场跑道,在黄昏时间,经常可以看到一群学校运动队的体育特长生在挥汗训练;运动场中间是碧绿整洁的草坪,我们的体育课也有足球运动的内容,男生们在草坪上积极奔跑,强力拼抢,都是极为有趣的竞技时光,这也是我到现在还痴迷于熬夜观看世界杯足球赛的一个潜在精神因子吧。

我的中学时光是从20世纪80年代初到80年代末度过的,这真是一个生机勃发、春潮涌动的年代。别的暂且不说,单说说课外阅读这一块,就可谓丰富多彩了。记得小学时,我们同时代的一些小伙伴,能读到的主要读物是各种被称为小人书的连环画,还有《说唐演义》《三侠五义》《封神演义》等传统小说,这些书籍虽然也能吸引人,不过就文学性和艺术性而言毕竟还是有限的。到了初中阶段,金庸、梁羽生和古龙等一些作家的武侠小说逐渐进入了学生的阅读视野,书中的那种快意江湖的故事情节可谓引人入胜欲罢不能,真是大开眼界。不过,阅读这些武侠小说,当时还是颇受大人批评的。就主流意见而言,读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是不大受肯定的。尽管如此,学生早就暗流涌动,男生读武侠小说,女生读琼瑶三毛的言情小说,已然成了一种流行时尚,不是几句批评就能阻挡得了的。记得我初读《射雕英雄传》时,是从第二册开始的,因为书是我同学买的,我向他借,当然是他来读第一册的。一接触之下,就爱不释手了。金庸的写作真是别开生面,“江南七怪”之外有“全真七子”,“全真七子”之外有“东邪西毒北丐南帝中神通”,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它具有“隋唐”之类侠义小说所无可比拟的艺术魅力。

港台文化媒介对学生的影响还远不止这些。随着电影《少林寺》和电视剧《霍元甲》的热播,在学生中掀起了一股习武的热潮,像《武林》等一些武术杂志也逐渐热卖起来。有一段时间里,我也会趁课间时间,偷偷地到学校草坪中练习鲤鱼打挺等一些武术基础动作。另外,一些像《外婆的澎湖湾》《南屏晚钟》等脍炙人口的校园歌曲也随着卡式录音机的热力传播,那优美的旋律在大街小巷深情演绎,深入人心。

初中时的课外负担真是不重,能够找到的课外复习资料也不是很多,反而是课外活动愈加丰富了。学校近处有一座海拔近1000米的鹤顶山,我们一群要好的同学经常会相约去登这座山,沿着蜿蜒的山路,你争我赶地向前冲,到达山顶时,我们欢呼,我们欢笑!有一年暑假,我们一些同学又相约到海边玩,看喷薄而出的海上升日,听来来往往的岸边鸣潮,我们欣喜,我们欣慰!同学之间也由此建立了真诚的友谊。那真是一段物质多少有点匮乏而精神却蛮为充实的青春时光!

不过,也有一些烦心的事情。比如初中时,我就是一个典型的中等生,我的成绩普普通通,乏善可陈。初中毕业时,我没有考上县里的重点中学。我的读书生涯面临着第一个抉择。矾矿有一个职工子弟技校,在那里就读后,出来都可以在矿上找到一份技术工人的工作。继续读高中,还是去读技校,这是摆在我面前的一个人生选择。一天,我在街上邂逅了初中班主任陈老师,陈老师听我倾吐了自己的烦恼之后,就鼓励我继续念高中。

进入高中以后,我遇到了很多有水平的老师,他们给了我诸多的人生教益。语文方老师古文功底扎实,给我们课外补充了很多文言材料,他讲解《陈情表》时情感饱满而投入;数学潘老师是一个严谨的人,非常重视基础,讲解题目有条不紊,他还兼任我们的班主任,对我们很关心,课间时间经常和我们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严中自有一种慈爱;历史郑老师,幽默诙谐,学识渊博,总能把枯燥的历史知识解释得活灵活现;地理周老师有绝活,他的头脑里装着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还有几纵几横的蜘蛛网似的铁路线,当他把这些知识用粉笔一一呈现在黑板时,教室里经常会自觉地响起热烈的掌声;英语张老师和政治李老师刚从大学毕业,有棱有角,个性鲜明,张老师爱写诗,会给我们介绍他发表诗歌的经历,而李老师帅气敏锐,能把抽象的“经济常识”课讲解得风生水起。

其实,当时周围的学习风气并不很好,“读书无用论”再次甚嚣尘上。陆续有同学辍学学习经商了,也有同学通过招工找到了工作,开始领取工资了。我也曾经动摇过,不过我最终没有放弃努力和付出,我想凭自己的实力和奋斗去搏击自己的青春梦想。有了这些敬业奉献的良师的“思想启蒙”,再加上一帮好学上进的同窗的“心灵陪伴”,我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学习也刻苦认真了许多。到现在,邻居们还会津津乐道我当年刻苦学习的一些事情。以前一写完作业,我就会四处去疯玩,而发奋学习后的我那时心静如水,躲在楼上悄无声息,常常学到夜深人静时。有时学习学累了,我就会走出家门,去家旁边的公路上跑步,看着四周掠过连绵的青山,一个想法不知不觉地冒出来:我就是要“跑”出这座四围封闭的“矾山”!至于将来做什么,我也有规划过,我的高考目标是杭州大学经济系。

我记得在这段苦读的时间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课外阅读。我比较喜欢读一套“五角丛书”,这套书,顾名思义,每本书的价格就是五角,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书也不算薄,但题材丰富,谈人生,谈生活,谈天说地,很有实用性。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读的拓展,我开始去阅读一些更有精神营养和思想深度的书籍了。一次走过小镇的一家租书铺时,无意之间读到了权延赤著的《走下神坛的毛泽东》,对于酷爱文史的我来说,这无疑是一大“发现”。通过阅读,我知道了很多关于“伟人毛泽东”的不甚了了的历史情节和生活细节。我想说,这是一次“人的发现”,让我懂得了一个人无论多伟大,他都永远不是神,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于是,我开始到镇上的一个藏书丰富的“矾矿图书馆”办了一个借书证,利用闲暇时间去借阅了一些世界名著,比如卢梭的《忏悔录》、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和约翰·斯坦贝克《愤怒的葡萄》等。记忆特别深刻的是卢梭的《忏悔录》,这部自传体巨著开篇就不同凡响:“这是世界上绝无仅有、也许永远不会再有的一幅完全依照本来面目和全部事实描绘出来的人像。”书中卢梭把自己苦难辛酸的经历加以真实的描写,对自己干过的错事也一一实录,并加以忏悔。一个作家能够如此抵近自己的灵魂深处,着实让人读得惊心动魄。记得余华说过,阅读是一次“温暖而又百感交集的旅程”。我敢说,对于这样的阅读体验,我感同身受:阅读给我见识,给我力量,给我信念!

身边的一些爱好文学的同学后来组织了一个“凡石”文学兴趣小组。之所以叫“凡石”,其含义有二:一则“凡石”是“矾”的拆字,蕴含对家乡的感念之意;二则“凡石”寓意“平凡的石头”,我们的文学或许并不高明,平凡的铺路石而已。为了出一期《凡石》,几个同窗经常聚在一起谈封面设计、稿件收集和编排打字等问题。有一次,在一个同学家里畅谈迟了,6个同学就挤在一张大床上像冰棍一般直挺挺地躺了一个晚上,那真是激情燃烧不知疲倦的青春时光!让人庆幸的是,有个同学还保存着几期《凡石》刊物,那天我还在刊物里找到了自己“早期的文学作品”,那是一首现代诗《心之花》:

流连在校园的小路,

让金色的时光陪伴蓝色的梦幻,

信手摘过一朵陌生的小花,

低下满意的头颅,

幽香骚扰了高直的鼻梁,

嘴角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花儿,变成了

理想的书签。

凝视这朵熟悉的小花:

纯然一色的花瓣,

紧偎着无声的花。

去撞击,

心灵的火花,

去助燃,

人生道路上的一座座烽火台。

古人说,诗言志也。现在看来这首小诗之中还是有点向上和向善的想法的。其他的同学有写小说的,写散文的,写时评的,各自表达着自己青春的怅惘与迷茫,热爱与抨击,真是不一而足。当年负责这个文学兴趣小组的两个同学,尽管现在已投身商海,成为了千万富翁,不过到现在文学仍然是他们钟爱的一个业余爱好,我想高中时代种下的文学根苗在他们的心田里早已坚不可摧了。

后来,我以我的踏实和勤奋,在同届的文科生中,逐渐成为了一名佼佼者。那时,城乡的教育差距没有现在这么大,一个学生能够考上大学,在当时都是一件足以令人羡慕的事情。1989年,我参加高考,我的成绩是矾山中学文科生中的第一名。让人感到无奈的是,89年的政治风波,直接影响到了当年的高考招生——招生人数锐减,我进杭州大学的希望还是泡汤了!不过,能够上高考本科线,在当时已经是一件轰动乡里的事情了。我后来选择了师范院校,就理所当然地当了“孩子王”。

诚然,我的青春列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呼啸而过了。20多年以来,我慢慢地品尝着“桃李满天下”的意味,这也不失为人生的一大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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