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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体系》的基本逻辑与消费社会批判

2015-03-29

大庆社会科学 2015年2期
关键词:鲍德里亚符号消费

吴 丹

(大庆市人民检察院,黑龙江 大庆 163000)

《物体系》的基本逻辑与消费社会批判

吴 丹

(大庆市人民检察院,黑龙江 大庆 163000)

《物体系》是鲍德里亚在1968年发表的专著,是其学术生涯的起点。该书主要通过功能性系统与边缘性系统两个向度,来分析物是如何在现代社会自成体系的,并立足于物体系的理论基点透视现代社会在物体系的消费意识形态话语笼罩下是如何逐渐成为一个消费为主导的社会的。

物体系;意识形态;消费;符号;消费社会批判

《物体系》是鲍德里亚在1968年发表的专著,是其学术生涯的起点。这本书在鲍德里亚的学术生涯中是相当重要的,它不仅奠定了早期鲍德里亚批判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旨趣和基本路径,而且创造性地融合了罗兰·巴特《流行体系》中的符号学分析、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以及德波的景观社会批判,研制了自己的批判武器——物体系,从而表达出自己对上世纪中后期资本主义社会变化的独特捕捉。本文试图以“物的体系”为逻辑起点,厘清《物体系》中思想演进的基本路线,了解鲍德里亚在“物体系”的逻辑语境下是如何展开其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批判的;并透过“物体系”的意识形态发生机制,理解鲍德里亚是如何一步步将资本主义社会视为消费社会,并最终迈向消费社会的批判的。

一、功能系统的自我游戏与非功能系统的悲凉补充

鲍德里亚的“物”在一个二次度的意义上逃离了技术体系,逃离了功能的束缚,而走向作为消费品以及符号的物的文化体系——实际上这对于鲍德里亚来说是一体两面的。这是因为,《物体系》的逻辑起点在一开始便不是“物”,而是“体系”。正如鲍德里亚在《物体系》一书的导论中所强调的:“我们所要讨论的问题,……及物如何回应功能性需求以外的其他需求的问题,和‘物的’功能相牵绊又相抵触的究竟是何种文化的、亚文化的或超文化的系统上。……人类究竟透过何种程序和物产生关联,以及由此而来的人的行为及人际关系系统。”[1]8鲍德里亚并没有走法兰克福学派等西方马克思主义传统的关于物对人的异化的理论老路,而是侧重于物从技术上功能化到文化上非功能化的过程,并站在物与物的关系场中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新动向,引领我们进入消费社会的批判视域。

鲍德里亚主要通过摆设和气氛两个部分阐释了功能性物体系。在对布尔乔亚的家具摆设的分析中,鲍德里亚认为,“表达父权体制”的典型的布尔乔亚家具摆设所传达的社会组织结构在现代社会已经失语,也就是说,家具摆设曾经具有的道德意义在今天已经被“纯功能”所取代,这是物的解放。然而,物的功能解放还不是物的真正解放,只有当物在与其他物之间形成的体系之中时,物才超越了自己作为功能单子的限制,而体系正是物在现代社会的主要呈现方式:“我们看到功能物所带的超越,乃是迈向一个全新的实用考虑组织体制。象征价值、使用价值,在此皆为组织价值所掩盖。”[1]18这是一段极重要的话,它直接揭示了功能化社会中物的转向:鲍德里亚所着眼的物则是迈向组织体制的“体系之物”,在功能化时代出场的物恰恰不是与外界隔断的“功能单子”,而是“物的功能体系”。关于这一点,鲍德里亚在后面通过新摆设的方方面面都有例证,如在关于“镜子与画像”的分析中,人对物的干涉消失了,人只能在物的功能使用者的界限内与物打交道,而物从其临在感与人的相互回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物与物在功能上的相互回应。这样,物品成了全面性程序的主导者,人的存在也只是物的内部回应过程的观众,或者用鲍德里亚的话讲,成为摆设人。

除了对于摆设的分析外,鲍德里亚还分析了同一功能体系中的另一个面向:气氛。与摆设不同的是,气氛是鲍德里亚在文化意义上加以言说的。比如,他在讨论色彩的“温暖与冷峻”这一部分时说:“‘函数’性的温暖既不是由一个有热力的实质中释放出来的,亦不是来自某些物品间和谐的贴近,它来自由系统的更替,来自‘温暖-冷峻’连续体形成的抽象共时结构,……这是一个透过记号表达的温暖,因此它也不会真正地实现。”[1]39暖色调所带来的温暖的感觉(在鲍德里亚看来)并不是来自于物理的、个人心理的原因,而恰恰来自社会原因,这是因为温暖的感觉来自于作为体系中的一项的物,而这个物之所以召唤了温暖的感觉则是因为它履行了体系中这一特定项的系统功能——这一过程正是社会编码机制所导致的。

总之,功能性的真义正是能被整合于一个整体中的能力,被排挤的则是人。而在非功能性的维度上,鲍德里亚又描画了古物与收藏品的悲凉处境:古物只能作为“边缘体系中的一个项”发挥其符号作用,古物身上的“象征价值结余”也已经“打上符号的烙印”,而成了功能体系的补充;同样,收藏品也不可能是单独一件,“永远要是一连串的物品,甚至是能使计划完满达成的一个完整的系列。”[1]100收藏与古物一样,都关乎人的心理,不具有实效功能,而只是文化意义上作为符号补充着物的功能体系。

二、物体系的引申意义——意识形态意涵

模范与系列是鲍德里亚用来诠释现代社会意识形态的一把钥匙。顾名思义,模范一定是系列效仿和追逐的“特殊的一项”,而系列则是其他具有微小差异的相似项。模范为系列所内化,而系列则参与到模范之中,二者形成了一个双向互动的过程。“但是物品绝不可逃脱朝生暮死和随波逐流的命运。这便是系列产品的基本特性。”[1]168系列物归根到底是脆弱的,因为“系列性的产品被特意制造成寿命短暂。”这是以模范与系列为模板的物体系所营造的一大阴谋,它的目的就是缩短人们消费的周期,以期将人们推向巨大的消费黑洞。

消费的意识形态控制更体现在个性化物品身上。这里又体现了物体系的狡猾,它通过模仿和系列使得一些无关紧要的“边缘性差异”充斥在系列物之间,比如一个品牌做洗发水产品,不可能只推出一种,而永远是推出一个系列,其中包括如“去屑型”“止痒型”“焗油型”“护理型”等大同小异甚至并不具有实际差异的系列产品,这样所有物品都把自己当做模范一样是个性化的,于是消费就接踵而至,我们“个性化的要求只能在非本质必要的部分获得满足。”[1]193这样,人追求个性化之物、追求差异便成了物体系在现代人脑中植入的一个虚荣的顽念,人格成了现代最大的商品,所有的人都自觉地被整合进庞大的消费机器中。

这时,我们已经能够看见符号的影子:“要成为消费的对象,物品必须成为符号。”[1]223而个性化之物正是物体系的这种差异逻辑的产物:这种差异只是物体系中符号化的结果,人们的个性化也不过是符号化的主体幻象。正是借助符号化的过程,物的体系有了它的文化内涵,在功能的二次度意义上主导着消费社会。

在探讨了先行的信贷消费之后,鲍德里亚又把我们引入广告的空间。广告作为物的论述,就其功能而言广告只是物的意义的一种表达,从其实用角度而言,则是传达商品的信息,扩展它所指涉的商品的知名度。那么广告又为何能够进入物体系呢?鲍德里亚解释道:“不只因为它谈及了消费,更是因为它本身又反过来变成了消费品。”[1]187这让人想起了德波在《景观社会》中模仿马克思《资本论》开头的一段话:“在现代生产条件无所不在的社会,生活本身展现为景观的庞大堆聚。直接存在的一切全部将化为一个表象。”庞大堆积的广告形成一套完整的符号系统,它与物体系相互指涉,同时广告也进入了物体系本身,使得人在消费的泥沼中越陷越深,身处现代社会的人,只要进入消费程序就无可避免地要路过广告并被广告所吸引,这就是广告的意识形态力量。

此外,广告还通过指涉一个“完美的形象”以及心理暗示,独具匠心的广告把罗曼蒂克、美、进步和舒适生活等等各种美好意向附加在服装、肥皂、洗衣机、酒精饮料等普通商品之上。广告就是这样将人诓骗进消费程序,让人自认为是主动地进入消费的空间,跌进模范所虚设的云雾中,永远裹足于系列物中,却永远仰望着在上的模范,而这中间的过程,就是消费。

三、迈向消费社会

鲍德里亚在总结消费的定义时说了如下一段话:“这便解释了为何消费没有止境。……如果它只是我们天真的想法下的意义:一种吸收、一种吞噬,那么我们应该要能达到饱和状态。如果它真的和需要有关,那么它应该以满足收场。然而我们知道事情一点也不是这样的:我们想要的是越来越多的消费。消费的强制性格并非来自心理上的某种宿命性(比如喝过的人会更想喝等等),也不是来自社会威望单纯的强制力。……它和需要的满足以及现实原则,没有任何关系。理由在于,它的动力来源是物品中永远失望又隐含的计划。在记号中失去中介物的计划,将它的实存动力转移到消费物/记号的系统化和无止尽拥有之上。后者自此时起,只能自我超越,或不断地自我重复,以便不改其本色,作为一个生存的理由。……消费之所以无法克制,其最终原因,便在于它是建立在欠缺之上。”[1]227当商品大量堆积,丰盛取代匮乏之时,消费也取代了生产成了社会的主导性行为。消费物也不再是实存的商品,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它是一种符号物,或者说是物体系统二次度意义上次生出来的符号系统。与此同时,消费也不再是生产之后的一个被动的占有,而是一种人与社会系统建立关系的主动过程。在此意义上,人类社会真正迈向了消费社会。

经过对《物体系》的解读,我们清晰地看到,鲍德里亚站在物体系的理论基点上,谈论了整个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系统以及消费的意识形态,并借助符号学的观点,揭示出物体系功能向度与象征向度之外的第三个向度,即符号的向度。经过符号的自我指涉,物体系吸收了一切社会内容,一切技术结构、伦理观念甚至包括个体的心理领域都被“透明的”符号所遮蔽,物体系仿佛才是社会的主体,“物体的星球已经构成了,人真的变成了这个星球上还在扭动的‘人虫’。”[2]

在《物体系》开辟了消费社会批判道路之后,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中展开了全面系统的论述:他首先强调社会的丰盛特征,富裕的人不再像过去那样受到人的包围,而是受到物的包围。这体现出资本主义社会从生产逻辑为主导转变到消费逻辑为主导,传统的工业社会中消费从属于生产的情况在后工业时代得到了逆转:生产退居到幕后,前台的主唱则是消费活动,人们的日常生活被消费主义彻底侵占,而这一过程又有大众传媒通过对信息的垄断和传播的单向性推波助澜,大众传媒充当了权力话语的工具,它制造着消费主义文化,制造着人们的消费欲望,并将这不断生产的欲望恰当地引领到商品那里,消费就产生了,所有人都变成了消费者。在这里,鲍德里亚依然延续了他在《物体系》中的符号学批判路线,认为消费是一种操纵符号的系统性行为,它所面对的商品是系列化的商品系统,在实际的消费过程中则是商品—符号系统。这就蕴含了“一种区分的结构逻辑”,这样,“消费系统并非建立在对需求和享受的迫切要求之上,而是建立在某种符号(物品/符号)和区分的编码之上。”[3]于是,物的使用价值退隐后,人们越来越通过追求商品的符号价值来满足他们对意义的需求,消费俨然成为一个欲望体系,一种编码的游戏,人们通过对物品/符号的消费达成了社会身份定位和社会地位区分的目的,人们的一切欲求和需要失去了独立性。然而麻木的人们却还乐此不疲地接受消费的诱导,指望通过消费实现自我、达到个性的实现,以至于在消费社会中如果问人是什么,那么答案必然是人消费什么。而这也正是消费社会意识形态的目的之所在,它通过消费增强对人们的控制,消费的大众逐渐变为马尔库塞所说的“单向度的人”。

[1]【法】鲍德里亚.物体系[M].林志明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社集团,2001.

[2]仰海峰.走向后马克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早期鲍德里亚思想的文本学解读[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129.

[3]【法】鲍德里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47.

〔责任编辑:宋洪德〕

B56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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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2341(2015)02-0051-03

2015-03-25

吴丹(1975-),女,黑龙江双城人,主任,主要从事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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