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西林文学态度的转变
——前期戏剧与抗战戏剧的比较
2015-03-28李明
李 明
(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 400715)
丁西林文学态度的转变
——前期戏剧与抗战戏剧的比较
李 明
(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 400715)
丁西林在“五四”时期以独幕喜剧著称文坛,此时他将文学作为一个物理学家工作之余的爱好,他的前期戏剧关注日常生活中的喜剧因素,幽默、论辩色彩强、结局出乎意料。三四十年代随着社会矛盾的加剧,丁西林对文学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不仅仅再将戏剧当作一种兴趣爱好,而是将文学作为爱国的工具,融入战争背景,揭示当时动荡的社会现实与人性复杂,并描绘个人的政治理想,赋予文学更深刻的意义。
丁西林;前期戏剧;抗战戏剧;文学态度
在以写实为主的二十年代,丁西林是一位与众不同的戏剧家,他的戏剧幽默、趣味性强、结局出乎意料,深受读者喜欢。此时丁西林把戏剧当做一种爱好,一种工作之余的调剂,这与他的身份、经历有很大关系。由于他在二十年代的喜剧成就和特殊的身份,对丁西林的前期戏剧研究很多,很多人研究他的喜剧思维、喜剧方式和喜剧结构,研究他的物理学家的身份对其戏剧创作的影响,并且探讨外国戏剧家对他的影响,尤其是法国喜剧家莫里哀。但对他的三四十年代的抗战戏剧却关注较少。他的抗战戏剧与前期戏剧相比有很大不同,无论是创作风格还是戏剧结构和内容。此时民族矛盾的加深,社会危机的加重,使得他改变了对文学的态度,开始把文学当做一种启蒙的工具,救亡图存的工具。作为一个作家,丁西林对文学的态度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社会的动荡,他的思想是在不断变化的。文学是与情感和态度密切相关的精神现象,托尔斯泰如此强调态度的重要:“任何艺术作品中最主要、最有价值而且最有说服力的乃是作者本人对生活的态度以及他在作品中写到这种态度的一切地方。”[1]12文学标志着人类情感生活的诗意程度,显示着人类在文化教养上所达到的水平。真正的文学写作要求一种健康的态度。顾随先生一次演讲中说:“诗心的健康,关系诗人作品的健康,亦即关系整个民族与全人类的健康;一个民族的诗心不健康,一个民族的衰弱灭亡随之;全人类的诗心不健康,全人类的毁灭亦即为期不远。”[1]13此处所讲的“诗心”,近乎我们所说的“态度”,亦即诗意的生活态度和严肃的写作态度。当然,为了获得理想的美学效果,作者的态度通常是隐含在作品之中的,像水中之盐,你未必看得见它的影子,但却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本文主要比较丁西林前期戏剧与抗战戏剧的异同,进而探讨丁西林在不同时期对文学的不同态度。
一 丁西林的前期戏剧及文学态度
十九世纪末戏剧经由西方侨民传入中国,二十世纪初,“五四”时期适应新文化运动的要求,戏剧运动再次兴起。《新青年》开设“易卜生专号”,将“个性解放”、“关注现实”等现实主义精神引入戏剧。在这样的背景下,丁西林的戏剧可谓与众不同。他另辟蹊径,坚持喜剧创作,不刻意注重作品的社会意义, “从细心观察过得平淡生活中领会它的妙趣,题材不宽,可是趣味盎然”[2]31,在二十年代,以至整个中国话剧史上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一)生活趣味性
丁西林二十年代的戏剧在中国话剧史上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被称为“喜剧大师”、“东方莫里哀”、“独幕剧圣手”。他的戏剧并不着眼于社会、历史的重大问题,并不是以一个说教者的身份去改造国民性,宣扬“五四”新思想,而是关注日常生活,努力发掘平淡生活下的喜剧因素,以“欺骗”来结构他的戏剧,如《压迫》中男女房客共同欺骗房东太太;《一只马蜂》中吉先生与余小姐一面互相欺骗,一面共同欺骗吉老太太,在瞒与骗中演绎生活中的趣味性。丁西林所写的是租房、恋爱这样的日常生活,并不涉及当代重大时事,并没有探讨思想与道德的问题,这与当时以宣传新思想、改造国民性为己任的很多剧作家不同。丁西林之所以如此与众不同与他的身份、经历有很大关系。丁西林是一位物理学家,曾留学于英国伯明翰大学,回国之后进入北京大学任物理学教授,后又为物理学研究所所长。他的前期生活很顺利,没有经历老舍、鲁迅等作家所经历过的家道中落的变故、贫困窘迫的生活,安逸闲适的生活让他以一种乐观积极的心态去观察生活,关注生活的喜剧层面,并不曾想过生活之下的阴暗与无奈。李健吾也说过“丁西林生活范围不大”[2] 55,作为一个物理界的高端知识分子,他并不像其他专门的文学家那样全面关注生活,他所接触的人与事都是知识分子的领域,生活面很窄。
丁西林也并不想去了解生活的全部,此时的他只是把文学作为一种工作之余的兴趣,当作一种爱好,一种生活的调剂,并不想通过作品表达多么深刻的社会主题,并没有将文学作为兴趣之外的东西,所以他致力于喜剧创作,只表生活中现自己感兴趣的喜剧因素,因此被称为“喜剧大师”。例如《酒后》写了一对夫妻面对喝醉的朋友的一场对话和妻想亲吻朋友而与夫的辩论,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片段,没有深藏什么道理。有的评论家解读时说此篇戏剧为了表现以妻为代表的上层社会的知识分子女性思想进步,行动滞后,意志力薄弱,看似开放的心境下仍屈服于男性世界的现象。也许这种评论是对的,但只适合评论凌叔华的原小说,并不是丁西林想通过戏剧表现的。丁西林在序中这样写道:“我读了那篇小说,觉得他的意思新颖,情节很配作一独幕剧……如果你们对于这篇剧本的意思和情节,有什么赞许,那么你们应该将赞许都送给那篇小说的著者……对剧本的修辞上,剧中人的性格及表现上,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那——那只好归咎于我的那两位朋友,——因为是他们让我写!”[3]p33可见丁西林只是看到原小说突发灵感,想将其改编为剧本,再加上朋友的鼓励,于是产生了他的戏剧代表作——《酒后》,并未想过要借剧本表现什么深刻内涵。此时的文学对丁西林来说只是一种工作之余的副业,他是怀着轻松的心情描写现实生活的,故意抛弃时代背景,只为表现平淡生活下的欢乐与惊喜。
也许丁西林有的戏剧中出现过一些社会热议话题,如《亲爱的丈夫》中谈到旧戏的话题——“中国的旧戏,有无男女合演的必要”[3]27, 《酒后》中谈到婚姻——“婚姻是一个社会的制度”[3]21……但这些只是戏剧中的一个片段,并不是重点。作者只想借这些话题引起剧中人物的论辩,却不看重论辩结果,也并不对这些话题做出自己的见解,不做过多的停留。
(二)语言特点
丁西林是一位物理学家,思维缜密,思辨性强,因此他的戏剧语言机智、幽默、充满哲理。前期戏剧几乎每一部都以语言为主。比如《压迫》中男租客与房东围绕租与不租的问题争论不休,“好像这房子的租与不租要由你答应?”“这房子的租与不租,自然要由你答应。”“我这房子是几时租给你的?”“你既受了我的定钱,这房子就算租了给我。”[3]109双方二人想方设法反驳对方的说法,全剧就像一场辩论会,事件及结果反而不重要,享受语言才是重点。再如《一只马蜂》中余小姐与吉先生的争论从一个人是否应该说谎到说谎所关乎的道德标准再谈到说谎的证据问题。二人互相辩论,尽显口才,内容环环相扣,各有各的观点,谁也压不过谁,确保论争的持续。丁西林前期戏剧中的主要人物多处于论争状态中,但其观点见仁见智,没有道德、对错之分,不通过这种论辩表达深刻的社会观点。 “在丁西林的观念中,戏剧艺术归根到底是一种语言的艺术”[4]42,因此作者在戏剧中以论辩的形式将这种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与鲁迅先生在《孤独者》、《在酒楼上》等文章中的论辩中包含深刻的人生思想与复杂的内心矛盾是不同的。
丁西林戏剧中的论辩特色与其高级知识分子的身份是密不可分的。在他的前期剧作中,故事的主人公多为知识分子,如吉先生、男房客、夫与妻……虽然有些人物并未交待其身份,有些人如房东太太也很难让人想象成知识分子,但他们的言谈举止都是以知识分子的标准来塑造的,尤其是他们的言语显示出了知识分子的智慧,“是一种自我陶醉的思想趣味与语言趣味”。比如《压迫》中妻说:“一个女人如果完全不吃醋,那就和一个男人完全不喝酒一样,一定枯燥无味得很。不过酒喝多了是要吐的,醋吃多了也是要吐的,吃醋迟到要吐的程度,那就没有趣味了。”[3]123这段话将酒与醋对比,又谈到“度”的问题,逻辑清晰、严密,让读者不得不同意,但与剧情并无太大关系,只是作者为了显示其语言艺术而为。再如《北京的空气》中主人这样说道:“空气是不用钱买……这种自由的呼吸学术、文化的空气,你花了钱还没有地方可以买到……北京不但建筑是世界第一,人物也是全国所特有。”[3]98学术、文化的空气,北京的建筑、人物似乎与戏剧主题无关,主人的话在这里只是一种语言艺术的“炫耀”,与戏剧内容是分开的,有些话语甚至是游离于剧情之外的,但却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这恰恰是丁西林剧作的一种特色。丁西林的前期戏剧就是要突出语言,有时甚至忽略语言与剧情的联系和是否符合日常生活用语习惯。
(三)结构特点
丁西林的前期戏剧多是二元三人模式,单线索发展,情节简单,人物少,以两人的辩论为主,第三者只起引发或解决矛盾的结构性作用。如《压迫》中推动情节发展的人物有三个,分别是男房客、女房客和房东太太,其中全剧的冲突集中在两个人物身上——男房客、房东太太。男房客坚持要租房,房东太太坚持要退房,二人各持一词,互不退让,局面越来越僵持,以至于房东太太要找巡警赶人,事情似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此时,第三人物女房客出现。她的出现不是为了加入“战争”,而是为解决矛盾。她充当男房客的家眷,以谎言解决问题,既解决了男房客的租房问题,又让房东太太欣然接受,原来剑拔弩张的形势有所缓和,问题迎刃而解,全剧以欢喜大结局结尾。女房客在全剧中所占比例虽小,但作用不可忽视。再如《一只马蜂》中余小姐与吉先生是主要人物,第三者吉老太太乱点鸳鸯谱起到引发矛盾的作用。《酒后》以妻与夫的辩论构成全剧,朋友开始时起到引发辩论的作用,后来朋友的酒醒又起着结束夫妻谈话的作用。二元三人模式是丁西林前期戏剧不可忽视的特点。
从人物形象到语言特色都说明在二十年代丁西林只关注知识分子的生活领域,以知识分子的眼光观察生活,以知识分子的语言组织戏剧,“知识分子气息相当浓厚”[4]3,他只把戏剧当做戏剧,不赋予它之外的意义,只为艺术而创作,文学是丁西林工作之余的兴趣与爱好。
二 丁西林的抗战戏剧及文学态度
二十年代之后很长一段时期,丁西林在文坛沉默,直到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他重新拿起笔写出《三块钱国币》、《妙峰山》等作品。三十年代是全面抗战的热潮时期,七七事变之后中日矛盾加深,民族危机加重,全民抗战开始。文学界也被抗战热潮笼罩:报告文学、杂文兴起,纷纷报道战争,赞颂战斗精神,抨击叛国投敌的恶劣行径,“人们渴望文学能更加贴近现实”[5]56。戏剧界也与战争同步,既有广场戏剧的宣传鼓动,也有历史剧的借古讽今,更有讽刺喜剧的形喜实悲……几乎每一部戏剧都以战争为背景。即使《上海屋檐下》、《祖国在召唤》等戏剧描写日常生活、婚姻恋爱也离不开战争这个大背景。在硝烟四起、全民爱国心膨胀的时代,再次复出文坛的丁西林也不再独身事外,他的戏剧风格也表现出了转变,与“五四”时期的作品有很大不同。
(一)戏剧的时代性
丁西林的抗战戏剧走出了日常生活这个狭小的范围,将眼光投向社会,剧中包含着深刻的社会意义。例如《等太太回来的时候》描写了战争中一家人的分歧:儿子梁治从国外归来却不愿回家,原因是不想碰到担任伪职的父亲。这显然不再是充满喜剧因素的日常生活,而是与战争紧紧相连的严肃的政治话题。剧中多次谈到当时的社会现实,如“在沪西越界筑路的区域内,抢房捐,开赌场”,“绑架学校的校长,暗杀报馆的主笔”,“宣传和平,反对战争,提倡中日亲善,攻击国民政府”[3]213……这与前期他的戏剧中有关社会现实的内容有很大不同,之前只为剧中二人提供辩论材料,而这部剧中出现的都是当时社会上残酷但必须正视的血淋淋的现实,是表面维护和平实际不惜以卖国求自保的虚伪口号,是作者特意强调的事实,是引起读者强烈反响的现实,“《等太太回来的时候》显出政治立场的写法”[6]16。
由日常生活转向社会与战争,这种转变与丁西林的自身经历不无关系。丁西林原来是一位高端的物理知识分子,生活闲适、安逸,但三四十年代战争形势严峻,舆论在民众中的影响性越来越强,知识分子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丁西林一九四零年到香港,后香港沦陷,携眷逃出,又在广州遭汪伪政权软禁,其间拒绝汪伪约请其去南京任职和中山大学任教的请求,最后化妆逃出广州后不得已而隐居,《妙峰山》就是隐居期间的作品。经历战乱、逃亡、逮捕,丁西林的眼光被迫从狭小的知识分子生活领域转向更广阔的社会,接触到了底层贫苦百姓、各种各样职位和品质的人,不再将生活想成单纯的充满喜剧因素、无实质性冲突、和谐的生活了,他更深刻的看到了生活的复杂与辛酸,也意识到了文学除了当作兴趣之外的更重要的意义。因此他拿起笔,将社会现实、形形色色的人融入他的戏剧,用戏剧表达自己的政治见解与政治理想。从前期戏剧中只提到旧戏、婚姻制度、白话文等少量社会热议话题,到此时大段提到政治环境、战争形势,将戏剧与现实紧密相连。但丁西林并未改变喜剧风格,幽默、机智、论辩色彩、出乎意料的结局……这些还是与前期喜剧一脉相承,只是增加了很多现实因素,却并未因此将戏剧气氛变得压抑,这与同时代的《法西斯细菌》、《上海屋檐下》营造的忧伤、纠结的氛围是不同的,因此丁西林此时的戏剧仍可称为“抗战喜剧”。
(二) 塑造榜样形象
“《三块钱国币》、《等太太回来的时候》、《妙峰山》与其它战时喜剧,如陈白尘的《乱世男女》、杨绛的《称心如意》等讽刺性极强的喜剧不一样,他并非把夸张而可恶的人物提供给观众嘲笑,反而是描述积极的榜样怎么样去面对或者克服战争环境所带来的挑战。”[5]67如《等太太回来的时候》,梁治与母亲、妹妹面对当汉奸的父亲、丈夫并没有一味的埋怨或感到耻辱,而是勇敢地指责他的不是——“我想汉奸就是一个汉奸就够了”[3]209,且果断地采取抗争手段——全家出走。《妙峰山》更是构想了现代中国人的新风范代表人物王老虎和代表现代中国的雏形与象征的圣地——妙峰山。王老虎是集侠义、豁达、幽默于一身的理想人物,妙峰山是一个充满“近代化、人情化、理智化”[6]64的近代世外桃源,丁西林的政治理想显而易见。社会形势的改变、自身经历的影响,使丁西林对文学的态度发生转变,眼光由狭小的日常生活投向广阔的社会,以积极的榜样、理想化的圣地启蒙民众,给文学增添更深刻的意义,将戏剧作为爱国的工具。
(三)结构特点及人物形象
丁西林的抗战戏剧除了《三块钱国币》外不再是简单的二元三人模式,而是多条线索并行,人物众多,故事发展复杂,而且人物形象丰满,并且不再是单一的知识分子,人物的道德品质也有了高低之分。如《等太太回来的时候》中有梁治、梁梅、梁太太等重要人物达七个,其中有以梁治、许任远为代表的进步青年,他们思想高尚,有一颗热忱的爱国之心,以积极的行动救国;有以梁太太、梁玉为代表的杰出女性,她们视野广阔,勇于走出狭小的家庭,在社会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有以梁老爷为代表的卖国者,他们只顾自身利益,牺牲气节,置国家荣辱于不顾;还有以梁梅、孙泽生为代表的传统派,他们政治敏感性不高,固守传统的仁义孝道,一味求和,没有坚定的立场。丁西林此时意识到了战争年代人性的复杂,他对进步青年、杰出女性持赞赏态度,对卖国求荣者持鄙夷态度,并以“反派”人物反衬“正面”人物,让榜样人物为迷惘的人指出一条光明的出路。由于人物众多,人性复杂,多条线索并行,前期的独幕剧形式已不再适合,所以作者采用多幕剧的形式,以求容纳更多内容。《等太太回来的时候》、《妙峰山》都为四幕剧,故事的开端、发展、结局很完整,读者可以透过戏剧感受到当时的战争环境,清晰地看到人性的优劣,并深刻反思自身行为,从剧中人物身上汲取正能量。
(四)语言特点
丁西林对文学的态度改变,戏剧重点也随之改变。前期戏剧侧重表现语言艺术,力求表现语言的智慧美、机趣美,但抗战戏剧重点在于表现广阔的社会生活,论辩大幅度减少,多为双方二人意见一致的发表对某件事的看法,即使占比例不大的论辩也趋于平和,与前期戏剧的激烈相争有很大不同。例如《等太太回来的时候》这部戏剧,无论开头梁治与许任远讨论国家形势还是梁治与母亲讨论父亲,都一改论争模式,双方意见一致,“没有关系,你讲好了”,“对”,“是的”这样的词汇开始出现,即使意见相左,如梁治与梁梅对父亲的看法,也没有大段争论,只一句“以后再说好了”就结束了,“整个剧的喜剧仅限于梁治和几位青年的对话中,偶尔穿插几句俏皮话,但不能减轻严肃气氛”。《三块钱国币》似乎还保持了论辩色彩,杨长雄与吴太太的争辩令人叹服:“一个人毁坏了别人的东西,应不应该赔偿?”“你说的是毁坏了别人的东西,可是你不是别人啊!”“该有花瓶的人可以把它打破。”“你这就错了……动花瓶的人,擦花瓶的人,才会把它打破。”[3]96这些话逻辑性强,反驳的有力度,“像经过玉匠琢磨过一样,通体透明,而又趣味盎然。”[7]34但此时的论争与前期戏剧中论争的性质并不一样,“人物舌战所包括的意义超出了纯粹的审美上的考虑”[4]14。论争的起因不仅仅是一个花瓶,更深刻的原因是经济的差异,战争的凶兆,意义要深刻,“本篇戏剧的喜剧结构只是吴太太与杨长雄的性格的自然成就”[7]24,戏剧重点却转向了政治与国民性,。可见丁西林虽然在某些程度上保持了论辩特色,但戏剧观念已经改变,对文学的态度已经转变, “这是当时文人创作的使命感和一种义务”[6]21。
三 结语
“文学本质上是一种具有态度性、选择性和评价性的精神现象;不存在无态度的文学,只存在态度内敛或外显、正常或病态的文学。态度决定着一个作家的文化影响力和受尊重的程度。”[1]64但是一个作家的文学态度不是从始至终都保持一致的,社会和个人等因素都会影响其创作态度。从“五四”时期到三四十年代抗战时期,丁西林对文学的态度经历了从将其当做爱好到爱国工具的过程。但文学态度并没有优劣之分,并不能以某个时期的作品去否定另一个时期的作品。丁西林“五四”时期以戏剧爱好者的身份进行的喜剧创作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甚至后期的喜剧作品都难以超越。他的喜剧创作才能让人叹服,可以称为一个天才喜剧家。而后期抗战戏剧不仅没有抹杀他的喜剧才能,反而因为增加了很多现实因素而变得深刻、厚重。可见,随着社会的发展,思想的蜕变,丁西林的文学态度发生了很大转变,但他无论哪个时期的作品在中国戏剧史上都同样绽放光彩。
[1]李建军.论文学的态度[J].中国史研究,1998,(3).
[2]李健吾.读《三块钱国币》[J].小说丛刊,1979,(1).
[3]丁西林.丁西林剧作全集[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5.
[4]吴启文.丁西林谈独幕剧及其他[J].剧本,1957,(8).
[5]庄浩然.在幽默讽刺的笑声中再现现实——谈丁西林的喜剧风格[J].福建师大学报,1981,(4).
[6]雷勤风.从客厅到战场——论丁西林的抗战喜剧[J].现代文学评论,2008,(2).
[7]凤子.访老剧作家丁西林[J].剧本,1961,(11).
[责任编辑 自正发]
The Change of Ding Xilinx's Attitude Towards Literature.——Compared to the pre drama and war drama
LI Ming
(School of Literature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 )
Ding Xilin in the "five four" period to one-act comedy known literary world, he would taste as a physicist working, his early plays on comedy factors in daily life, humor, strong color of exceeding one's expectations, ending debate. Thirty or forty years of social contradictions, Ding Xilin attitude change of literature, drama is not only a kind of hobbies,he turned literature as a patriotic tool, into the war background, reveal the reality and humanity that turbulence is complex,and the description of individual's political ideal, literary more profound significance.
Ding Xilin Ding Xilin's early drama war drama Literature attitude
I2
A
1008-9128(2015)01-0055-04
2014-05-19
李明(1989—),女,河北沧州人,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