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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研究现状看建构现代散文理论的可能性

2015-03-28李思瑾

湖北社会科学 2015年11期
关键词:现代性散文建构

李思瑾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广东广州 510006)

从研究现状看建构现代散文理论的可能性

李思瑾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广东广州 510006)

散文的发展过程中的突出问题,就是散文研究以及理论建设的薄弱。但是理论的建构要有充分的条件,对散文历史的梳理和认识,对当下的清醒认识等尤为重要。任何一门学科都要清楚自己的历史,清楚这门学科的发展历程,在清理历史的同时比照当下,才能真正发现问题与不足。

散文;研究现状;理论建构

现代文学中,散文的成就一直十分突出,但是相比汗牛充栋的小说、诗歌、戏剧的研究成果和理论,散文理论显得十分贫困。“和小说、诗歌相比,散文阅读缺乏共同视域……小说和诗歌评论,则常常借助业内人士普遍关注的阅读焦点、共同话题,散文则极少这样的便宜。再加上系统散文理论缺席是世界性现象,评价在根本准则上的感觉化,随意化,造成瞎子摸象,以偏概全的现象司空见惯。”[1]笔者认为,不管理论的建设重要与否,散文研究一路走来,它的发展脉络和研究中的重大转折以及重要成就等问题的梳理十分必要。本文将针对散文研究薄弱的这一状况,从散文研究的历史、散文史的书写等状况的分析来探讨建构现代散文理论的可能性。

“五四”文学革命时期关于散文的论述十分丰富。既有周作人的“美文”说,傅斯年、刘半农的“文学散文”说,王统照的“纯散文”说,又有郁达夫的“个人本位”说,林语堂对“幽默”、“闲适”、“性灵”的倡导等等。这些理论虽然颇有建树,只是“第一代散文批评家有着天然的理论自觉和明锐的目光,但他们一般来说都没有建构散文理论体系的耐心……他们的理论,大多属于‘印鉴批评法’和‘随想式’的,往往提出某个概念后就止步了。”①五六十年代较有影响力的是杨朔的“诗化散文”的观念,此后林非先生的“真情实感”论以及“形散神不散”等长期影响着我们对散文的认识。进入新时期,有了“文体净化论”以及“文化大散文”之说,也形成了一定规模的理论争鸣,但是理论意识还很匮乏。研究状况大致是“一是注重名家,二是以作品赏析和讲解为主,三是偏重文学教育和着眼于普及”。[2]

散文史的书写也一直是散文研究的重要方

面。俞元桂主编的《中国现代散文史》以史料丰富扎实著称,可誉之为奠基之作。范培松的《中国现代散文史》较注重审美分析,行文灵动且渗进个人感情色彩,可视之为有个性之作。陈平原的《中国散文小说史》从散文和小说的比较来谈两种文体的历史发展,视角较为独特。但是,这些散文史的写作,往往逃不开以社会的历史阶段性为框架,而不是溯清散文本身的历史发展轨迹。

此外,文学史料的编选在散文这一块也比较薄弱。《中国新文学大系》是中国最早的大型现代文学选集,1935~1936年间由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全书分为十卷,关于散文的有《散文一集》(由周作人编选)和《散文二集》(由郁达夫编选)。八十年代初期有过对现代散文理论的整理发掘,出版的著作有《中国现代散文理论》、《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散文卷》(俞元桂主编)、《现代作家谈散文》(佘树森编)等。新时期大型资料的汇编成果十分丰厚,代表性的有《新文学资料引论》,《全国中文期刊联合目录1833—1949》、《中文期刊大辞典》、《民国时期总书目》等,但是关于散文的却很少,仅有上述提到的《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散文卷》(俞元桂主编)。

老一辈的散文研究者的代表人物有俞元桂、林非,他们不限于五四作家那样的作印象随感式的评判,而是着手系统整理现代散文的资源。林非本就是散文爱好者,他的研究带着深厚的个人体验。而俞元桂先生为首的学术团队则“力求占有详尽的史料,摸清现代散文的‘家底’,”[3]坚持论从史出的原则。在新一代学院派出身的学者都对散文理论话语的建构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其中喻大翔的《用生命拥抱文化——中华20世纪学者散文的文化情怀》、黄科安的《现代散文的建构与阐释》、陈剑晖的《中国现当代散文的诗学建构》值得关注。尤其是陈剑晖的这部著作,[2]试图以“诗性”为核心范畴建构一套散文理论话语。这套话语包括属于散文本体的“精神诗性”、“想象诗性”和“文化本体性”等;属于风格层面的有“心体互补”、“智情合体”;属于艺术技巧范围的有“意象组构”、“复调叙述”、“多维结构”等。作者以“诗学”为理论出发点,运用叙述学和结构主义的方法,最后从文化人类学和生命哲学层面对其理论进行升华,体现了散文理论重大的突破性和超越性。还有梁向阳的《当代散文流变研究》,蔡江珍的《中国散文理论的现代性想象》,李林荣的《嬗变的文体》,王兆胜的《真诚与自由——20世纪中国散文精神》等。其中有以“现代性”、“真实性”与“自由性”三个概念来建构散文理论体系。后两个概念有一定概括性,但是并未抓住散文的本体,也牵涉出了文学当中的“真”和“美”的问题,这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从广义角度讲,真是科学的追求目标;善是属于道德范畴;而美是艺术的追求。从狭义角度讲,文学当中最高形式的“美”要和“真”与“善”统一,但是“美”的表现形式和内涵又远不止“真”与“善”,滑稽、荒诞、崇高是美的,和谐、冲淡、宁静也是美的。而“真”并不是通向这些“美”的唯一路径,有时候虚幻的变形的手法更是为了突出生活内核的那种抽象的“真”,也是对“真”的批判和深化,而并不是对生活真实的疏离。文学当中的美感也是有层次的,可分为悦耳悦目,悦心悦意和悦志悦神三个层次[4],因此文学中“美”的追求就不能把美感等同于快感,而是把美当作对人以及人的生活的提升而不只是写实。由此看来,真实性或许是散文中的突出现象以及写作的重要技巧和追求,但以此为逻辑出发点来架构散文理论,应该何去何从又如何深化呢?自由性固然是对散文文体特殊性的点明,但是散文从哪些方面体现了自由性,以及这个自由性相对于小说、诗歌和戏剧的特殊性还有自由背后的深层原因才是关键。至于现代性,倒是个历久弥新的话题,也是散文研究中最应具有的眼光。现代性的复杂程度在此不过多赘述,笔者只是认为散文中的现代性有多个层次值得深入挖掘,一是题材的现代性;二是美学风格的现代性;三是结构、语言等技巧的现代性。如果能够在理论建构中引入这个概念,很多问题将能够被合理地统摄。从宏观角度,现代性是整个现代文学的精神,散文理论中也同样不能忽视,且更应该成为散文理论的宝贵品质。

我们的文学理论大多引自西方,可是在理论如此发达的西方,对于散文研究的重视仍然不够。而我们传统的长于形象思考、短于逻辑思维使得

我们的传统文论都是随感式的,如“感悟”、“文味”、“文气”等概念都是与此有关。所以我们建构散文理论有着很大困难。但是,理论终归是为了帮助我们深入地认识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用来吓人,更不是用来装点门面的。现代散文理论的建构我们也应该警惕为理论而理论的弊端,建构理论对于一个学科的成熟十分重要,但是如果把其它理论的核心概念生搬硬套,而无视现代散文本身的特殊性和发展状况,也是不对的。我们要从这种种现象中提炼一套有机的符合历史发展和问题自身发展的理论。与散文理论话语的建构相对接的另一关注点,是关于散文研究的质疑精神和批判意识的强化。过去的散文研究之所以遭到诟病,原因之一就是溢美之词、盲目捧扬的评论多,而真正能一针见血地揭示作家作品优点和缺点的批评则太少。当下这一状况有了很大的改观。一批中青年学者在建构散文理论体系的同时,深感散文研究不能一味求“同”,应在“同”中求“异”,在“立”中有“破”,即需要加强质疑精神和批判意识。没有“破”,当代的散文研究将永远处于自我陶醉和品咂的狭小天地;而只“破”不“立”,关于散文的质疑和批判将没有答案,散文的理论建构以及深化也就遥遥无期。

以上种种,说明了散文的特殊性以及由此造成的理论难题,迄今为止也有学者提出了较为中肯的建议。陈剑晖教授的看法是希望“一方面要向传统致敬,将现代的散文精神与‘五四’和古代的散文血脉相连;另一方面又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寻找一条切实可行的建构中国现代散文理论的路径。”[3]这条切实可行的路径是什么呢?笔者看来,是在散文状况的细致梳理上,摆脱古典文论的范畴以及品鉴体悟式的整体性混沌思维,找到现代散文研究的恰切关键词,从而建构系统的散文理论体系;二是创造新的概念术语和理论,突显散文理论的现代品质。具体可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开拓:

现有理论的拓展和深化。陈剑晖教授的“诗性”理论已经具备系统完整性和自足性,我们应该在他提出的一系列概念的基础上做深入研究,尤其是在他多以当代散文为实例的情况下,研究者应该把它与现代散文的丰富成果贯穿起来,对整个新文学以来的白话散文作出全局思考,更加深入挖掘他所提出概念的内涵;把以往学者们零星的研究成果系统梳理,廓清整个现代散文研究的面貌和历史发展,试图从中找寻科学的方法论。

散文史的别样书写。以往的散文史大多重视史料的整理,缺乏深入分析,几乎是作家作品的编年史。在研究的草创阶段,基础性工作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对于“史”作别样的思考了,其一是着重于散文作为四大文学体裁之一,它的各种代表性文体,比如小品文、美文、文化大散文等的发展历史也应该纳入研究和书写范围;再者是着眼于文体形态的演化关系;另外,对于散文研究本身的历史予以足够重视。

散文的型式批评。[5]型式批评见于袁国兴教授的文学研究,闪光点在于把文学当中的一些反复使用的技巧、情节、意象等作深入的理论分析并说明其反复出现的原因以及合理性,而不是停留在社会学方法论的对于作家生平以及作品主题的解读。他走了一条“由形式进入意义”的道路,通过文学的技术层面抵达背后的民族文化和审美心理。散文研究也可以采用型式批评的方法,从作家作品论的研究模式中解放出来,系统归纳散文中常用的技巧、意象以及每种文体的特殊性、与其他问题的关系,分析这些技术层面的东西,窥见背后的深层次的文化原因。还可以在此种方法论的基础上引入价值论,即从一个作家对于技巧、情节、意象等的使用探究他对于文学、对于人和生命的态度,这种上升到哲学本体的研究是极具挑战性的,也颇有难度。

类比研究。从以往的研究看,散文研究的滞后除了文体本身的难度,研究者观念的保守、审美趣味的趋古、研究视野的狭窄、研究手段的落后等局限外,还有思维方式的简单化、机械化和浅表化。因此,要使散文研究更上一层楼就必须改变以往的思维方式。思维方式的改变是多面的,这其中就包括创新性思维、发散性思维、相似性思维等。所以我们要进行类比研究。这种类比和上述提到的

散文内部的各种文体的类比有所不同,大致分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散文与诗歌、小说、戏剧的对比研究。每种体裁都有其内在规定性,这是它区别于其他体裁的重要原因,而散文的内在规定性始终是个无法回避的难题,在回答这个难题的过程中自觉地将散文与其他体裁共同纳入研究视野,将为建构理论提供重要的参考和依据;第二种是散文与非文本中心现象的对比。非文本中心的叙事学研究已经起步,[6]面对今后越发复杂的文学乃至文化现象,这将是我们以后非常重要的研究视野,而且西方学者的敏锐度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他们对于非文本现象的一系列研究,如视觉与文本的关系等已经展开。

散文的开放性决定了它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紧密相连。我们只盯着“散文”就做不好散文研究,必须要把散文放在更广阔的社会生活背景中去考察,如果只囿于散文本身的发展,那么,对于整体的了解也就必然偏颇。视野的宽阔还体现在已有的概念里面打转。许多散文研究者的审美观念中保留着太多的古典趣味,往往满足于散文研究的“静态”平衡格局,不愿打破散文的华严秩序。正是这种封闭性、保守性、趋古趣味和过分的平静感妨碍了散文研究的突破与发展。所以散文研究的当务之急是建立和拥有现代意识的宏阔视野。当然,我们也不放弃对现有理论的引用。只要是合适的,我们都可以拿来作为自身理论建设的资源,同时这些方法也会是建立现代散文理论的题中应有之义。

[1]孙绍振:百年散文史识:文体建构的曲折和辉煌——评范培松《中国散文史》[J].文学评论,2009,(1).

[2]陈剑晖.中国现当代散文的诗学建构[M].南昌:江西高校出版社,2004.

[3]陈剑晖,司马晓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新时期散文研究三十年[J].中国社会科学,2009,(2).

[4]汪文顶.中国现代散文史.修订后记[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1.

[5]李泽厚.美学四讲[M].北京:三联书店,1989.

[6]袁国兴.中国现代文学型式批评[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

责任编辑 邓年

I216.2

A

1003-8477(2015)11-0142-04

李思瑾(1986—),女,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现当代文学博士。

①以上诸说法均见于俞元桂先生主编的《中国现代散文理论》,该书详细收录了现代散文作家对于散文的研究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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