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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柏拉图商榷为诗人辩护

2015-03-27滑彦立

邯郸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理想国柏拉图诗学

王 云 滑彦立 王 霞

(石家庄铁道大学 四方学院,石家庄 051132)



与柏拉图商榷为诗人辩护

王 云 滑彦立 王 霞

(石家庄铁道大学 四方学院,石家庄 051132)

柏拉图曾在其著作《理想国》中,站在唯心主义哲学家的角度,指出诗歌是模仿品,远离真理,腐蚀青少年,认为该把诗人驱逐出他的“理想国”。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他的辩论中充满了诸多矛盾,同时他又选错了辩论的基石,用专制家的偏见来批判诗人,显然是不公正的。

柏拉图;《理想国》;诗人;灵感;理念世界

一、引言

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柏拉图,是古希腊乃至全部西方哲学和整个西方文化的集大成者。其开创了西方客观唯心主义哲学,也首次自觉地从哲学高度对诗学作以分析研究和评判,虽然只是初探没有建成完整的诗学理论体系,却在其的洋洋洒洒对话中探讨了许多与诗学有关的问题,而且他的许多看法论点已成为现代西方诗学的渊源。但是在其名作《理想国》中柏拉图却要将诗人逐出其所谓的“理想国”。在此文中柏拉图对诗人言辞确实是咄咄逼人,让人感觉其极其厌恶诗人和他们创作的诗歌。他对诗人及其诗歌的批评有众多是不公平的,本文拟提出柏拉图诗学理论中的悖论,与古人商榷,为诗人辩护。

二、诗人之错抑或神之错

在《申辩篇》中柏拉图借苏格拉底之口提出“灵感论”,并对诗人加以攻击,认为诗人写诗并不是凭其自身的智慧,而是凭一种神赐的天才和灵感。[1](P47)这就是说,诗人如预言家,讲述美妙的东西却不懂其意,只是神的信使和传话者。柏拉图认为诗人作诗时,处在非理智状态,是受灵感驱使的,所作之诗是神赋的,诗人只是神的代言人。在这样的理念下,诗人置于盲从被动的地位,成为无真实智慧的人,没有任何积极创作的主体意识,只是一个传话筒。而诗也只不过是传递“神的诏语”的工具而已。

另一方面柏拉图又认为诗应表现至善至美的神性,诗的作用应该赞美神。在柏拉图哲学观中,神被看作是完美无缺的,纯朴而真实,永恒不朽。神不是万物之因,只是一切好事物之因,人间的那些诸如不幸、灾难苦痛这些不好事情之因皆与神无关,所以我们应该用诗来歌颂神。但是事实上在诗的世界中并非完全如此,现存的荷马史诗中“亵渎神灵”之处诸如神争吵、妒忌、追求享乐放纵的生活等比比皆是。所以柏拉图又觉得诗是对神的轻慢、不恭敬、有伤风俗教化的东西。并以此来谴责诗人的神学观和伦理观,指责他们有谩骂神明和亵渎神灵的倾向。在《理想国》(卷十)中他指责诗人及其诗歌歪曲神灵形象;迎合人们的非理性需求,削弱理性力量;误导教育方向,忽视心灵的培养;干扰哲学的方向,损害了城邦的利益。所以他提出:“监督诗人们,强迫他们在诗里只描写善的东西和美的东西的影像,否则就不准他们在我们的城邦里做诗”。[2](P2)想象这样作的诗正如舞者带着铁链跳舞,其舞姿必定受限,而不舒展。除了上面所说的,柏拉图还制定了“理想国”中的“法度”,即“除了颂神和赞美好人的诗歌以外,不准一切诗歌闯入国境”,将神放于至高无上的地位。

由此,我们不难发现柏拉图这两种信念的矛盾之处。他一方面认为诗人的“灵感”是神赋予的,诗人作为被动创作的主体,只是神的代言人,诗是神灵赐予的体现神性的东西;另一方面又觉得诗歌能教化人们,应表现神性的至善至美,所以诗歌应该赞美神,可是现存的诗歌有诋毁神的时候。按柏拉图所说,诗人作诗是神赋禀赋,他们是神的代言者,诗歌是神的“诏语”;另一方面他认为神心地仁爱,“神所做的只有好的、公正的”,这是柏拉图诗人论的两个先决因素。由此可以推论,正像神不能有坏的神和行为不端的神一样,诗歌也皆都是好的。因为神赋诗,所以诗歌也理应享受豁免权。可是原本是来自神的启示的诗歌却会出现亵渎神灵、滋养欲念的诗行,这究竟是为什么?从逻辑学角度分析,既然诗人是神的传话者、代言人,那么他们的那些亵渎神灵的诗不就是成了神写诗来诋毁自己吗?这样,柏拉图关于诗和神的关系之论断出现了一个违反逻辑的错误:诗人既然是神意的传递者,诗歌创作只是一种无意识的写作冲动,那诗人自然不应对所述的故事内容负责,如果要追究诗人的“罪行”,那岂不先要追究神的“罪行”吗?这自然是与柏拉图神性之至善至美的道德主义原则相违背的。

三、站在错误理论基石之上的柏拉图诗学

在《理想国》(卷十)中,以苏格拉底和格罗康交谈的方式来解说他所谓的“理念”,柏拉图提出了世上有三种床,“理念的床”,木匠制造的床,画家绘制的床。它们的制造者分别是:神、木匠和画家。三者中只有第一个才是床的“真身”,木匠造的床只是“具体的床”。同时也表达了三层关系:第一层,神与“理念”;第二层,工匠与实体;第三层,画家(艺术家)与艺术品。“理念”世界永恒不变,不受时空的限制,不在现实世界之范围,是万物之原本,也是万物最终追求的目的,是完美无瑕的。柏拉图认为世界由先验存的一般概念(理念)所组成,人们通汇领悟了这绝对真实的客观实体——“概念”,进而造出“具体的物质”,所以在他看来“地上产生的东西没有一件比天上的东西更尊贵”。有着“具体的物质”的现实世界依附于“理念”世界,是通过人体感官感知事物而构成,是非真实体,难辨真伪。现实世界是“理念”世界的模仿,是“理念”世界的影子或摹本。而艺术世界是基于现实世界的升华,依附于现实世界,是“理念”世界的影子的影子。据此柏拉图认为,世间万物先有理念再有工匠,并以此理念造出现实世界的实物,而画家又只是临摹工匠的制成品。一切类似于画家的艺术家和诗人的作品都是和真实体相隔着三层。因此,诗人是影像制造者,是神和木匠的摹仿者。

柏拉图理论基础是唯心主义,对于已接受了唯物主义理论的人来说,他的论证简直是奇闻怪谈,不可思议。他的理论起点“理念论”全盘地否定和抛弃了唯物主义意义上的艺术模仿,转而提出艺术的模仿对象应是子虚乌有的理念,而不是自然和现实,作为文学艺术重要构成部分的诗歌也是如此。在柏拉图眼中,诗歌地位十分卑下。据其模仿说,我们可以用下面的逻辑关系来表达其哲学思想的本质,即理念世界→现实世界→艺术世界。柏拉图认为理念世界是第一性的,现实世界(或自然界)是第二性的,后者是对前者的不完全的模仿,诗又是对现实世界的不完全模仿,诗歌艺术世界是第三性的,因此,诗是“摹本的摹本”,“影子的影子”。[2](P60)它与真理相去更远,隔着理念和现实这两个层面,更不真实。柏拉图正是由此断言诗不具有真实性和创新性。在其心目中,诗人只是模仿者,诗歌没有真实性,更没有创新性,自然就不能教人真理。

然而从现实的事物出发,以唯物论为基石,柏拉图诗学理论中的悖论是显而易见的。由此可见,柏拉图站在错误的基石上论证诗歌的不真实性,那么他的论证又怎么能合理令人信服呢?再从他的“神赋诗”这个理论层面来讲也是极其荒谬的。既然神给诗人灵感,他又是理念的创造者,那么作为神的代言人的诗人,怎么就跟神隔着三层呢?应该与神是心灵相通的。所以,柏拉图对诗歌的模仿论词没有正确的基础,同时也在推理过程中产生了逻辑错误,是不可信的。

四、“理想国”不理想

就柏拉图的政治立场来看,他轻视诗歌艺术,对诗人充满了敌意,因为他意图建立一个以哲学为基础的政治城邦。同时,柏拉图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对诗歌的真理性大为不屑,虽清楚诗歌所具有的超凡能量,但是却只想让诗歌能量发挥得像工匠艺人造的实物一样有实际用途,让诗歌为其理想政治服务。他一面想要让诗人为其城邦的教育服务,一面却动辄就想要将其逐出其理想国。他坚定的政治立场和鲜明的社会主张使他对一些理论问题的论述因过分注重实用而显得狭隘,乃至不得已而偏激。他的理论是为他鲜明的政治主张服务的,并且他要求诗歌也这样。然而,在他为之痛心的希腊城邦日渐衰败的过程中,他却仍要诗人继续吟唱他记忆中的“美好时光”。诗人愿意吟唱,但是那里不再是咏唱颂歌的国度。现实和理想的矛盾、感觉和理念的矛盾只能使柏拉图纸上谈兵。对于诗人,他也只能采取严厉审查发放“许可证”的方法,强迫诗人唱出他们本来应该在另外世界才能吟唱的诗篇。他在限制诗人言论自由权力的同时也蒙蔽了人民大众的眼睛,让他们沉浸在人为制造的梦幻中。这是对诗人的不公,更是对人民大众的欺骗。

他极力想把诗人赶出他的“理想国”,设置种种条款限制诗人的写作内容,对诗模仿的对象也作出种种规定来加以限制和阻挠。在他的“高贵”的眼中,诸如妇女、船夫、工匠、奴隶,这样的劳动人民,皆为下等人,不能作为要模仿的现实世界对象,他认为统治阶级的上层人士和奴隶主贵族应首先被选作进入诗歌创作的现实世界的模仿对象;其次,诗歌应模仿那些为贵族上层人物们所推崇的所谓勇猛、宽仁、虔敬和有节制等品德,而像那些打架斗殴、咒神骂天、喜怒无常一类的卑劣丑恶行径,坚决不准在诗歌中出现;再次,纵然要描写自然景象,也应以有助于培养人的美德为目标。因此,自然界中也有些现象是诗歌模仿所忌讳的,譬如闪电飞光,雷声轰鸣、狂风怒吼、山崩海啸等都应该成为诗歌模仿的大忌。试想一下,在这样的规定下写出的诗还真实吗?还能反映社会的方方面面吗?由这些规定,不难发现,他已经认识到文学艺术的巨大感召力会影响奴隶主阶级的专政,所以柏拉图要“规范”诗人的写作。简而言之,他的诗艺模仿理论是庇护奴隶主贵族统治阶层利益的, 鄙夷、否定人民大众的权利、利益。他的诗艺模仿理论也是自相矛盾的:虽否认诗的真实可靠性,但给诗规定的那些模仿对象却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柏拉图模仿理论中的悖论,像阿喀琉斯的脚跟一样,成为后世批判的致命伤。

好的作品应该反映现实中的真善美与假恶丑,展现真实的大千世界,这才能是言论自由的“理想国”。柏拉图所建的“理想国”要求诗歌像宗教一样维护统治阶级利益,为统治阶级说话,只唱赞歌,歌颂统治阶级的丰功伟业,就连描写自然景象也有所限制。因为自然与神有关,描写不好的自然现象是对神的不尊和亵渎。在他的哲学之治的“理想国”里,只对那些有利于统治阶级统治的诗歌放行,不允许异己之诗歌进入,就算是有些诗人的诗歌音律并不谐调,只要利于统治,也享有自由歌唱的“特权”;而那些没有歌颂神和统治者业绩的诗就算调子再优美,也没有随意歌唱的自由。柏拉图在诗人该“说什么”和“怎么说”两个问题上全然丢失大家风范,总是对他们“禁止这个”“不准那个”地指手画脚。俨然一个专制王国里独裁暴君的形象。诗人只有经过审查得到了“上岗证”才可以作诗,作完的诗歌还要经过资格审查。在这样的国度里恐怕不光诗人没有言论自由,别的文学体裁的作品也会得到如此待遇。试问这样一个没有言论自由、普通人没有平等权利的国度怎么能是一个理想国呢?

不过诗歌在柏拉图眼里并非一无是处,他承认诗歌有巨大的教化魅力,但是他反而却因此惧怕其深刻影响,对其内容作了限制。他反对史诗,为的是宣扬维护神权,在他眼中, 荷马史诗中遍布着对神的轻慢、不恭敬、有伤风俗教化的言辞;他反对悲剧诗歌,因为他觉得这会激发灵魂的低劣之处。柏拉图认为人的灵魂由两部分构成:一是灵魂的最高部分,这是理性部分,人只有靠理性,才能真正把握可知世界,领会和认识到正义、幸福、真、善、美的“相”;一是灵魂的低劣部分——非理性的成分。比如激情就属于非理性成分。[3]他说“激情是有着邪恶倾向的东西”,应该用理性去控制它。而诗歌激发人的激情,使人摆脱理性,如脱缰之野马,不受控制,所以诗歌是需要限制的。他崇尚理性,然而人所具有的情感不论愤怒也罢、欢喜也好,是需要宣泄的,这样人才称之为真正的人。

五、结语

作为古希腊杰出的哲学家和美学家,柏拉图并不排斥诗歌和其他艺术形式。即使在他从其政治、哲学、教育不同角度阐发悖论,为诗歌捏造各种罪名之时,也不时流露对诗歌、艺术和音乐的热爱之情。柏拉图诗学理论的复杂性,为后世带来了深远且多样的影响。在他的一些论著中对诗歌提出了一些原创性的理论见解,也为建立系统的诗歌理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虽说他在《理想国》中批判诗人,攻击艺术,但是在其论著中仍难掩其对艺术的喜爱之情,但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不免有违心倾向。

修正柏拉图诗学理论的悖论,诗人需要得到正名。诗人之错,按柏拉图“诗人是神的代言者”这一推理,错之责任不在诗人本身;柏拉图从唯心哲学观角度出发批判诗人,其理论出发点出现了问题,所以他必然无法得出正确结论;他用专制者的心态去建立哲学之治的“理想国”,却必定不是人民大众的理想国。所以他对诗人的批判是不公平的,必然得不到大多数人的响应,因此得到众多批判。鉴于此,柏拉图的诗学理论为西方诗学理论开山劈路,在研究其理论过程中,应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借鉴合理因素,更好地完善诗学理论。

[1] 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编译. 古希腊罗马哲学[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2] 崔宇. 张艺谋电影中审美理想烛照下的审丑表达[D].东北师范大学,2007

[3] 朱光潜.西方美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责任编校:孙爱民]

2015-10-10

王云,女,河北邢台人,石家庄铁道大学四方学院外语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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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5462(2015)03-00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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