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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化背景下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心理障碍与对策研究
——以武汉市为例

2015-03-26

关键词:市民化心理障碍新生代

程 芳

(华中师范大学 武汉传媒学院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市民化背景下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心理障碍与对策研究
——以武汉市为例

程 芳

(华中师范大学 武汉传媒学院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农民从农村流向城市,以“市民化”的路径融入城市,这是现代社会人口流动的一个世界性趋势,中国亦是如此。对于这些农民工而言,由于中国社会典型的城乡二元对立结构,其城市适应和角色转换的过程必然伴随诸多问题,从而导致其产生心理偏差乃至心理障碍。而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作为这一特殊群体中的特殊群体,有着城乡、代际和族际的三重特殊性,自然问题更多。本文以武汉市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为研究对象,从不同的角度分析其城市适应过程中的心理障碍,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可行的对策建议。

市民化;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心理障碍;对策

英国学者罗宾·科恩与保罗·肯尼迪在《全球社会学》一书中曾经预言:“即使是那些保守的预测,数字也显示出,到2010年,世界人口的大多数将会聚集到城市中去。这种聚集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着。”[1]这说明,农民从农村流向城市,乃至留在城市,成为“市民”,是一种世界性的趋势,不可阻挡。中国的社会现实也在说明着这一趋势,并且这种聚集的状态依然在延续。目前我国的流动人口数量正在逐年递增,2011年为2.30亿人,2012年为2.36亿人,2013年为2.45亿人。而2012年我国城镇人口数量为71182万人,农村人口数量为64222万人;到了2013年,我国城镇人口数量为73111万人,农村人口数量为62961万人*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网站,《中国统计年鉴2014》。。说明我国的流动人口主要是从农村流向城市,并且数量可观。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2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我国农民工总数已达到26261万人[2]。国家统计局对10个省份的抽样调查数据和全国总工会2010年公布的调查数据表明,在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务工的外出农民工中,新生代农民工的比例分别占到61.4%、54.7%和49.8%,正逐步成为农民工中的主体。另有数据表明,我国目前每年约有少数民族流动人口1000万人[3]。以54.7%的比例来算,我国中部每年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人口数量约为550万*新生代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不完全等同于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此处为了说明问题,只是做一个大概的数据推算。。这也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

农民工市民化的过程是我国现代化整体进程中的重要一环。然而,这相当数量的农民工并未能顺利完成其城市适应和角色转换的过程。对于城市和自身的认知,他们有着较为严重的心理偏差甚至是心理障碍。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作为这一城市特殊群体中的特殊群体,在适应的过程中加入了代际和民族的变量,心理障碍的问题就显得更为复杂。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较,他们对城市的诉求相对更多,渴望得到的回报更多;与一般新生代农民工相比较,他们同时是民族文化和乡土文化这双重文化的携带者,在文化上的冲突也显得更为明显。因而,对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心理障碍方面的研究就显得十分重要。本文以武汉市为例,对市民化背景下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心理障碍问题进行梳理和分析。

一、市民化背景下武汉市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概况

新中国成立之初,即有少数民族农民工在城市谋生。之后,由于我国户籍制度的实施和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城市中少数民族农民工的数量大大减少了。改革开放以来,尽管户籍制度的屏障依然存在,但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已被打破,城市中少数民族农民工数量又大为增加。武汉是中部特大中心城市,对民族地区的少数民族有着比较强的吸引力。而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市民化”也成为武汉城市发展的一个重要背景。

(一)人口数量

武汉市的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世居少数民族的人口数量。据不完全统计,武汉市现有少数民族流动人口22万多人[4]。对比此前的统计数据,也可以发现武汉市少数民族人口是呈逐年增多的趋势[5]。表明少数民族进入城市,或者说少数民族人口的城市化,是我国现代化进程中的一种必然现象。武汉市是中部的特大中心城市,对民族地区的少数民族具有比较强的吸引力,而这些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当中即存在着相当一部分的少数民族农民工。同样按照54.7%的比例作一个粗略的推算,2014年武汉市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人口数量为12万人左右。而到目前为止,其人口数量应当在继续增加。

同全国部分城市的总体情况一致,武汉市的少数民族农民工也经过老一代和新生代这两大阶段。改革开放初期至前20年(1978~2000年),老一代农民工(也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第一批农民工)大量地从各自农村涌进城市,成为改革开放初期的城市建设的重要力量。而到了改革开放30年后,老一代农民工逐渐退出城市,返回农村,取而代之的是新生代的农民工[6],这主要是年龄、技术要求等方面的原因,也有部分原因是老一代农民工对家乡的不舍,他们进城打工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挣钱后告老还乡。武汉市少数民族农民工的情况亦是如此,以80后、90后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为主。

(二)民族成分及其来源地

2010年,武汉市已有全部56个民族,其中少数民族55个[5]。武汉市少数民族流动人口课题组于2007年的调查[7]显示:(武汉)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中人数较多的民族主要有回族(占39.08 %)、土家族(24.25%)、维吾尔族(14.07%)、壮族(5.85%)、苗族(3.31%)、彝族(2.10% )等,其次是侗、蒙古、撒拉、藏、白、布依等少数民族,其中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居多。

以上调查数据虽未明确说明武汉市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民族成分的结构分布,并且在市内所有少数民族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民族数量上有所出入,但也能大致说明其结构特征,并且已经相对固定。在武汉市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当中,以回族和土家族最多,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如维吾尔族、撒拉族、回族等民族也占较多数,壮、侗、蒙古、彝、苗、藏等民族所占比例也不少。民族成分比较复杂。

据此,可以把武汉市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大致分为以下三类。第一类是土家族,他们一般是来自本省,主要来源地是恩施、宜昌,他们对武汉最为熟悉和适应;第二类是壮、侗、蒙古、彝、苗、藏等民族,来自云南、贵州、四川、辽宁、江西、西藏、山东、江苏、河北、浙江等各个地方,他们对于武汉的适应程度居中;第二类是回、维吾尔、撒拉等穆斯林民族,他们主要来自青海、新疆、甘肃、河南、宁夏等地。他们有着本民族的信仰和禁忌,对武汉的适应较多障碍和困难。

(三)居住

少数民族农民工,包括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虽然经常被视作一个统一的群体而与一般的汉族农民工相区分,但这个群体内部亦是多元和分化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其民族身份以及来源地的不同,因而他们在城市中的居住情况较为复杂。有一部分少数民族农民工由于语言、宗教信仰、生活习惯的原因和相互扶助的需要,就形成了一些相对比较集中的居住区域;而更多的是根据他们所从事行业的需要小范围的分散居住在城市各处;此外,还有一些少数民族农民工融合在汉族当中散居着,人们无法从他们的外表或其他特征得知他们是否为少数民族,他们一般也不会向其他人表露自己的民族身份。[8]

总的来说,尽管在城市发展过程中,存在和产生新的少数民族社区是可能的,但总的居住分布趋势是更为分散[8]。武汉市的少数民族农民工亦是只能选择一种临时的、总体分散的居住方式。回族和土家族少数民族农民工则又形成了各自的聚居区[9],而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撒拉、维吾尔等少数民族农民多集中在武汉中心城区的繁华地段,流动性也较强。

(四)职业

就全国少数民族农民工的职业状况而言,他们大都从事一些商业和服务业,出售从家乡带来的土特产(或者民族饰品)、开民族餐馆、从事民族歌舞和民俗表演。也有一部分少数民族农民工处于失业半失业状态,并无固定职业。

武汉市的少数民族农民工的职业选择也不外乎这几种。第一类是民族特色餐饮行业,以土家餐馆和兰州拉面馆为主,还有新疆烧烤(以街头流动烧烤为主,也有固定门面的餐厅)。兰州拉面在武汉呈现一种“遍地开花”的状态。从最近几年的情况来看,在武汉的土家风味餐馆数量明显增多。新疆餐厅在武汉较少,新疆维吾尔族风味的烤羊肉串则数量庞大,但由于流动性太强,无具体统计数据。

第二类是销售土特产、民族工艺品。如土家族的腊肉、茶叶、炸广椒、苞谷酒等,苗族的茶叶、工艺品,藏族的刀具、药材或工艺品,维吾尔族的葡萄干和核桃糖糕,等等。其经营方式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开店经营,其经营者人数相对比较少;一种是街头叫卖,其经营者人数比前者多,但流动性也更强。[9]

第三类就是一些零散的少数民族农民工所从事的行业,如民族表演行业、搬家行业、休闲娱乐行业等等。进入工厂、车间里打工的少数民族农民工在武汉似乎并不多,进入各类厂矿企业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也比较少。

二、武汉市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市民化”过程中的心理障碍分析

武汉市作为中部特大中心城市,其经济发达程度高于西部省会城市,但低于东部沿海大城市,对于想要留居城市,成为城市市民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而言,是一个较为理想的选择。在武汉,市民的生活水平居中,消费水平不像北上广等一线城市那么高,能增加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在此打拼的勇气。但与此同时,我们还应看到,武汉在过去的很长时间内与少数民族的文化交流相对较少,双方的文化差异与冲突亦是不可忽视的问题。一方面,武汉市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对于武汉有很深的渴望,他们有着强烈的被“市民化”的诉求;另一方面,在“市民化”的过程中他们又由于自身和社会的局限而受到种种束缚,最终导致心理上的偏差甚至是心理障碍。

(一)武汉市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心理障碍

在进城之前,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已经从父辈、亲友的口耳相传中对城市有了一个想象,他们认为那里能实现他们的人生理想,完成他们的梦想追求。但是当他们真正离开家乡进入城市之后,他们会发现城乡和民族间的断裂。这种断裂会导致他们逐渐过上一种与武汉本地市民相隔离的城市生活,不能真正融入城市,实现“市民化”,从而产生一种心理上的障碍。具体来说,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心理特征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点:

一是失落感。在农村,农民工一般会被村民们另眼相待,他们能走出闭塞的山村,进入大城市生活,他们见过了许多大场面,因而往往被看作是农村最有发展前途的一群人;而当他们真的在城市生活以后,成就感和优势地位消失不见了,他们感受更多的是失落感[10]。对于武汉市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来说就更加如此。例如来自恩施和宜昌等地的土家族,他们是湖北省内的少数民族,对于省会城市武汉充满向往,并且大部分希望能留在武汉。由于文化距离较近,家乡人对武汉市也有所了解,会认为他们留在武汉是一种有发展前途的选择,而且也认为他们是家乡比较出色的人才。但来到武汉以后,更多的是武汉城市生活压力下的失落感。

二是自闭心理。在城市里的生活并不如农民工所想象的那般美好与顺利,他们会感受到被城市以及城市市民的排斥和拒绝,尤其是对于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而言,他们同时又是民族文化的携带者,留城的意愿也更为强烈,在这种极为矛盾的状态之下,他们深深的焦虑,更加自卑和敏感,从而封闭自己。而这种自闭的情况可能更多发生在新疆维吾尔族身上。他们来自遥远的新疆,一般而言,文化距离越远,文化的适应越困难。此外少数新疆群体的违法犯罪行为也使得市民对这一群体更加排斥,从而加剧了他们自我的封闭。

三是心理隔离。心理隔离与自闭心理比较接近,但是有所不同。自闭是封闭自己,而隔离是排斥对方。由于城市生活的诸多困难,使得农民工对城市、对周围的人际关系以及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了距离感,从而感到与城市疏离,会产生一种“过客”心理,久而久之,即会对城市产生排斥和隔离。城市生活的困难和障碍亦使得武汉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对武汉这座城市产生隔离。当然,这也需要区分不同的民族。隔离程度最弱的是来自本省的土家族,隔离程度最强的是来自新疆的维吾尔等民族。

也就是说,武汉市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在心理上一方面强烈地想留在武汉,成为武汉市民,但是另一方面又有着失落、自闭、隔离等消极心理。这种心理上的冲突和矛盾得不到缓解,自然会产生心理偏差乃至心理障碍。

(二)武汉市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心理障碍的原因分析

1.现实层面。武汉市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在“市民化”的过程中问题多多,尤其是容易产生以上心理障碍,原因有几点。有社会的原因,例如武汉市民对他们的不理解、不接纳(尤其是受少数爆恐事件的影响而对新疆维吾尔等民族的排斥),武汉市相关部门管理的不尽完善,等等;也有多年来的体制原因,在下文中,笔者主要从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自身角色出发,剖析他们作为一个日益扩大的群体的特殊性。

周大鸣先生曾根据多年的研究实践,提出了“二元社区”理论[11]。也就是说,同一社区的带有不同身份符号的不同群体之间会自然而然产生一种相互的隔离和排斥,而形成“二元社区”。把这一理论运用到农民工的城市适应上即是在强调城乡的差别和相互隔离。而对于城市里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而言,他们不仅是城市里的乡下人,更是一个有着民族身份的、并且与老一代农民工明显有着代际差别的城市农民工,他们拥有特殊的“三元身份”。这个“三元身份”使得他们强烈向往城市,但又在宗教信仰、语言、生活习惯和文化层次等方面频频受挫,因而心理上的压力和障碍更加明显。

首先是“新生代”这一符号特征。前文已稍稍提及,较之老一代农民工,新生代的农民工作为一个群体,他们有着自身的独特性。他们虽然也是生在农村,从农村流入城市,但是他们的生长环境事实上已经完全不同于父辈。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泥土味”,对农村没有眷恋之情[11]。笔者访谈过一个在理发店打工的水族姑娘,她表示自己已经几年没有回老家的寨子,并且言语间透露出并不愿意回老家。因而与老一代农民工的“回流”状况相比较,这些新生代的农民工更喜爱城市生活,更希望能留在城市,从心里更希望被武汉这座城市“市民化”。因而他们“在融入城市的过程中对平等、尊重、人际交往等方面有着比第一代农民工更多的诉求”[12],对于自己的身份和城市居民对自身的看法、态度等也显得更为敏感。这样一来,他们面临的压力自然比老一代农民工更大,也更容易产生心理问题,甚至是越轨行为。

而后是“少数民族”的身份属性。少数民族农民工在“市民化”过程中各种障碍产生的重要原因即是他们与城市市民之间不同的民族文化。受访者们表示,如果能力相当,企业一般不会愿意雇佣少数民族员工[13]。可见,民族文化携带者的身份是区分城市少数民族农民工与城市居民和普通农民工的重要标准。

具体而言,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障碍:

一是语言。虽然除了回族或者其他几个民族以外,大部分的少数民族皆有自己的民族语言。但是对于日常交流而言,大部分的少数民族在城市都能用汉语进行正常交流。主要的语言障碍来自于城市语言,或者更进一步来说,是城市化方言。对这些少数民族农民工来说,这些语言又成为了第三种陌生的语言,并且是带有浓郁地方城市文化内涵的陌生语言。因为不了解武汉的地方文化,因而他们也不能够很好地理解这些方言背后的文化含义,往往招致歧视或笑话[14]。拿武汉的方言来说,武汉方言处在官话和非官话以及西南官话和江淮官话的交界处,属于西南官话的武(汉)天(门)片,传统上称“汉腔”。不仅武汉本地市民生活中爱说方言,近年来武汉本地的新闻媒体也很注意运用武汉方言来反映地方文化、风情民俗[15]。这对于外省的一些民族,尤其是对汉语运用本身不太熟悉的一些少数民族而言是一个不小的障碍。

二是宗教信仰。在这里主要针对的是一些穆斯林的少数民族农民工。可以说,对于一些民族而言,宗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宗教造就了他们的民族性。但是对于汉文化浓郁的武汉市民而言,宗教可能意味着“迷信”或者落后。正如前文提及武汉市的一些回族聚集地,这事实上不利于他们更好地融入城市。

三是文化层次。“少数民族在我国文化层次中处于弱势层面,这是不言而喻的,这与他们所处的条件、对文化重要性的认识及民族特殊文化的传承等有直接的关系。”[14]而这种文化层次上的弱势层面使得少数民族农民工与武汉市民的交往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也造成他们生活范围的封闭。

2.理论层面。一是需求层次理论。马斯洛认为,人类有生理、安全、爱与归属、尊重和自我实现五个层次的基本需要,只有满足了最基本的需要,才会去考虑更上一个层次的需要。对于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而言,他们对于城市的诉求即是他们的需要。比如他们因需要金钱而选择进城、因需要安全而选择相对聚集的居住方式、因需要感情和尊重以及自我实现而在城市的生活中选择煎熬等。

正如同有的学者将农民工进城归为“理性选择”的结果,美国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曾说,没有选择,就没有什么文化是可被理解的。而何以他们会进行这样的选择,正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也说,文化因需要而产生。如果把武汉市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对进入武汉市的选择,以及他们在武汉的生活状态也归为一种文化的话,这种局面的出现源于他们的需求。而只是因为他们的需求未得到完全的满足,所以会产生一些心理上抑或是行为上的问题。

二是社会交换理论。美国人类学家拉尔夫·林顿认为,个体在社会中占有与其身份相联系的一定地位,当个体根据他在社会中所处的地位而实现自己的权利和义务时,他就扮演着相应的角色[16]。正如美国社会学家霍曼斯提出(布劳与埃莫森后加以完善)的社会交换理论所认为的,人们在社会交换过程中都希望得到公平等价的交换,如果交换不平等,人们就容易滋生叛逆报复的负面心理,甚至对社会的安全构成威胁。[17]

无论是对汉族农民工也好,对少数民族农民工也罢,首先我们应当承认他们是城市中的相对弱势群体,尤其是少数民族农民工。他们进入城市都是怀抱梦想,他们不仅希望在城市里挣钱谋生,更渴望能被城市接纳和理解,在城市占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而又由于他们自身的特性,以及社会的、体制的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他们的付出很难得到同等的回报,也很难实现他们的目标。长此以往,他们会对武汉这个城市产生理解偏差,对自身和社会的认知产生偏差,从而出现各种心理问题和心理障碍。而如果这一广大群体的心理障碍和偏差未能得到及时的疏解,最终会导致他们行为的失范,从而对武汉的现代化进程造成阻碍。

三、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心理障碍的应对对策

据国家民委的统计分析,在全国各大城市(武汉市亦包括在内)2000年以来900起影响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的突发事件中,涉及到少数民族流动人员的突发事件占80% ,从而成为影响我国民族关系发展的重要因素[18]。 而目前新生代的少数民族农民工又占了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大部分。单就这一点而言,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市民化”过程以及在这一过程中所出现的心理障碍也应当得到极大的关注和妥善解决。这不仅是这一群体内部的事情,也事关民族团结、城市稳定和社会发展。就武汉而言,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心理障碍的应对策略应从两个层面着手,一是理论层面,二是具体对策层面。

(一)理论层面

一是文化多元。战后美国人类学(民族学)界出现一种文化相对论的思想,该学说认为,每一民族的文化都具有其独创性和充分的价值,都是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形成的并与其经济条件相适应的[19]。这一思想又推动了文化多元主义的发展。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城市中不同民族的文化。也就是说,对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而言,他们不仅是内含乡村和地域文化,更是民族文化的携带者,而这些文化都有理由在城市中得到尊重和保留。

二是双向适应。文化适应具有双向性,即接触的两个群体的文化模式都要发生变化。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市民化”过程不应当是少数民族自己的群体内部的事情,而应当是他们与城市,或者说城市市民之间的一个双向适应的过程。

事实上,以上两点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正是由于有了多元文化主义的理论和视角,才能发现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市民化”过程以及心理障碍的调试过程是城市文化与乡村文化、不同民族文化之间的双向磨合的过程。而这最终的结果是形成一种新的、更加包容的社会文化。

(二)具体对策

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市民化”过程事实上也是其自我实践的过程。具体而言,可从不同的主体、不同的方向上采取措施,消除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心理障碍。

一是政府部门。政府部门应当从保护城市少数民族权益的角度出发,建立民族事务服务体系。武汉市1995年即出台《回族等十个民族殡葬及回民殡仪馆(回民公墓)管理办法》,尊重少数民族的生活习惯、照顾少数民族的文化、服务少数民族。只有这样,才能让少数民族对武汉产生一种归属感和认同感,消除他们的陌生感和隔离感。

二是社区。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因其职业和经济能力的局限,大多是租房居住。在武汉,哪怕是人口数量较多的土家族或者回族,他们的居住较为聚集,但也是以一种“嵌入式”的方式生活在武汉市民居住的社区中。但是,这些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与武汉市民之间的交流和沟通却相对较少。因此,要消除武汉市民对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偏见和歧视,以及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对武汉市民的排斥和距离,就要引导武汉市民与这些农民工之间建立良好的人际互动关系,加强他们之间的交流和沟通。而社区应当作为最好的衔接点,发挥引导功能。

三是新闻媒体。新闻媒体被看作一种“文化资本”,应当发挥其导向作用。众所周知,大众媒体的作用不可小觑。若大众媒体对少数民族农民工进行片面报道,直接会使他们对城市的认同产生消极影响;而如果大众媒体发挥得当、导向正确的话,以大众媒体强大的传递、沟通和控制功能,就能促进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对城市的认同,乃至促进城市文化共同体的实现。所以,武汉市的新闻媒体一方面对于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要做到客观报道、多加宣传,对武汉市民进行良性引导,消除他们对于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歧视心理;另一方面,也要站在少数民族的立场对武汉的一些风土民情、日常出行、行为规范等基本内容多加报道,积极引导这些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来适应武汉的城市生活。

四是民间组织,例如各类协会或者联络网。它们是少数民族农民工在城市中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的重要保证,能够协助解决少数民族农民工(包括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的社会纠纷和经济摩擦。有了这样的组织,这些少数民族农民工才能安心地从事生产经营活动,在城市立足。

五是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自身。这些来到武汉的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他们与父辈有所不同,一般受过相对高等的教育,希望能留居城市。这样的话,他们就应该以宽容的心态来理解武汉这座城市,接受武汉的生活方式和价值理念,主动地向武汉的生活方式和价值理念靠拢。当然这里不是说要这些少数民族农民工放弃自己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对于穆斯林民族而言更是不恰当的。在此只是说,新生代少数民族农民工应当加深对武汉的认识和了解,在保留自己的文化和生活习俗的同时,也能主动地将自身的意识活动、行为活动纳入到武汉的城市文明规范中。具体而言就是要提高自身的素质、掌握相应的知识和技能,缩小与武汉市民的差距,最终实现平等交流和对话,融入武汉这座现代化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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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 晓

2015-03-25

华中师范大学武汉传媒学院科研基金资助项目“市民化背景下新生代农民工心理障碍与对策研究”(课题编号:2013XZD03)。

程芳(1975- ),女,土家族,湖北恩施人,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文化传播。

C912.6

A

1004-941(2015)03-007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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