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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治理视角下移民的社会融入问题研究
——以浙江省某移民安置区为例

2015-03-26王斯恬

哈尔滨市委党校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下山移民社区

王斯恬

(北京大学 社会学系,北京 100871)

社会治理视角下移民的社会融入问题研究
——以浙江省某移民安置区为例

王斯恬

(北京大学 社会学系,北京 100871)

浙江省某移民安置区移民对新社区的社会融入,在生产生活、社会关系、文化认同等方面存在一些特点:在生产生活方面,年青移民利用下山安置的机会主动创造新的社会经济空间,老一代移民没有完全脱离原有的经济社会环境,又逐渐被动地适应安置地的经济生活方式;在社会交往方面,移民牢固的熟人圈和本地人对移民的态度影响了移民对当把社会关系的融入;在文化认同方面,身份的模糊、文化习俗的差异使得移民存在着矛盾冲突的心理,影响了对当地文化的认同。为此应从加强移民认知融入、组织融入、服入融入以及提高公民意识等方面入手,解决移民的社会融入问题。

下山移民;社会融入;社会治理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1],习近平总书记同时强调城乡社区是社会治理的基础和重心。因此,对于现代国家来说,基层治理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2]。近些年来,通过旧村改造、整村迁建、合村并点为主要形式的“农村社区化”运动轰轰烈烈地在全国各地陆续展开,不同规模的农村社区在中国遍地开花。但作为一种项目化运作,其背后所隐藏的一些社会问题也不容忽视。其中,在涉及大规模搬迁的项目中,移民往往缺乏话语权,也容易成为利益的受损方。由于各方面缺乏保障,移民除了要面对安置区生活适应困难,还可能面临经济上的长期贫困、社会关系的不和谐和心理上的不平衡等诸多问题。如果这些问题长期得不到有效解决,那么农村的和谐与稳定发展将会受到一定挑战。对此,多地政府为进一步保障移民生活,结合实际情况,加大力度对移民社区的公共环境、社区服务、基础设施、民主管理、就业培训等方面进行建设和完善。

与全国各地大量的水库移民工程相比,浙江省下山移民(下山脱贫)工程更强调扶贫性与自愿性。为了改变高山上农民的生存条件,该工程实行“内聚外迁”,让农民从交通和自然条件差、发展受限的高山村,搬迁到自然条件和经济条件较好的地方,如中心村、中心镇、县城,使其彻底摆脱贫穷。据统计,浙江省自2000年实施“百乡扶贫攻坚计划”和“欠发达乡镇奔小康工程”以来,全省共建立下山移民小区(点)1 147个,累计搬迁山区农户8.36万户、28.86万人。这些下山移民进入新的自然和人文环境,必将经历不同程度的适应阶段。如今,经过十多年的发展,浙江省下山脱贫移民已经进入后期发展稳定的新阶段,即后移民时期。在这后移民时期,我们更关注的是移民的生产生活现状、融入特点,本文尝试从移民主体视角出发,对浙江省某移民新村中的8位移民进行实地调查,在个案深度访谈与参与式观察的基础上,试图从微观层面上展现调查对象的生活轨迹,以期更全面地回答上述问题。

一、研究背景与目的

一直以来,移民研究在西方学术界占据着重要地位,关于移民的理论和经验研究也层出不穷。其中,“推拉模型”为国内移民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参考。推拉理论强调移民的动力机制,其中,推力来自于迁出地的消极因素,拉力产生于迁入地的积极因素,在单项或双项力的作用下导致人口迁移[3]。以我国的移民为例,自然环境恶劣、经济发展落后等往往作为一种迁出地的消极因素,形成一股强大的推力,进而产生了多种类型的国内人口迁移;另一方面,迁入地丰富的资源、优美的环境以及发达的经济社会条件等形成了强大的拉力。然而,这一理论模型忽略了移民的主观能动性以及政府干预等因素,也受到了众多学者的批评。随着大规模移民潮的出现及其相关社会问题的产生,西方学术界逐渐开始关注移民后果的研究,其中,移民的社会融入作为一个重要的研究议题受到了重点关注。事实上,西方对移民社会融入的探讨,主要集中于跨国移民与难民等自愿性移民群体,这对中国扶贫自愿性移民的研究具有一定参考意义。同时,纵观国内现有研究,可以发现,对移民的研究已经从起初的理论性的、质性的研究,转向当前的实证研究。但既有研究也存在一定缺陷。首先,从研究内容上说,对移民的研究主要过多集中于项目研究,为项目服务,进而导致研究只重政策应用,很少有对移民社区进行微观层面上的精细与深入的分析;从研究主体上看,这种项目导向式研究往往缺乏对移民主体的重视,其政策建议可能脱离实际,不具备可操作性;从研究思路上看,对移民社会融入的理论支持较为缺乏,过多的现状描述而缺少解释性。本文试图改进和补充已有文献的不足之处,并结合当前多元主体参与基层社会治理的思路,对后移民时期的社会融入提出可行性建议。

二、概念界定、研究方法与研究对象

由于研究者的研究视角差异,移民社会融入的概念呈现出多重性与复杂性,存在着诸如同化、社会适应、文化适应、社会吸纳与社会并入等概念,其中,同化论与多元文化主义成为该理论概念阐述的焦点——前者认为移民将最终实现与迁入地的完全融入,形成一个新的整体;后者认为移民的融入结果并不是必然性的,而是呈现出一种多样化、差异化[4]。相比之下,多元文化主义的观点,更适合本研究对下山脱贫移民社会融入的理解。这是因为,多元文化主义强调移民融入的或然性、差异性与多维度,在该语境下,移民具有保持原有生活习惯和文化认同的权利。在这个意义上,将社会融入视为能够建构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相互尊重和相互欣赏的一个求同存异的行动过程[5]。具体表现在几个方面:第一,移民有一份相对稳定的职业,能够保证基本的生活;第二,这种职业带来的收入与地位能够形成一种与本地村民接近的生活方式;第三,这种生活方式使他们可能接受并形成新的、与当地人相同的社会心理和价值观,进而产生自我新身份的认同。

本文主要采用文献法、个案深度访谈和参与观察的方式对浙江省临安市Z村的8户移民(原属X村)进行个案研究。文献法主要是从大量国内外相关文献资料中,了解移民问题的研究现状和发展趋势,为研究提供了理论支持和经验借鉴;个案深度访谈方式是通过半结构式的访谈,收集下山移民过程中的家庭经济、生活、心理方面的现状资料,对个案做一定深度和广度的研究,具有细致入微的效果;参与观察的方式是为了弥补访谈的不足,参与观察和体验访谈对象的日常生活,得到更为丰富鲜活的研究资料。

三、下山移民社会融入在后移民时期的诸方面表现

正如社会融入的多重概念性,下山移民的社会融入也表现在多个方面,本文主要从生产生活、公共参与、社会交往等多个方面进行描述与分析,以期对Z村移民的社会融入进行较为细致的研究。

(一)生产生活的恢复

移民迁入安置地后,其首要任务是生产经营和日常生活的恢复和提高,寻求一份收入来满足最低生存需要,才能保证日常消费需求,这也是移民社会融入的基础。

1.半工半农的劳动状态:暂时性的移民回流。这些家庭主要从事的工作大多具有半工半农的性质,结合文献资料和调查个案特点,笔者认为所谓的半工半农指的是农民因农业收入不足而兼业打工的劳动行为模式,从而形成了农业收入和非农业收入的二元收入格局。由于Z村乡镇企业较为发达,用工需求量也比较大,工资性收入成为了下山移民收入的来源之一。原X村从山上搬下来后,根据下山安居政策,土地依然归村民所有,而靠山吃山一辈子的农民,即使下山后大都不愿意将土地抛荒或者流转,在当地工厂上班的一些村民,平时照常上班,但是快到了农忙的时候,就向单位请上一个月或更长的假期,准备上山农忙。下半年,农忙结束后,他们又回到工厂继续上班,这样一种独特的劳动方式便产生了一种暂时性的移民回流现象。

案例1:陈师傅,55岁,移民前一直在山上务农,下山后开始打零工,他是Z村第一批下山移民。从4月到6月份,第一次农忙的阶段,花生和西瓜需要播种和采摘了,他和妻子就开始陆续上山了。从11月份到2月份,竹笋开始上市,又是第二次农忙的阶段。山上的旧房子并没有拆迁,陈师傅在农忙期间一直住在原来的老房子。过了农忙时间,他和妻子又开始下山生活,一同在村里竹笋加工厂做撕笋工补贴家用。陈师傅告诉笔者:“孩子们都出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老伴,山上种着五六亩地。下来住以后,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但是光靠那些地也不行,开销大了很多,而且时间空着也是浪费,不如去厂子里打打零工。”说起打零工的原因,陈师傅颇有感慨:“土地是一个保障,种地能解决基本的温饱,而且现在下山也方便了。但是,家里也要人情往来,有老的有小的,光种地哪有那么多钱啊,成本拿回来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就要去打工啊。”

2.青年移民:主动适应新生活。自从搬迁后,下山移民都不再是从前纯粹的农民。除了老年移民外,外出打工、小本生意是很多年轻移民的职业选择。

案例2:郑大哥,35岁,经营理发店。郑大哥职高毕业后就在同学的介绍下去杭州理发店做学徒,一去就是10年。老家搬迁新居后,他在村里租了一间门面,开了一家理发室。起初自己既当老板又当理发师,随着顾客的增加和收入的稳定,理发店已经雇了两名学徒。说起自己的理发店,郑大哥满脸自豪:“现在村里外地人多,生意越来越好了,本地人也要理发啊,尤其到了过年过节,我们3个人忙都忙不过来了。”他告诉笔者,从小就希望能走出高山,长大了更不愿意留在家里务农或者工厂里上班。

近几年来,随着Z村经济的加快发展,村内的流动人口逐渐增加,村民的生活水平也日益增加,这为移民们从事各种服务业提供多样化的就业机会,很多移民开始从事早餐、洗衣、理发和五金店等个体商业性活动,成为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与年纪较大的第一批移民保守的劳动状态相比,第二代移民在新环境中表现出了较强的适应性。

3.消费结构:多样化,刚性支出大幅度增加。从调查中可以发现,随着收入的提高,大部分移民日常开销逐渐增加,消费需求也越来越多样化,笔者选取了比较典型的家庭——董大妈一家的消费情况:

案例3:董大妈,65岁,两个外孙,一个孩子7岁,读幼儿园,一个5岁,也在上学前班。董大妈说,“家里的钱都花在孩子身上了。这些孩子每天都要去镇上吃早饭,这笔开销一个月也要300。还有这些小孩的读书,现在幼儿园比小学还贵,两个孩子也要千把块钱了。除了孩子,现在不在山上了,没地种菜了,也只能每天买菜吃了,这也是一大笔钱呢,现在的菜多贵啊。还有啊,现在下山方便了,亲戚朋友红白喜事都要去的,现在都是300、500的了。我们家隔壁儿子刚刚结婚,我也花了500元呢。”

董大妈一家的消费情况有以下几个特点:首先,教育消费的比例比较高。有未成年子女的家庭,需要投入诸如学费、学习用品、电脑等学习方面的支出,显然,村民对子女的教育较为重视。其次,饮食方面的消费增加也是一大变化。和镇上的人一样,很多搬迁户都开始上早餐店吃早饭,尤其是年轻人。再次,人情消费的增加。很多村民有这样一种同感:下山之前因为道路不方便,走亲访友的频率非常低,而搬迁下山后,和之前的亲戚朋友又重新建立了联系,包括红白喜事的送礼、电话联系的电话费等都需要花费。因此人情往来也增加了不少开支,这也是社会空间得到扩展的表现之一。此外还有交通工具和文娱用品方面的消费也增加了,8户人家里摩托车和电动车至少有一辆,也有一些家庭有大型货车和拖拉机。很多村民家中的文娱用品如DVD、VCD、电脑、音响也都是一应俱全。 虽然消费成本提高了,但也能看到移民们的经济条件确实得到了质的提高,他们以集镇上的村民为生活参照系,消费方式和消费习惯正向着他们靠近。

4.经济压力:累积的贫困。对于贫困的山民来说,花上10多万建造一套三四层的小楼房,压力非常大。很多村民告诉笔者,他们东凑西拼把房子骨架搭起来后便再没有能力进行装修了。当时的房子从外观上看是瓷砖外墙,但屋内还是非常简陋。当村民搬迁后,因为生活居住地离农田距离太远,除了要购买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还需要购买粮油、蔬菜等食物,有些家庭一年下来甚至早餐也是一大笔开支。这对于以往靠土地吃饭、靠田吃菜的村民来说,更是一大笔新增的额外开支。许多村民反映说,搬迁下来后,虽然生活水平、生活质量提高,但是生活成本却大大增加了。以前自家种的一些农产品现在都要花钱买了,而且还额外增加了不少新的开支,大概主要有空调冰箱的电费、煤气费、水费等。随着收入的增加,很多村民也陆续开始进行房子的装修以及新家具的购买,费用也比较大。另外,随着社会支持网络的扩大,村民在社会资本的投资也增加了不少。

案例3:目前,柴大哥一家生活在新村已经6年多了,一直是做安装家庭门窗生意,工作时间并不固定。妻子因为长年身体不好主要在家做家务,空闲的时候也会去镇上围巾厂拿些半成品回家加工。女儿在县城上高一。柴大哥认为,下山安居对于他们这样一个普通家庭在短时期内其实生活压力还是很大,生活条件的提高需要付出相应的经济代价,而经济压力又都压在了柴大哥身上。

下山移民的经济压力要回归到几年前的移民工程。在政府给出的优惠政策诱导下,在村委干部的说服下,出于对后代生活的考虑,原X村的山民最终选择了移民。但事实上,这种自愿性移民也带有了动员的成分。在其他移民案例中,也有一些原本经济条件差的农民家庭移民后经济上更是捉襟见肘,在房屋建设上按照政府的统一标准,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经济承受力,导致负债累累。

(二)社会交往

移民融入新社区的过程,也可以将其看作是再社会化的过程。人的社会化可以在互动中完成,也只有通过与他人互动、交往才能促使并保持人们在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文化上相对的一致性。因此,社会交往便成为考察移民社会融入的重要指标。

1.初级社会网络的强关系。原X村是形成于一百多年前的大家族,村民之间守望相助、团结一致,已经形成了以地缘和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强社会关系网络。而搬迁后,34户家庭集中居住。尽管空间组合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对于这样一个家族村庄来说,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距离上的拉近使得下山移民之间的串门和唠嗑非常频繁。

由于村民是整体性、规模性的转移,原有的初级社会关系网在一定空间内易于维持,走出前后门都还是彼此熟悉的邻居,因此交往反而比以前更频繁和方便了,这也使原有的社会关系网络得到了保留,一方面有利于减轻移民群体在进入安置区后产生的不适应感和怀旧感,另一方面原来的社会关系网络还可以被继续利用。这种社会关系网络是村民长期积累起来的重要社会资本,在生产生活上发挥着重要的保障和安全功能,同时传统文化也得以一定程度的保留。

2.次级社会网络的弱关系。在询问和Z村本地人的交往情况时,笔者发现,很多被调查的移民都表现得十分不在乎,有些人觉得没有必要,认为既没有共同利益,也没有利益冲突;也有些人不愿意和本地村民有人情来往,这些村民认为本地人对他们多一个心眼,甚至有一种排斥感。可以看到,村民在交往过程中,常常会产生理性选择的过程。

案例4,柴大哥,45岁,五金生意。他告诉笔者,之前在村上接了一些生意,有些家庭觉得他做得不错,也经常会向其他邻居、亲戚朋友介绍,这样就形成了比较丰富的生意链。但柴大哥也表示,本地人戒备心比较强,“在给他们家里干活的时候,会时不时盯工,我是非常反感的,后来结工资时候,还少给了些工资,和他们好好算了一笔账以后才肯补给我。不过我也不会翻脸,毕竟还是要做生意的。”

可以看到,在这个意义上,这种弱关系也因为单纯的经济上互利互惠而很难变为稳定持久的强关系,因为缺乏情感上的相互依赖,经济上的互惠一旦消失,那么弱关系也会随着消失。

(三)文化认同

移民原有的传统文化是在高山的长期生活中形成的,当他们迁移到新的陌生环境中后,会形成一种以传统文化为内容的心理背景。当前的心理反应会与心理背景进行自觉或不自觉的比较。当然,如果比较的结果差异很大,那么移民就会产生焦虑、不适应等消极情绪,融入新环境也变得更加困难。

1.身份认同:模糊不清。下山移民在身份转化的过程中,如果对新的身份没有一个正确和积极的态度,在新身份的认同中就会产生冲突或者模糊,最终会导致身份认同的失败。

案例5:杜嫂,35岁,家庭主妇。在对她的访谈过程中,笔者经常能听到“我们村”、“他们村”,“外人”和“本地人”这样的身份称呼,当问及“认为自己是否是Z村的人”时,杜嫂表现得比较纠结。她说,现在的身份有点说不清,虽然合村了,变成了Z村人,但其实心理还认为是X村。她说:“别人问我哪的,我以前常常会说从高山上来的,但有时候别人不明白啊,现在我就直接说现在这个村的名字。”

可以看到,“哪里人”只是一种符号,虽然身份证上已经改为Z村村民,也可以在不同的情境中改变身份选择,但是归属感由内心出发的,是稳定而持久的。

2. 社区文化:新旧并存。社区文化是社区内成员在生产生活实践中共同创造和维持的精神财富,具有明显的社区特色。每逢春节,下山移民家家户户就开始忙乎打麻糍了。“年三十打麻糍”是新村不成文的乡规,对于这些村民来说,不打麻糍就不像过年似的。而笔者在询问集镇上的人时,他们则没有这样的习俗,春节没有特别多的习俗。到了重阳节,移民又要上山去上坟,祭拜和怀念祖宗。对于新村委组织的重阳节旅游,移民的老人们却不怎么喜欢参加,他们认为自己出门不方便,还需要花钱。而本地的老人们非常积极,每年的重阳节,一般都会参加村里组织的外地游。

三、总结与讨论

从上述对移民多维度的社会融入现状调查,可以发现,移民在生产生活、社会关系、文化认同等方面存在一些特点:在以生产生活为表现的经济方面,移民的融入后果表现出一定的群体差异性。年轻移民利用下山安置的机会主动创造新的社会经济空间,老一代移民既没有完全脱离原有的经济社会环境,又逐渐被动地适应了安置地的经济生活方式,消费与收入的倒挂导致了部分移民搬迁前后的生活经济落差;在社会交往方面,移民牢固的熟人圈和本地人对移民的态度影响了移民对当地社会关系的融入;在文化认同方面,身份的模糊、文化习俗的差异使得移民存在着矛盾冲突的心理,影响了对当地文化的认同。另外,调查也发现,当地政府与移民一直处于领导与服从的非平衡状态,移民群体并不是政府推行的一系列工程中被动接受政策的对象,而是能动性地进行自我管理的人群。因此,政府所扮演的这种全能型公共管理者角色已经无法适应当前新农村建设发展的需要。由此,治理理论作为社会科学的前沿理论之一,较为符合当前移民社区治理的现实。治理是一种持续的互动过程,是“把公共事务的管理看成是多元主体参与和多方责任共担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多种机制共振和多种资源整合的过程”[6]。

本文中社会融入狭义上是指移民对新社区的融入。很显然,在社区这一场域中,存在着多重主体:本地居民与移民的个体化主体、由政府—公民—社会组织构成的组织化主体。因此,笔者将从社会治理的视角出发对移民后期社会融入提出以下建议:

(一)在认知中融入,发挥社区的纽带作用

“人际共同点越多,关系越容易建立,要挖掘彼此间共通的地方和兴趣,减少触及分歧的环节和内容。”[7]移民的社区融入,主要问题在于对新社区的情况、自我身份以及本地人都缺乏一定的认识,因此,后续的建设首先应当通过开展社区活动,让移民和本地人共同通过活动“认识我们的社区”,包括社区的基本人口结构、环境与社区公共服务设施、社区的组织和权力机构,等等;也可以通过一定的活动载体加强移民与本地人的互动联系,认识和了解彼此的基本情况、生活习惯、价值观等,让移民更深入“认识自己与他人”,例如社区可以定期开展演讲比赛、座谈会和共同参观游玩等公共活动。

(二)在组织中融入,发挥组织的桥梁作用

移民社区建设离不开社会组织的“组织化”作用。首先,移民可以通过“加入组织”参与到社区建设中,通过充分吸纳移民群体中的精英人物,利用其组织才能与丰富资源参与到社区治理与社区服务中去,使移民群体在当地社区自治组织中也有自己的代表,进一步扩宽移民的发声渠道,增加与当地居民的沟通机会;其次,移民可根据自身兴趣爱好和需求进行“自我组织”,成立诸如健身表演队、乒乓球队等文体类、兴趣类组织,加强群体内部之间以及与当地人之间的互动与交往,以恢复和重建移民的社会关系网络,增加其社会资本的异质性。除此之外,结合实际情况,社区可成立种植协会、养殖协会与农机服务协会等协会组织,帮助农民提高农业生产效率,鼓励协会参与村级治理,充分发挥社会组织参与村级治理和矛盾化解的基础作用。

(三)在服务中融入,发挥政府主导作用

在多元治理模式中,政府在治理中的主导作用不能被忽视[8]。政府为移民提供的公共服务反映在需求上面则是劳动就业、技能培训、文化建设等等。具体措施有:根据移民的就业需求,加大移民技能培训,尤其注重对第二、三产业培训和生态农业技能培训,同时通过组织和培养移民村干部及致富带头人带动社区就业创业积极性;鼓励和支持移民自主创业择业。政府可通过外资引入、政策支持、资金帮扶、科学指导等方式方法,鼓励移民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发展超市、美容美发、特色餐饮等行业;要用法治思维和法律方式解决基层社会治理中的问题,结合普法宣传,开展“法律进社区”活动,把群众的普法教育与化解矛盾纠纷结合起来,使移民学会用法律手段解决矛盾纠纷,提升自我解决、自我管理的能力;加强文化基础设施建设,丰富移民文化生活,提升移民文化素质。

(四)实现好的治理需要公民教育

新型农村建设最根本的是实现移民以及当地人的再社会化。事实证明,移民群体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进行自我管理。根据自身经验,他们对身份、关系、政策等方面进行选择和决策。在这个过程中,政府与移民应当正确定位自身的角色。一方面,政府要避免过多的行政干预,又需要为移民提供最有力的政策保障;另一方面,移民群体应加强公民意识,减少对政府的服从与依附。培养公民意识,就是要依托社区与各种组织载体,在活动中不断强化移民自我管理、自我服务的意识,让其充分了解公民与政府的关系、公民的权利和义务、公共事务的参与、公民权益的维护等内容。从这个层面上讲,基层社会治理的过程,也是培育公民意识的过程。

[1]十八届三中全会公报摘要[EB/OL].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11/12/c_ 118113106.htm.

[2]新时期基层社会治理创新应抓好四个着力点[EB/OL].http://china.huanqiu.com/hot/2015-03/5908873.html.

[3]周聿峨,阮征宇.当代国际移民理论研究的现状与趋势[J].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03,(2).

[4]梁波,王海英.国外移民社会融入研究综述[J].甘肃行政学院学报,2010,(02).

[5]孔娜娜.行动者、关系与过程:基层社会治理的结构性转换[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12:89.

[6]郭为桂. 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中国语境下的治道变革[J]. 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13,(12).

[7]甘炳光,等.社区工作技巧[M].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97.

[8]朱进芳.社会治理模式创新及实现条件[J].人民论坛,2014,(11).

[责任编辑:刘 红]

2015-10-16

王斯恬(1991-),女,浙江临安人,硕士研究生。

D632.4

A

1008-8520(2015)06-007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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