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影子之舞》中的女性意识分析
——英语教学中的原著导读
2015-03-26王丽娟
王丽娟
(中华女子学院 外语系,北京 100101)
《快乐影子之舞》中的女性意识分析
——英语教学中的原著导读
王丽娟
(中华女子学院 外语系,北京 100101)
《快乐影子之舞》讲述小地方普通人特别是女性隐含悲剧的卑微生活,但她们拥有深刻的生命力和深度的坚韧性。门罗将女性对成长的体验、对爱情的渴求、对母性的认识、对男性的包容融入一件件普通而琐碎的小事之中,体现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给予她们更多的理解、宽容、认同和期望。真正让读者站在文化层面,认识女性在精神上的独特处境,探讨男性为中心的主流文化之外女性所创造的“边缘文化”,及所包含的非主流的世界观和从女性角度出发的感受方式和叙事方法。
门罗;《快乐影子之舞》;女性意识
《快乐影子之舞》是艾丽丝·门罗的第一部小说集,写的大部分是一些刚刚进入家庭生活的女孩子的故事,无论是故事背景,还是主人公,抑或是字里行间的气氛和腔调,都隐隐透出她现实生活的影子,带着鲜明的自我情感色彩和女性主义特征。本文拟就小说中所表现的女性意识进行梳理、归纳和分析。
一、对成长的体验与感悟
门罗在多篇小说中都描述了女孩成长的过程,有羞涩与悲伤,有信念与坚守,也有释然与解脱,特别是在《男孩与女孩》中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在这篇作品里面,说到了这么一个小女孩,从小的时候她就帮着她爸爸工作。我们知道小孩,男孩女孩年纪很小的时候,有时候不一定分别那么大,体质还没成长,身心也都还没成熟的时候,大家混打在一起,甚至在这么一个农场或牧场里,这个女孩会被当男孩来养,就一样地要帮忙家长做事,而这个小女孩也的确觉得自己是勇敢的,她是要照顾她弟弟的,然后帮着爸爸做事,经常做的事是剥狐狸皮,弄得满身是血。这个时候女孩还没长大,就像她自己所言“女孩这个词,原本对我来说是无害的,没有什么负担,和孩子差不多”[1]155,但之后我们还是看到了女孩长大的过程,就是她目睹了爸爸杀老马马克的过程后,终于在有一天要杀另一匹马弗洛拉时,她却把门开得更大点,放走了它。恰恰相反,倒是弟弟跟着爸爸去继续完成了这件事。这个时候这个小女孩已经逐步发现她自己原来是个女性,到了最后她以为自己干了这个事会被惩罚,没想到一向局促刻板的爸爸说,“她只是个女孩子”。这句话永远赦免了一直在男孩女孩角色定位里困顿的姑娘。“我没有反对,即使在心里也没有反对。也许真的如此。”[2]127文章结尾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自然道出了这个女孩的成长,小说没有简单告诉我们女孩就是女孩,而是说女孩是怎么样到了一个阶段开始认命自己是个女孩,这个认命的过程里面有一点点屈辱,但是又有点好像觉得这是自然的,这整个过程是如何,门罗几乎没有判断地把每一个女孩子都经历过的过程这么写了出来。
在《亮丽家园》中,尽管富勒顿太太已经在社区住了40年,但显然处于绝对弱势,新的社区生活即将改变以往的生活状态,后者即将被消灭,玛丽在群体面前显得孤独无力,明知无法改变结局,却依然坚守自己的良知:“现在,你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把手插进口袋里,保留一颗不打算服从的心。”[1]37《重重想象》则讲了一个小女孩视野和经历的扩展,那个神经质姑妈在她眼里原本是个谜一般的怪人,直到后来接触游荡在森林的妄想症患者,之后回到自己平静的家,她的心态已经不同于过往——“我就像那些童话故事中的小孩,心怀秘密,感觉茫然,内心却又充满了力量”[2]43。困顿的脱离、良知的坚守与平和的回归,共同建构起女性独特的体验与感悟,这是女性基于本能的生命体验:忠实自我、获得自我、成就自我的重要途径。
二、对爱情的追求与珍重
对爱情的追求是女人一生最为重要的主题之一。在这部小说集中,《沃克兄弟的放牛娃》体现的遗憾,《谢谢让我们搭车》凸现的伤感,《周日午后》显现的憧憬,以及《乌得勒支的宁静》展现的默契等,共同建构成爱情魔方的多棱镜,闪现着女性从不同侧面对情感的定位与认识、对爱情的追求与珍重。
《沃克兄弟的放牛娃》先描写女孩的母亲与小镇格格不入,并且瞧不起女孩的父亲,暗喻了夫妻两人的感情疏离。做推销员的父亲其实活得很尴尬,一直以自嘲、夸张的方式来自我消遣。后来在推销受辱的事件后,有意无意将车开到初恋情人诺拉的家——一个老处女常年陪伴盲眼母亲的荒芜的家园。诺拉的言行反映出她内心的尴尬,与初恋情人不期而遇令她手足无措,自己却打扮得像个农妇,又因为看到对方的一双儿女而心生醋意。小女孩通过墙上的圣母像断定诺拉一家是天主教徒,亦即女孩奶奶和姑妈口中的“异教徒”,从而暗示了父亲与诺拉当年劳燕分飞的原因:宗教信仰的分歧。通过跳舞的细节看得出来,诺拉可能会是个更称职的母亲。当诺拉邀请父亲与自己共舞一曲,却被父亲直接拒绝,也许是他不愿当着儿女的面这么做,也许是近情情怯。诺拉黯然的说:我可以独自一人喝酒,却不能独自一人跳舞。父亲随即告辞,从两人匆匆道别来看,他们不会去互访对方,不会再打扰彼此的生活,也许这次便是诀别。归途上父亲沉默寡言,见到旧日恋人,勾起往事愁绪,让他不得不对生命严肃起来,他不再以滑稽的自嘲欺骗贬低自己。结尾有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小女孩忽然惊觉奶奶用“踩铲用错了脚”来形容异教徒是很过分的措辞和观念,以此表达对拆散一对恋人的愤懑,情绪在这里得到了释放和终结。
《谢谢让我们搭车》讲述了叙事者和表兄乔治在周末来到一个偏僻小镇寻找异性拍拖,先是与并不漂亮的爱德莱德一拍即合,进而通过爱德莱德开车去找处于失恋状态的洛伊丝并约会成功。后来,两对陌生男女做完爱后回到车里,开车回家。四人相对无言,一片静默。一种伤感的情绪弥漫其中,叙事者在车上不禁思绪纷飞,门罗的这段心理描写极其精彩:“对于爱的行为,有些人只能走一小段路,另外一些人则可以走很远,他们能够做出更大的妥协,如同神秘主义者一般。洛伊丝便是个爱的神秘主义者,这会儿她远远地坐在车座的另一端,神态冷漠,衣衫凌乱,彻底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想和她说的一切,都只能在我的脑海里空荡荡地咔哒作响。下次再来看你,想念,爱,这些词儿,我一个也说不出来。我们之间的距离让这些话显得一点都不真实。我想,到下一棵树之前,我要和她说些什么。到下一根电话线杆之前,我一定要说些什么。但我始终没有开口。”[2]57反倒是洛伊丝在下车后说了一句“谢谢让我们搭车!”本来洛伊丝对叙事者还抱有一种莫名的希冀,回家换衣服时专门让他一起进屋,走出屋子时又抓住了他的手,以一种女性特有的期待爱的坚强孤独地承受着伤害和伴随伤害的深深冷漠。
当然,对于女性来说,爱情不应总是遗憾与伤感,更有憧憬与默契。在《周日午后》中,十七岁女孩阿尔瓦在富人家里做工,对于大家经常传的去小岛游玩,只能是心向往之而实不能至,但在与甘尼特太太的表弟邂逅并接吻后就有所不同了,正如书中所写“陌生人的抚摸让她放松,她的身体满怀愉快,充满期待。她感觉到房子里有一种她之前不曾体会到的欢乐和自信”[2]170。在《乌得勒支的宁静》中,麦迪十年来看护着患帕金森病的妈妈,一直没有嫁人,尽管与弗雷德多年来互相爱慕,但受制于清规戒律不曾逾越。最终,在妈妈去世后,麦迪失去了家里的精神依托,毅然决定“我要自己的生活”。门罗在这里明确宣告了女性对自身真实存在的追求,表明女性正在慢慢脱离世俗的束缚,更加关注自己生命的价值。
三、对母性的深爱与缱绻
尽管这部短篇小说集中的主人公基本上没有以母亲的形象出现,但门罗还是对母亲这个角色倾注了相当多的情感与笔墨,通过对母亲说话、做事等细节的描写来赞美女性,突出其中的女性意识。
关于母亲的描述与怀念,尤以《死亡时刻》这篇小说来得直接、深刻。在文章一开始,就强调母亲的身份——“后来,那位母亲,利昂娜·帕里躺在沙发上,身上裹了一床被子。”接着就是整篇的悲凉基调——她不肯吃东西,断断续续说话,说自己几乎没有出门,出门也就二十分钟——恰恰在这段时间里,九岁的姐姐帕特里夏想要用热水擦地板,却不小心把一岁半的弟弟本尼烫死了!母亲刚开始不能原谅女儿,不仅不让她参加弟弟的葬礼,而且说“只要自己活着,就再也不想看见她了”,确实是伤痛欲绝、难以自拔。直到演艺团打算举办大型音乐会和谷仓舞会,想邀请帕特里夏去唱歌,母亲开始决定原谅女儿,并用实际行动支持女儿唱歌。她给女儿做头发,买唱片,陪着练歌,还盛装出席音乐会。这就是母性的伟大之处,正如利昂娜所言,“什么是生活?你总要继续走下去”[2]98。
实际上,在小说集中几乎总能看到母亲或长辈女性在做很多活,说着很多关心贴心的话,有的洋洋洒洒,有的寥寥几笔,都体现着母爱的伟大与母性的光辉。在《红裙子,1946年》中,开篇就是“妈妈在给我做裙子”。一做就是整整一个月,到女儿参加完舞会了,在最后结尾处还要坐在厨房窗口,等女儿回家,听听舞会怎么样。妈妈的一门心思就是让女儿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裙子,高兴地参加学校的舞会,希望女儿得到自己期望得到的东西。而在《乌得勒支的宁静》中,即使妈妈已经患了帕金森病,记忆经常是混乱的,但心里想着的是长年在外的女儿,最后穿的是一件女儿送的家居外衣,而且非常珍惜,很少穿,舍不得穿,只在重要时候穿,说明心里一直惦记着外面的女儿。母爱深厚,祖母、外祖母的爱同样深厚。在《男孩和女孩》中讲到,奶奶来和我们小住,说了两句话,都是关于女孩教养的话——“女孩子不要这样甩门”,“女孩子坐下来的时候,双膝要并拢”,情深意切,充满真爱。《去海滨》中的七十八岁的外婆,看到因自己不让与朋友出去游泳的外孙女闷闷不乐时,居然说出要卖掉商店,坐火车去加利福尼亚看自己的儿子,进而与外孙女一起去海滨旅游,舐犊情深,溢于言表。即使没有血缘关系,老师对学生、老师对学生的孩子甚至对智障的孩子都体现着细致入微的关怀,彰显着母性的情爱,像《有蝴蝶的那一天》中达琳小姐老师动员学生对迈拉好一点,在得知迈拉患了重病后,又用了整堂课的时间给迈拉写信,并组织学生提前给迈拉过生日、送小礼物,为这个十一岁女孩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增添了很多温情;还有像《快乐影子之舞》中的马萨利斯老姐俩,用近乎偏执而又非常坚定的信念,让智障的孩子们用音乐发出与另一个世界的沟通,体现了一种别样深沉的爱,同样闪现着母性之光。
四、对男性的失望与宽容
女性之于男性价值与秩序的自我选择,取决于女性主体在多大程度上通过自我独特体验、摆脱男性影响、升华境界涵养。门罗通过几篇作品描写女性与男性的对立,在受到屈辱后对男性的失望,在走出困境后对男性的宽容,反映女性身上散发的善良的品质与坚韧的力量。
五、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在《快乐影子之舞》一书中,门罗以她对社会历史、对女性心理的敏感,记录下她所熟知的北美小镇的生活,刻画出女性的现实心理,社会角色,以及在现代的城市化背景下寻求独立和成熟的渴望[3]。她用女性视角雕刻女性的心理个性、关注女性的精神世界,在文学作品中寄予了女性自身生命价值的思索,这是一贯注重在作品中铺叙现实、还原生活,对生活本源状态进行细致捕捉,从而达到对平凡人生琐碎本质的真实体恤。然而作为一名女作家,她在作品中渗透的某种独特的女性意识似乎被淹没、被遮蔽在她的市民写实与都市传奇中。应该看到,门罗在她异常熟悉的凡俗生活和都市风景展示中,其女性意识表现在对女性生命体验的自然捕捉,对女性言说方式的细碎呈现以及对女性活泼生命强力的朴素展示。
[1]艾丽斯·门罗(Alice Munro).快乐影子之舞[M].张小意,译.南京:江苏译林出版有限公司,2013.
[2]Munro,Alice.Dance of the Happy Shades[M].Toronto:The Ryerson Press,1968.
[3]Rasporich,Beverly J.Dance of the Sexes-Art and Gender in the Fiction of Alice Munro[M].Edmonton:The University of Alberta Press,1990.
[责任编辑:曲占峰]
2015-10-01
中华女子学院2014年度校级立项课题阶段成果(KG2014-0408)
王丽娟(1976-),女,河北秦皇岛人,讲师,文学硕士,从事语言学和英语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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