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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店街》:我的过去,一片朦胧

2015-03-24北北

大作文 2015年2期
关键词:亚诺莫迪海滩

北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暗店街。那里或许堆放的只是一些陈旧无用的破烂,或许只剩下呛鼻的浓厚尘埃,这样的暗店街只是你我生命中的一个往日碎片,但没有了它,我们的生命便一无所有,我们就什么都不是。走过的道路、留下的脚印,尽管短暂甚至不堪,却是生命之所以是生命、你之所以是你、我之所以是我的唯一理由,是你我心中不可抛却的暗店街。

诺贝尔“黑马”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法国小说家,1945年7月30日出生在法国的一个富商家庭,是法国评论界一致公认的最有才华的作家之一。他的父亲是犹太人,母亲是比利时籍演员。由于父母经常不在家,童年时他与哥哥吕迪相依为命。不幸的是,吕迪在10岁时患病去世。这宣告了莫迪亚诺孩提时代的结束,因此他心里一直有着浓浓的怀旧情绪。

莫迪亚诺自幼喜爱文学,十岁写诗,十四五岁便对小说创作表现出浓厚的兴趣。1965年,他在巴黎亨利四世中学毕业,后入巴黎索邦大学学习,一年后辍学,专事文学创作。2010年,他获得了法兰西学会颁发的表彰其终身成就的奇诺·德尔杜卡世界奖。2014年10月9日,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宣布帕特里克·莫迪亚诺获得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奖原因是他的作品“唤起了对最不可捉摸的人类命运的记忆”。莫迪亚诺的作品捕捉到了二战法国被占领期间普通人的生活,代表作有《暗店街》《八月的星期天》等。

莫迪亚诺是新寓言派代表作家,作品探索和研究当代人的存在及其与周围环境、现实的关系。他的创作有两个显著特点:

第一,致力于表现“海滩人”的生存状态。海滩人是这样一种人:一生中有四十年在海滩或游泳池边度过,亲切地和避暑者聊天。在数千张度假照片的一角或背景中,他身穿泳衣出现在快活的人群中间,但谁也叫不出他的名字,谁也说不清他为何在那儿,也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天他从相片中消失了……其实我们都是“海滩人”。莫迪亚诺笔下的人物通常都是带有“海滩人”的影子,他们在现实中找不到自己的根,处于漂浮的状态,因此都承受着沉重的内在和外在压力,在处处充满危机的环境中痛苦挣扎,为自己的命运和处境焦虑不已。

第二,片段式的叙述法。莫迪亚诺在创作中常常打破时空的界限,以追寻为主线,把支离破碎的回忆片段揉和在现时的叙述中,以片段撑起文本的内容和结构,如《暗店街》就是由47个片段组合而成的。他的小说既没有具体的情节,也没有明确的答案,更没有蕴含道德内容的价值评判,他只是借助片段,以虚构和臆想的手法,在读者面前营造出一个令人迷乱、困惑的虚实相间、现实与往昔交错的世界。事实上,莫迪亚诺正是想用这样的手法来揭示当代人面临的支离破碎的社会现实。

我的过去,一片朦胧……

那天晚上,在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我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当时,我正在等着雨停,那场雨很大,它从我和于特分手的那个时候起就倾泻下来了。

几个小时前,我和于特在事务所(即下文将要讲到的私家侦探事务所)里见了最后一次面,那时,他虽像以往一样在笨重的写字台后面坐着,不过穿着大衣。因此,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将要离去了。我坐在他的对面,坐在通常给顾客预备的皮扶手椅里。房间里,乳白色的玻璃灯具射出一道道强烈的光线,照得我两眼发花。

“完了,居伊……一切都结束了……”于特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写字台上,摊着一卷档案材料。它也许是那个身材矮小、头发棕褐、目光惊愕、脸部浮肿的男人的,他委托我们跟踪他的妻子。那天下午,她要去和另一个身材矮小、头发棕褐、脸部浮肿的男人幽会,地点是在同保罗·杜梅林荫大道相邻近的一条街上,即维塔尔路上一家备有家具的公寓里。

于特沉思地捂着胡子。那灰白色的短胡子把他的两个腮帮子都盖满了。他那一对通常很亮的大眼睛,此刻显得茫然失神。在写字台的左边,放着我在工作时坐的柳条椅子。在于特的背后,一些深色的木制书架挡住了半壁墙。书架上放着最近五十年来的各种《博坦》(一种电话簿)和年鉴。以前我常听于特说,这些工具书是他须臾也不能离开的,任何别的东西都无法代替它们。他还说,这些《博坦》和年鉴是人们所能拥有的最珍贵、最生动的图书馆——因为在它们的一页一页上,汇编着许多人和事以及一些现已不复存在的行当,它们只有在这些《博坦》和年鉴上才能查到。

“这些《博坦》,您打算如何处理呢?”我问于特,同时抬手指了指书架。

“居伊,我把它们都留在这里。这套房子,我将继续租下去。”

他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通向隔壁小间的两扇门敞开着,可以瞥见里面旧的天鹅绒长沙发、壁炉以及照出的一排排《博坦》、年鉴和于特的一面镜子。在这个小间里,经常等候着我们的顾客。地板上,铺着波斯地毯。墙上靠近窗子的地方,挂着一幅东正教的圣像。

我们在一起工作已经八年多了。一九四七年,于特亲手创建了这个私家侦探事务所。在我来到这里以前,他已和其他好多人共过事了。我们的职责是向顾客们提供一些于特称之为“风化情报”的东西。“这些都发生在‘上流社会的人们中间。”于特常常得意地这样说。

“您觉得您能住到尼斯(法国阿尔卑斯滨海省省会,有“花城”之称,为著名的地中海游览区。退休者喜欢迁居那里,侨民中有一部分人是白俄)去吗?”

“当然可以。”

“您不会感到腻味吗?”

他喷出一口烟雾。

“居伊,人总有一天要退休的。”

于特笨重地站起来。他的体重大概要超过一百公斤,身高可能有一米九五。

“我乘晚上八点五十五分的火车走。还有点时间,我们还来得及喝上一杯呢。”

他走在我前面,我们一起来到了通向前厅的走廊。前厅的形状稀奇古怪,是椭圆形的,墙壁上的颜色呈浅灰褐色,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地上扔着一只黑色的公文皮包,因为里面的东西塞得太鼓,它的盖子已经无法关上了。于特把它捡了起来,用手托着拿走了。

“您没有什么行李吗?”

“我把一切都预先托运走了。”

于特打开大门,我关上了前厅里的灯。在楼梯的平台上,于特踌躇了一会,然后才把大门关上。关门的金属碰撞声使我感到揪心,它标志着我一生中的一段很长的时期结束了。

“哎,居伊,真叫人伤心啊,不是吗?”于特一边对我说,一边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手绢,擦着额头。

门上,仍然挂着那块长方形的、黑色的大理石板,上面刻着金色的、并以闪光片装饰起来的两行字:

C·M·于特

私家侦探

“我把它留在这里。”于特对我说。

接着,他把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一圈。

★黄昏时分,一个小姑娘和母亲从海滩回家。她无缘无故地哭着,她不过想再玩一会儿。她走远了,已经拐过街角。我们的生命不是和这孩子的悲伤一样迅速地消逝在夜色中吗?

★说来也怪,有时我在街头拐角,会突然碰见一个阔别三十年的人,或者一个我以为早已死掉的人。我们彼此都大惊失色。尼斯城充满幽灵和鬼魂,但愿我不会马上加入他们的行列。

★我们周围一片寥落死寂,就连塞纳河对岸的埃菲尔铁塔,平时那么令人慰藉,此刻也像烧焦的废铁架了。

★在这幢楼房的各个入口处,过去经常有许多人穿过这里然后又消失了,我相信人们今天还能听到他们脚步声的回音。因为在他们经过以后,有些东西至今仍继续在震动。虽然震波越来越弱了,不过如果仔细注意听的话,依然是可以感觉到的。我也许实际上从来不曾叫过居伊,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些透过我的有时远而弱、有时近且强的震波所散播的回音,他们在空气中打转,然后聚集在一起,就成了我了。

王小波在《万寿寺》中数次提到这本书,从小说开头的第一句话“莫迪亚诺在《暗店街》里写道:‘我的过去一片朦胧……”到失去记忆的主人公走在充满雾气、灰蒙蒙的城市中,把那个世界上唯一属于他的东西——莫迪亚诺的小说《暗店街》留在了医院里。由此,我和那个年代诸多的文艺青年一样,记住了莫迪亚诺。

——海角781号

那年,在大学图书馆光线暗淡的悠长走廊里,我找了很久,终于看到译林出版社王文融先生译的《暗店街》。已经忘了是怎样读完的,模模糊糊地记得有一种奇异的心惊肉跳的感觉,读到最后,只觉得寂寞。

——易水寒

莫迪亚诺小说中的所有人物都患上失忆症,个体存在无法验证,个人身份无处追寻。莫迪亚诺只是呈现出了人的这种碎片化的生存处境,他没有像萨特那样选择一种积极对抗的方式,或者如加缪去追寻永远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但或许回望过去的姿态以及对这种碎片主体的验证就是莫迪亚诺选择的存在方式。

——江城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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