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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白葡萄酒》中的工业文明批判

2015-03-22杭花平

关键词:白葡萄酒品酒蒙特

杭花平

(南京体育学院 外语教研室,江苏 南京210014)

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1809—1849)是美国19世纪著名诗人、短篇小说家、文学批评家,坡的文学创作风格独树一帜,所著作品的语言与形式优美。坡是短篇小说创作的先锋代表,其倡导的创作理念对其后的短篇小说创作影响极其深远。

发表于1846年的《一桶白葡萄酒》(The Cask of Amontillado)是坡晚期创作的短篇小说,是其恐怖主题短篇小说的经典力作。小说故事情节相当简单:蒙特里梭(Montresor)因被福图纳托(Fortunato)冒犯、侮辱,故对福图纳托心怀仇怨,并伺机报复。狂欢节傍晚,蒙特里梭借口邀请福图纳托去鉴别阿芒提拉多葡萄酒(Amontillado)的真伪,将他诱骗到地窖之中,用锁链将其捆绑于壁龛之中,随后砌砖把壁龛封闭,最终将福图纳托闷死。《一桶白葡萄酒》被公认为是坡最具代表性的短篇小说,“国内外学者分别从哥特式风格、反讽修辞、道德说教、叙述者的不可靠性、被叙述者……以及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等角度,对这篇短篇小说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讨和研究”[1](P54),本文拟从一个全新的视角,即工业文明批判角度对《一桶白葡萄酒》进行解读。

一、小说的背景

《一桶白葡萄酒》没有交代故事发生的年代,有些评论家认为故事是发生在中世纪或文艺复兴时期,但根据 Elena Baraban的观点,“《一桶白葡萄酒》的故事发生在18世纪或19世纪”[2](P171),因为蒙 特 里 梭 身 穿 一 种 “齐 膝 外 套”[3](P46)(roquelaire),而这种斗篷式样的外套是18世纪或19世纪初期流行的服饰。之外,文中还提及到“英国和奥地利百万富翁”[3](P45)"British and Austrian millionnaires",而这些“百万富翁”应是在欧洲工业革命中积累了雄厚物质基础的新兴资产阶级。

小说以蒙特里梭的一段自白开场:“福图纳托对我百般伤害,我都尽量忍气吞声,可是一旦他胆敢侮辱我,我 就发誓要 报仇雪恨。”[3](P44)(“THE thousand injuries of Fortunato I had borne as I best could;but when he ventured upon insult,I vowed revenge.”)虽然小说并没有交代福图纳托是如何对蒙特里梭进行伤害或侮辱的,但通过阅读上面的文字,读者可以知道蒙特里梭之所以要复仇,是因为福图纳托侮辱了他,这种侮辱对蒙特里梭的刺激,远远大于那百般伤害。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侮辱呢?我们首先需要探讨一下蒙特里梭与福图纳托的身份。

蒙特里梭拥有一座“豪宅”[3](P44)(“Palazzo”),他也不无自豪地说:“蒙特里梭曾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3](P48)(“The Montresors… were a great and numerous family")蒙特里梭的家族拥有徽章,其是“天蓝色的背景下,一只金色的大脚踩着一条毒蛇,蛇的牙 齿 已 咬 入 脚 后 跟”[3](P48)(“A huge human foot d'or,in a field azure;the foot crushes a serpent rampant whose fangs are imbedded in the heel”),刻着“犯我者必受罚”[3](P48)(“Nemo me impune lacessit”)的拉丁文铭词。但在小说中福图纳托却对蒙特里梭说:“我不记得你家族的徽章了。”[3](P48)(“I forget your arms.”)对于贵族而言,家族的徽章是身份的象征,而福图纳托却不记得蒙特里梭家族的徽章,可见蒙特里梭家族在社交活动中已经被边缘化或福图纳托对蒙特里梭家族非常轻视。与蒙特里梭相比,福图纳托则更有权势,连蒙特里梭也不得不承认“他(福图纳托)是个值得尊敬乃至值得敬畏的人”[3](P45)("He was a man to be respected and even feared")同时,蒙特里梭还说:“你富有,体面,受人敬慕,受人爱戴;你真幸运,就像我从前 一 样。”[3](P48)("You are rich,respected,admired,beloved;you are happy,as once I was.”)结合故事发生在18世纪或19世纪的时间背景,我们可以推断出蒙特里梭是没落的封建贵族,福图纳托则是新兴的资产阶级。蒙特里梭所提及的侮辱,应是福图纳托在政治上、经济上对于蒙特里梭的取代。

二、小说中的工业文明批判

福图纳托是新兴的资产阶级,他代表着当时先进的工业文明,然而,《一桶白葡萄酒》中却充满了对工业文明的批判。

首先,福图纳托作为工业文明的代表者,在小说中却如小丑般被蒙特里梭愚弄。故事发生在狂欢节期间,福图纳托身穿节日的装束。他“身着杂色条纹紧身衣,头戴缀着小铃铛的圆尖帽”[3](P45)(“He had on a tight-fitting parti-striped dress,and his head was surmounted by the conical cap and bells.”)。福图纳托装扮像一个小丑,其也确实如同小丑般被蒙特里梭愚弄,“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走入圈套,最后命丧地窖之中。蒙特里梭骗福图纳托随其走向地窖深处时,一再使用欲擒故纵的手段假意规劝福图纳托回去。蒙特里梭对福图纳托说“我们回去吧,你的健康重要。……大家都牵挂着你。……我们回去吧,你如果生病了,我可担待不起。”[3](P47)(“we will go back;your health is precious.… You are a man to be missed.… We will go back;you will be ill,and I cannot be responsible.)而一贯狂妄无知的福图纳托对蒙特里梭的奸计毫无觉察,一步一步走入死亡陷阱。

其次,《一桶白葡萄酒》中的福图纳托是一个狂妄无知的家伙。在品酒方面,福图纳托自夸是行家,但实际上其只不过是假充内行而已。“他有一个弱点——我是说福图纳托 …… 他自夸是个品酒行家。很少有意大利人真正具有鉴赏家的气质。……在名画和珠宝方面,福图纳托和他的同胞一样是个假充内行的骗子——但在陈年老酒上,他却是识货的行家。在此方面,我与他基本相当:我对品鉴意大利葡萄酒非常在行,一有机会就大量购买。”[3](P45)(“He had a weak point—this Fortunato… He prided himself on his connoisseurship in wine.Few I-talians have the true virtuoso spirit.…In painting and in gemmary.Fortunato,like his countrymen,was a quack—but in the matter of old wines he was sincere.In this respect I did not differ from him materially:I was skillful in the Italian vintages myself,and bought largely whenever I could.”)在小说中,福图纳托两次说另一位品酒专家卢切西(Luchesi),“他不能分清雪利酒和阿芒提拉多酒。”[3](P46)(“He cannot distinguish Sherry from A-montillado”)Burton Pollin认为坡在这儿犯了一个错误,因为坡“难以区分雪利酒和阿芒提拉多酒,其实阿芒提拉多酒就是 ‘干白雪利’”[4](P36)。“根据戈弗雷·斯彭斯的《白葡萄酒鉴赏手册》,我们不难知道阿芒提拉多酒在酿造和储存时应该避免寒冷和潮湿。”[1](P56)而小说中,蒙特里梭告诉福图纳托他买到了一桶阿芒提拉多酒,并将其储存在“潮湿不堪的地窖”[3](P46)(“The vaults are insufferably damp.”)之中,并且 “窖洞 里到处都 结 着 硝 石。”[3](P46)(“They are encrusted with nitre.”)可见,蒙特里梭对品鉴葡萄酒并非在行。同时,福图纳托也没有对将阿芒提拉多酒储存在潮湿不堪的地窖中产生怀疑。据此,我们可以判断,坡应该是故意用“He cannot distinguish Sherry from Amontillado”来凸显福图纳托的狂妄与无知,因为前文就说过福图纳托自夸是个品酒行家,实际上在品酒方面,福图纳托是个夸夸其谈的家伙,也是个假充内行的骗子。

再者,福图纳托是一个极度虚荣的家伙。他自认为是品酒的行家,非常急切地想去蒙特里梭家的地窖里去鉴别阿芒提拉多酒,以显示自己的高明。蒙特里梭恰恰利用福图纳托的虚荣心理将其一步步诱入圈套。狂欢节的傍晚,蒙特里梭见到福图纳托时,说自己买到了一桶阿芒提拉多酒,由于不能确认酒的真伪,需要有人帮其甄别。此时,蒙特里梭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段,故意对福图纳托说:“因为你忙,我正想去找卢切西。如果说有人能分出酒的真假,那就是他。他会告诉我……”[3](P46)("As you are engaged,I am on my way to Luchesi.If anyone has a critical turn,it is he.He will tell me-")此时,福图纳托的虚荣被激起,他迫不及待地说:“卢切西不能分清阿芒提拉多酒和雪利酒。…… 得了,咱们走吧。”[3](P46)(“Luchesi cannot tell Amontillado from Sherry.… Come,let us go.”)福图纳托在虚荣心的驱使下,走入了蒙特里梭的圈套。在地窖的深处,是一个约“四英尺深,三英尺宽,六七英尺高 ”[3](P49)(“in depth about four feet,in width three,in height six or seven”)的壁龛,在诱骗福图纳托进入壁龛时,蒙特里梭再次利用福图纳托的虚荣,让其“心甘情愿”地踏入死地。蒙特里梭让福图纳托进入壁龛,说:“那桶蒙特亚酒就在里面。至于说卢切西 ……”[3](P49)("herein is the Amontillado.As for Luchesi——"),福图纳托起初还有点儿犹豫,他“举起手中昏暗的火把,尽力窥视壁龛深处”[3](P49)(“uplifting his dull torch,endeavored to pry into the depth of the recess”),但听到卢切西名字的时候,虚荣心再度作祟,他打断蒙特里梭的话,说道:“他 是 个 笨 蛋!”[3](P49)("He is an ignoramus"),随即就“歪歪倒倒朝里走去”[3](P49)(“stepped unsteadily forward”)。随后,被蒙特里梭用锁链绑缚在壁龛之中,蒙特里梭又砌砖将壁龛封死,最终将福图纳托闷死。

最后,小说借助反讽与象征,对福图纳托进行了嘲讽。《一桶白葡萄酒》看似简单,但其却蕴涵着大量反讽与象征。福图纳托的名字体现了反讽的艺术效果。福图纳托(Fortunato)一名与英文“幸运”(fortunate)的发音较为相似,或许福图纳托以前确实是一位“幸运”的人物,也许他通过投机,积累了大量的资本,成为时代的新贵。然而,这位本该“幸运”的人物,却因其的狂妄、无知与虚荣最终被“不幸地”困死于地窖之中。同时,小说结尾之处叮当的铃声包含深远的象征意味。蒙特里梭把福图纳托绑缚在壁龛中,砌砖墙封闭壁龛的时候,壁龛中传出叮当的声响。那是福图纳托即将窒息时垂头晃动了帽子上的装饰小铃,发出来的叮当之声。从即将封闭的壁龛里传来的隐约叮当之声,好似教堂的丧钟之声,这铃声宣告了蒙特里梭复仇的成功。“在叮当的铃声中《一桶白葡萄酒》完美谢幕了”[5](P204),然而这丧钟般的铃声久久在读者耳边回荡,仿佛在嘲笑福图纳托自寻死路。

三、结语

《一桶白葡萄酒》是坡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小说完美体现了坡所倡导的短篇小说创作理念。与此同时,小说以其对工业文明的深刻批判,揭示了科技进步与资本主义工业化在提升人类物质条件的同时,对人性带来的一系列的负面影响。《一桶白葡萄酒》,“短短的两千五百字的故事,就其主题思想的深刻精遂,情节结构的完美无缺,逻辑发展的令人信服,写作技巧的娴熟巧妙等方面而言,任何文学家都会为之折服。”[6](P99)

[1]窦延龙.叙述的缝合与裂隙:《一桶白葡萄酒》无意识主体的想象图景 [J].外国语言文学,2014(1).

[2]Baraban,Elena V.The Motive for Murder in"The Cask of A-montillado"by Edgar Allan Poe[J].Rocky Mountain E-Review of Language and Literature,2004(10).

[3]Poe,E.Allan.A Complete Collection of Tales by Edgar Allan Poe[M].Shang Hai:Shanghai World Publishing Corporation,2008.

[4]Pollin,Burton R."Notre-Dame de Paris in Two of the Tales."Discoveries in Poe [M].Notre Dame:University of Notre Dame Press,1970.

[5]Fagin,N.Bryllion.The Historic Mr.Poe[M].Baltimore:The Johns Hopkins Press,1949.

[6]高红云.论《一桶白葡萄酒》中的不可靠叙述者[J].时代文学,2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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