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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化一个腐朽的王朝有何深意

2015-03-21唐德亮

文学自由谈 2015年3期
关键词:民国国民党鲁迅

●文/唐德亮

美化一个腐朽的王朝有何深意

●文/唐德亮

时下,美化民国甚为风行,一些作家与历史学家不时有文章或著作为民国评功摆好,什么民国范儿呀,什么民国生猛呀,什么民国盛世呀,什么民国知识分子独立自由呀,什么民国经济上出现了黄金时代呀……把民国吹成了一朵花,吹成了一个天堂,仿佛过去我们常说的“万恶的旧社会”压根就不存在。

那么,民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民国时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应该承认,孙中山先生推翻清朝、创立民国的功绩是伟大的,但不幸的是,辛亥革命没铲除封建制度,且不久国家政权就落到袁世凯手里,政权迅速变质。之后,是长期的军阀战,“城头变幻大王旗”,军阀们像红眼魔头,你打过来,我杀过去,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再之后,是大军阀、大独裁者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叛变革命,大肆屠杀革命群众,几十万人倒在血泊中,全中国陷入了白色恐怖、血雨腥风的苦难深渊之中,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性质不断加深。诚如鲁迅先生所言,“中国国民党治下的连年内战,空前水灾,卖儿救穷,砍头示众,秘密杀戮,电刑逼供”(鲁迅《友邦惊诧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赤地千里,遍野饿殍——上世纪40年代,大画家蒋兆和先生的巨幅画作《流民图》就真实反映了当时民众饥寒交迫的社会现实。当时的教授虽是高薪阶层,但到了40年代,物价飞涨,也常常是吃了上顿愁下顿。朱自清不吃美国救济粉,活活被饿死;闻一多除了当教授,不得不兼职当中学教师以养家糊口。巴金作于40年代的长篇小说《寒夜》的主人公汪文宣,就是贫病交加而死的。

说民国“有言论自由”,不过是一些文人的臆想而已。鲁迅先生主编的刊物《十字街头》,刚出两期即被查禁。1931年,鲁迅先生说,禁期刊,禁书籍,不但内容略有革命性的,而且连书面用红字的,甚至连童话译本,都在禁止之列;鲁迅自己的书就有二十多种被查禁(见鲁迅《黑暗中国文艺界的现状》)。到1933年,左翼作家被查禁的书达149种,凡是销行较多的,几乎都包括在里面(见鲁迅《中国文坛的鬼魅》),1947年竟查禁了名报《文汇报》。请读1948年8月26日国民党上海特别市市党部二处查禁《新闻窗》杂志的通知:

查《新闻窗》杂志(登记证京警国字第三十八号)自民国三十六年十二月在我市发行迄今,屡屡刊载诋毁政府、宣扬学潮、貌似公正实存偏袒之通讯及言论,引起读者诸多不满,滋按行政院民国三十七年八月十七日向各地行政治安机关发布《后方戡乱应注意事项》之精神,特劝令该《新闻窗》杂志自本通知到达之日起,即予停办。尚在销售之杂志,应即收回。

不仅禁止书报,压迫作者,还杀戮作者,左联五烈士就这样牺牲在国民党的屠刀下。其时,暗杀,绑架,坐牢,是有独立思想的知识分子的家常便饭,杨杏佛、李大钊、李公朴、闻一多、邵飘萍、邓演达、杜重远、任光、宋教仁、龚帆……不都是民国时代被杀害的大知识分子么?“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不就是国民党党魁的名言么?

至于坐牢,那更是不计其数,监狱里的政治犯常常是“人满为患”。上世纪30年代下半叶至40年代的重庆,谁要是误入歌乐山,谁要是欲去八路军办事处而误入旁边的国民党特务机构,那就保你有来无回,死了也不知道怎样死和为什么死。而监狱里的种种酷刑,什么老虎凳、灌辣椒水、电刑、烙铁烤灼、皮鞭、活埋……真是比法西斯还法西斯。民国时代特务如麻。国民党特务组织(如军统、中统和杂特)公开绑架淫掠,迫害群众,粗暴破坏公民人身自由,臭名昭著,连美英等资本主义国家开明人士都称它为“邪恶的机构”。军统、中统是最大的特务组织,其杀人害人的罪恶罄竹难书。此外,蒋介石还仿效日本宪兵制度,在南京成立宪兵司令部,由有“杀人魔王”之称的谷正伦任司令,初设四个团,由蒋介石的侄子蒋孝先和黄埔毕业生张镇等四人分别担任团长。宪兵司令部设警务处,这是担任行动的特务机构。宪兵第三团仅1937年4月在北平就逮捕爱国进步青年、知识分子一千多人,在监狱杀害四五百人之多。特务统治的黑暗恐怖可见一斑!特务机构的魔爪伸向全国各地,解放前各县均成立“特务会”,用来监视与捕杀人民群众。王久辛的著名长诗 《狂雪》中的几句,十分形象地说明了国民党怎样对待人民:“国民党 多好的一个称谓的党/国民的党啊/你们就那样 抡起中国式的大刀/一刀砍下去/就砍掉了国民 然后/只夹着个党字/逆流而上 经过风光旖旎的/长江三峡 来到山城/品味起著名的重庆火锅/口说辣哟/娘稀屁”。

深受三座大山与四大家族的压迫与剥削,中国下层人民连温饱权与生存权都被剥夺了,更遑论什么自由、民主与人权?

又有文章说,国民党和蒋某人是抗日的。的确,有一段时间,他们抗过日,消灭过大量日本侵略军。这当然应该肯定,不可抹煞。但请问,是谁,提出“攘外必先安内”、实行“不抵抗主义”,一枪不发,拱手让出了东三省与热河省?是谁,与日本人签订了卖国投降的《塘沽协定》与《何梅协定》?是谁,拥有几百万精锐之师,却眼睁睁看着首都南京三十万同胞被残忍屠杀?是谁,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大肆残杀抗日武装、抗日志士?是谁,与日本勾结,成立汉奸政权,实行所谓“华北五省自治”?是谁,成立南京伪政权,使黄河与长江之间成了沦陷区?是谁的二百多万部队投降日寇成了汉奸、伪军、皇协军,创造了中外投降史上的最高纪录?是谁,制造了豫湘桂千里大溃退,大片大好河山让日本铁蹄践踏?是谁,制造了惨绝人寰的“花园口事件”,让上千万中原人民死亡、流离失所?民间所言“日、伪、蝗、汤、蒋”,他们,就是老百姓的苦难源头!更有中外学者认为,一个政府,养了几百万军队,却保卫不了它的国家与人民,那么,这个政府就应该下台!

国民党统治下的旧中国,黑帮遍地,土匪横行,恶霸、地痞、土豪、劣绅,个个毒如蛇蝎,似虎如狼,荼毒人民,无恶不作。他们刮地皮,敲竹杠,开赌场,设妓院,强拉壮丁(国民党某师管区二营营长杨作云送一千个壮丁,在路上就虐杀了841人);他们公开种鸦片,贩烟土,放高利贷,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正如民谚所云,“农民头上三把刀,债多租重利息高”;在西藏,奴隶主对农奴实行抽脚筋、扒人皮等骇人听闻的酷刑,其残忍堪比几千年前的奴隶制社会……

当然,民国对于那些官僚、恶霸、地主、资本家等统治者来说,无疑是美妙的天堂。他们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吃啥有啥,享尽山珍海味,尤其是性福指数特高,不少人有三房四妾(时兴叫姨太太),如袁世凯、阎锡山、韩复渠、张宗昌、刘文彩……哪个不妻妾成群?不是“大红灯笼高高挂”?

还有文章说民国经济曾长时间出现了“繁荣时期”与“黄金期”,真是这样吗?否!

民国年间,社会混乱加剧,国民党政府以苛捐杂税、高利贷和奸商对人民进行残酷剥削,加上民族工业瘫痪破产,大饥荒于上世纪80年代未至30年代在全国蔓延。据上海《申报》1930年1月9日报道,其时的江南农村“草根树皮、橡子野菜、石麦曲等罗掘殆尽”,“遍地灾民载道,死亡日增,遗弃儿童……甚至人相屠食,惨不忍睹”。

国际联盟派赴南京政府担任卫生顾问的斯坦普尔博士考察西北,发现陕西有一个县的人口,死的就有62%,另一个县有75%;甘肃一省就饿死二百万人。(见斯坦普尔《西北各省与其发展前途》,1934年)美国著名记者斯诺在《西行漫记》中说,他于1929年访问绥远省几个地方获知,饿死的人口“一般都同意三百万这个保守的半官方数字,但是我并不怀疑其他高达六百万的估计数字”,“我在沙拉子街上看到过新尸,在农村里,我看到过万人冢里一层层埋着几十个这种天荒和时疫的受害者”。斯坦普尔博士发现:“许多土地荒芜,许多土地集中在地主官僚手中。陕西的农民所付的土地税和附加税达收入45%左右,其他捐税又占20%。不仅捐税如此繁重惊人,而且结税方式也似乎很随便,至于征收的方式,则浪费、残暴……”这就是红军到达之前的国民党治下的绥远及西北的现状。再看土皇帝阎锡山治下的山西。由于广大农民沦为赤贫,而地方官员又“生杀予夺,勒索凌辱,人民不堪其苦”,从而导致山西境内的百姓纷纷逃至北平、天津、洛阳、西安等处,他们“大多衣食无着,颠连困苦,其状甚惨”(见孔祥熙等七十多名高级官员给阎锡山的电报)。而阎却趁机大肆强夺好地,其祖宅日益扩大,成为山西境内最豪华的建筑群。阎家开办的各种企业和商号遍布全省,财富无数。到40年代,全国经济更加恶化。1947年,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写给美国国务卿马歇尔的信中说:“由于粮食问题,中国的经济形势普遍比已知的情况更糟糕。在长江流域的华南,80%的农民现在完全没有大米,大米都在富裕的地主手里。”

国民党实行恐怖统治,草菅人命,骇人听闻。譬如,1934年冬,国民党军队对苏区人民进行灭绝人性的大屠杀。他们组织“还乡团”、“暗杀团”、“铲共团”,疯犯残杀人民,从3岁到89岁的老人均不能幸免。开始,他们杀人以人头计,报功请赏,后因杀人如麻,改以耳朵计数。国民党独立33旅旅长黄振中,在宁都、瑞金、于都、兴国、广昌、石城等县屠杀数万人。国民党江西保安三团团长欧阳江,一个晚上就屠杀500多名武阳群众;瑞金菱角山一夜活埋300多人,南门一次枪杀500余人,竹马岗被杀害人数以千计。仅一次清剿的被杀人数,瑞金就有18000人,兴国2142人,于都3000余人,宁都3378人……许多村庄被杀成“无人村”,尸横遍野,惨绝人寰,成了人间地狱,其残暴与惨无人道可见一斑。据网友统计,民国年间,中华民国非正常死亡人数超二亿。

民国腐败至极。台湾作家郭枫回忆说:“抗战胜利后,我漂泊江淮河汉间,目睹国府接收大员骄横贪腐的情景,逃亡人民饥饿困苦流离生死的情景,南京高官权贵奢侈淫靡的情景,内心悲愤,情思烦闷,几乎忧郁成疾。”无怪乎,到了1948年11月,连国民党中央社都发表题为《赶快收拾人心》的社论,惊呼“广大人民陷入恐怖的情绪和社会的艰敝之中”,认为 “老百姓在这样痛苦的时分,安慰在哪里呢?享有特权的人享有特权如故,靠着政治关系发横财的豪门之辈不是逍遥法外,便是倚势豪强如故。……老百姓装着一肚子沉闷气,人心失尽……”鲁迅先生七十多年前说过:“这人肉的筵宴现在还排着,有许多人还想一直排下去。扫荡这些食人者,掀掉这筵席,毁坏这厨房,则是现在的青年的使命!”(《灯下漫笔》)这样的人肉筵席不掀翻行吗?这样的一个“民国”合乎情理人道吗?不革命行吗?这样的“民国”,值得大吹大擂和留恋吗?

国民党的统治理念又如何?王蒙认为,与共产党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相比,“国民党和蒋介石的意识形态体系,他们的理论魅力、学术高度、理念境界几乎是零。他们对于旧中国的封建主义传统的美化听来令人发指,他们本身就是老朽、腐烂、无能、软弱、拖延、抱残守缺、抗拒先进思潮、抗拒世界潮流、维护陈规陋俗的反动派、顽固派”。信哉斯言!

那些把腐朽当宝贝、把脓疮当鲜花的“民国情结”,并重新“挖掘”欲强加于人,不是“脑髓里有点贵恙”(鲁迅《论雷峰塔的倒掉》),就是别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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