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伪数字资源摭谈

胡耀东，姚红莉，汪彩兰

（1．河海大学 文天学院，安徽 马鞍山 243031；2．中共安徽省委党校，安徽 合肥 230022）

数字资源，一般是指计算机技术、通信技术及多媒体技术相互融合而形成的以数字形式发布、存取、利用的信息资源.[1]数字资源日益成为人们学习、生活与工作的重要参考内容.近几年许多图书馆的统计数据也显示，纸质书刊的流通率越来越低，与此同时，数字资源、网络信息的点击率大幅攀升.电脑、手机的普及与网络的广泛覆盖，使网络小说流行开来，尤其受青少年的青睐，以至于网络小说成为现阶段很多青少年数字化阅读的主要内容之一.通过与大量学生广泛交流，并特别注意了解学生的课余生活和阅读习惯，笔者发现很多学生会花大量时间上网，且以玩网络游戏、看视频、阅读网络小说为主要“网事”；少数学生进行网络小说创作、发表.既然青少年是网络小说的主要读者群，又由于标题对文本的命名意义，网络小说的作者自然会在标题拟定上尽力迎合青少年心理.标题的特点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青少年文化消费偏向乃至价值观倾向等，从而也可以由此受到启发，调整对青少年学生的教育方式方法.

1 某网站网络小说标题中几个高频词分布概况

各种网站，尤其是商业网站、文化娱乐网站，无不尽力从图文音像等多方面奇巧与特异的安排，极尽能事吸引网民目光，小说网站当然会煞费苦心企图让首页标题充满诱惑力，特别是要迅速抓住青少年眼球.笔者曾浏览过一些网络小说标题，发现在这些标题中，有的词语出现频率较高，以至于很多标题看似标新立异，实则雷同、单调、乏味了.

笔者将某知名小说网站首页2014年8月中上旬某天发布的所有小说标题（共261个）照录下来稍作了整理分析.261个标题，绝大多数字数在2至10之间，一般在5个字左右，基本算是精练的.按常理，其中的任何词语都应该是经过推敲精选的，对标题而言都是很重要的.根据初步浏览经历，试着选取了几个常见词语——“妃”、“总裁”、“医”、“王爷”、“鬼”、“豪门”——进行数量上的统计，发现它们出现的次数分别是 33、31、18、11、8、5，其中“医”分别处在标题的“神医”、“仙医”或“毒医”中.经检查，这6个名词中，除偶尔有两个词同时出现在一个标题中，基本上分别处在不同的标题中，于是计算出，在这 261个标题中，带有“妃”、“总裁”、“医”、“王爷”、“鬼”、“豪门”的标题所占的百分比分别为：12.64%、11.88%、6.13%、4.21%、3.07%、1.92%.按该网页分类，这些标题分属40类（假设其分类科学合理）：玄幻、仙侠、都市、异界、灵异、奇幻、武侠、热血、东方、奇遇、文学、超能、召唤、战争、科幻、历史、军事、盗墓、悬疑、探险、古言、现言、穿越、散文、校园、民国、宫斗、种田、宠文、浪漫、重生、腹黑、职场、清穿、台言、契约、女尊、搞笑、婚姻、古风.实际上有的标题所代表的小说往往兼具几个类别的特点，比如，某些所谓武侠小说往往同时又是奇遇小说兼女尊、搞笑类特征，其特征往往从标题用词就有所体现.

圣人孔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而今小说网站“怪、力、乱、神”却司空见惯，也未免过于轻狂.若单从个别标题看，还能让人感觉有个性、有创意，但经统计、对比后，得出标题主要词语竟有极高重复率的结果，反又让人觉得很多写手（一般称不上作家）实在是平庸鄙陋、创造力低下，其所谓创作不过是在拾人牙慧，或至黔驴技穷了.

2 对上述几个高频词的初步解析

“妃”，指皇帝、太子、王、侯的妻，跟一般人相比，当然是社会地位很高的人.这个词出现频率极高，若将“皇后”、“嫔”这类相近的词也计入，此类标题表明了它的影响力非同一般，意味着人们对权贵的特别关注，这种关注可能是因为较多的人对权势的崇拜、向往、羡慕，也可能是对美色的兴趣（就常理看，历史上贵族选妃标准中外貌美是很重要的一项），或是对宫廷生活的探知兴趣，无论是其中哪一种原因，应是跟妃子的尊贵或美貌有关，即便是“冷宫的妃子”，其社会地位也是远远高于普通人的，甚至其外貌也足够用美去形容.

在当今社会，“总裁”是有较大权力和较高社会地位的人（职务），同时其经济地位也较高，既是高收入者，也是主管某个社会组织或经济组织（可以控制其中的经济资源、人力资源，相应地，也拥有相对较多的社会资本）的人物.他们往往被社会评价为“成功人士”、“明星人物”.小说作者将这个词用于标题（该类标题占11.88%），除去切题与否的考量因素外，无疑是作者较高地估计了它所含有的财富与权力的耀眼光环对读者的吸引力.

“医”，在本次分析对象中，以“神医”、“仙医”或“毒医”的“面目”出现.当然，这一类“医生”的“医术”远非日常生活中食人间烟火的医务工作者可比.以这样的词做“关键词”的小说标题能占到6.13%，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超能力”幻想者还是为数不少的，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医”（医生、医疗）在社会上受关注度较高.

“王爷”是爵位，“王”在秦以前被用于称呼诸侯和周天子，自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王就成为爵位名称，属于有财有势的特权阶层.在有的历史时期，有的“王爷”地位权势甚至可以凌驾于皇帝之上.封建社会爵位名称“王爷”以4.21%的频率出现在当代流行的网络小说标题中，恐怕不是“继承传统文化”甚至也不是“文化复古主义”所能解释的.

“鬼”往往存在于某些宗教人士、迷信人士的观念或常人的故事中，多被认为是人死后的灵魂或灵体.虽然有关“鬼”的故事流传久远、流布甚广，但它在新媒体中有3.07%的“出镜率”还是过于频繁了一些——这些带有“鬼”字的标题出现，都不是指对人或对可爱小孩的昵称的“小鬼”，也不是有比喻义的“鬼把戏”等，就是指有特异功能或很吓人的“真鬼”.经随机选择阅读发现，作为标题“详解”的小说正文，简直是“鬼话连篇”信口开河，甚至错字连篇、病句连篇，很难说有什么思想性、艺术性.

“豪门”一般指有财有势的家庭或家族.在与海量词汇的“竞争”中，“豪门”一词在这两百多的标题中，出现5次，实际也是匹配着5个标题，出现几率1.92%，尽管名次在另外几个词之后，实在也算热词了.实际上，“妃”、“总裁”、“王爷”这几个更“热”的词又何尝不是“豪门”的另外一种表达式呢.而稍微深入浏览就会察觉，在“医”、“鬼”主题的小说里，“豪门”多是故事发生的主场地，“豪门人家”也会是主角或最重要配角.如果仅将以“妃”、“总裁”、“王爷”、“豪门”为标题主要词语的小说算作“权势财富”类，那么该类小说在这261样本中有235个，百分比为90.04%.虽然不能凭这些断定社会生活中趋炎附势、追名逐利成风，但财势、特权特别容易受到众人瞩目，关注者或是嫌贫爱富，或是仇富等等，这种现象是否或在多大程度上折射出逐利的心态或贫富差距的社会状态或大众义利观的扭曲，也是值得深入考察的问题.

3 由上述高频词现象看真伪数字资源

如果用上述这些词的同义词、近义词去检索、统计，比如检索词为“帝”、“王”、“侯”、“将”、“相”、“嫔”、“董事长”、“妖”、“魔”、“怪”，相当含义的词在网络小说标题中出现的比例会显得更大.同时，从各标题全句看，几乎没有否定或抨击或贬低这些特权者的意思，相反，多是或隐或显地表达了肯定、赞扬、羡慕甚至崇拜的意思.如果说认为金钱万能、对金钱痴迷乃至不择手段争取金钱的观念、行为属于拜金主义表现，那么仿此概念，暂且将对权势或特权、对鬼神、对美色（非健康的爱情）痴心与妄想分别称作拜权主义、拜鬼主义、拜色主义.由此看来，拜金主义、拜权主义、拜鬼主义、拜色主义的暗流不只是在网络涌动，在青少年观念及其“文化”生活中的影响也着实不浅.这还是在“净网2014”行动开始几个月后的调查，此前状况想必更糟，因为有的小说标题旁有：“为响应净网行动，有些章节文字暂不宜显示”等文字介绍.

其实“文化”与网络小说的关系也值得探讨与澄清.人们通常以为小说属于文学作品，或属于文化产品.但这只是粗略的说法.尽管文化是众说纷纭的多义词，但作为资源，它总应该是积极、正向的.如果我们将“文化”理解为“以文化人、教化、引人向善”，那么，文化产品当然应该是“以文化人、教化、引人向善的作品”，理应是高尚的，是有益身心健康、社会和谐的精神食粮，是社会风气的净化剂.文学艺术作品算作特定形式的文化产品.网络小说若要够格成为文学艺术作品，其内容与形式都应该是美的、善的，应该兼具思想性和艺术性，对读者，尤其是对青少年读者的精神影响应该是良好的，而不仅仅是从引诱人沉溺其中的角度出发.

通常，网络上的东西又被称作数字资源，其实这一说法也太笼统了.资源，应该是对人有用有益的，比如水，是人生存发展所必需的物质，但若是被人喝了以后就会中毒伤残，那就是毒水、祸水，属于毒品类，而绝不能算作资源.精神的或文化的东西也类似，需要人们鉴别、扬弃，严格地说，网络上的东西或数字化的东西并不能一概算作数字资源，其中也有数字化废品、数字化垃圾甚至数字化鸦片、数字化毒品.鉴别网络信息，去伪存真，是对数字资源环境的净化、美化，应是当下文化发展、社会进步之需.

综上，我们不能不加分析地把各种网络小说的涌现当做文化繁荣的成果，至少从这261个标题及其中部分正文看，有很多是疑似无用的“果子”甚或是“毒蘑菇”.当专家指出，信息组织应更加重视以人为本，要以感官直观感受和思维活动特点作为基本框架，以符合读者获取感受作为最重要的信息获取原则时[2]，千万注意以人为本的要义在有益于人的发展，而绝非诱人堕落.至于有人说：“网络小说的存在和公众影响力已经达到了足以称为当今时代一个文学潮流的地步”[3]，恐怕是过誉了——如果文字堆里糟粕过多就不应该冠以“文学”的美称.经随机抽查阅读标题下的正文，已察觉其中不乏标题与正文互相支撑，或半遮半掩或毫不掩饰地教唆贻害、诲淫诲盗、抑善扬恶；同时，其行文章法紊乱、拖沓冗长、信手涂鸦、错漏百出，全无思想性、艺术性可言，也算是对标题低劣的继续证明吧.如此既“注水”又“投毒”的数字化产品，直白地反映了写手的浅陋浮躁、轻佻低能的一面，以及该产品经销者轻视社会责任、见利忘义、唯利是图或猥琐恶劣的一面——因为这些小说最终还担负收费取财的功能.这种现象也即如有的学者批判的商业化催生的注水写作[4]，其实又间或有苏丹红食品、地沟油式的劣质品.这样的数字化读物，当然称不上营养、资源，最多算是一种伪资源而已.其他已有关于网络文学的研究也显示了不容乐观的数字化阅读环境现状.例如有学者指出，网络文学一方面承载着大量“网络写手”与“网络游民”的文学之梦与成名想象，一方面又在全民写作的艺术光环下沦为这个时代文化衰败的样本.[5]其实，不难想象，另一方面它们反映了一些“权势幻想症”者扭曲的心理状态，又承载着一些发财之梦，并不限于文学艺术领域的问题.无论其有意或无意，它也都在客观上影响着社会思潮与风气，尤其影响着青少年的心理与精神.

4 结语

就教育领域来看，大多数类型与层级的教育的发展重心已经转向质量内涵建设,而提高教学质量离不开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特别是关注学生的学习即将成为新一轮教学模式改革的重点；因而既要重视教的资源建设,也要注重学的资源建设,更要关注教和学的协调发展.[6]就青少年阅读兴趣而言，网络小说无疑应担起一种学习资源之责.笔者尚未对其标题下正文做更全面深入的阅读与分析，此处已有的见解也许有失偏颇，毕竟对“文艺”（假定这里面还有的能勉强称作文艺作品）的解读还有见仁见智的可能.但望有机会做后续深入观察与思考，也望有识之士对数字资源“发生地”环境给予更多关注，促使新的网络小说从标题用词至小说主体都透着真、善、美，从而真正是优秀的文学艺术作品，是文化产品、文化资源，是精神营养；批评与抵制伪资源污染数字资源与读者的精神世界，促进真正资源的环境更好，更有益于网民尤其是青少年身心发展.

数字资源已然兴起，无论从其作为一种形式的资源，还是从社会现象或文化现象看，其优势及效益呈现的同时，附带的问题当引起生产者、使用者与研究者的重视并解决；作为资源的有效性建设，作为社会现象与文化产品的先进性建设，数字资源都还需要加强.当然，数字资源真伪问题表象之下，有着市场秩序问题、法律制度问题、思想道德问题.对问题进行多角度、深层次的考察与批判，是数字资源建设推进的动力.

〔1〕毛居华，等.数字资源评估体系及其应用研究[J].中国电化教育，2012（5）：71-77.

〔2〕索传军.网络信息资源组织研究的新视角[J].图书情报工作，2013（4）:5-12.

〔3〕陈荣阳.从文学与群体意识的同一性看网络小说的兴盛[J].文艺争鸣，2013(03)：111-114.

〔4〕聂庆璞.网络超长篇:商业化催生的注水写作[J].学习与探索，2013(02)：132-134.

〔5〕黄大军.网络文学的祛魅与救赎[J].湖北社会科学,2012(02)：133-136.

〔6〕冯渊.提高教学质量必须重视教学的三大因素[J].江苏高教,2013(01)：4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