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民族理论的时间与空间
2015-03-20杨羽
杨 羽
(四川外国语大学 日语系,重庆 400030)
试论民族理论的时间与空间
杨羽
(四川外国语大学 日语系,重庆 400030)
摘要:近年来关于民族和民族主义的论争主要是围绕民族的起源、功能和民族主义的本质等命题展开的,与各个命题相对应的学术观点和研究范式均存在较大差异。“时间”还是“空间”是西方主流研究范式产生学术对立的实质及理论建构的前提,而融合了时间和空间两种视角的研究范式正在形成新的理论探索。
关键词:民族;民族主义;研究范式;时间;空间
中图分类号:C95
文献标识码:识码:A
文章编号:编号:1008-6390(2015)02-0010-05
收稿日期:2014-11-10
基金项目:重庆市教育委员会人文社科研究项目(13SKR05);重庆市科委自然科学基金项目(cstc2014jcyjA00010)
近年来,围绕民族(nation)的起源、功能和民族主义(nationalism)的本质所进行的关于民族和民族主义的理论探讨,产生了其理论构建基础是时间还是空间的二元对立的学术研究范式。这种学术研究范式的对立,使得有关民族理论的研究莫衷一是。本文力图揭示融合时间和空间这两种视野的理论研究范式的可能性,为民族和民族主义理论建设探寻新的思路和方法。
一、问题的提出
一般认为,关于民族和民族主义的理论研究主要包括定义和范畴、两者关系、历史及类型三个核心课题。我国学界自建国以来虽不曾停止对民族和民族主义本质的探讨,但对上述核心课题的研究仍少有建树,形成周边研究繁盛但核心课题滞后的尴尬局面。进入21世纪,随着我国全面融入全球一体化进程,已经有学者开始留意梳理西方关于民族和民族主义的研究范式,但从总体上看,这些研究大多来自政治学和社会学,梳理文化人类学相关理论的研究还不多见;这些研究多受英国史学家安东尼·史密斯及其著作《民族主义》的影响和启发[1]46-64。这种影响导致中国学者的研究出现两大问题:首先,这些研究弱化了其他领域相关研究的成果,误将安东尼·史密斯著作中介绍的相关研究范式无差别地等同于西方学界的研究[2];其次,这些研究仍然局限于分别探讨民族或者民族主义的相关理论,无意中忽视了两者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事实上,近年来国外学术界关于民族主义的研究已经十分注重探讨两者的关系问题,“既然民族主义是尊重所属民族nation(国民、民族)的行为和意识到全体,……当然定义民族主义的概念必须首先明确民族的含义”。[3]818
其实,近年来有关民族和民族主义研究范式和理论的形成是伴随着民族的起源、民族的功能、民族主义的本质三个核心问题的争论展开的,分别产生了“原初主义(primordialism)”与“边界论(boundary approach)”、“表现主义(expressivism)”与“道具论(instrumentalism)”以及“历史主义(historicism)”与“现代主义(modernism)”等相互对立的研究范式。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在苏联解体后对民族主义的发展趋势曾经预言:“最后,恰恰是历史家们在民族和民族主义研究中刚刚开始展示出些许进步的事实——正如经常出现的那样——暗示着这一现象的高潮已经过去。黑格尔言,智慧女神的猫头鹰(Minerva’s owl)总在日落时飞翔(笔者按:语出黑格尔1821年所著《法哲学原理》的序言,意为思想只有在现实历史完成之后才会出现)。现在猫头鹰正盘旋在民族和民族主义的头顶,这是不曾有过的先兆。”[4]243[5]224然而数十年过去了,空中盘旋的猫头鹰并未如其预言的那样悻悻离去,而日趋猛烈的民族主义的浪潮使我们不得不在“液状的全球化”(语出Zygmunt Bauman.LiquidModernity.Cambridge: Polity Press, 2000)里重新梳理关于这一现象的种种言说和思想,并冀望找回“危机四伏的二十几年”(语出霍布斯鲍姆著,郑明萱译,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20世纪的历史——极端的年代》一书)中民族问题的核心所在。
二、民族的起源:“原初”与“边界”之辩
为了解释近代以来民族共同体在剧烈的社会动荡和频繁的跨文化交流中不但没有被历史潮流湮没反而更趋活跃的原因,二战后大致出现过“原初主义(primordialism)”和“边界论(boundary approach)”两种看似截然相反实则紧密联系的理论。对于“民族何以产生”的问题,“原初主义”其实代表着古典主义的立场,从共同体内部寻求从古至今传承持续的文化特征并将其视为维系民族存续的根源。它重视民族共同体时间上的连续性,强调民族的起源及其信仰,并以分析共同体共同拥有且世代继承的文化要素为研究核心。爱德华·希尔斯第一次把民族具有的那些自然产生的、世代继承的、“原初的”文化要素称作“原初的纽带(primordial ties)”。他认为这种“纽带”有两种类型,即民族的历史起源和成员间的共有文化。前者是对民族的起源和共同祖先的信仰,象征着民族历史的起点,在成员的集团意识中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后者是宗教、语言、风俗等“自然具备的”文化特征,构成了民族共同体身份认同的基础[6]。希尔斯的这种观点被后来的克利福德·格尔茨以及哈罗德·伊撒克斯所继承[7]105-157[8]。在格尔茨致力提倡的“深描(thick description)”的民族志中就可看出这种观点的痕迹[9]。
埃德蒙得·里奇首先对这种从共同体内部静态地阅读文化特征的方法提出质疑。他在分析了克钦族(Kachin)的社会结构和历史变迁后发现,作为民族集团的要因不是内部具有哪些文化特征,而是建立在和周边集团的自他认同之上[10]。随后马克思·克拉克曼引入“情景性选择”这一概念,阐明个体行为是其根据具体情景而对价值、信仰、利益、技术等集团文化诸要素作出的选择性接受[11],尝试从共同体与外部关系的角度重新理解民族的产生和维系,强调构成民族边界的流动性。他认为这种边界的产生和显化才是民族形成、发展的首要条件,从而成为“边界论”的先驱。而真正促使“边界论”成为文化人类学一大潮流的是社会人类学家弗里德里克·巴思[12]。巴思认为,“分析的要点,在于定义民族集团的边界,而非所包含的文化内容本身”[12]14,如果“确认某个民族成员的身份就是确认是否具有该文化特定的特征”,那么“民族集团间的差异不啻于双方文化特征项目的差异的地步”[12]12;在高度流动的现代社会,民族面对频繁的跨文化交流依然维持着“自我”与“他者”的界限,这说明在考察民族的文化特征时更应看重民族边界的产生过程。巴思的这一思想得到桑德拉·沃曼等人的继承和发展[13]。
可以说,从人们注意到民族的重要性开始,“时间”与“空间”便构成民族和民族主义研究的核心话语。“原初主义”和“边界论”针对民族的本质问题进行了各自的表述:前者强调民族的“时间”性,注重历史和传统的继承与延续;后者强调民族的“空间”性,认为没有空间上的接触,自我与他者间的边界永远不会发生。然而,“原初主义”无法解释民族在空间上延伸所产生的身份认同感,“边界论”也同样因为漠视构成民族的文化特征而无法从根本上区别于宗教、阶级等其他社会共同体的自我认同。
三、民族的功能:是“表现”还是“道具”
近年来关于民族的功能之争伴随着“民族的复活”而展开,代表性的观点是“表现主义(expressivism)”和“道具论(instrumentalism)”,争论的焦点是民族究竟是某种经验的反射性表达还是某个社会利益集团的一种政治性工具。
日本史学家西尾干二在《国民的历史》一书中曾困惑地发问,“人类是否真的能够忍耐自由?”并感叹“我们已经‘厌倦’了深不见底的坠落”[14]763。这种对未来毫无自信的彷徨也许正是民族共同体的归属感被唤醒并成为其原动力的主要原因。失业、老无所养和城市生活潜在风险的不断增大都将民族共同体塑造成一个“安全的港湾”(语出Zygmunt Bauman.LiquidModernity.Cambridge: Polity Press, 2000)。J.M.英格尔认为:民族给予生活在法理社会(Gesellschaft)、体验着高速社会变迁、被普世的理性主义和功能化的现代社会价值观所支配的孤独的人群以“身份(identity)”,并因此获得存在感,这种存在感强调了民族作为现代人寻求归属感的情感表现的侧面[15]206。这种表现主义的观点代表了民族研究的主流见解。
而另一方面,将民族视为实现特定诉求的手段的尝试性研究也不断展开。格雷泽与莫伊尼汉在《超越大熔炉》中将纽约市的地方民族团体作为利益集团进行分析,开辟了“道具论”研究的一片天地[16]。科恩更是通过在西非的城市研究将民族定义为非正式的政治利益集团,促使“道具论”成为规范化的研究理论。[17][18]ix-xxiii他根据对尼日利亚伊巴丹的调查认为,都市人群将民族特殊性政治化以结成民族组织(ethnic organization),以此作为经济活动的手段,“部族(tribes)是国家结构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伴随着文化特殊性在程度上的些许差异而不断形成民族集团”[18]ix。而有着“原初主义”立场的格尔茨对类似情形却秉持与科恩完全对立的观点。他认为民族作为维系共同体成员的纽带可以有各种形式,例如在印度以言语主义的方式,在马来西亚以人种主义的方式,而在印度尼西亚则以地方主义的方式“表现”出来[7]105-157。因此,民族组织的结成也只是特定地域的特定表现形式而已,同时,“道具论”忽略了即使民族共同体的集团利益总是不断变化而集团自身也依然保持稳定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并且由于过度强调其行为的合理性而将民族中常见的情感性要素排斥在视野之外。[19]93-96格雷泽和莫伊尼汉在随后的研究中不得不将自身的观点修正为“民族作为利益追求手段的有效性之所以如此强烈,是因为其包含着远超利害关系本身的其他因素”,“结合了利益与情感的民族成为比阶级更显突出的存在”[20]33-39。
四、另一种对立:从“历史”到“现代”
在民族和民族主义的探讨中,还存在两种由于对历史理解深度不同的“历史主义(historicism)”和“现代主义(modernism)”的相互对立的观点[21]452-461。它们的主要分歧在于说明民族和民族主义形成过程时是将产业革命及资本主义看作唯一的相关因素,还是拒绝这种割裂历史延续性的做法,强调其与前现代社会的紧密联系。
“历史主义”将对民族成立的理解推进到产业革命以前就已长久存在的历史过程,认为现代共同体是在中世纪时期统治者通过中央集权、规范文化等手段确定自身领土和主权完整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是各国家体系相互竞争的产物。在这个历史过程中,国家逐渐披上民族的外衣,伴随着18世纪主权在民观念的普及,民族主义以一种世俗统治者支配下的国家意识形态的面目出现了。沿着这一思路,C.提利、D.泊吉、J.布罗伊尔等人以中世纪以来国家体系的发展过程为主导因素,将民族置于国家论的框架下进行考察[22][23][24]。针对片面地将近代欧洲国家和民族主义的形成仅归因于政治制度的变迁这一缺陷,安东尼·史密斯通过引入更多的相关因素进一步完善了历史主义的民族理论。他首先强调,近代民族形成于“族群”(ethnie),这种有着共同文化和历史的地域共同体是近代民族的原型。而“族群”共同体在近代以后得以通过文化或政治民族主义的方式复活,并且这种民族认同的重要程度具有活跃和衰退的历史周期。史密斯进一步认为,民族的复活与科学的发展和世俗化密不可分。世俗化、科学化的国家体系的扩展使国家的宗教色彩得以削弱,人类陷入合理性与宗教性的双重困境,被迫进行选择或者加以统合。“族群历史主义(ethnic historicism)”就被看作是摆脱这种“双重正当化危机”的解决方案,它试图重建某个历史时期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以重新唤起共同体的自我认同,实现增强民族共同体生命力的理论目的。[25][26][27]
史密斯历史主义民族理论因忽略为维护特权阶层利益的文化民族主义运动的功能性而受到批判。[28][29]以格尔纳为代表的现代主义理论就持有与其截然相反的观点。在格尔纳之前,如卡尔·多伊奇这样的现代主义先驱早就开始重视现代社会的文化与交流方式对民族主义产生所起的刺激性作用了[30]。多伊奇认为,社会交流及伴随而来的经济交流的结果就是产生以中心地域为主导的、小型民族逐渐被支配性的民族文化吸收的文化同质化。格尔纳继承多伊奇的这种文化交流论,认为民族主义是产业革命和工业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工业化社会的必然结果。所谓的工业化,是以文化为主导的、促使人口流动并推动语言和文化同质化的新的社会统合过程,这其中靠国家规模的运作才能实现的标准化的教育体系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同时,由于人们地理上的流动依然局限在一个语言和文化相对同质的地区,因此这一地域的社会统合就靠民族主义来实现[31]。格尔纳将民族和民族主义的如同质化的文化、同一语言的标准化教育、自治的国家、广域的领土等诸特征全部看作是工业化的结果,称得上是现代主义民族理论的典型。
另外,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关于民族主义起源的理解也被置于现代社会的视野之下。他认为,“现代”即意味着宗教的失势、共同体实体的解体、匿名人口的出现;同时通过广泛使用报纸、小说等媒介手段的“印刷资本主义(print capitalism)”,使远隔千里且无任何社会直接联系的匿名人群之间通过文字阅读产生了“想象的”纽带,其结果是产生在时间和空间两方面都完全均质化的“想象的共同体(imagined communities)”的归属感[32]。“共同体”一词本意是指基于直接接触和交流、高度共有同一生活样式的集合体,与“想象的”是一对矛盾的词汇。尽管安德森在这种矛盾性中看到了现代民族主义的本质,但其民族理论对现代之前的特定口语语群的发展未能做出充分说明。这一点正是安德森和格尔纳的现代主义民族理论的局限。
针对这种局限,霍布斯鲍姆提出了“传统的创造”这一观点[33]。这种观点认为,被我们笃信为“自古传承”的“传统”事实上是跨入现代之后因为某种目的“创造”出来的。日本学者柳田国男针对“传统”的这种时间上的崭新性曾经指出:被我们认为是“传统”的风俗其实意外地来自最近的时代[34]24-36。这种在现代社会中,为了适应某种变迁或者为了某个新兴目的运用历史材料创造出的大量“传统”形成了新的“国民文化”。霍布斯鲍姆的传统创造论更倾向于在确认现代工业社会的特征基础上寻找“传统”与现代的关联。因此,“传统的创造”这一观点使历史主义和现代主义发生联系成为可能[33]14。日本学者市井三郎等人也注意到传统、传统的形式化、传统的革新等问题,对传统的再建过程进行过细致的研究[35]。
五、考察:民族理论中的时间与空间
在回顾了上述三个层面的理论后,我们试图回答:是否可以找到一种超越二元对立的认知方式呢?
在传统认知上,不论“原初主义”还是“边界论”都以民族是有共同历史起源和文化传统的集团为基础建构起自身的理论体系。仅仅在解释民族以何方式维系时,“原初主义”强调文化传统中“时间”的要素,而“边界论”注重“空间”要素的规范化过程。两者相互弥补,形成既对立又互补的二元空间民族理论。而“道具论”往往也采纳“边界论”的立场,但“边界论”者却不总是持有“道具论”的观点,这是因为“道具论”将民族视为社会集团在工业化压力下,为赢得权力和财富的竞争而采用的发动民众的手段,因此民族的内涵和外延总是随着集团利益和目标的变化而变化,流动性的边界论则为前提[27]452。如此一来,“道具论”“将民族定义为政治集团以反驳作为文化集团的定义,但因为仅仅将民族理解为政治手段这一单一形态,在方法论上犯了和将民族理解为文化集团的同等错误”[19]95-96。相比之下,“边界论”由于只用了边界这一概念使其理论更具包容性。如果对两者不加区分地批判无疑会导致无法全面理解民族共同体存续繁衍的本质。我们还可以认为“现代主义”是以“道具论”和“边界论”为前提的。因为如果将民族看作现代工业文明的特征之一,就意味着必然包含着民族共同体为了对抗邻近地域的其他集团而不断强调地域边界,并有意识地把强调对其地域的归属感作为加强凝聚力的手段加以利用的过程。“原初主义”认为民族是构成人类社会的基础单位,民族主义则是现代社会中的民族这一现象的表象,这自然是“历史主义”的。但“历史主义”却并不总是“原初主义”,例如J.阿姆斯特朗虽然认为民族是自古有之的现象,但他并不看重民族的那些“自然的”属性而将其看作是边界不断叠加的结果[36]。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看出民族和民族主义的诸多理论立论的原点都是在民族的“时空”隧道中寻找理解之门。“原初主义”“表现主义”“历史主义”无不重视民族对其历史起源的信仰在共同体生活史中孕育出的对时间观念的安定感,把其看作是民族成立并稳定发展的原因。“边界论”“工具论”“近代主义”则是围绕自我与他者展开主观上或者手段上的空间对立。然而,不论占据时、空二元观的哪一极,对单一方面过于强调的理论总会失之偏颇:“原初主义”用静态的眼光将构成民族的文化要素固定在时间的延长线上,而“边界论”过于强调空间的流动性完全放弃对民族和历史的联系做出解释。
事实上,当下对民族和民族主义的讨论不论自觉与否都是出自以下设问,即面对社会剧烈动荡和交流日益频繁,民族能够保持稳定并且更显活跃的原因是什么?对这一设问更直接的表述或许应该是“民族和现代的关系是什么”,而非“民族是什么”。尽管战后关于民族和民族主义的理论建构了时间和空间两个视角,但理论基础仍然局限在“现代”的框架之内。不论强调时间抑或空间都无法避免割裂两者联系和忽视两者对民族形成的共同作用这一缺陷。对于民族本质的讨论依然呼唤一种超脱现代的——而不是后现代的——同时也是超脱西方中心主义的视角。对此,我们需要对在现代视野下促使时间和空间产生关联的可能性和相关文献略作述评。
在是否有一种连接时间和空间两种要素的认识论存在这个问题上,霍布斯鲍姆提出的“传统的创造”的观点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启示。他认为“民族”被重新唤醒的契机首先在于剧烈的社会动荡,在工业化、战争、革命接踵而来的漩流中,为了挽救丧失与过去的连带感的危机而出现了再造传统的举动[33]2;第二个契机是社会集团间对抗的出现[33]43-100。作为现代社会特征的社会变动和社会间的交往使目的在于维持集团延续性的“传统的创造”成为必然。市井三郎指出:向传统回归的重要功能是旨在唤起集团的自律性,“将什么认定为形式化之前的‘真的传统’之举动,多少都会掺入创造性行为,但将其冠以‘传统’之名加以宣扬”的重要意义在于这种号召回归既知“传统”的方式正成为集团强化自身凝聚力的有效手段[35]51。这种强化是促进集团在时间上的连续性和与其他集团的距离感这两个方面的同步过程。由此我们不难理解霍布斯鲍姆的“传统的创造”观点事实上为“原初主义”和“边界论”找到了一个时间与空间两种要素的契合点,即那些“自然形成的”民族特征就是在不同历史时段“选择性”形成的某种具有象征意义的文化符号,其核心特质是以维持时间连带感的方式对抗空间上对峙的他者。诚如日本国学在形成初期主要关注古代和歌的研究,后来却发展为比较日本人和中国人的感性特征、表现形态等的研究。这可以看作是民族主义表现形态的一个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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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文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