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瑞典分配制度改革及启示
2015-03-20张忠波
20世纪90年代瑞典分配制度改革及启示
主要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张忠波
(渤海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锦州 121000)
摘要:20世纪90年代瑞典陷入“滞涨”,为摆脱危机,瑞典政府对收入分配制度方面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领域的改革为瑞典经济增加了活力,同时也为中国的分配制度改革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关键词:瑞典;分配制度;改革;启示
上世纪80年代末,瑞典的高福利导致巨额财政支出,1988年瑞典公共支出占GDP的比重达60%,其中社会福利支出占GDP的比重达30.2%,为1 692.7亿克朗,其福利支出的规模和增长率超过了经济以及财政收入的增长率,财政赤字居高不下,政府只好增发国债、增发货币,导致通胀高企。高福利需要高税收的支撑,“瑞典1988年总税收占GDP的54.8%,而同期欧洲国家的一般水平则为40%”[1]。沉重的税收负担降低了人们的工作积极性,削弱了瑞典企业的国际竞争力,经济增长率下降。在高福利、高税收的共同作用下,瑞典面临陷入“滞涨”的困境。
1991年到1993年瑞典经历了战后首次负增长,经济严重衰退,50万人失业,失业率蹿升至8%,“中央政府的债务从1991年底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8%上升到两年后的80%”[2]。在严峻的形势面前,瑞典对收入分配制度,特别是社会保障制度进行了更为激进的改革。
一、初次分配领域的改革
(一)鼓励劳动力就业和再就业
就业是民生之本,是人们获取收入的主要来源。增加就业一是靠扩大经济规模增加就业岗位,另一个是提高劳动者的自身能力。为此,瑞典一直致力于科技兴国,大力发展知识经济,鼓励科技创新,其科研经费占GDP的比重从1997年起跃居全球之首,经济竞争力一直位居世界前列。同时,积极发展各级教育,提高劳动力素质,奉行积极的劳动力市场政策,促进就业。其劳动力市场政策具有积极、灵活、多样的特点,具体内容有准备性活动、工作体验安排、补贴性就业、市场培训和创业计划等,为不同种类或不同情况的失业者提供相应的就业支持计划。“社民党政府每年投资10亿克朗用于职工技能培训”[3],1996年提出要把失业率从当年的8%降到2000年的4%,据统计,瑞典2000年的实际失业率为4.7%,尽管与预期目标有点差距,但是降幅还是十分明显,由此可见瑞典政府对于就业问题是十分重视的。
(二)初次分配注重公平,但效率优先
瑞典社民党虽然明确反对资本主义,但现阶段并不以完全公有化为目标。在初次分配上,比较有影响的是“团结工资政策”,即劳资双方通过集体协商来确定行业或部门内的工资水平,使劳资收入差距控制在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内,但以不危及效率为前提,以效率优先为原则。在瑞典90%以上的生产资料归私人所有,瑞典经济的95%为100个大家族控制,私有制企业雇佣的劳动力超过80%,占总人口5%的富翁占有50%以上的财富。基于瑞典的历史传统以及劳资力量对比,长期执政的社民党现阶段主要致力于分配领域的公平与正义,同时由于苏联模式的影响,他们也认为私有制在创造财富方面比公有企业效率高,因此把注意力放在“蛋糕”做大之后如何分“蛋糕”之上。瑞典的私营经济除了比重大,还有集中化和国际化的显著特点。世界大工业企业500强中瑞典企业超过20家,超过60%的瑞典企业都有国外业务,这些企业是瑞典经济活力和竞争力的主要源泉。
为提高公共部门的效率,不断深化其内部改革,提高管理水平,提高经济效益。合理控制基础部门和公共事业部门的规模,使经济在多元竞争中保持活力。瑞典国有企业为数不多,为提高效率不断减少国有控股比重,通过股份制和引进私人资本增进其活力。瑞典相对比较庞大的公共事业部门是瑞典劳动力就业的另一个重要渠道,是瑞典解决就业缓和阶级矛盾、缩小收入差距稳定社会秩序的一大法宝,也是“瑞典模式”的主要特色之一。但随着全球化浪潮的冲击,西欧新自由主义思潮的影响,瑞典开始注意控制公共事业部门的规模,防止其过度发展危及经济效率。
二、再分配领域的改革
尽管有“团结工资”制度,瑞典初次分配差距也达到了4:1的水平,还是有点高,但经过政府的再分配调控之后,就下降到了2:1的水平,调节力度之大可见一斑。
(一)所得税调整
所得税是瑞典最重要的税种,分为公司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1988年公司所得税占GDP比重为3.1%,个人所得税占GDP的比重为17.5%。1991年进行了最为彻底的税制改革,改革原则是使劳动所得的负担向消费和个人的资本收入转移。税制改革减少了儿童和住房津贴,降低了个人所得税率,最高边际税率由75.56%降为51.15%,全国平均的地方个人所得税率大约为31%,税率为20%的国家个人所得税有超过17万瑞典克朗的人征收。公司所得税属于国家所得税,纳税主体是股份公司和经济联合体,税基是其纯收益,包括资本收入及经营收入。为提高瑞典经济竞争力,公司所得税率从1988年的57%降为52%,1996年又下降为30%。
(二)财产税调整
瑞典的财产税属中央税,主要包括房地产税、一般财产税、资本税以及遗产与赠与税,税收占大约占GDP3.4%—5.4%之间。房地产税课税对象为各种家庭和经营用房,根据其价格或租金征收,私宅及公寓住房税率为1.7%,其他住房为1%,工业用房为0.5%。一般财产税针对个人及家庭的不动产、营业性动产、金融资产等征收,税率根据财产价值分为四档,在1%—2.5%之间。资本税针对瑞典居民国内外的全部净财富征收,如股票、存款以及带来收益的动产和不动产,以家庭为计税单位,采取比例征收方式。遗产与赠与税税率根据资产价值和死者或赠与人同受益人的不同关系区别对待,采取高额累进制计征。
(三)社保制度改革
1993年政府委员会提出建议,降低社会保障计划的替代率,实行保险精算或积累制,必须脱离国家预算,尽可能实现私营化。
社会保障制度的地方化改革。1992年瑞典议会通过的法案强化了地方责任,要求地方政府承担起有关老年人和残疾人的长期健康关爱与社会服务责任,对相关收费标准严格控制,1993年,免费接受治疗的人数下降60%,老年病床数减少了13%,“地方政府用于老年保健服务方面的支出减少了4.35亿克朗”[4],取得了明显效果。
社会保障制度的私营化改革。鼓励私人企业、团体兴办营利性医疗、社会服务机构,通过引入竞争,提高社保服务质量和效率。比如,1992年瑞典私立老年护理机构已占全国总数的1/3,达到270个,6个各省政府及71个地方政府与其签订服务协议。1994年执政党与在野党达成一项协议,未来将把公共养老基金的一部分(2.5%)投资到私人投资公司和共同基金公司,允许每个投保人将一定数额的保费投资到私人基金,投资风险完全由个人承担。经过各方力量反复协商,激烈较量,终于在1998年获到议会批准通过。
社会保障制度的市场化改革。1993年政府将退休养老金领取年龄提高到65—66岁,1994年调整了补充年金发放标准,由以往按受保人15年最高工资的平均值发放变为按历年工资平均值发放,基本年金“基数”的确定标准由物价指数改为工资指数,养老金的发放同其一生的缴费相联系,多缴多得,少缴少得,由此养老金制度就由待遇关联型转变为缴费关联型。1998年引入个人账户,养老金筹集模式由现收现付型转为现收现付型和部分积累型相结合的模式,将雇主和雇员缴费率的16%计入现收现付账户,2.5%计入雇员个人账户,使个人账户做实,更加注重效率。
从消极福利走向积极福利,从普享型福利走向选择型福利。普享性意味着项目给付对其所覆盖的人群一视同仁,无须进行家计调查,由此产生“福利依赖”、“福利滥用”。许多人不去工作,就靠福利过活,瑞典国家审计局的审查表明,社保每年支出的2%—3%被滥用,特别是针对儿童的预付津贴项目。1991年健康保险津贴被大幅削减,1993年标准再次降低,1993年工伤保险并入健康保险,给付标准也更加严格,由于工伤导致的暂时性收入损失补贴也被取消,支出规模得到控制。1993年政府将失业保险津贴标准由相当原工资90%调整为80%,1996年又规定失业者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如果拒不接受就业管理部门提供的适当工作,社保部门有权扣发其20—60天的失业保险津贴。1997年的住房补贴比上一年也减少了24亿瑞典克朗,这就改变了社会福利只能增加而不能减少的趋势,使社保制度能够持续发展。
三、瑞典分配制度改革的效果及启示
经过一系列改革,1999年社会保障开支占GDP比例由1993年的38.6%下降到32.7%,公共支出占GDP的比例由63%降为54%,消灭了财政赤字。1995到2000年的六年间GDP年均增长3%,2000年财政盈余占GDP比例超过4%,改革取得明显成效,同时也为中国相关领域的改革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和启示。
(一)分配制度改革过度追求公平会伤及效率
福利制度具有刚性,提高容易,降低却难。1990年瑞典社民党削减福利,直接导致1991年的大选失利,所以社会福利制度建设标准不宜过高,要量力而行,不能危及效率。特别是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各国企业面临全球竞争的挑战,必然要求本国政府减少税费负担以及政策限制,同时国家间的经济竞争导致各国“招商引资”的竞争也日趋激烈。“资本可以离开严格的本国政府投向宽厚的外国政府,所以他们的态度是强硬的。”[5]一方是获得移动自由的跨国资本,另一方则是害怕资本外逃的各国政府,力量的变化使各国政府不敢轻易“加重资本的负担”,由此也限制了本国福利建设的水平与规模,政策的天平在效率与公平之间由于全球化的影响也只能向效率倾斜。
与此同时,福利建设重点也应由消极福利转向积极福利,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弗里德曼认为政府只应向弱势群体提供福利,其他群体则应当通过市场或依靠家庭满足保障需要,而目前欧洲的福利制度养成了人们依赖政府的习惯,造成福利开支浩大,降低了人们的工作意愿,造成经济增长大幅下降,甚至停滞。经济下滑造成就业岗位减少导致失业问题恶化,引发社会动荡。因此原有“奖懒罚勤”的福利制度难以为继,福利改革必须由“输血”为主转变为“造血”为主,从单纯经济援助向人力资本开发转变。最重要的是教育和培训方面的援助,国家应当对受助对象提供相应的教育资助政策,为弱势群体及失业者提供就业方面的指导与帮助,通过提高他们的就业竞争力来摆脱贫困或困难处境,同时也“盘活”了社会的劳动力“存量”资源,可谓一举两得。
(二)单一所有制难以兼顾效率与公平
随着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瑞典社会民主党经受了很大的冲击,“雇员投资基金”计划被迫取消,并且宣布不再使用社会化一词。他们反对全盘公有制,认为公有制只是一种手段,而且公有制必须在同私有制的竞争中才能发挥应有的价值。私有经济在现阶段是必不可少的,它是经济具有活力的源泉,单一的公有经济不能满足经济民主和经济效率的要求,以私有经济为基础的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混合经济模式是瑞典经济的最佳选择。现在看来,纯粹的、单一的私有制或公有制都是利少弊多,至于谁占多数、谁是主体那要看历史和人民的选择了。正如邓小平所言:“吸收外资也好,允许个体经济的存在和发展也好,归根到底,是要更有力地发展生产力。”[6]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逐渐形成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混合经济制度,事实证明,这种基本经济制度符合我国国情,有利于发挥两种所有制经济的积极性,公有经济和非公经济互相补充、互相竞争,调动了不同群体的生产积极性,初步实现了“1+1>2”的实践效果,成为中国模式或中国特色的成功秘诀之一。
(三)政府调控对效率和公平均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瑞典社民党认为,由于市场具有内在的集中趋势,这种趋势会破坏价格机制,形成损害消费者利益的私人垄断,因此必须有公共部门对其进行干预,保护市场机制的正常运行,遏制垄断行为,维护市场竞争。但是,政府干预过度又会危及效率,规模过大、标准过高的福利制度造成巨大的财政和税收压力,“有形之手”如果伸得过长必然干扰“无形之手”。由此必须重新审视市场的作用和政府的功能,在政府和市场之间建立“新型合作伙伴关系”,重新界定各自运行边界,谋求市场竞争与政府调控的动态平衡,让“两只手”互相补充、互相配合,实现效率与公平兼顾,促进经济持续增长。由此可见,我国政府针对社保建设提出的“全覆盖、保基本、多层次、可持续”方针无疑是十分明智的。经济学家诺斯认为:“国家的存在是经济增长的关键,而国家又是认为经济衰退的根源。”[7]国家对于一国的经济兴衰负有直接责任,政府作为经济以及社会规则的制定者和维护者,担当着裁判员的角色,决定着本国经济的起伏兴衰,因此与时俱进提高政府的执政水平和能力是现代政府的重大任务之一。
参考文献
[1]杨雪冬,薛晓源.“第三条道路”与新的理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41.
[2]菲利普·怀曼.瑞典与“第三条道路”:一种宏观经济学的评价[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8:194.
[3]袁群.瑞典社会民主党的历史、理论与实践[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173.
[4]丁建定.20世纪80年代以来瑞典的社会保障制度改革[J].国际论坛,2003(5):20.
[5]武川正吾.福利国家的社会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97.
[6]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49.
[7]道格拉斯·诺思.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1:20.
DOI:10.3969/j.issn.1009-8976.2015.02.001
收稿日期:2015-02-07
基金项目:2012年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瑞典社会民主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比较研究”(项目编号:12CKS034)
作者简介:张忠波(1974—),男(汉),辽宁沈阳,副教授
中图分类号:F12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8976(2015)02-0001-03
The reform and enlightenment of Swedish distribution system in the 1990s
ZHANG Zhong-bo
(DepartmentofMarxism,BohaiUniversity,Jinzhou121000,China)
Abstract:In the 1990s,Sweden fell into “stagflation”.To get rid of the crisis,the Swedish government carried out a series of reforms in the income distribution field.The reforms of primary distribution and redistribution increased the vigor of Swedish economy,and provided the beneficial enlightenment for the distribution system reformations of China.
Key words:Sweden;distribution system;reform;enlighten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