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之乡

▶ 赵兴高（金昌）

显美古城

风吹沙起

风吹沙又起

风吹着沙，打着旋儿飞起

那吹沙的风

来自谁的嘴唇

这里已成沙的王国

那些曾进进出出的乌孙、月氏、匈奴、流民徙徒呢

我看见，几截若有若无的墙基

从沙子下面被风吹出来，抑或

曾经结实的古城

被风吹成了沙粒

那吹着风的嘴唇

最后，把自己也吹成了沙

没有了嘴唇

显美古城便成了一个谜

今夜的月亮

透出太阳的血色

月光下的风，会不会

把吹走的沙再吹回来

把自己的嘴唇吹回来

和我说话

沙城子

这是晋代古城

城垛已被风吹成了沙

随风远去

古城远去

只有城墙根

像是被地下的人

牢牢地拽着

留下来的记录为历史

被风吹走的成了秘密

而一座有历史还有秘密的古城

是注定不会寂寞的

听说，已有人酝酿着重修古城

我真担心啊

那城，开错了门

引来另一场风

该怎么办呢

说风，风就起

我真想骑着这场风

去追赶挟裹着城垛而去的

那场风

村 庄

村庄老成了废墟

电灯泡老成了煤油灯

今夜唯一亮着的

是村口的一窝萤火虫

青壮年外出务工

孩子们进城入学

胭脂山下

一座美丽了千年的村落

只剩下几个老人

和半轮残月

已是深秋，几只羊挤在一起

互相取暖

它们反刍的声音，一再表明

白天的村庄

在夜里还活着

站在村口，我不知道

该往前，还是向后

当我迈步，白杨树上的一只乌鸦

叫了一声

乌鸦知道村庄

黑夜的出口吗

大 荒

河，是从什么时候断流的

无人知晓

猎人扛着枪

站在河沿上，目光

四处张望

黄沙在河床上流淌

一条蜥蜴

顺着水的方向

钻入沙子不见了

河边的村庄

早成了废墟

废墟一侧几株沙枣树

花儿依然散发着清香

这些花儿

给谁香呢

一只鹰，盘旋在废墟的上空

它不飞走

也不落下

这一切

都没有逃出，藏在废墟中

一只野兔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