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籍名臣周馥附奏废科举动因考
2015-03-19邹俊涛
邹俊涛,种 坤
(1.湖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史研究所,湖北武汉430062;2.三门峡博物馆,河南三门峡472000)
皖籍名臣周馥附奏废科举动因考
邹俊涛1,种坤2
(1.湖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史研究所,湖北武汉430062;2.三门峡博物馆,河南三门峡472000)
[摘要]清末新政以来,废止科举已俨然成为不可阻挡之洪流,大势所趋下的周馥除顺应时局外,李鸿章的长期影响、为官兴学的仕途经历,以及个人情感因素等方面,无一例外乃周馥参与废科举一事之动因,其处事方式与风格颇为干练,为“废科六大臣”之一。
[关键词]周馥;废科举;清末;教育
1 清末时局所致
清代科举制的改革自康乾初年业已开始,但收效甚微。自庚申之变后,以“师夷长技”为口号的洋务运动开展起来,清朝的教育改革已然走上了截然不同于以往的新路径。1862年,恭亲王奕忻领衔奏请设立京师同文馆,并拟定同文馆章程六条,标志着官方主导的新式教育第一次出现在历史舞台。此后,类似的专门新式学校陆续设立,派遣留学生的运动亦同步展开。受此影响,在“数千年未有之变局”的大环境下,新式教育饱受非议,却发展迅速,并逐渐呈现出与传统所倡导之科举不兼容的窘迫局面,变科举、甚至废科举的声音开始显现。
“水师之强弱,以炮船为宗,炮船之巧拙,以算学为本。若有资质明敏、愿学算法者,统归国子监算学照章学习。无论举贡生监及大员子弟,均准录取”[2]。
及至戊戌时期,形势愈演愈烈,以冯桂芬的《校邠庐抗议》为嚆矢,严修奏设经济特科打开局面,康有为奏请废八股改试策论和梁启超的《公车上书请变通科举折》达到高潮,废除八股俨然成为众矢之的。维新虽然夭折,但清末新式教育已然驶进不可逆转的单行道,山雨欲来之风已暗藏于清帝国。待庚子国难慈禧太后避难西安,以光绪帝名义发布新政上谕,科举的废除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清末新政以“江楚会奏变法三折”为施政纲领,第一折即为《变通政治人才为先遵旨筹议折》,主要包括设文武学堂、酌改文科、停罢武科、奖励游学等内容,意在育才兴学,并于次年再次废除八股。尔后,袁世凯等先后分别联衔会奏“请递减科举、注重学堂”,清末新式教育继洋务、戊戌后再次渐进发展到高潮。
相比以往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变科举、废八股之声,前文所述对众多士子产生石破天惊之影响的“废科”一折,从酝酿到正式成形,都有着惊人的特殊性。“慈禧‘面谕转告政务处王大臣,及电商南北洋大臣、两广岑云帅、两湖张香帅、奉天赵将军。嗣得袁、周、岑、赵回电,均表同情’。若此说属实,此事很可能是慈禧欲借重疆吏声威,排除朝廷内部的阻力”[3]。此乃慈禧太后面对端方“面奏科举应即停止”时所采取之即时反应,并非直斥其大逆不道、抑或委婉表示“知道了”之类,而是高效率的致电地方开明督抚,纵有新政缘故,但此番作为无疑是一种诚意的表露,废科举的上谕更彰显出前所未有的决心。
尽管袁世凯与端方在废科举中的领衔与推动作用更显突出,其他联衔会奏的督抚亦不能忽略。身为地方大员的周馥,便曾痛斥“科举浮薄之习”[4]888,甚至在科举正式废止前即在贡院为师范传习所召集开学典礼,提前透露科举即将停罢的消息。这无不从另一个角度表明废科举已达到前所未有的天时之机,正如会奏所言“臣等默观大局,熟察时趋,觉现在危迫情形,更甚曩日,竭力振作,实同一刻千金”[1]2153。
从洋务始办京师同文馆,至新政终废科举,近乎半个世纪的跌宕起伏、曲折迂回,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无论是非议还是赞成,由中央到地方,再从地方到中央,新式教育裹挟在传统教育中艰难的发展起来,终成一番景象。当传统在被蹂躏的痛楚中逐渐远去,危机日趋逼近,百般无奈千般不愿意的当权者也不得不破釜沉舟,试图去觉醒以维持风雨飘摇的帝国大厦。
2 李文忠公影响
纵观周馥仕途生涯,对其影响最大者非李鸿章莫属。1861年,周馥便转至李鸿章军营任文案,“十月,余至安庆。十一月,入李相国营。相国初不识余,因见于文字,招往办文案”[5]12。此后,周馥数十年如一日跟随李鸿章左右,尤为忠诚。特别的,1871年李鸿章调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后,旋即函召周馥北上直隶,并以“十贤”之名向朝廷奏保。为此,周馥对李鸿章的感恩戴德之情达到无以复加的历史高度,即便在李鸿章失意之时也别无二心。(甚至周馥名字中的“馥”字亦因李鸿章笔误而来。据《民国周玉山先生馥自订年谱》第3页,“文忠一日手书保奖单,误写馥字入奏,遂因而未改云。”)
纳入标准:选取2016年1月至2017年10月于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四医院眼科视光门诊就诊并验配角膜塑形镜的青少年近视患者共计118例,选取其右眼进行研究,其中男55例,女63例,年龄8~18(11.8±2.5)岁,等效球镜度为-0.75~-6.00(2.85±0.45)D。排除标准:无影响眼部泪膜质量的眼病;近2周无眼部及全身用药史;无眼部急性炎症或感染病史;近期无配戴角膜接触镜病史。
“明知必败而义不可辞也,余随相国久,不忍不顾,死生听之”[5]60。
“吐握余风久不传,穷途何意得公怜。偏裨骥尾三千士,风雨龙门四十年。报国恨无前箸效,临终犹忆泪珠悬。山阳痛后侯芭老,翘首中兴望后贤”[6]。
名列晚清中兴四大臣的李鸿章以办洋务而显赫数十年,面对时局与传统教育,曾发出“所用非所学,人才何由而出”[7]的感慨,于是在新式教育上,就设立上海广方言馆、天津武备学堂以及派遣留学生等方面接连多次上奏,为新式教育的持续发展做出了举世瞩目的贡献。周馥自入幕李鸿章以来,除短暂回乡丁忧及外放四川任布政使一职外,均以李鸿章左膀右臂的形象跟随存在。甚至可以说,很多事情虽为李鸿章出头,而实际操办者为周馥,最具代表性的即为1885年《天津创设武备学堂折》及《北洋武备学堂学规》。
甚为遗憾的是,洋务虽在办,外患却不断,更有愈发危急之势。洋务本以“师夷长技”为法,意在自强、求富,结果却不遂人愿,一次次的战败,一条条的屈辱合约,庚子之年险遭亡国令李鸿章也万般无奈。《辛丑条约》签订之时,李鸿章为议和大臣之一,周馥则作为李鸿章的协办大臣。可以断言的是,李鸿章全身心投入的洋务运动深远影响了久为“幕僚”的周馥,而对其不间断的提携之恩,以及未竟的富强之遗愿,周馥似乎也想以极力废除科举制度、推动新式教育来助其完成遗愿以示报答。此举正如李鸿章临终之前,周馥相对而言:“‘老夫子,有何心思放不下,不忍去耶?公所经手未了事,我辈可以办了,请放心去罢!’李鸿章‘忽目张口动,欲语泪流’。周馥‘以手抹其目,且抹且呼’,其目遂瞑,须臾气绝”[8]86。
3 仕途办学经历
倘若李鸿章时代的周馥是以“幕僚”身份作为配角而存在,此后数年,周馥则均以权臣身份尽显个人本色。1906年,周馥七十大寿,慈禧太后钦赐寿图并附赠寿言,无疑为最好之印证。或是深受李鸿章影响,或是出于自身感触,周馥亦曾发出“士大夫学非所用,用非所学”[9]的感慨。除前文所述周馥为李鸿章代笔《天津创设武备学堂折》及《北洋武备学堂学规》外,周馥在督抚各地期间,均大力推动、兴办新式教育。
“山东情形,近日察看,粗得大概。其最难而最要者,惟筹款一事;其急应待理者,则营务、洋务、河工、学堂诸政。
……
三、武备学堂,安帅已选入民间子弟百人,管学堂之总办与各教习尚须重加选派。至练将学堂,东省力难独办,拟派学生到北洋附学。
……
九、大学堂学生只百余人,外籍占三分之一,拟赶将学堂房屋做成,饬每州县选学生三人入堂肄业。造就人才尚待时日,先使开风气扩闻见也”[10]139-140。
短暂署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后,周馥任职山东巡抚。凭借跟随李鸿章时积累的丰富经验,在了解和掌握山东当地情形后,周馥大显身手,极力推动、兴办新式教育。首先,周馥调整教育行政安排,委派藩司胡廷干、分省补用道张世衍、在籍翰林院编修孔祥霖总理全省学务;命直隶补用道陈恩焘办理高等学堂事务,并兼任该堂总教习[11]26。随后,陆续改山东大学堂为山东高等学堂、创建山东师范学堂、中小学蒙养学堂、实业学堂、筹办客籍学堂,并派遣留学生,为山东教育的近代化做出了颇为全面的努力,此番作为亦积累了周馥进一步高升的政治资本,类似的政策还延用到了新的任职地方。
1904年9月,周馥结束在山东的任职,履新江宁,署理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一职,在主政的两年时间里,江苏地区的兴学活动最为显著。在驻地南京,周馥改建了诸如两江师范学堂等各类学堂、增设了商业学堂等四所官立学堂,并在全省各州县设立学堂、派遣留学生。毋庸置疑,无论是山东地区的新式教育,还是两江总督任上的兴学活动,周馥的施政方针都有着明显的延续性。即便江苏地区的兴学成就不及山东,“大江南北之士,喁喁向风,咸思以学,以学自奋”[12]514、“南方教育由此萌芽”[13]56的情状及评价却载于史册。更为重要的,1905年,周馥与其他五位督抚联衔会奏废除科举时,正是在两江总督任上,这与其长期以来置身兴学运动及所见所闻是撇不开关系的。
4 个人情感因素
“默数平生事,多邀意外缘。皇天偏厚我,世运惭难旋”[7]。周馥晚年曾如是感慨自己的宦海生涯,正如他自己所说,若无李鸿章屡屡保荐,以周馥之生员功名,按照清朝官职,是没有资格任官的。据光绪三十二年《大清缙绅全书》,山东巡抚周馥籍贯下注“附生”,两江总督人名下注“附贡”,附贡、附生皆指秀才。可见,周馥的科举功名在官场中是极其低下的。郑孝胥在1906年8月8日日记中曾写到:“昨闻沈爱苍(沈葆桢之四子)诵南京白字诗曰:‘昔日一科房,今朝督部堂。亲家袁世凯,恩主李鸿章。瞎子兼聋子,南洋属北洋。金陵旧游处,瓦石响丁当。’吴人嘲周馥之作也”[14]。据周一良考证,“科”、“房”均代指师爷,“部堂”即为六部尚书或侍郎,两相对比置于一起,沈氏对周馥的歧视之义昭然若揭。
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功名上的遗憾,周馥对儿子们在科举上的期望远超常人,其在《四十自寿》有诗云:“不博科名非懒拙,欲留馀庆等儿贤”[7]。不负所望,除三子周学涵早逝外,1892年,长子周学海、次子周学铭中同榜进士,四子周学煕、六子周学辉亦陆续取得举人功名,五子周学渊则通过经济特科考试获得功名,论此项无不在周馥之上。而就在数年前,周馥还曾作诗鼓励落榜而郁郁寡欢的长子周学海,“男儿得失寻常事,志向先从远大期”[15],前后反差之大太过明显。
我们无法断定周馥当时积极附奏废科举时的个人心态,虽然自己名列部堂却依旧招人非议,而子嗣均已取得功名,是自己与后代已无功名上的后顾之忧,科举存废已无关紧要;还是早就意识到自己功名太低是硬伤,欲通过积极推动废除科举以消弭自身不足;还是五子通过经济特科考试取得功名给了自己启示;抑或是上述各种原因交织在一起。总之,附奏废科举时的周馥是夹杂着不同于一般人的个人情感的。
注释:
①相关论著,如吴宏爱《略论周馥的治河思想与实践》,《历史教学》,1994年10期;吴宏爱《周馥与洋务运动》,《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年04期;汪志国《论周馥的治水思想》,《中国农史》,2002年02期;汪志国《周馥与晚清社会》,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4年。近年来,部分学位论文也值得关注,如方雪飞《论李鸿章与其幕府之关系——以周馥为例》,厦门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年;马文杰《周馥主政山东研究(1902-1904)》,青岛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年;薛光俊《安徽东至周馥家族百年变迁(1860-1960)》,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年。
②袁世凯、张之洞:《奏请递减科举折》,光绪二十九年二月十五日(1903年3月13日),《光绪政要》第二十九卷;张百熙、荣庆、张之洞:《奏请递减科举注重学堂折》,光绪二十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1904年1 月13日),《张文襄公奏稿》第三十七卷,民国庚申年(1920)刻本。
参考文献:
[1]沈铜生.光绪政要[M].台北:文海出版社,1985.
[2]礼部:奏请考试算学折[N].万国公报:第327卷,光绪元年正月(1875-02).
[3]关晓红.科举停废与清末政情[J].中国社会科学,2004,25 (3):203.
[4]周馥.兴学论.秋浦周尚书(玉山)全集·文集卷一[M].台北:文海出版社,1967.
[5]周馥.民国周玉山先生馥自订年谱[M].台北:商务印书馆,1978.
[6]周馥.玉山诗集·卷四[O].民国十一年秋浦周氏石印本.
[7]李鸿章.李文忠公全集·朋僚函稿卷十五[M].台北:文海出版社,1980.
[8]欧阳跃峰.人才荟萃:李鸿章幕府[M].长沙:岳麓书社,2001.
[9]周馥.山东周中丞劝学告示[O].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铅印本.
[10]杜春和,耿来金,张秀清.荣禄存札[M].济南:齐鲁书社,1986.
[11]马文杰.周馥主政山东研究(1902-1904)[D].青岛:青岛大学,2012.
[12]周馥.江南办理学务情形片.秋浦周尚书(玉山)全集·奏稿卷四[M].台北:文海出版社,1967.
[13]郑谦.江苏请在江宁建立专祠呈.秋浦周尚书(玉山)全集·卷首[M].台北:文海出版社,1967.
[14]徐雁平.建德周氏家族的文化传承:以周馥、周学熙的诗集为中心[C] //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安徽省古籍出版办公室.明清安徽典籍研究,合肥:黄山书社,2005:293-319.
[15]周馥.玉山诗集·卷一[O].民国十一年秋浦周氏石印本.
[责任编辑:余义兵]
作者简介:邹俊涛(1991-),男,湖北天门人,湖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史研究所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近代文化史;种坤(1990-),女,陕西渭南人,河南省三门峡市博物馆文博馆员,研究方向为文化遗产保护。
收稿日期:2015-05-17
DOI:10.13420/j.cnki.jczu.2015.05.019
[中图分类号]K8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1102(2015)05-007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