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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女性觉醒与解放的颂歌
——从两组女性形象析安吉拉·卡特《与狼为伴》中的女权思想

2015-03-19林鸿

巢湖学院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小红帽卡特女性主义

林鸿

(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一曲女性觉醒与解放的颂歌
——从两组女性形象析安吉拉·卡特《与狼为伴》中的女权思想

林鸿

(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与狼为伴》是安吉拉·卡特根据之前的童话故事《小红帽》而改编的短篇小说。卡特看到了许多传统的童话故事中因受父权文化影响而存在的歪曲女性的成分,故而对其进行改写,并在其中注入了女权主义思想。在《与狼为伴》中,卡特保留了原童话中诸如小女孩和其外婆这些女性角色,并塑造了另外几个女性形象。大体而言,故事中的女性角色可以概括为两类:一类是保守、消极、软弱的传统女性,另一类是觉醒并富于反抗精神的新女性。通过对这两组女性角色的不同命运进行分析,可以探究卡特在这篇小说中倾注的女权主义思想。在这篇小说中,卡特批判了父权体制下传统女性保守、被动的思想,讴歌了觉醒与解放了的新女性。

安吉拉·卡特;《与狼为伴》;女权思想

1 引言

童话故事通常都具有一定的警告或教育意义。但在传统价值观和父权文化的影响之下,许多传统的童话故事带有消极、负面的因素。作为当代著名的女性主义作家,安吉拉·卡特对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及其地位十分关注。在其许多作品中,卡特均倾注了她的女权主义思想。在翻译童话故事的过程中,她意识到了许多童话故事中存在的歪曲女性的成分。“她根据女权主义思想以及当代人的价值观和兴趣对它们进行改写,为这些故事注入了新的意义和生命”[1]。《与狼为伴》便是其这种改写之下的成果。在其哥特式女权主义的改写之下,卡特打破了传统的禁忌,赋予这一古老的故事以新的意义。通过这种方式,她对父权制思想提出挑战并颠覆了传统童话故事中所谓的“理性”和“常识”的根基。在《与狼为伴》中,卡特塑造了两类女性。通过对这两类女性不同的命运安排,卡特成功地表达了她的女权主义思想。

2 卡特改写童话故事的背景和意图

《与狼为伴》最初源自夏尔·佩罗的童话名篇《小红帽》,后经过了格林兄弟的加工与修改。在佩罗版的《小红帽》中,狼吃掉了小女孩的外婆,而小女孩也被穿着外婆的衣服的狼所欺骗并与之共眠,整个故事以小女孩被狼吞食的悲惨命运结尾。佩罗是为17世纪法国“太阳王”的王室贵族而写,旨在捍卫宫廷道德观念。他的作品传达了资产阶级贵族价值观的重要性和优越性,同时“带有强烈的男性主导色彩和其对女性偏见”[2]。格林兄弟的版本创作于19世纪,删去了佩罗版《小红帽》中的性和宫廷贵族道德观念成分,将之润色成一个新的童话故事。格林版的《小红帽》旨在教育儿童遵守父权文化之下成人所规定的责任规范标准。在这一版本中,小红帽的母亲曾告诫小红帽要听话,径直走路去外婆家。小红帽也承诺会听从母亲。但是她很快就偏离了母亲告诉她要走的路,轻信了狼的建议,在中间停下来采了一束花准备送给外婆。对感官享受的沉溺和对母亲的违背导致了她和外婆的悲剧。格林版的《小红帽》在结尾处增加了一个情节,即一个路过的猎人杀死了狼,小女孩幸运地得救,从而使这则童话故事变成了一则家庭寓言,以期符合19世纪新兴资产阶级的道德伦理和维多利亚时期的大众审美。全新的故事结尾既给了小女孩改过自新的机会,又惩罚了万恶的狼,进而向整个社会宣扬了恶行终将受到惩罚的道德观念,扩大了这则童话故事的教育意义。然而,在这两个版本的《小红帽》中,女性均被刻画为软弱、被动的角色。她们或是成为受害者,或是等待男性的救赎。

随着社会的发展,女权主义运动开始在世界范围内蔓延。20世纪60年代更是掀起了女性主义的第二次浪潮。在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著作《第二性》中,法国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提出了她的著名论断:“女人并非生而为女人,女人是后天塑造的”[3]。紧随其后,许多女权主义者将视线转向被视为女孩们的首要训练手册的童话故事。随着新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发展,许多作家开始对佩罗和格林兄弟的古典童话故事表示不满,安吉拉·卡特就属于这一类群体。“她以有一定见识的成年人为受众,对童话故事进行改写,将恐怖的幻象和性喜剧融入自己的故事当中”[4]。她将佩罗版和格林版的《小红帽》结合起来,创作了一个全新的短篇小说,并在其中着力刻画了两类对比鲜明的女性人物。通过对这两类不同命运的女性人物的塑造,卡特颠覆了传统的父权制思想,传达了一系列新颖而独特的女性主义价值观。在卡特的版本中,被动、保守、依赖他人的传统女性面临死亡,勇敢、机智、强大的新女性则能为生命而战,追求自己的幸福。同时,她“将性加入童话故事中……打破了传统童话故事的束缚……将女性从被动变成主动,从消极变成积极,从羞怯变成勇敢,从隐蔽变成明晰,进而将文学作品中的女性还原至她们本来的面目,并将女性和男性置于平等的地位”[5]。

2 传统女性之死

在《与狼为伴》中,卡特塑造了两个顺从的传统女性:一个是在厨房里被狼吃掉的妇女,另一个则是小女孩的外婆。她们遵循传统的社会规范和宗教价值观念,过着保守的生活,但却最终难逃被狼吃掉的厄运。

故事中第一个出现的女性人物是一个典型的传统家庭妇女,“她正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做通心面的时候被狼吃掉了”[6]。在厨房里做饭是家庭事务的象征。根据父权社会的传统观点,女性的生活空间一般仅局限于家庭内部,而那些活跃在社交场合的女性则被贬低甚至蔑视。实际上,19世纪女性的生活是非常受局限的,几乎与社会隔绝,因而“在传统的童话故事中,人们很难找到走出家庭、踏入社会的女性”[7]。人们不期待女性养家糊口,女性每天只能为家庭事务奔波。在《与狼为伴》中,森林成为社会的隐喻,它只属于男性,而狼则代表了社会上邪恶的男性,他们诱惑和毁灭女性。人们对狼的惧怕象征着现实生活中人们对危险的男性的惧怕。狼和丛林一起对被驱逐出社会之外而局限于家庭内部的女性构成威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狼为伴》的第一部分对危险的狼和森林的介绍,实际上传达的是外部社会的危险。狼是可幻化成人形的食肉动物,它“既狡猾又凶猛”[6],而且 “在夜晚森林中所充斥的所有危险当中,包括幽灵和妖怪在内……狼是最危险的,因为它从不听从理智”[6],连狼叫“本身就是一种杀戮”[6]。在“没有人的森林当中,人们常常会遇到危险”,因为蓬乱的树枝“在你的周围缠作一团,将粗心的行人骗入迷网之中,似乎这些植被本身就和这些生活在这里的狼串通在一起”,而作者也在这里劝诫行人走过这里时要格外小心,因为“一旦你偏离了正路,,狼就会把你吃掉”[6]。凶狠的狼和危险的森林象征着只属于男性的外部世界,限定了女性的生活区域,似乎女性只有呆在家里才能避免危险。然而,卡特最终给这个遵守传统社会规范的女性安排了死亡的命运,从而传达出顺从以及保守的生活方式并不能给女性带来安全的观点。尽管人们努力将狼拒之门外,它还是“有办法进入你的家里”[6]。厨房里的女人代表着传统居家型女性,尽管没有走出房门,她终究没能逃脱被狼吃掉的命运。因此,遵从传统社会规范的女性处于社会的弱势地位并沦为受害者。

故事中第二个也是最为重要的传统女性人物是年老体衰的外婆。她虔诚地过着独居生活:“她以《圣经》为伴,是一个虔诚的老妇人”[6]她依靠一个男孩为她生火,以度过寒冷的夜晚。“外婆家中的细节给人以安全和井井有条的感觉,似乎可以防止狼的进入”[8]。她房间里的落地大摆钟以及结婚之前做的拼布棉被均是传统生活方式的象征。然而,虔诚、顺从以及保守的生活方式并没将她从狼人的口中救下。卡特对这一传统女性死亡时的描述颇具讽刺意味,“老奶奶,你可将你的《圣经》和围裙砸向他,你不是认为那样可以抵抗这些可怕的祸害么。快把耶稣和他的母亲以及天上的天使都叫来保护你,但这些对你都没有用”[8]。同时,卡特有意安排小女孩的外婆看见狼人的裸体,甚至生殖器——“这个老妇人在这世上最后的所见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眼如煤渣,如石般裸露着,向她的床边走来”[6]。这一安排无疑是对传统社会虔诚而保守的生活方式的大胆挑战。“传统女性恪守贞洁,认为只要虔信宗教、崇尚理性,她们就可以保护自己。事实是这些因素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她们只会被男性的欲望所吞噬”[9]。故事中外婆的死亡充分表明了父权制体系下传统社会价值观对女性的摧残。一味地遵从社会传统以及虔诚、保守的生活并不能给女性带来安全。

综上所述,在《与狼为伴》中,厨房中的女人以及年老虔诚的外婆代表着第一类女性—顺从、居家的传统女性。借由她们的死亡,卡特试图表明这一类女性在社会中找不到留身之所,进而传达了她深刻的女性主义观点。她“试图告诉人们这些行为模式和价值观念在对抗邪恶时并不是万能的,对女性而言尤其如此”[10]。

3 新女性的反抗与存活

在《与狼为伴》中,还有另外一类女性。她们勇敢、明智,在性问题上也很开明,与前一类女性形成鲜明对比。她们用自己的力量进行反抗,为自己争取生命和权利,并最终为自己的生存赢得了足够的空间。她们是卡特所颂扬的新女性的代表。

这一类女性的第一个代表人物是女巫。由于遭到抛弃,她“将一整个婚礼上的人都变成了狼”并且“出于怨恨,常常让它们在晚间蹲坐在她的小屋边为她嚎叫,用它们的痛苦为她吟唱小夜曲”[6]。这里,遭到背叛的女巫能够向造成她悲惨处境的男人复仇,女性第一次扭转了其受害者的身份,转而变为他人命运的操纵者。她再也不是服从男性欲望和命令的传统女性,不再顺从男性的控制。相反,她敢于反抗,甚至可以控制男性的命运。女巫这一女性人物的塑造充分体现了卡特鲜明的女性主义观点。

故事中的第二个新女性是一个年轻女性。在其新婚当晚,她的丈夫“为了体面”[6]坚持要求出去小便,从此消失不见。这里,通常被赋予为传统女性特征之一的腼腆羞涩被转到了男性身上。当她意识到她的丈夫不会再回来之后,这个“明智的”女孩擦干眼泪,另嫁他人,过着平静的生活。然而一天,她的第一个丈夫变成狼人回来了。了解情形之后,这个狼人甚为愤怒,很快变成狼形,想要“给这个娼妇一个教训”[6]。他咬掉了女人大儿子的一条腿,但这个女人在其第二个丈夫的帮助下,迅速地用斧头杀死了狼人。这里,女性不再消极等待失踪的丈夫,而是积极追求自己的幸福。面对男性的压制,她也不再一味地顺从,而是敢于反抗。所有这些都是对女性必须以男性为中心的传统观念的反抗。

故事中这一类新女性最为重要的代表是故事的主人公——小女孩。在卡特的改写之下,小女孩被赋予了一些新的特点,以传达作者的女性主义观。首先,不再像传统童话故事中的小女孩那般幼稚,卡特版的小女孩颇有主见,勇敢而机敏。佩罗版和格林版的《小红帽》中,均是小女孩的母亲让小女孩去看望外婆。但在 《与狼为伴》中,小女孩自己坚持要求去看望外婆,她随身带着刀具作为防范,“确信野兽伤害不了她”[6]。到达外婆的住处时,她很快就发现猎人其实是狼人并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但她临危不惧,“因为害怕帮不了她”[6]。当狼人说他有巨大而尖锐的牙齿,可以吃掉她的时候,“她大笑,相信自己不会是任何人的盘中餐。她盯着他的脸大笑,脱掉了他的衣服,将之扔进火中”[6]。其次,卡特版的小女孩主动追求爱情,不再像传统女性那般被动。初次遇见幻化成年轻而帅气的猎人的狼人的时候,小女孩被他深深地吸引,“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俊俏的男子”[6]。与之同行的时候,小女孩一点也不害怕。他们开着玩笑,一路欢声笑语。她把装着刀的篮子交给了狼人,甚至故意在路上闲荡以保证狼人赢得自己的一吻。当她到达外婆家,看到火炉边只有外婆一人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失望。因此,卡特版的小女孩不再羞怯被动。相反,她是一个思想解放了的新女性,能够勇敢地表达和追求自己的爱情。当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她镇定自若,表现得极为主动。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将母亲和外婆为她织的红围巾扔进火炉中。“她自如地吻着他”,并“替他解开了衬衫的衣领”[6]。这些动作都象征着小女孩彻底摆脱传统束缚,积极争取自由。此外,小女孩的童贞和青春期由原来的不利条件变成了有利条件。她刚刚成熟到可以成为一个女人,刚刚开始行经,是“一颗未破的卵,一个密封的容器……她有一把刀,她不害怕任何事情”[6]。童贞给了小女孩力量,因为“只有纯洁的肉体才能安抚他”[6]。凭借其性吸引力,她成功地将凶恶的狼人驯服。根据故事第一部分的暗示,小女孩将狼人的衬衣扔进火中这一动作可以让狼人永远地保持狼形。而在故事的结尾,小女孩“甜蜜地沉睡在外婆的床上,在狼温柔的脚掌之间”[6],对外婆的尸体发出的嗒嗒作响之声恍若未闻。在传统的父权文化之下,性被视为一种禁忌。但在《与狼为伴》中,性不再是一件需要隐藏的罪恶之事。相反,它成为了女性的一种优势,女性借之使自己强大。卡特对小女孩性欲的自由描写及其对之在性爱中占主导地位以及性作为一种挽救小女孩生命的优势力量的安排均是其鲜明的女性主义观点的体现。

简言之,卡特在《与狼为伴》中刻画了一类强大、觉醒而解放了的新女性。她们能够用自己的力量赢取生命、追求幸福,与故事中顺从、软弱的传统女性形成鲜明对比。她们最终的成功表明了卡特鲜明的女性主义思想。值得注意的是,卡特所倡导的并不是男性与女性的完全对立。在小说结尾处,凶恶的狼变得温柔,小女孩也可甜蜜地与之共眠,所有的冲突以和谐结尾。此外,狼人的生日是圣诞节前夜,因此小说结尾处圣诞节前夜的时间设置可视作狼人新生的预示。小说开放的结局表明卡特所倡导的是和谐的两性关系,这也正与小说的标题——《与狼为伴》相吻合。“卡特的女性主义观是基于广泛的童话故事和辛辣的讽刺之下的理性之上的”[11]。

4 结语

通过以上对《与狼为伴》中两类女性人物不同命运的分析可以看出,卡特在其对童话故事进行改写的过程中注入了自己的女性主义观点。“在她全新的故事中,她批判了以男性为中心的价值观和传统的伦理道德,加入了许多值得注意的细节”[12]。她看出了父权文化影响之下西方许多童话故事中存在的对女性的偏见,并试图加以修正。在《与狼为伴》中,她成功地塑造了两类女性人物,进而传达了她的女性主义观点。那些顺从和恪守传统价值观的传统女性终究不能改变她们受害者的命运。在充满危险的世界中,她们无法得以存活。而那些敢于用自己的力量赢取生命、追求幸福的新女性则成功地为自己争取了生命和权利。通过改写,卡特传达出这样一种观点,即面对社会的不公和他人的摧残,女性不应消极地等待灭亡或是他人的救赎,而应拿起武器,拯救自己。只有依靠自己,女性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逃离压迫者的欺凌。与此同时,卡特并不宣扬两性的完全对立或是绝对的女性霸权,她倡导的是和谐的两性关系。这也正是卡特在对童话故事进行改写过程中的独特和发人深省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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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106.4

A

1672-2868(2015)01-0144-04

2014-12-06

林鸿(1988-),女,安徽六安人。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杨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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