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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老人与海》主题思想研究述评

2015-03-19郭旭明

湖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亚哥老人与海海明威

邓 楠,郭旭明

(1.湖南广播电视大学,湖南长沙 410004; 2.湖南科技学院,湖南永州 425006)

国内《老人与海》主题思想研究述评

邓 楠1,郭旭明2

(1.湖南广播电视大学,湖南长沙 410004; 2.湖南科技学院,湖南永州 425006)

海明威创作的《老人与海》,自1954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以来,受到了我国作家与批评群体的高度赞誉与评价。特别是在主题思想的研究上,成果尤为丰硕。学者们结合其所处的时代发展特征,挖掘出了蕴含在小说中的多重思想内涵。从学术史的角度评述这些成果,对推动《老人与海》的深入研究,无疑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老人与海》;主题思想;研究;述评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1954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后,立刻引起全球的轰动和热评。国内自1957年出版海观译《老人与海》至今,已有20余种译本问世;自1980年刁绍华的《海明威》发行至今,已出版海明威传纪不下16种;自1990年杨仁敬的专著《海明威在中国》出版至今,已有7本研究海明威的专著发行;自1957年赵家璧评《老人与海》的首篇论文《从“老人与海”想到海敏威》发表至今,刊发有关海明威和《老人与海》的研究论文,已超过1700余篇。这些传纪、专著和论文都对《老人与海》中的人物形象、创作过程及原因、小说的主题思想、小说的艺术特色等进行了多角度、多层次、全方位的探讨。特别在主题思想的研究上,成果尤为丰硕。学者们结合其所处的时代发展特征,挖掘出了蕴含在小说中的多重思想内涵。从学术史的角度评述这些成果,对推动《老人与海》的深入研究,无疑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从国内《老人与海》主题思想研究的60年进程看,可以说上演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好戏。关于该小说思想内容的探讨,归纳起来,至少有六种观点问世盛行。

一、表现人类伟大勇气、顽强毅力和拼搏精神

《老人与海》表现人类伟大勇气与顽强毅力的这一主题思想,最早是由瑞典诺贝尔奖文学委员会秘书长安德烈·奥斯特林予以解读的。他在授予海明威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会上说:“作家在一篇渔猎故事的框架中,生动地展现出人的命运。它是对一种即使一无所获仍旧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的讴歌,是对不畏艰险,不惧失败的那种道义胜利的讴歌。……勇气是海明威作品的中心主题。”[1]他对《老人与海》主题思想的诠释,为多数中国学者所接受。

董衡巽是国内较早论及《老人与海》主题的批评家,在《海明威浅论》中,他曾说道:“对于《老人与海》的主题,我们可以做这样的批评:作者强调的勇气是模糊的,抽象的,如果说桑提亚哥是为打鱼而打鱼,那么海明威是为勇气而勇气。这种抽象的品德适用于一切空间,适用于一切时间,正因为如此,所以它在任何地方和任何时候都是不适用的。”[2]这段话传达出了多个方面的意义。首先,董衡巽并不否认《老人与海》所表达人之“勇气”的主题。海明威用桑提亚哥来体现主题,显得模糊和抽象,因为桑氏本身不能代表真实的、具有典型性的劳动者形象,所以,他无力担当表达“勇气”主题的重任。其次,海明威“为勇气而勇气”,抹杀了阶级的界限,将人之“勇气”这种“抽象的品德”作为“普世价值”,推广适用于任何时代社会,取消了社会属性时空的差别,恰恰不适合我们的时代。在当时阶级批判意识逐渐兴盛的年代,不无的放矢地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政治批评话语,肯定会授人以柄,是故,董衡巽那样评说就为自己免除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20世纪90年代,政治对文学的裹胁被逐渐摒弃,董衡巽再也用不着隐瞒其观点。他对《老人与海》主题的揭示就回归到了学术本位:“我以为《老人与海》是‘硬汉子’精神的表现,是海明威式的英雄主义的赞歌。……这外界势力可以是战争、是黑社会,也可以是自然界不可阻挡的异己力量;在这些强大的对手面前,孤立无援的人免不了失败,但是海明威强调的是人要勇敢地面对失败这一主题。”[3]这段话说得十分明白晓畅,比起他60年代论《老人与海》的主题思想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了,那个年代的隔靴搔痒,在此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刁绍华在《漂浮在大洋上的冰山——试论海明威作品的艺术特点》中,对《老人与海》的主题作了这样的阐述:“海明威在这部作品里通过桑提亚哥三天三夜捕鱼活动的描写所歌颂的仍然是他一生所追求的人类精神力量……他在梦中经常不断地向往着狮子,这是对力的追求,对强者的崇尚。……《老人与海》是对人类精神力量的一曲赞歌,海明威在这里表达了他对人类社会发展及其前景的看法。”[4]论者的说法与奥斯特林的观点,可以说一脉相承。

在刁绍华揭示《老人与海》赞颂“人类精神力量”主题之后,国内附和他观点的学人纷纷陆续发声,可谓阵营强大。李少军在《海明威主人公试析》中,就用寥寥数语概述了小说的主题:“通过集中地塑造出一个具有顽强战斗精神的人物形象,歌颂了人与大自然搏斗的百折不回的勇敢精神,通过主人公貌似失败的胜利,在某种意义上反映了作者本人在自己的文学创作与发展中的坚强意志和决心。”[5]论者话语的意义与刁绍华所谈论的主题思想,应该说是相当近似的,完全是对其观点的附和。李晓辉的《人类拼搏精神的真实写照——重读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一文,则从三个方面剖析了小说的主题。首先,海明威刻画桑提亚哥这一人物,赞颂了人类顽强不屈的意志,坚忍不拔的毅力,勇于战胜困难不向厄运屈服低头的“硬汉精神”。其次,海明威在作品中以极大的力度证明,真正的失败是人的意志力的丧失,只要有坚强的意志,人就永远不会失败。再次,具有高度象征意义的故事情节,体现了人与自然斗争中勇于拼杀,蔑视痛苦、死亡的非凡品质。[6]这篇论文完整地解读了“勇敢精神”的主题,内容很全面,逻辑层次感强。之后,即或有论述“勇敢精神”主题的,也很难与之比肩。如荆莹写的《<老人与海>的主题意义》(《沈阳大学学报》2003年第1期),就未能突出海明威如何表现人的力量和意志,从哪些层面来体现人的拼搏精神,因而,她对“勇敢精神”主题意义的解析就显得苍白肤浅,没有深入下去深耕细作。

二、表现存在主义的悲剧意蕴和虚无思想

20世纪80年代,西方存在主义哲学传入中国,对中国文学创作与批评产生了深刻影响。许多批评者开始运用存在主义这一理论武器来阐释《老人与海》的主题思想。戎林海是国内援引西方存在主义哲学思想批评海明威作品的开拓者。他的《海明威作品中的存在主义思想——兼论海明威的人生哲学》,从“荒诞的世界”、“虚无的人生”、“选择与准则”三个方面阐述了《丧钟为谁而鸣》、《永别了,武器》和《老人与海》等几部重要作品的存在主义思想。重点探析了《老人与海》的主题:“从故事中,我们清楚地看到老人的搏斗是十分英勇又十分可悲的,它既令我们感到自豪又令我们感到沮丧。自豪,是因为老人的斗争精神是伟大、不屈不挠和令人敬佩的;沮丧,是因为老人最后被打败了。整个故事不仅给人一种悲壮凄凉的感觉,而且使人觉得悲观和宿命思想是小说的主题。”[7]必须承认,《老人与海》的确流露出了悲观主义的情愫,但其主题是否为“悲观与宿命”还值得斟酌。戎林海仅凭老人的结局就得出这一结论,其说服力是微小的。

吴然则从现代悲剧意识的角度探讨了海明威作品的悲剧思想。他以《老人与海》为例来予以论证:“海明威是用一种貌似强硬的风格来表达他的极度悲观的思想。整个捕鱼故事具有强烈的反讽意味:生活中的强者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80多天的辛劳得到的是一副马林鱼骨架。海明威已经意识到,‘勇气’与‘毅力’并不应该只是一种精神,或者说不能就象老人一样经过奋力拼搏得到的只是没有实在意义的鱼骨。人类的不幸与悲剧或许就在这里:你明明知道‘胜者一无所获’,却偏偏要以胜者自居。”[8]论者的观点旗帜鲜明,并力图证明海明威就是通过桑提亚哥这一形象来体现现代人的悲剧意识的。他所言“极度悲观的思想”也是过头了的。

苏顺强接过了戎林海扛的存在主义大旗,撰写了《论海明威的虚无主义思想》一文。他认为《老人与海》“较集中较全面地表现了海明威的虚无思想。孤独感是其一。桑提亚哥是孤独的,生活中他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在与大马林鱼与鲨鱼搏斗的过程中,他始终是孤独一人,他希望孩子曼诺林跟自己在一起,而小孩曼诺林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说,则更显出老人的孤独。失败感是其二。小说一开始就用‘倒楣’、‘像一面老打败仗的旗子’等字眼为老人的最后失败定下了一个基调。……其三是徒劳感。老人运用了自己的全部经验和体力,仍改变不了被打败的结局。……老人的苦苦追求只是一场空,他的努力追求是徒劳无益的。其四是无理性感。小说中,大海、鲨鱼代表着荒诞非理性的世界,它是冷峻的、不可知的,它残忍地对待每一个人,不管你是老人还是孩子,勇者还是懦夫,也不管你走运还是倒楣。总之,人是无法把握的。是人所不能战胜的。”[9]文章结构严谨周密,深刻地阐述了小说的中心主题。但论者使用“孤独”、“失败”、“徒劳”和“无理性”等一连串代表悲观绝望意义的词汇,给这部作品定下了悲情的基调。我们认为论者只是抓住了作品一个方面的思想内容进行阐发,而对老人所体现的“人永远是打不败的”精神置之不理,甚至将这一重要的思想予以掩盖遮蔽,这显然是偏激的、片面的和武断的。

郑文雅则断言《老人与海》的主题就是“死亡”。在《命定的失败——另一视角解读海明威》里,她论述了人类不可逃脱死亡命运的悲观性主题。第一,人类不能够摆脱死亡的命运。死亡既要消灭人的生命,也要消灭人的意识。面对死亡,人类是彻底的失败者。第二,人类不能够坐以待毙,必须尽自己的力量与厄运困难斗争,只有这样,人类才能获得收获与价值,人类的存在才有意义。第三,人类始终行走在生与死的轮回中。老一代在风雨搏斗中死去,新一代又承受着这一过程,新一代在搏斗中死去,下一代又继续着这样的宿命,如此往复,永无穷尽。[10]作者尽管在某种程度上肯定了人类主观战斗的精神,但把更多的笔墨集中在渲染海明威的悲剧观,甚至淋漓尽致地附和着海明威的悲剧论调,这当然是一种非理性的言论。不加批评地赞赏海明威的悲剧观,这本身就反证了文章的致命弱点。因而,其可信性也受到了极大的制约。

用“悲观”、“死亡”概括《老人与海》的主题,也令少数学者感到悲观情感过浓,并不完全契合小说文本的内在涵义。鉴于此,田华撰写了《论<老人与海>的感伤主题》(《河南教育学院学报》2010年第5期)。田华提出桑提亚哥的感伤不仅体现在年龄过大、体力不支上,而且还表现在对未来生活失去信心、看不到希望上,他佯装乐观,强颜欢笑,其内心实际已不堪一击。不用说,田华的观点有独到之处,但“感伤”只是小说的“冰山”一角,难以涵盖《老人与海》主题的全部意义。

毋庸置疑,《老人与海》的悲观思想决不是如某些学者所言是人类面对困境的彻底失败或者说绝望,因为不仅老渔夫没有丧失信心、精神绝望,而且在小男孩曼诺林身上也蕴藏着巨大的精神能量。所以,悲观思想只能是其中一个方面的内容,并不代表作品的全部意义。

三、表现多重思想与社会意义

国内有不少学者认为《老人与海》表达了多重的思想与社会意义。《老人与海》的中文译者吴劳先生,就是力主这一观点的研究者。他在《老人与海》中文译本(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出版)里,写下了《<老人与海>的多层次涵义》(代序)。他明确指出《老人与海》至少表现了四个方面的思想。“首先,拿这个故事本身来说,这是一曲英雄主义的赞歌。”“其次,这是一部希腊古典悲剧类型的作品。”老人与鲨鱼的搏斗,就是“老人的意志和一切反对他的强大力量之间的搏斗,而鲨鱼正是宇宙间一切敌对力量的代表,成为复仇之神。这是不可避免的命运,而老人正是他自己的悲剧的制造者。”再次,《老人与海》也是一部蕴含了基督教意义的作品,体现了宗教思想。里面有许多细节都与基督教义密切相关。最后,“《老人与海》作为寓言,还阐明了海明威对作家和写作的看法。”作家一定要表达自己对生活与自然的真实想法,作家应把写作视为自己的生命,不能随便处置和任意而为。吴劳所揭示小说的多重主题思想,这是非常有建树的观点,在国内确为首创。特别是有关这部小说的宗教思想的挖掘,影响了后学对这一主题的激烈的争辩。当然,他对小说中的生态意识的疏忽,也成了其论文的遗珠之憾。

丰国林认同《老人与海》具有多方面的思想和意义。他在《<老人与海>中自然观和宗教观的互动》中,提出小说彰显了“人与自然的主题”和“宗教的主题”。前者主要体现了人如何对待自然的问题。后者主要突出人受难和追寻的意义。论者在文末总结说:“《老人与海》充满了作者对人生的感悟。它既反映了作者的自然观,又体现了作者的宗教观,而且使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通过人与大海的合二为一,人与大鱼的合二为一,表明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宗教原型的再现通过受难原型、追寻原型表明人类伟大、崇高和复杂的一面,赋予作品一种悲剧美,暗示主人公悲剧的命运;自然的描述反衬出人类的渺小和无助、自然的高贵和神圣不可侵犯的禀性。人类从上帝那里得到启示,从自然那里得到物质,人类在对自然做出出格的事儿时,会受到上帝的冥冥中的惩罚。上帝、人类、自然在相互影响和制约中,保持着平衡。这也正是这部作品的伟大之处。”[11]丰国林舍弃了吴劳所提的“英雄主义”的内容,而解读出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思想以及浓厚的救赎意识,这是丰国林的过人之处。

另一位学者王晓霞借鉴了丰国林的说法,又增加了丰国林所没有谈及的论点。她在《浅析<老人与海>中的信仰观》(《常州大学学报》2011年第3期)中,高度概括出小说的主题思想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体现了宗教信仰观。纵观《老人与海》,多处情节透露出圣经的旨意,体现了圣经精神。如圣经说耶稣为了拯救世人而历经苦难和折磨的故事,就与老人同大自然搏斗的经历相似,老人的行为就隐喻着人类拯救自己的表现。第二,体现了人生信仰观。她说:“作者通过老人的经历告诫人们:生命是短暂的,是珍贵的,在面对困难和失败时,应该以积极乐观的态度去追求五彩的生活,不要放弃对生命的追求,时刻保持自己对生命的尊严和对生活的向往。”第三,体现了自然信仰观。征服自然和尊重自然这两种自然信仰交织在小说里。小说描写老人与自然搏斗时,它表达的意义就是激发人们的斗争精神和人的极限能力,使人类的生存得以延续。但另一方面,它又从反面警示人们,人不能对自然采取掠夺式的征服,否则就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王晓霞对作品的宗教信仰、人生信仰和自然信仰的多重主题分析,我们认为是全面的,也是切中肯綮的,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四、表现生态意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思想

国内学者运用生态批评理论来批评《老人与海》,已成为21世纪之交最为热门的话题之一。朱蔓在《<老人与海 >:生命活力与自然法则的对话——解读海明威的“人与自然”观念》(《辽宁大学学报》2000年第3期)里,探求了《老人与海》所倡导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主题。按照海明威的观点,人与自然是相互依存、相互对立的统一关系,人从自然中获取自己生存与发展的物质,但自然的破坏力又时刻威胁着人类的生存。与此同时,论者特地分析了《老人与海》中人类与自然对话的悲剧结局。“海明威给这个个人奋斗主义者设计的结局,不能不渗透着作者本人自然观的另一个重要命题——‘人的命运是不可更改的’。在残酷的自然界面前,桑氏的结局只有失败。这正是人的命运,也是全人类的命运。”可见海明威这一自然观渗透着浓厚的不可知论的唯心主义思想。朱蔓抓住了海明威和《老人与海》中的人与自然相互依存关系的主题,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但对作品中所凸显的这种关系的积极意义与消极因素却没有深入展开批评,对形成海明威这种观念的原因也缺乏论证。

朱蔓的观点发表后,国内学人纷纷开始谈论这一话题。紧随其后的蔚娜,在第二年发表了与朱蔓话题相似的论文。她的《解读<老人与海>中海明威的“人与自然”观念》(《长春工程学院学报》2001年第3期),基本上照搬了朱蔓的观点,没有自己的新见。而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她补充了海明威“人与自然”观形成原因的内容,弥补了朱蔓的不足。朱法荣的《<老人与海>主人公圣地亚哥的命运新析》(《外国文学研究》2003年第6期)讨论了老渔夫打不到鱼的主要原因,概括小说的主题就是要尊重自然、善待自然、保护自然生态平衡。文章先提出论点,然后逐层分析,一气呵成,论证无懈可击。但观点缺少新意。邓世彬也在《二元对立自然观的悖论——<老人与海>生态学解读》(《重庆工学院学报》2006年第3期)中,论断《老人与海》表达了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观的主题。一方面,海明威谴责了人征服自然的行径,肯定人应当融入自然,热爱自然,另一方面,他却高唱精神征服和改造自然的赞歌。所以,在处理人与自然关系问题上,他陷入了以人为中心的二元对立的悖论中。邓世彬的论点是很新颖的,超越了前人研究的视域。唯一不足的是对形成海明威二元对立自然观的原因的探求过于简单,没有寻找到充足的论据来予以论证。邓世彬的“生态矛盾观”提出,成为后来学人纷纷仿效的论点。周山、谢志华写的《论海明威的生态伦理观》(《求索》2009年第5期),朱旬萍的《从<老人与海>看海明威生态思想的矛盾性》(《西昌学院学报》2010年第4期),陆启霞的《生态批评视野下的海明威生态矛盾观》(《广西青年干部学院学报》2011年第2期),刘文婷与刘静合写的《从<老人与海>看海明威的生态观》(《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12年第9期),王颖的《海明威<老人与海>中的生态矛盾观研究》(《湖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3年第12期)等论文,都是选题雷同和论点照搬的东施效颦之作。

当然,在生态意识论中,也不乏优秀之作。余菁、王桃花两人合写的《生态批评视野中的<老人与海>》(《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7年第2期)一文,则撇开了“二元对立自然观的悖论”,显示了他们的独见。论者从三个方面论述了该小说的生态思想。第一,自然生态观。桑提亚哥亲近自然,把大海视为亲爱的女性,把小鸟视为可爱的同伴,把大马林鱼视为亲爱的兄弟,对它们倾心而谈。这表达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关系。第二,社会生态观。在《老人与海》中,社会生态主要体现在老人与马诺林相互关心与和谐相处的情景。这种人际关系是造就良好社会生态关系的基石。第三,精神生态观。人之喜怒哀乐,都与人的生存密切相关。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面对厄运、困难时,就具有乐观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这就是桑提亚哥的人生观写照。论文层次清晰,正面阐释了《老人与海》的思想价值,论述相当充分,不失为探索生态意识主题的杰作。

在用生态批评武器论《老人与海》中,聂珍钊写的《<老人与海>与丛林法则》(《外国文学研究》2009年第3期),可以说是目前有关生态意识问题探索的最深刻最有份量的文章。他明确提出,在《老人与海》中,反复出现的狮子形象体现了自然界的丛林法则,揭示了潜藏于老人潜意识里生存竞争的伦理意识。老人出海捕鱼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老人同大马林鱼和鲨鱼之间的血腥搏斗是按照动物界的伦理进行的一场生存竞争,是为老人信奉的丛林法则作出的伦理诠释。老人用自己的失败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伦理混乱的典型范例,他的失败表明,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不能伦理越位,不能毫无限度地入侵大自然留给其它生物的领域。聂珍钊的这一观点得到了积极回应,尧文群、汪桃红、张英等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尧文群的《对话与交锋:解读<老人与海>里人与自然的多维生态关系》(《华东交通大学学报》2010年第6期),从“人与自然的对话”和“人与自然的交锋”来探求“人与自然的多维生态关系”。通过“人与自然”的对话与交锋的分析,论者揭示出了这种多维的生态关系:一方面人必须依赖自然,熟悉自然,亲近自然,掌握自然规律,从中获取自己所需的利益;另一方面,人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极致,甚至穷奢极欲地虐杀一切生命体的时候,人同样会遭到大自然的疯狂报复,也必将摧毁人类赖以栖息的家园。论者把《老人与海》的主题思想上升到了形而上的哲学高度和人类生存的高度,概括出了小说的积极进步意义。汪桃红也是步尧文群后尘重拾这一话题的探索者。两者的观点也大同小异。汪在《论生态哲学视野中的<老人与海>》(《江苏科技大学学报》2011年第4期)里,强调《老人与海》是以反思人类攫取自然利益之行为作为中心主题的,海明威与桑提亚哥都坚守“人类中心主义”观。文章批评道:“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明显割裂了以大海为代表的自然的内在价值与外在价值之间的联系。‘老人’看中的是自然的外在可供利用的使用价值,并没有尊重自然自为存在的内在价值。‘老人’虽然方方面面依赖自然,在享有各种资源的同时却对自然进行超限度的开发,生态平衡遭到严重破坏。人与自然长期和谐相处、有机并存并且长期良性互动难以实现,因而海明威终究没有逃离‘人类中心主义’思想的窠臼。……‘老人’失败的范例也告诫后人,忽略自然生态规律,藐视自然价值结局并不美妙。”汪桃红将《老人与海》视作为一篇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警世恒言,显存拔高之嫌。但她超于尧文群的地方就是分析了海明威自然观的局限性。张英撰写的《两种人类中心主义的对话——对<老人与海>新生态解读》,就小说中两种对立的人类中心主义观进行了辨析。这显然借鉴了邓世彬、聂珍钊、汪桃红等人的观点。她认为桑提亚哥所持的是以人的利益为唯一尺度的传统的人类中心主义自然观。这种以人为中心的文化观念,无视自然的内在价值,用不断膨胀的欲望去征服自然。而海明威本人则信仰现代人类中心主义自然观。他反对征服和奴役自然,提倡有节制、有理性地开发和利用自然,以谋求人与自然的和谐。这两种观念在《老人与海》中都有不同程度的呈现。论者为此阐述道:“当人类越过了自然的底线,便会遭到重重报复,自然不追回人类所攫取的一切利益绝不罢休。……鲨鱼的出现,意在谴责人的传统人类中心主义行为,提醒读者:人类要生存和发展,决不可与自然为敌,否则必会招来自然的报复。”[12]所以,小说的主题就是否定桑提亚哥以人的价值为中心的观念。这种看法是否切合作品的本意,的确值得质疑。首先,两种人类中心主义观是否在小说中同时存在,令人质疑;其次,海明威的现代人类中心主义观仿佛与我们的时代观念一致,他的超前意识令人质疑。论者所归纳的海明威生态观显然存在过度阐释。我们认为海明威描写桑氏与自然搏斗是为了突出人的精神,在确保人类生存的前提下,海明威也要求人们与自然和谐相处。这种思想可能更符合作品的原意。

黄淑琼、姚达婷合写的《超越悲剧的哲思——<老人与海>中的生态意识》,则从西方传统悲喜剧模式的各自内涵的差异来讨论小说的生态思想。作者认为西方传统“悲剧产生于不可克服的矛盾和难以调和的冲突……悲剧不强调人对自然的服从关系,而是肯定人与自然作斗争的合理性与崇高性。悲剧英雄总是带着荣耀的光环出现在读者的面前,但这种光环是以破坏自然环境为代价的。”而西方传统喜剧则属于生物层次,维持、保护和延续有利于生命的日常条件。喜剧关注生物之间的平衡,关注生态繁荣而非道德原则,强调物种的生存比精神上的救赎和超越更为重要。所以,喜剧是一种关注普遍联系的整体性世界观,契合生态系统平等共生的法则。在比较悲喜剧这两种模式差异之后,论者深刻阐述《老人与海》所体现的生态思想。“小说展示了人与自然对立的焦虑。在彰显人类抗争精神的同时,海明威也反思了悲剧英雄主义对自然造成的破坏。小说结尾,作者没有强调老人的精神胜利,而是揭示了人类征服自然的徒劳。小说反高潮的结局也警示读者:人类只有放弃悲剧性思维,以一种更谦卑的态度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生存的喜剧才有可能上演。”[13]黄、姚从西方传统悲喜剧意识来分析《老人与海》的自然观,应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但是对作品这种矛盾的生态观却缺乏充分的论证,显得张力不够。

五、表现了浓厚的基督教宗教思想

关于《老人与海》的基督教思想,我国译者吴劳先生早有论述,但他仅把这一内容作为小说主题思想的一个方面。在国内,邓格红、曹明伦、汤琳、李树欣等就专门论述了小说的基督教思想主题。

邓格红的《表现与创新——<老人与海>与基督教精神》(《云梦学刊》2001年第3期),论述了《老人与海》的基督教精神三个方面。首先,桑提亚哥本人的外部形象及他的行为具有许多基督的特征。第一,老人的外表酷似基督。第二,老人与大马林鱼及鲨鱼的搏斗,老人经历两次被钉十字架的过程,隐喻着基督的受难。第三,小说结尾描写老人深夜返港,背起桅杆爬上岸去,一再摔倒在地的情节,这与传说中的耶稣背着十字架上骷髅地的故事相辉映。其次,桑提亚哥与大马林鱼及鲨鱼的搏斗不仅表现人类面临困境来自救,同时喻指耶稣基督拯救人类。再次,小说中的三个人物:Santiago、Manolin、Pedrico类似圣经里的“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这恰似一个新的三位一体,一种新的信仰开始,一个新的宗教核心,一座新的教堂建立。用书中有关老人的外貌与行为来比照耶稣的外貌及行为,找出他们之间的相似性,从而得出体现基督精神的结论,这中间多少具有牵强附会的成分。

曹明伦在《海明威死亡意识中的宗教因素》(《国外文学》2004年第3期)里,他用大量的材料佐证了海明威具有虔诚的宗教意识。而作者重在阐释《老人与海》两方面的宗教因素。第一,与基督相似的受难命运的隐喻。“《老人与海》虽然没直接描写死亡,但整个故事就是一个关于死亡的隐喻——关于人类自身命运的隐喻,而且这个隐喻中无疑也有宗教的成分,如小船拖着鱼骨架的航行象征与死亡同行,再如桑蒂亚哥摊开四肢的睡姿则象征基督受难的形象。”第二,宣传宗教中的虚无思想。人生无人不欲获,争到头来皆虚无。“桑蒂亚哥与鲨鱼搏斗后从海上拖回岸边的也是虚无”。曹文对海明威作品的宗教因素分析非常中肯,思路清晰,逻辑严谨。但他对作家的宗教因素论述还没有上升到另一个独立的主题层面,只是把它作为“死亡意识”主题的附属工程。同时,他论作品的宗教因素仅限于两方面的内容,这显然是不全面的。基督教义和思想,在小说中同样有完整系统的体现。

汤琳的《海明威和他的<老人与海>的圣经解读》(《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6年第4期),基本上按照邓格红的思路,从四个方面来论述小说的基督教思想。一是《老人与海》具有与圣经一致的主旨。小说的核心就是表现主人公受难拯救的意义。二是《老人与海》具有与圣经一致的人物描写。这从桑提亚哥的身上得到了集中的体现。三是门徒马洛林与圣经中耶稣的使徒相似。马洛林实际是桑提亚哥布道的替身。四是小说中的一些细节具有与圣经的一致性。如:桑氏回到他的窝居,倒在床上的睡姿,就像耶稣绑在十字架上。用圣经去解读《老人与海》与之切合的这些外在表象,吴劳早有提及,前人也有论证,从中的确可以看到它们之间有许多的相似性,也可以领略小说的宗教意蕴,但作家为什么要把基督精神作为该小说的主题,海明威的目的和用意何在?对这些内容,论者都未予以涉猎,明显深度挖掘不够。

李树欣对《老人与海》的宗教信仰问题给予了高度关注。他的《“人的宗教”:论<老人与海>中的基督教信仰问题》,是探讨宗教思想最有分量、最有深度的文章。虽然他思考问题的方式与前人无泾渭分明的区别,但经由他的缜密分析而得出的观点至今还是一个高峰。他认定桑提亚哥这一“拯救者”形象体现了与圣经一致的思想。首先,小说中的数字与圣经中的数字非常巧合。“海明威巧妙地将84天分为前40天和后44天,而40是基督教信仰中具有特殊的数字,代表着耶稣在野外禁食忏悔并拒绝魔鬼引诱的日子。”不仅如此,“44天中的另外4天和小说中描写的3天捕鱼斗鲨的过程合成了一个新的数字——7,7在《旧约》中是上帝创造世界并休息的天数,上帝完成了创造世界和人类的重大壮举。”这些富有神意的数字,都为学人所分析,不足以显示论者的高明,只不过他谈得更完整更系统。其次,老人自身所显现的神性特征。第一,桑提亚哥这个名字是圣詹姆斯的西班牙语称谓,后者在成为耶稣的门徒前也曾经是渔夫,这一职业暗指着耶稣的公共神职,负有教育门徒如何做人的重任。第二,作者对老人明亮眼睛的描写,这恰恰应和了耶稣的教诲:“眼睛是身上的灯。你的眼睛若嘹亮,全身就光明”。第三,老人的左手无力右手有力的差异,也切合了《新约》中关于耶稣的叙述。再次,“小说中还有两处直接将桑地亚哥描写为受难的耶稣。”第一次是他和大马林鱼搏斗的苦难描写。第二次写第二批鲨鱼来袭时他的叫喊声。在这一次搏斗中,“鲨鱼代表死亡,它的袭击即将毁灭已和老人融为一体的‘兄弟’——马林鱼,然而,就如同十字架的受难夺取了耶稣作为人的生命一样,肉体的死亡却昭示着精神上的重生。”这三个方面的确让人看出,《老人与海》表现了特别厚重的基督宗教意识。之前所有研究宗教意识的学者,探宝都会到此为止,这也是导致文章肤浅的原因。李树欣之高明,就在于他突破了这一防线,他继续挖掘着这一话题:老人并不完全信仰宗教。论者提醒读者老人矢口否认对上帝的虔信,但为什么其行为还处处具有和耶稣同样的救赎神性呢?论者进行了清晰的严密的阐述:海明威主张“具有独立意志的人不应该被动地等待上帝自上而下的拯救,而应该通过人的所有作为主动将自身提升至理想状态。”海明威让老人担当着实现基督教救赎思想世俗化的重任。结尾的勾画更是这种思想的深化:“在小说的结尾处,老人第三次梦见了在非洲海滩上嬉戏的几只幼狮,男孩守护在他的身旁,老人、男孩、幼狮代表着和谐与希望,它们就像是新的‘三位一体’,标志了人自我新信仰的开始,这意味着海明威将自己毕生探索的个体理想人格建构上升到了一种哲理化的高度,《老人与海》也因此成为诠释海明威‘人的宗教’思想的最佳作品。”[14]李树欣习惯于用长句来论述,使得读者要反复阅读方能理解其文章的意义。

六、表现了复杂的性别文化意识

用性别文化探讨《老人与海》的男性意识,用女性主义研究《老人与海》的女性意识,这也成为国内学界的热门话题。迭英、区林共写的《评<老人与海>和海明威的妇女观》(《昆明冶金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2年第2期),就将《老人与海》视为海明威表现其矛盾妇女观的总结性的作品。论者这样概述海明威的女性观:“海明威根据男人与女人的关系,把妇女归为两大类:一类是传统的归属男人的‘理想型’,另一类是反叛的‘竞争型’。”海明威希望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符合传统理想女人的标准。但在实际的寻求中,他很难寻找到这种理想型的女人。于是,海明威对女性的偏见便在作品中显现:一方面,他钦佩那些公开同男人竞争、并能严格遵循传统规范的女人,一方面,他觉得女人是男人的累赘,妨碍男人的事业,没有女人,男人的处境会更佳;另一方面,他甚至相信那些要求与男人平起平坐、权利平等的女人对男人是一种竞争威胁。“与海明威以前的重要作品相比,《老人与海》引人注目的是女性的缺席。”《老人与海》为什么让女人缺席?这既有海明威创作思想的考虑,如“描述战争与爱情已不能深刻剖析人生”,又有艺术技巧的设计,如“大刀阔斧砍去了枝繁叶茂的情节,把人物精减到最少,作者自身的感受和思想都最大限度地埋藏在浓缩后的情节中”,但更有其浓厚的男性文化意识的作崇。论者虽然不断强调海明威用女性的缺席来体现其寻求和探索人生的意义,但小说的主题如何受到他的矛盾妇女观的影响,他如何表现其女性观,论者对这些问题都未给予正面回应,因而,文章就显露出某种程度的空洞和乏力。

更有研究者认为海明威作为男性作家,在《老人与海》中,表现了浓厚的男性意识。钟晓菁在她的《从<老人与海>看海明威的男性世界》(《暨南学报》2009年第4期)里,探赜了这一问题。她首先对狮子和棒球展开了论述。狮子、棒球是作者用来表现硬汉精神的特殊要件。这两者都是力量的显示。其次,她分析了孩子、马林鱼和鲨鱼之间的关系。论者以为,老人与小孩是同性恋的关系,马林鱼与老人是兄弟的关系,鲨鱼则是男性世界中强有力的竞争者。后两者之间的关系,学界都有论述。但把老人与小孩的关系说成同性恋关系,的确令人疑惑。论者小结说:“海明威用孩子、马林鱼和鲨鱼,给我们勾勒出了一个男性世界,其中有爱人、朋友和竞争者。但,对老人或者说对海明威来说,这已经足够精彩。以至于可以把女人排除在外了。”但是,将女性从现实世界中消灭,这肯定做不到。世界就是由男性与女性所组成的。所以,论者紧接着分析了大海角色的意义。大海作为女性的代名词,具有女性博大与凶暴的两面性。海明威为什么在张扬男性意识的同时还将女性纳入?她阐述说:“我们代入前面所述的性别代号,马林鱼——兄弟,鲨鱼——同性竞争者,大海——女性,一个更加异彩纷呈的性别世界,就会浮现出来。男性(老人)从女性(大海)那里抢夺了兄弟(马林鱼),兄弟被同性竞争者(鲨鱼)分食、吞噬,最终一切又回到女性(大海)的怀抱。世界上最后一位男性,逃脱出大海平静却阴险的波涛,回到男孩的怀抱,他‘正梦见狮子’,在梦中舔舐着男性柔弱的伤口,期待下一场厮杀。也许会有胜算,因为男孩会跟他在一起。”论者鲜明地道出了海明威的意图:这个世界就是男性与女性的厮杀,尽管胜利难分伯仲,但搏斗永不会停止。把《老人与海》的寓意解读为男性与女性之间的争斗,这不失为一种新见,为小说的深入研究平添了几分亮丽的色彩。

《老人与海》到底是女性“缺席”还是女性“在场”?覃承华认为女性永远“在场”。她的《<老人与海>的女性视角批评》(《河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4年第1期)一文,对“大海”与“月亮”这两种意象,作了深刻的剖析。她细述道:“大海就是一个象征女性的典型”,具有两面性,“既仁慈,又残忍”。老人把大海当作亲昵的情人,向她倾诉衷肠。问题是热情赞美大海为亲爱伴侣的桑提亚哥却成了一无所获的“胜利者”,这是何故?论者解释说,是父权文化价值观和自以为是的傲慢导致了他的悲剧。“有着根深蒂固的父权观念的圣第亚哥并没有因此而‘饮水思源’,给予大海应有的尊重并将之置于自己平等的地位,相反,他只是在需要时才想起她,这正如男人将女人视为泄欲的对象,只有想发泄性欲时才会对自己的女人甜言蜜语。”同时,“正是由于圣地亚哥在与大鱼抗争时没有给予大海应有的尊重,只是一味我行我素和自以为是,因此他最终落个一无所获的悲惨结局。由于缺乏与女性合作精神,他最终一败涂地。”探析悲剧原因后,论者对“月亮”意象进行了分析。刚毅无比的圣地亚哥将妻子的照片压在枕头底下以表明他不在乎女人,其实他特别渴望得到女人的关爱,所以,月亮成为“老人渴望女人的象征”。综上所述,“在《老人与海》中,女性不仅没有‘缺席’,而是大量的‘在场’。之所以《老人与海》中没有一个正面描写的女性角色,是因为海明威想着力刻画出一个经典的硬汉。但是令海明威防不胜防的是,这些缺席的女性却以其强大的力量迫使读者感受到她们的存在。‘女性在此典型的硬汉正文本中的缺席,恰恰显示出现代女性作为一种消解男性主体的力量的强大,正因为其强大,海明威和他的硬汉主人公才竭力要把她们放逐到男性主体神话的文本之外。’”论者援引了余冬云在《硬汉神话与生命伦理》(《外国文学评论》1999年第2期)中的一句话作为海明威这样处理女性形象的结论,完成了对海明威矛盾女性观的论述。

综合上述国内关于《老人与海》主题思想的探索,我们明显可以看出这样几个特点:由单一的“勇气”与“精神”挖掘,发展到多元主题思想的探求;由思想的封闭研究,到思维的开放深究,完全呈现出了思想内容的博大。而这种思想探讨的变化与时代发展需求密切相关。而其中的生态意识、女性意识等问题,显然是时代所使然。时代和现代读者造就了《老人与海》的思想主题。在《老人与海》的意义阐释中,一千个读者必将有一千种思想意义存在。这就是文学批评的魅力。

[1]安德斯·奥斯特林.授奖词[M].桂林:漓江出版社,1987:359.

[2]董衡巽.海明威浅论[J].文学评论,1962,(6).

[3]董衡巽.海明威评传[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 212.

[4]刁绍华.漂浮在大洋上的冰山——试论海明威作品的艺术特点[J].学习与探索,1979,(4).

[5]李军.海明威主人公试析[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1987,(4).

[6]李晓辉.人类拼搏精神的真实写照——重读海明威的《老人与海》[J].内蒙古教育学院学报,1999,(3).

[7]戎林海.海明威作品中的存在主义思想——兼论海明威的人生哲学[J].南京师大学报,1986,(1).

[8]吴然.现代悲剧意识的探寻者[J].外国文学评论,1989,(2).

[9]苏顺强.论海明威的虚无主义思想[J].外国文学研究,2000,(1).

[10]郑文雅.命定的失败——另一视角解读海明威[J].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5,(2).

[11]丰国林.《老人与海》中自然观和宗教观的互动[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2010,(4).

[12]张英.《老人与海》中自然观和宗教观的互动[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2010,(4).

[13]黄淑琼、姚达婷.超越悲剧的哲思——《老人与海》中的生态意识[J].华侨大学学报,2011,(4).

[14]李树欣.“人的宗教”:论《老人与海》中的基督教信仰问题[J].哈尔滨师范大学社会科学报,2011,(3).

A Review of the Theme Research of The O ld M an and the Sea in China

DENG Nan,GUO Xu-ming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written by Hemingway has got high praise and evaluation from domestic writers and critics since it got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in 1954.The theme researches have reaped plentiful and substantial fruits.The scholars have exploredmultiple ideological connotations contained in the novelbased on their era features.Ithas great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the boostof the further study of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to review these achievemen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ademic history.

The Old Man and the Sea;theme;research;review

I712.074

A

1009-5152(2015)03-0014-09

收稿日期:2015—05—26

邓楠(1962— ),男,湖南广播电视大学副校长,教授,博士;

郭旭明(1973— ),女,湖南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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