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谁的月亮在哭
2015-03-18申广志
申广志
在中国西北边陲,四十六年前,一个太过闷热的夜晚,皎洁的月光下,儿时的我,正和一帮小伙伴在玩捉迷藏。
殊不知,就在同一天,地球的另一端,大人们也在玩捉迷藏,那是美国和苏联在搞航天竞赛。当“红方”小弟在环绕太空轨道刚“露脸”不久,“蓝方”大哥便使足吃奶的劲儿,一路迅跑,最后,竟跑到月球上去了……他的政客主子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踏上月表就向世人郑重宣布:“这月球是美国的!”可他却置若罔闻,实在任性,刚下飞船,即脱口而出:“这是个人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是的,这步子也太大、太狠了点儿。假如,当时还有人对百年前开普勒望远镜里的月亮肖像有所置疑的话,那么,从这一刻起,全世界每个国家各个民族有史以来关于月亮五彩斑斓的神话传说,便被一双散发着并不好闻的现代工业气息的特号胶鞋,毫不留情、彻头彻尾的踩碎了……就像残酷的基因学所揭示的全人类源自非洲6位母亲那样,人们给不同肤色的月亮女神,在现实生活中,也终于找到了同一原型:阿姆斯特朗。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毫无疑问,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月亮一直就是中国的领地、制空,它是一个名叫嫦娥的华夏族美女居住的地方。广寒宫,虽然冷清,甚至凄凉,但檐崖高啄,祥云缭绕,并有玉兔倚袂,紫槐荫佑,千百年来,始终挡不住人们“我欲乘风归去”的纵情向往,以至于诗仙李白晚年醉酒也不忘水中捞月,最终与舞伴对影香消玉殒。赋万物于神授天决的远去岁月,就连一株伤感,几叶悲情,也如此婉丽袭人。然而,科学毕竟是科学,它的理性或残忍就像医生轻拿紧捏的一把手术刀,尽管你泣不成声地不断哀求:“这是我的慈母……这是我的爱妻……一定要全力抢救!”但利刃之下,对于生命,富与贫、贵与贱、善与恶、美与丑,均是一堆血淋淋的骨肉。所以,在阿姆斯特朗冒死掀开月亮的盖头之后,除了部分诗人和艺术家绝望地闭上唯美的眼睛之外,从此,不会再有人埋怨地球上沙漠的虚无和戈壁的苍白。
人类对认知领域的无穷掘进,不外乎出自与生俱来大到寰宇、微至草芥的好奇心。尽管,遥遥相望的实为一尊“麻婆”,而人们关乎月亮的追问仍源源不止:“它是地球诞生之初在宇宙中俘获的一颗小行星吗?”“它是现太平洋地域曾甩出的一块巨石吗?”“它是空心的吗?”更有人奇思妙想,用一堆科学名词和定义重新诠释了《女娲补天》的神话:几万年前,一群外星人驾着月亮(他们的飞行器)来到地球,结果,某一天,机组部件受损。于是,有“人”往来于“天”地之间,采矿修船,让尚处在原始社会的地球人一窥风采,便衍生了始祖的仙举。并以甲骨文“天”字举证:为什么大字上面是个圆圈?是因那时人们头顶上的天,就是硕大的不明飞行物——月亮。只是,飞船修好之后,抬升了一段距离,又坏了,只好弃置太空。还有不少人怀疑阿波罗首次登月是美国人在摄影棚里编排的一场闹剧、骗局。面对一浪又一浪的疑虑、幻想和责难,功成名就的阿姆斯特朗,直至去世,也没有回敬过一句话。只是,当有人告知,他的脚印有可能在月表上存留数千年时,他却心不在焉地说,“我有点希望某个人上去把它们擦掉。”阿姆斯特朗理性地步入真实的月亮,后又更加理性地工作着,生活着,这让我想起从太空回来的其他宇航员惊人相似的归隐之举。这些飞天“神人”在攀爬人生的“致高点”前,均兴高采烈,摩拳擦掌,可一经落地,为人处事就突然变得低调、豁达,并终生缄口。其究竟缘自身处茫茫宇宙尚不如沧海一粟的幡然彻悟?还是似箭光阴、如梭岁月给匆匆过客留下了太多的不幸和遗憾,辙导人类的前程形同末路?据说,还有人在太空站恍兮惚兮的状态中听见了“上帝”的旨意:我的孩子们,你们就不该来到这里,赶紧回去吧,我早已把一切安排妥当……
没有了蓝绫青纱的贴面呵护,日头,始终像一束激光,一回又一回,刺透太空永世的黑夜,裸射在阿姆斯特朗的月亮——不知何年何月哭干了最后一滴眼泪的脸庞。此起彼伏的宇宙“沙暴”,更无时不刻将她鞭打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最终,訇然仆倒在另一个星球望穿了多少秋水的深窟悬棺中,万籁俱寂,一晃就是几十亿年。就这样一具无人认领的干尸,曾有人预言:本世纪内,定会引来千“帆”竞渡,只缘自她的“遗骨”藏有丰富的氦3元素,那可是替代石油的高效能源。但谁也不希望有这么一天,因能源掠夺,暴发核战,苟延残喘的人类后裔指着遥远的天幕,望着拖着粉碎性“骨折”长尾的月亮,惊奇地喊:瞧,又一颗新彗星!
其实,凝视着连午阳都不再刺目的城市上空,我现在就想回到“小儿不识月,呼作白玉盘”的那个蒙昧却很神秘、温馨的时代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