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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我自赏”:新媒体语境下的自恋文化*

2015-03-18王桂亭

关键词:个人主义身体

王桂亭

(华侨大学 海峡传媒研究中心,福建 泉州 362021)

“唯我自赏”:新媒体语境下的自恋文化*

王桂亭

(华侨大学 海峡传媒研究中心,福建 泉州 362021)

自恋者是典型的唯我论者。开放的网络新媒体释放了人们的表现欲,为显性自恋者提供了一个为所欲为的表演舞台。自恋文化从过去的隐性实事演变为巨型的显性存在。作为个人主义的产物,自恋导致虚无主义泛滥。人们从对宏大理想的拥戴退守为官能的“空心人”,由此,自恋凸显为眩目的功能性表征。自恋作为感觉主义的一种特别形式,解构了精神价值,导致了文化的“身体化”。由是,个体欲从自恋中突围,信仰重建成为人们难以规避的选择。

自恋;新媒体;个人主义;身体

毋庸置疑,作为一种醒目的文化景观,自恋文化已从过去的隐性实事转变为显性存在。开放的网络新媒体成了自恋文化的表演场。自我膨胀式的自恋因与传统观念褒扬的自谦背道而驰而饱受诟病。自恋文化走到前台的动因是什么?如何看待新媒体语境下的自恋文化?

一、自恋:自恋者的“个性签名”

自恋一词源于古希腊神话,被称为那喀索斯情结。那喀索斯(Narcissis)是古希腊神话中河神和水泽女神的儿子,是一个英俊潇洒美少年。因为那喀索斯拒绝了仙女们的求爱,从而遭到命运女神涅墨西斯的惩罚,使他只爱恋自己水中的倒影,最终憔悴而死,幻化为水仙花。在西方,那喀索斯成了自恋的代名词,医学界也把自恋症称之为“那喀索斯症”。

自恋者是典型的唯我论者,常常表现为对自我的过分关注。他们过高评价自己,有着强烈的自我优越感,并渴望获得他人的赞美。 “显性自恋者夸大的自身感觉导致一种很直接的表现欲,并总是需要来自他人的关注和羡慕。”[1]一般来说自恋者具有强烈的表现欲,并积极寻求他人的认同。

自恋首先表现为对自我身体形象的过分关注。当代人们热衷通过各种手段,如美容、锻炼等对身体进行塑型。传统媒介中健康类节目迎合了这一需求。最近几年,涉及医药、养生、保健、美容、健身、饮食等健康类节目如雨后春笋。健康类节目主要有两个内容:一是关注身体生理机能的维护,如医药、养生节目;二是注重美丽身体形象的塑造,如美容、健身节目。有的节目两者兼顾,如饮食、保健等节目。身体内在机能(健康)和身体外在形象(美丽)关系紧密。健康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美丽,没有健康的身体谈不上形象的美丽,可以说健康是美丽的必要条件。理想的身体状态是既健康又美丽。健康类节目的流行反映了“心理的人”塑造身体形象的需求,与普遍性失落的时代相切合。

自我表现并期望获得赞誉是自恋的重要特征。在传统媒体环境下,人们只是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自恋者几乎没有表现机会,而网络等新媒体为显性自恋者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表演舞台,身体写真是比较常见的自我表现方式。

网络身体写真不胜枚举,其中影响比较大的有“竹影青瞳”、“芙蓉姐姐”、“流氓燕”、“啊呀娃娃”等,她们在网上贴出“性感”、“惹火”的图片写真,被亿万网民津津乐道。“竹影青瞳”曾在BLOG中宣称:“我对我自己身体的自拍,只是因为我有冲动要这么做。我的鲜血直往头上涌,我想看见自己美丽的样子,然后让人也看见。我在担心我会不会有一天彻底抓狂,自恋至死。”[2]姑且勿论“竹影青瞳”、“芙蓉姐姐”等自拍引发的争议,这些写真的背后应该反映了网络红人们对自己身体的自信,所以她们才乐于展示自己的身体。视频写真也不甘落后,日渐红火。笔者写作本文时用“百度”搜索写真视频,就有220万多个,自拍视频则有249万多个,自拍写真视频7685个。其中最吸引眼球的通常是身体写真。

自恋者自恋的对象不仅指涉自己的身体,也可能是自己的某种能力,其中就包括艺术能力。网络文字、图片或视频不过是自恋者表现自我的方式之一。自恋性质的网络图片或视频并不一定都是自拍,自拍并不都是自恋的表现。自恋者喜欢自我炫耀。凡是网上那些“自我感觉良好”而实际上“乏善可陈”的网络文化都具有自恋性质。“自我感觉良好”的可能是指自我形象、演技等,也可能指图片或视频的拍摄技巧、导演水平、叙述方式等。网络上充斥着这些无聊无趣的文字、图片和视频,有自我展现但大多无观者认同回应。那些自我展现作品的观众可能心中只有自己,由此造成了单维的“自言自语”。

自恋者依据自我内在欲望进行自恋性表达。孤独的人们需要交流,网络媒体给人们的表达提供了这样的机会,于是我们看到“网络涂鸦”的盛行。但是这种表达不是依赖某种普遍性,而更多的是自我内在体验。“表达得越多,越是无话可讲,越是倡导主观性,效果却越发地苍白与空洞……无节制的表达、交流行为甚于交流的本质,忽视内容、趣味感缺失、既无目的也无听众,话语者也成了受话人,这便是精确意义上的自恋。自恋的乐趣与权利导致了人们为了自己而夸夸其谈,且借助一个媒介得以被传播、放大。为了交流而交流,表达基于表达,除了博取寥寥几声应和外而无其他目的,因循着空虚的逻辑,自恋在此表现出了其与后现代的空泛化进程之间的默契。”[3]13一时间,网络数不清的博客、播客、闪客等一起聒噪。因为自我体验的非普遍性,没有什么规范和标准,于是造成了表达的不可通约性,交流成了自说自话,网络“信息垃圾”被不断制造出来。

自恋作为隐性实事一直存在。“糗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自恋文化之所以演变为巨型的显性存在,除了因开放的新媒体释放了人们的表现欲外,还与个人主义发展相关。

二、自恋:个人主义的“衍生品”

大卫·格里芬认为:“现代性总是意味着对自我的理解由群体主义向个人主义的一个重大转变。现代性不是把社会或共同体看成首要的东西,‘个人’只是社会的产品,仅仅拥有有限的自主性;而是把社会理解为为达到某种目的而自愿地结合到一起的独立的个人的聚合体……作为一种理想,人们一直强调的是个人独立于他人的重要性。”[4]在个人主义规约下的自我不是隶属于某个具有群体性的外在的“他者”。生存的意义无需求助于外在客体,而返归人类自身,由此导致了一种自恋型文化的出现。

个人主义与虚无主义如影随形,个人主义发展的结果必然是彻底的虚无主义。陈赟用形象的语言总结了虚无主义经历的四个阶段:“首先,脱离大地、人间而指向天空,在人间之外设定最高价值,由此超感官世界被设定为价值的源泉,以至于它由此而授权人去取消自己的存在;其次,拒绝天空而依恋大地,发端于大地人间之外的一切价值皆不可信,由此拒绝一切超越性价值的设定。第三,既不要大地也不要天空,由此而导致了非世界性的生存方式。第四,从第三步趋向虚无的意志转向意志的虚无,如果说趋向虚无,还是一种否定、解构、拆毁性的虚无主义,那么到了意志的虚无这一阶段,连解构、拆毁、否定的意志都丧失了。”[5]43所谓虚无是人对某种价值的否定。虚无主义的四个阶段,也是个人主义发展的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人对自身类的否定。人类臣服于某种超验价值(如上帝),这时,谈不上什么个人主义。第二阶段,用人的理性来置换上帝。人类开始觉醒,个人主义处于起步阶段。自我是由世界决定的,自己不能认识自己,只能通过认识理性、规律才能把握自身。第三阶段,对规律理性的否定阶段,也是个人主义发展期。发现个人具有独特意义,不是历史的必然。最后一个阶段,对一切价值的否定,是虚无主义最彻底的形式。个人主义发展的新阶段,出现“心理个体”,这也是当代人的精神处境。

彻底虚无主义之后,建立了所谓全面个性化的社会,即消费(或后现代)社会。这种个性化不是局部的,而是系统的,渗透到社会各个层面。“它表现为用交流来替代强制,用趣味来替代禁令,用鲜明个性来替代默默无闻,用责任化来替代物化,致力于烘托出一种摆脱律法制约的、使人感到亲切的、有韵律的、关怀的氛围。”[3]1以前人们崇尚的价值观、信仰等宏大叙事悄然隐退,“上帝死后”,“没有禁令和强制”,人类获得了空前的自由。人们享受这种自由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空前的虚无,因为人类无所依傍,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个人开始承载整个世界和自我,所以和自由相连的必然是虚无。自我因为摆脱外在世界而得到自由,又因为离开外在世界而感到孤独、焦虑、无聊,这构成了人存在的荒诞性。存在主义深刻地揭示了人类这种困境。加缪写道:“一旦世界失去幻想与光明,人就会觉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成为无所依托的流放者,因为他被剥夺了对失去的家乡的记忆,而且丧失了对未来世界的希望。这种人与他的生活之间的分离,就像演员和舞台之间的分离,真正构成荒诞感。”[6]

如何克服自由带来的虚无或荒诞呢?后路已断的孤独脆弱的人类走上了漫漫自我建构之途,重新导入上帝、理性似乎已经不可能,重新“个性化”的依据不再是上帝或理性,而是自我。于是“我们看到了对孤独自我的变态的、自恋的、可悲的关注,个人沉浸在渺小和粗鄙的快乐中,没有激情与抱负,仅仅追求可怜的舒适。生活被平庸化和狭隘化。”[5]19人们从外在世界退守到私人领域,自恋成了人类的必然选择。因此当代文化从整体上说是自恋的。一个没有远大理想和抱负的平庸时代来临了,这就是消费社会。

消费社会是集体自恋的时代,所谓集体自恋就是没有普遍目标。普遍目标是一种宏大叙事,如上帝、理性、意识形态等,这些普遍性的宏大叙事具有“神话”功能,可以起到整合社会的作用。人们在普遍主义规约下,全部或部分失去了自我。后现代主义全面消解了宏大叙事,“无意义”、“非中心”、“无深度”、“非人格化”、“不确定”等成了后现代的关键词。社会的整合不再依赖于某种普遍目标,而是自我情感体验。利波维茨基认为,当代是“心理的人”代替“政治的人”,“自恋成为流行的心理学”。“自恋的模式体现在将一般的社会、政治问题和公共时间加以‘心理化’的过程中,体现在将以往全部客观的、非人格化的活动加以主观化的过程中。”[3]12普遍主义的失落,人们走向了体验、经验、情感和心灵,把一切都心理化、主观化了,于是出现了“心理的人”。“心理的人”不能用普遍性来整合,如果整合的力量来自自我,那么自恋就开始粉墨登场。

三、自恋:心理学视阈的“镜像”

精神分析学派的很多学者对自恋产生的心理根源作了剖析。弗洛伊德认为自恋源自力比多。在《论自恋:一篇导论》一文中,弗洛伊德认为,在生命早期,个体为了应付与母亲分离的焦虑,把养育自己的人当作自己来爱,这就是原发自恋。原发自恋每个人都有,随着年龄的增长,一般人都把力比多由自己投向客体,如果这一投射过程受挫,朝向外界的爱就会折回自身,成为次发自恋。这类自恋者,在爱的选择中,是以自我为模型,他们爱的对象是自我或自我理想。自恋者要求得到无私给予的爱,无条件的赞美,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无所不能。“无疑的,产生自大狂的代价是牺牲客体原欲。从外在世界撤回的原欲被导向自我,因而产生了一种可以称为自恋的态度。”[7]5弗洛伊德对自恋的分析有奠基之功,人们后来对自恋的精神分析基本上就是对弗氏观念的补充、修正、润色和完善。

法国精神分析学大师拉康考察了自我意识的发生和心理结构,认为自我意识源自“原始自恋”。拉康认为,在“镜子阶段”,婴儿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镜像,开始了自我同化过程,即婴儿与镜像的“合一”,镜像帮助了婴儿自我意识的形成。“一个尚处于婴儿阶段的孩子,举步趔趄,仰依母怀,却兴奋地将镜中的影像归属于己,这在我们看来是一种典型的情境中表现了象征性模式。在这个模式中,我突进成一种首要的形式。以后,在与他人的认同过程的辩证关系中,我才客观化;以后,语言才重建起普遍性中的主体功能。如果我们想要把这个形式归入一个已知的类别,则可将它称之为理想我。在这个意义上,它是所有次生认同关系的根源。”[8]90人通过某种外在形象而产生自我的功能,人的生命过程就是不断认同这个“自我”形象的过程。人的自我意识在开始阶段就是一种“原始自恋”,这个“自恋”式的自我认同极为重要,是之后形成的主体意识的基础和根源。

自我意识在身份建构的过程中起着关键作用。拉康突破弗洛伊德的神秘的力比多,把他者引入自我意识之中,认为“自我就是他者”,自我意识是在他者对自我的看法中实现的。“自我一直只是主体的一半;并且是他在找到时丢失的那一半。人们由此明白他很珍视这个自我并且试图在自我身上或他人那里所有显得是重复了他的地方抓住自我,以及试图在所有在形象上与他相似的地方抓住自我。”[8]364因此自我部分是他律的。

精神分析学派的最大弊端是忽视了社会存在对个体的影响,把自我当成了一个封闭系统。意识来源于社会实践,是社会存在的主观反映。意识对实践具有反作用,这就是意识能动性。人的本质不是自我功能,只能在自我和社会存在的关系中显现。自恋不是神秘的力比多的作用,而是社会存在的影响。在当代,虚无主义大行其道,人们找不到精神皈依,只能迷恋人类自己。当丧失家园的个体,找到了一个夸大的自我并乐观地认为这个膨胀的自我是真实的我时,自恋出现了。

正常的个性应该是现实自我和“理想”自我的平衡。正常的自恋是自我肯定,自我确证,这也是个体信心的来源。这种自我肯定是有现实依据的,是现实自我和“理想”自我的协调,对个人发展具有积极意义。物极必反,当自我肯定超越了一定限度,就会出现否定性的自恋,即病态的自恋症。自恋症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按照不切实际的幻想建构自我,并且在现实生活中也按照这个不切实际的自我幻想行动。难怪福柯把自恋和疯癫联系起来:“自恋是愚蠢在其舞蹈中的第一个舞伴。其原因在于,它们具有一种特殊的关系:自恋是疯癫的第一个症状。其原因还在于,人依恋自身,以致以谬误为真理,以谎言为真实,以暴力和丑陋为正义和美。……在这种虚妄的自恋中,人产生了自己的疯癫的幻象。这种疯癫象征从此成为一面镜子,它不反映任何现实,而是神秘地向自我观照的人提供自以为是的梦幻。”[9]自恋者给自己树立一面哈哈镜,把镜中的幻想当成了真实自我,并依恋自身,导致以谬误为真理,以谎言为真实,以暴力和丑陋为正义和美。

在新媒体语境下,多数自恋文化的制作者,已经不是精英知识分子,而大多是一群没有强烈使命感和多少价值追求却又有较强表现欲的年轻人。支撑他们的不再是某种理想主义,他们利用网络这种新的方式,更多的是为了获取一种精神优越感。他们的创作,不是给别人提供什么规范,常常是为了标新立异,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天赋”。

柯林·坎贝尔认为,自恋背后的心理依据是“自我陶醉的享乐主义”。“自我陶醉的享乐主义代表了一种寻求快感的方式……人们感觉与虚构相关的快乐在质量上要高于现实中遇到的快乐,因此个体开始不满足日常生活,而渴望在现实中体验这种完美的梦境。这种态度引发了人们对于新奇事物的渴望,于是熟悉的事物不能令人感到满意,而那些尚未被体验过的事物就被认为可以体现渴望梦想的实现。这种享乐主义需要高级的心理技能,依赖于读写能力、独处和现代自我观念的发展,也与现代大众传媒提供的想象性享乐有紧密关联。”[10]所谓“自我陶醉的享乐主义”相当于白日梦,商人通过广告激发人们的白日梦,试图让消费者相信占有某种商品就会梦想成真。当然,消费者一旦拥有该产品,和他的想象相比总有缺憾,于是消费者开始了新的渴求,商人也因时而动,如此不断循环。这就是时尚商品的逻辑。新媒体语境下的自恋文化也可能遵从这样的时尚商品逻辑。如网络视频制作者利用自己掌握的技术手段把自己的白日梦影像化了,在网络视频作品中看到了自己的白日梦,由此获得某种快感。同样,因为现实和想象的差距,导致了网络视频制作者不断求新,以满足其自恋式的享乐。

四、自恋:逍遥与拯救

自恋的背后有自信的支撑,自信是褒义词。从这个角度看,我们或多或少都有自恋情结。普通人和自恋者的区别是自恋者的自信似乎走向了极端,演变为自负,由此走向了贬义。自恋者一般都具有强烈的表现欲,希望别人来分享他的自恋物。在别人看来,如果“名不副实”就容易被看成自恋。自恋者的表现常常不是“孤芳自赏”,而是“无芳”而“自赏”,并积极寻求“他赏”。

自恋者局限于自我范围内,高估自我,一方面漠视或排斥他人中肯的评价,另一方面积极寻求他人的赞誉,通过“他恋”来加强自我的优越感。自恋者积极寻求“他恋”,但很少“恋他”。过于爱自己,可能会淹没在虚幻的自我中,容不下他者。过分的自恋者往往是自私自利者,他们自以为是,缺乏对他人的关爱。自恋是虚无主义的产物,表面上他们是乐观主义者,背后却笼罩着悲观情绪。因为自恋者只相信自己,自欺欺人,对自我充满了乐观情绪。他们不相信自我以外的事物,对不同的声音充耳不闻。一旦虚幻的自我被瓦解,可能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陷入既不相信他者,也不相信自己的境地。

自恋文化为后现代社会的娱乐化和色情化火上浇油。自恋者因为反常,往往受到很多人关注。特别是那些打破惯例的自恋者,更能吸引眼球,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比如,芙蓉姐姐颠覆了人们心中舞者的形象。当芙蓉姐姐在网上曝出S造型图片后,网络沸腾了。关于芙蓉姐姐的评论多如牛毛,讨伐声此起彼伏。有人这样评论:一个女人在自夸,逗得大家笑哈哈;自称身材一流棒,可没想到这么胖;自称相貌美如花,我看长得像青蛙;自称飘逸乌黑发,我看发黄又开叉;自称多才会舞蹈,光扭屁股动作少……[11]自恋的积极意义在于勇于展现自己。如果每个人都有强烈的表现欲,那么文化艺术领域将出现空前的繁荣局面。有表现欲但是没有表现才能或没有恰当的表现方式,可能让网络充满了艺术垃圾。

自恋带来的另一个消极后果是为色情化张目。自恋的对象之一是身体。因此不少自恋者利用网络展示自我得意的半裸或全裸图片和视频。其中比较著名的是流氓燕。2005年5月11日,流氓燕在天涯社区张贴出自己清晰的半身裸照,次日又贴出自己的全身裸照。接着毁誉参半的议论纷至沓来,甚至导致天涯的服务器陷于瘫痪。流氓燕感叹道:“网络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怪,一夜以前你可能默默无闻,一夜之后你却可能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焦点。而这一切的发生,并不需要你在生活中刻意去做什么,只要你找点时间找点空闲常坐在电脑前打点出位的文字,再或者卖弄点风骚,实在还不行的话,来个一脱到底,包你一炮走红一夜成名。”“这也就是为什么女性在网络上可以比男性成名快的另外一个原因。因为在网络上女性比男人可以多出卖一样东西,那就是身体。”[12]流氓燕为自己的裸照辩解说“想留住青春”。不管流氓燕主观意图如何,裸照已经超出了“留住青春”的范围,可能会对社会产生不良影响。

表面上看每个人都有处置自己身体的“自由”,但是作为社会化程度越来越高的人,自我的身体在一定程度上不属于自己,特别是那些进入公共传播领域的身体。也就是说,一旦我们把身体形象植入媒体,就要顾及身体形象所带来的社会影响,应该有责任维护媒介环境的纯净。与具有私密性的私人空间不同,媒体属于人们交流信息的公共空间。媒体不是卧室,而是广场。媒体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既然是一群人,就要讲究伦理规范。这就意味着,任何人都不能也不应为所欲为。特别是那些具有影响力的媒体“意见领袖”更应树立社会责任意识,传播正能量。

自恋是感觉主义的一种特别形式。新媒体语境下的自恋文化具有一定解构性。当网络等新媒体随处漂荡着自恋者的时候,就没有确定的标准,感觉就是标准,因此自恋是对精神价值的颠覆,具有反叛特质。自恋文化张扬身体性,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精神价值的危机,造就了官能化的“空心人”。弗洛伊德在回答我们的精神生命为何必须超越自恋的极限,而将原欲依附于客体这个问题时说到:“当原欲灌注到自我超过某一特定量时,这个必要性就会产生。强力的利己性是对抗生病的防护罩,然而,我们为了避免生病的最后法宝必然是开始去爱,而假如我们因为挫折而无法爱,那么我们注定得生病。”[7]16-17这段话对我们的启示是:人们要化解自恋的消极影响,避免自恋带来的社会“病”,可能要创造一个让人可以依附的“客体”,重建人们的精神信仰。对于自恋者而言,要走出个人主义的泥淖,超越庸常封闭的自我,自恋者必须学会爱“他者”,从而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

[1]赵 静,张海钟.自恋研究进展[J].精神医学杂志,2007(1):59-64.

[2]百度百科.竹影青瞳[DB/OL].[2013-05-12].http://baike.baidu.com/view/1002054.htm.

[3]利波维茨基.空虚时代:论当代个人主义[M].方仁杰,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4]格里芬.后现代精神[M].王成兵,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5.

[5]陈 赟.现时代的精神生活[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8.

[6]加 缪.西西弗的神话:加缪荒谬与反抗论集[M].杜小真,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7.

[7]弗洛伊德.论自恋:一篇导论[M].李俊毅,译.台北:五南图书出版公司,2009.

[8]拉 康.拉康选集[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

[9]福 柯.疯癫与文明[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三联书店,2007:22.

[10]坎贝尔.求新的渴望[M]∥罗 刚,王中忱.消费文化读本.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283.

[11]网友对芙蓉姐姐的评价[EB/OL].(2005-07-10)[2013-04-10].http://www.513ys.com/bbs/viewthread.php?tid=1019.

[12]徐海屏.致“流氓燕”于死地[N].时代人物周报,2005-06-13(C).

(责任编辑 文 格)

“Self Flattering” : Narcissism Culture of the New Media Environment

WANG Gui-ting

(StraitMediaResearchCenter,HuaqiaoUniversity,Quanzhou362021,Fujian,China)

Narcissists is typical of the solipsist. The new media releases people's desire, and provides a perfect stage to narcissists. Narcissism culture from the recessive practice became a dominant presence. As a product of individualism, narcissism leads to nihilism. People retreat from the outside world to the field of self, narcissistic became an inevitable choice. Narcissism is a special form of feeling that deconstructs the spirit value, and may lead to the “body” of culture. To avoid the negative effects of narcissism culture, people need to rebuild their beliefs.

narcissism; new media; individualism; body

2015-05-22

王桂亭(1971-),男,安徽省和县人,华侨大学海峡传媒研究中心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媒体与文艺研究。

2015福建省社科规划项目(FJ2015B172)

G206.3;G124

A

10.3963/j.issn.1671-6477.2015.06.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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