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逻辑视阈下的现代生态问题
2015-03-17张春玲
□张春玲
(北京师范大学 哲学与社会学学院,北京 100875)
1 资本逻辑与生态问题的凸显
资本逻辑是 “资本运动的内在规律和必然趋势,它以一种必然如此的方式贯穿于资本的发展过程之中,并通过一系列经济环节及其相互作用而得以具体体现”。[1](P25)资本作为现代社会占支配地位的生产关系,已经成为一种客观强制力量,它通过生产扩张逻辑和消费扩张逻辑将各种自然资源被纳入到资本的体系中,使之服从于资本的支配、整合和调动。资本追逐增值的本性,全然不顾自然的价值,破坏人类安身立命的资源、生态和环境。
1.1 生产扩张与自然资源的资本化
资本创造剩余价值的一个条件——更多劳动的对象化。自然资源是资本生产扩张的一个前提。资本的扩张过程不断地把自然资源吸收到资本循环之中,使之成为工人生产的剩余价值的载体,变成劳动产品推向市场,以实现资本的价值增值。并且,自然的“自然力”是免费的,不需资本花费分文的。为了实现增值的目的,资本把现实生活中的一切事物都纳入到自己的运转体系中,使一切事物都实现资本化。因此,资本扩张过程必然要向自然资源扩张,不断地将自然资源资本化,对于资本而言,自然仅仅是作为有用物、作为使用价值、作为可加工的材料出现的。吸收自然界的“自然力”以追求自身的扩张是资本的生存方式。资本逻辑主导下的自然只是资本的占有物。自然从神庇佑的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变成人们争夺利益的最主要场所,人与自然的关系被颠倒了过来,人开始宰制、驾驭、操控自然,人类通过高科技征服了自然,改变了自然的面貌,也扰乱了自然生态系统的内在规律,破坏了生态系统的平衡,从而引发生态危机。资本对自然界的“自然力”的无止境的开发和使用,加速了自然资源的耗竭过程,造成了资源危机。资本的生产过程不断地将自然资源变成废气、废水、垃圾,排放到自然环境之中,污染了环境,造成了环境危机。资本自诞生以来数百年的扩张过程,就是人类对自然物质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开发和改造过程,这个过程使地球的生态系统变得越来越脆弱,生态活力下降,导致了全球性的生态危机。因此,当资本的利润达到最大化时,它恰恰导致了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敌对化。
1.2 科学技术的资本化与生态恶化
马克思指出,科学作为一种自然力,表现为直接包括在资本中的东西。资本把物质生产变成在科学的帮助下对自然力的统治。资本的生产扩张逻辑一方面要不断地扩大商品的生产规模,另一方面要到处寻找廉价的原材料以降低生产成本。自然的限制是同资本的使命相矛盾的,资本的生产必须使这些矛盾不断被克服。在科学技术的推动下,资本不断向自然界进军,并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正是资本创造价值的冲动推动着自然科学研究不断地探索整个自然界,发现新的有用物和物的新的有用属性,采用新的工艺加工自然物,赋予自然物以新的使用价值。资本逻辑在发现、创造和满足由社会本身产生的新的需要的过程中,把自然科学发展到它的顶点。正是从这个意义上,马克思认为:“只有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自然界才正真是人的对象,正真是有用物。 ”[2](P89-90)
生产剩余价值是资本运动的绝对规律。资本通过缩短必要劳动时间、提高劳动生产率来获得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将科学技术纳入到资本增值体系中,使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科学技术作为资本增值的手段发挥作用。同时,科学技术的改进扩大了劳动对象的范围,资本占有科学、利用科学,通过科学技术资本化的方式驯服自然,使自然为人类的利益服务。在科学技术的帮助下,资本扰乱了自然生态系统的内在规律,打断了生态系统新陈代谢链条,导致了生物链的断裂和生态系统的失衡。对科学技术的资本主义运用导致了对自然的不合理开发和利用,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
资本无限增值的本性决定了资本生产本身对作为生产资料的自然物的需求的无限性。资本要突破自然界本身的时间和空间界限,资本通过科学技术“开发它们有利于资本增值的内在属性,赋予他们资本逻辑所要求的形式和结构,生产出他们原本不具备的新价值和新内容。”[3](P29)但地球上的资源是有限的;地球生态系统维持自身平衡能力也是有限的,是有自己的运动规律的,生态系统的自修复是需要一定时间、经历一个过程的;自然所能接受废品、垃圾的空间也是有限的。这就意味着对自然进行人为干预的有限性。因此,无限的资本逻辑和有限的自然生态系统之间必然会出现矛盾。
可见,在资本逻辑占主导地位的现代社会,人和自然的关系实质是资本同自然的关系,是资本对自然的奴役和宰制。资本的生产逻辑导致的资源浪费、环境污染、生态破坏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人类自身的生存,带来了一系列的资源危机、环境危机和生态危机。一些西方学者把生态环境危机的根源归为现代科学技术。认为科学技术加速了人对自然界的征服和掠夺,是导致生态破坏和气候变化的罪魁祸首。这种看法是相当肤浅的。虽然现代社会的生态问题是随着科学的进步而出现的,但科学本身不可能成为社会的主导,它只是资本创造财富的工具。是资本驾驭科学,科学只有被资本购买并为资本服务时,它才会对资源、环境发挥作用。所以,现代社会生态危机的根源应在资本。
2 异化劳动与生态危机的激化
2.1 从异化劳动到劳动的生态异化
一直以来,对马克思的劳动实践观存在着一种误读和误解,将马克思的劳动实践观归结为对自然的支配、统治、征服的观点。实际上,马克思的劳动实践观是生态劳动观。马克思的生态劳动实践观揭示了劳动的生态蕴涵:劳动实践是自然生态系统内生的过程和现象;是受自然生态法则规约的活动;是自然生态系统进化的内在机制。但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的生态蕴意被消解掉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和雇佣劳动迫使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相分离,也就是使人与自然相分离,造成的劳动异化、消费异化、自然异化。“资本将人的劳动由人与自然之间的交互实现过程变为了劳动力与生产资料、商品之间的关系”。[4](P23)人的类本质,无论是作为无机自然界组成部分的人的身体,还是人的精神都变成人的对立物,仅仅成为维持个人生存的手段。这里有两层含义:一层含义是说人本来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现在自然界却成为个人生存的手段;另外一层含义是人的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即工人的劳动降低为维持肉体生存的手段。这二者之间又是相互联系的,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成为了工人的谋生手段,自然也就变成了被利用、被索取的客体。自然界本来是人的无机身体,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的统治导致了劳动的异化,而异化劳动又导致人将自然工具化、手段化,人就越来越失去自己的无机身体——自然界,这就是劳动的生态异化。
资本控制着人和控制自然是相互联系的,对自然的统治源于对人的统治,对人的统治又日益借助于对自然的统治。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实质上是资本与自然之间矛盾的表象。在现代社会中,自然界成了剥削社会的统治者奴役人的帮凶,统治者借助于控制自然来控制人,“越来越有效地被控制的自然已经成了扩大对人的奴役的一个因素:成了社会及其政权的一个伸长了的胳臂”。[5](P128)这就使资本与自然的矛盾愈加表现为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工业社会把供给本能指向自然界,尽可能多地向自然界索取,导致了人类深受自然界无情地“报复”之苦。商业化了的、受污染的、军事化了的自然不仅从生存的意义上,而且也从生态的意义上缩小了人的生活空间。大气污染、水污染、噪声污染、工业和商业强占了公众的自然区域。大自然越来越屈从于商业,自然景色本来可以是展现人的类本质的天然空间:“安宁、幸福和美的感官世界,避开和抵挡资本的权力,避开和抵挡交换价值的权力,没有价值作用的世界”[5](P16),可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商业扩张污毁了大自然,压抑了人的类本性。拥挤不堪、嘈杂和无可奈何地凑在一起是现代人的生存状况,人们渴求宁静、隐居、独处、主动、自由地生存。统治者对人的统治日益借助于对自然的统治,对空旷的自然空间的侵占,这使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使生态危机更加严重。尤其是随着科学技术变成技术统治,人对自然的伤害日益加剧,自然界对人类的“报复”已使人类陷入严重的生态困境中不能自拔。因此,生态问题的解决已成为一种政治斗争,斗争的对象乃是资本主义制度及其再生产强加在人们头上的物质关系。
2.2 劳动的生态异化引起异化消费
那么,资本主义制度与生态的对立是如何展开的?资本主义制度催生了劳动异化和自然异化,其中介是消费异化。异化是指主体所创造出来的客体反过来控制主体本身。自然异化也可称为“劳动的生态异化,它是指由资本主导的异化劳动所引起的人与自然之间的双向控制和奴役。 ”[6](P92)劳动的生态异化包含两层含义:一是指自然界被人劳动改造之后反而奴役人的存在。自然界是人的无机身体,自然界是人的类本质的对象化,但现代性的劳动却造成人与自然之间的分裂、敌对,导致自然界对人的支配,各种生态灾害对人类的报复。二是人本来是自然的一部分,与自然是统一的。但现代性的劳动却造成人对自然资源的支配,对环境、生态平衡的破坏。“概而言之,劳动的生态异化,是指人与自然互相奴役与压迫,现代人再生产出自然界,自然界却反对人。 自然界生产出人类,人类却反对自然界。 ”[6](P93)劳动的生态异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劳动目的的生态异化。劳动是人的类能力,作为人的类本质的劳动不仅要满足人类自身的生存需要,它还是人的本质的确证,人在劳动中实现自己的本性,从而成为自由自觉的存在,“劳动应该令人感到快乐,而不是令人痛苦,劳动应该令人感到幸福,而不是令人不幸,劳动是人性的体现,而不是人性的压抑和背叛。 ”[7](P53)然而,在资本逻辑占主导地位的社会中,劳动的主要目的是活命、活着,主要以满足人的物质需要为目标。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为了活命而劳动,在当下社会,劳动者为了活着而工作,劳动成为被迫性、强制性的活动,成为与人相对立的异己力量而存在。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异化劳动成了人的桎梏和锁链,劳动只剩下谋生的手段这一种价值,人们劳动的目的仅仅是满足人的物质需要。进入发达资本主义阶段后,资本逻辑驱动劳动目的的生态异化不断增强。资本通过支配自然来支配人,通过把人的注意力引向自然界,用奴役、驯服自然的高生产和高消费来缓解资本危机,制造虚假需求经营人的欲望。资本不遗余力地将增值逻辑疯狂地贯彻到整个世界,并把“贪婪的增值野心根植到现代人的灵魂深处,资本成为‘现代性的酸’,溶解了所有异质性的存在,使世界成为资本的世界,使资本成为世界的‘神圣’。 ”[7](P96)资本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缩短了生产商品的必要劳动时间,降低了商品的价格,这在某种程度上改善了工人的生活状况,但工人仍然是不自由的,因为,异化劳动的性质并没有根本改变,只不过是从贫穷的异化走向了富裕的异化。工人不再是为了活命,但在资本逻辑的操纵下,工人仍然是为了活着而劳动,为了“有尊严”地活下去而劳动,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劳动。资本逻辑主导的现代社会是一个对金钱和财富充满欲望的社会。资本驱使人们都成为能赚会花的好手,而不是鼓励人们追求精神创造和极高的精神境界。在资本逻辑的支配下,劳动成为人们赚钱消费的手段,以赚钱作为劳动的目的,必然导致对生态环境的破环。总之,无论是谋生的手段的劳动,还是资本增值的手段的劳动,都是属于劳动目的的生态异化。都会加剧对自然资源的掠夺式使用,从而加速自然资源的耗竭和生态环境的恶化。
第二,劳动过程的生态异化。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生产过程是劳动过程和价值增值过程的统一。马克思分析了撇开特定的社会形式的一般的劳动过程是人和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过程,其具体是指物质生产活动,即人类通过自身的活动从自然界提取生存所需要的物质、信息和能量,并将活动中产生的废弃物排向自然,最终为自然界所接收的物质生产活动。由于自然环境的进化和物种的进化是自组织、自调节的,是不可逆的,当人类的文化进化太快时,自然环境就会跟不上。这样,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就会发生断裂,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缝。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分析了,由于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和城乡对立所决定的物质变换过程出现了一个无法弥补的裂缝——地力的浪费。“无法弥补的裂缝”意味着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信息和能量的循环发生了阻滞,自然环境的不可逆进化和生物物种的不可逆进化使资本主义生产向自然界排放的大量废弃物无法被大自然自身分解和还原,这种物质变换不仅不能养育自然,反而成为了大自然的毒瘤,成为污染环境、破坏生态平衡的重要因素。由此可见,资本主义生产的异化劳动过程是人和自然的物质变换发生断裂的过程,是破坏生态环境的过程,这就是劳动过程的生态异化。
第三,异化消费。异化劳动引起的异化消费是劳动生态异化的主要表现。异化消费是对异化劳动的补偿性措施,资本“在全社会范围内宣扬一种服务于资本的消费主义文化和生存方式,把人们对幸福和自由的追求引向消费领域。为了转移人们对异化劳动的不满,资本引导人们通过消费过程来体验‘幸福’和‘自由’。 ”[8](P450)人们为了逃避生产劳动中单调乏味的、非创造性的、令人厌烦的劳动,开始把消费奉若神明,当成自我慰藉的唯一手段,这是一种受资本操纵、控制的“虚假消费”、“过度消费”。异化劳动导致了人们对异化消费的依赖。消费者购买商品并不是出于必须,而是为了享有附加在商品上的文化符号价值。人们把人生的幸福等同于永不满足的消费行为本身,把幸福的标准归结为消费能力的大小和消费物品的多少,人们只有徜徉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进行疯狂消费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幸福。人们的消费行为已经发生了异化。
2.3 异化消费激化生态危机
资本逻辑催生了异化消费,异化消费是异化劳动到劳动生态异化的中介,是引发生态危机的重要因素。“为了增值和积聚资本,不断加剧资本对剩余劳动的剥削,产生异化劳动,为了缓和异化劳动,鼓励虚假消费、异化消费,而要满足过度消费,必然又会促进过度生产和生产过剩,生产过剩和过度消费所付出的自然资源的耗竭和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生态危机产生。 ”[7](P55)从这个意义上,异化消费加剧了生态危机的严重性。
在早期社会,人们生产和消费的目的是满足基本需求,所以对自然的索取和损害都在生态环境的可承受范围内。而在现代社会,生产和消费都服务于资本增值。20世纪70年代,资本主义工业文明达到鼎盛时期,工业生产和经济增长率达到最高点,过度消费达到空前高的水平,发达国家进入了所谓的高消费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的消费扩张是资本生产扩张的必然结果,是资本逻辑的必然要求。资本生产要追求尽可能多的交换价值,就要不断扩大消费对象的数量和消费品的规模。刺激消费、拉动消费是解决资本相对过剩危机的主要手段。因此,生产出更多对象化的劳动也是资本创造剩余价值的一个条件。“培养社会的人的一切属性,并且把他作为具有尽可能丰富的属性和联系的人,因而具有尽可能广泛需要的人生产出来——把他作为尽可能完整的和全面的社会产品生产出来 (因为要多方面享受,他就必须有享受的能力,因此他必须是具有高度文明的人)同样是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的一个条件。 ”[2](P90)为此,资本不断地在商品市场上推陈出新,刺激消费者的消费欲求。“资本家不顾一切 ‘虔诚的’词句,却是寻求一切办法刺激工人的消费,使自己的商品具有新的诱惑力,强使工人有新的需求等。 ”[9](P247)资本所要满足的不是需要,而是超出了生理本能,进入到心理层次的欲求,它是无限的。然而,这种消费主义文化和生存方式人为地放大了人的欲望和需求,使人过分地追求物品的稀缺性,而欲望和需求的放大又强化了物品的稀缺性,人们以疯狂消费的方式对自然资源进行掠夺,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甚至敌对。在消费主义文化和生存方式的影响下,人片面地追求物质感官的享受,而忽视了在人与自然的相互协调中实现人的价值。其结果是不但使人发展成为只追求物质感官享受的片面的人,失去了其精神的全面性和丰富性,而且也使物质感官的享受失去了物质基础,使人类日益丧失了作为安身立命之本的自然生态环境。
资本逻辑导致了劳动异化,异化劳动又引起了异化消费,而异化消费又激化了生态危机。也就是说,资本逻辑驱动的异化劳动通过引起异化消费而导致生态破坏,引发生态危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劳动发展史是理解全部社会发展史的钥匙。 ”[10](P254)劳动的发展史正是人类文明进化史,当人类的劳动发生异化时,文明必然发生异化。工业文明的反自然性的根源就在于劳动发生了异化,而异化劳动正源于资本的增值逻辑。总之,生态危机本质上是资本主义的生产危机和制度危机。要解决生态危机,必须变革资本主义的生产和制度,实现人与自然的双重解放。
3 资本霸权与生态帝国主义
在历史上,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曾三次向发展中国家“转嫁”危机,第一次是先期工业化国家通过殖民战争来掠夺殖民地国家的资源。第二次是二次世界大战后通过资本输出和技术输出的方式开发海外市场。第三次是20世纪80年代后,发达国家通过产业结构调整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劳动密集型、资源消耗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业。发达国家享受到了现代化的成果,却不承担其代价,而是让发展中国家去承受其代价。从这个意义上讲,资本的全球扩张过程也是生态问题的全球化过程。
资本按照发展程度把世界划分为中心和边缘两个部分。中心地区最早通过殖民掠夺及资本输出、商品输出等贸易往来抢占边缘地区的原料产地和商品销售市场。资本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把触角伸向了全世界的每个角落,开拓了世界市场,创造了世界性的需要,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从属于资本逻辑,服从并服务于资本逻辑。“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消灭了,并且每天都还在被消灭。它们被新的工业排挤掉了,新的工业的建立已经成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区的原料;它们的产品也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 ”[11](P35)资本无限地将人类生产性能源、土地、环境和地球本身予以商品化,从而进一步推动资本的全球扩张进程。而资本的全球扩张一方面加速了对自然资源的索取和消耗,另一方面产生了大量的废弃物排放到自然环境中,使地球成为堆放垃圾的场所。这两方面在发展中国家表现得最为严重。因为发达国家凭借其巨大的经济优势、先进的技术和强大的军事力量把污染严重的产业设在广大的第三世界国家,使这些国家不但成为它们的原料产地和商品销售市场,而且成为它们安置生活垃圾、工业废物、高耗能和高污染的夕阳工业的廉价场地。发达国家将一些高污染、高耗费的资源密集型企业迁移到发展中国家,掠夺了那里的土地、干净的水源、清洁的空气和其他一切自然资源,这就是佩珀所说的“生态帝国主义”。佩珀指出:“环境质量是同物质上的穷或富联系在一起的,而西方资本主义越来越通过对第三世界财富的掠夺来维持和‘改善’自身,使自己成为令世人仰慕的样板。 ”[12](P96)于是,当今世界生态危机呈现出一种怪状: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山清水秀、绿树成荫,而发展中国家浓烟滚滚、污染严重。通过上面的阐述,我们就可以清晰的发现问题的真正根源在于资本霸权的掠夺本性。发展中国家背负着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的生态代价,成为发达国家的原料基地和生态垃圾的蓄污池。当发达国家用极小的经济代价换取了大量的资源和“绿色的生活”时,广大发展中国家却背负着沉重的资源、环境和生态的包袱在工业化、现代化的道路上履步维艰。
由此可见,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状况的改善是“转嫁”的结果。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通过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合作”使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生态代价转嫁给了发展中国家,致使生态危机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全球化向全球扩散。资本主义的新型生态掠夺不断激化了世界范围内的生态矛盾。资本全球化是全球性生态问题的根源。而经济全球化的本质是资本霸权,即资本逻辑借助于经济手段在全球扩张,并确立资本在全世界范围内的统治,使世界上的落后国家为了发展不得不接受资本逻辑,卷入到资本逻辑之中,自觉认同资本权力。资本的趋利性和资本强制性的社会权利相互结合,共同演绎了资本的反生态性。资本为了追求利润,不惜牺牲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正如J.B.福斯特所言:“资本主义的这种破坏性的难以控制,导致它要毁掉整个地球来取得阶级/帝国主义战争的胜利。当今世界上少数人的财富加起来比全世界几十亿人的收入还要多。为了维持全球不平等的体系,一个全球性的强行压制系统业已建立。随之而来的是大规模地破坏性开发地球的系统。 ”[13](P12)资本霸权是全球性生态问题的幕后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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