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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文性视域下《平凡的世界》的电视改编

2015-03-17徐睿彤

黑龙江工业学院学报(综合版) 2015年12期
关键词:文学经典复调平凡的世界

徐睿彤

(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互文性视域下《平凡的世界》的电视改编

徐睿彤

(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221116)

摘要:当下,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热播引起了社会大众的关注。在互文性的视域下,文学文本与电视文本两种不同的呈现形式,超越了历史与文化的精神突围,在对经典的再创造过程中实现了两种文本的对话交流。但同时,互文本在处理文学文本的多声部复调对话的过程中,也面临电视旁白过多的尴尬。在全媒体时代,应当以开放的态度来对待电视文本对文学经典的改编和解读。

关键词:互文性;文本;精神突围;复调;文学经典

文学作品改编作为全媒体时代影视创作的重要源泉,打破了文学经典一贯的权威地位,使文学经典以新的形式和新的解读方式走进大众生活。当下,改编自路遥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的同名电视剧在各大卫视热播,关于改编是否合理、是否成功的热议,再一次将经典文学作品从文学文本到电视文本转变的意义和尴尬推到了风口浪尖。在互文性的视域下,《平凡的世界》的电视改编在超越历史与文化精神突围的过程中,实现了两种文本的对话与交流。但也必须承认,《平凡的世界》的电视改编也面临着旁白过多、人物删减、剧情铺设不合理的尴尬。

一精神突围:两种文本历史与文化的对话

法国符号学家、女权主义批评家克里斯蒂娃首次提出了“互文性”理论,她认为:“任何作品的本文都像许多行文的镶嵌品那样构成的,任何本文都是其他本文的吸收和转化。”[1]事实上,每一个文本都是其他文本的镜子,都是对其它文本的吸收与转化。电视改编就是众多文本的交汇,也是对文学文本的重新“表述”,观众可以从中读出社会和历史文化的渗透,并最终形成个人的评价和好恶。“巴赫金认为,‘表述’的特性在于它包含比一般‘语言’更特殊的东西,这更特殊的东西即‘历史现象的现实性’。”[2]路遥《平凡的世界》以孙少安、孙少平两条线索,详细地讲述了1975年至1985年这十年间中国北方农村和城市变迁的历史。小说描写了以孙少安为代表的陕北农民在苦难中开拓新光景的坚忍不拔,以孙少平为代表的知识青年勇于追求理想、渴望在困苦的生命中挣扎出一片新天地的昂扬不屈,以及田润叶、田晓霞、郝红梅、秀莲等充满悲剧意味的女性对爱情和生活的美好追求,也展现了陕北地区人民淳朴踏实、善良勤劳的社会风貌。小说以《平凡的世界》为题,寓意身处苦难沼泽的平凡的人民不平凡的人生。在宏达的社会历史背景之下,路遥在小说中灌注了强烈而深沉的生命意识和道德的呼唤,在苦难与抗争、理想与激情、欢乐和泪水的交织里,张扬非凡的精神和坚韧的个性,小说本身就是对社会现实和历史文化的精神超越。

小说《平凡的世界》一度受到从高校到社会的追捧,从纸质文本到后来被中央广播电台原稿播出的声音文本,到如今电视改编的电视文本,《平凡的世界》文本的呈现形式由无声走向有声,由黑白走向彩色,由平面走向立体。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在从文学文本到电视文本转化这个艰难的过程中,首先是有对话性和针对性的。一方面,“每一个表述首先应视为对该领域中此前表述的应答(我们在这里对‘应答’一词作最广义的理解):它或反驳此前的表述,或肯定它,或补充它,或依靠它,或以它为已知的前提,或以某种方式考虑它。”[3]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改编是建立在原著的深厚基础之下,电视文本与文学文本是依靠、补充和再创造的关系。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时刻跟文学文本保持着对话的关系,同时又不完全依赖于小说文本。“文本之间的对话首先表现为新文本从已有的文学文本中选择情节、文类、意象、叙事方式和套语等。但是文本之间的对话不仅表现为戏仿、颠覆等多种形式。文本的作者不光是被动地取用前文本,更重要的是对前文本的超越与创新。”[4]例如,秀莲的形象在小说文本中是一位淳厚善良,甚至对丈夫孙少安死心塌地的劳动女性。结婚时不要彩礼,婚后家里家外一刻不停地操劳,尊敬长辈、爱护弟妹,替少安支撑着“烂包”的家。小说中的秀莲是传统的,“即使有些事她心里不痛快,一般都忍让着少安,丈夫说怎办就怎办。”而电视剧中秀莲的形象却比小说文本中更为坚决和有主意。她在少安为孙玉亭和王彩娥苟且之事解围而遭打时,挺着肚子站出来保护丈夫,眼神坚决而勇敢;也是她,在少安因为砖厂烧不出砖而面临拖欠全村里人工钱的困难之际,忍着委屈为少安借钱。可见,电视剧对文学文本的改编始终保持着交流和对话的联系,同是也对重要的人物形象的构建发挥和再创造。两种文本在同而不同之中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另一方面,电视剧的改编也是有针对性的。编剧在改编的过程中会对情节作适当的删减和调整。例如,电视文本对于小说文本中出现的“金波”这一小说人物的删减。作为小说主人公之一孙少平的好友,金波在小说文本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但是,电视剧《平凡的世界》中则把金波的故事移植到了田润生身上,把小说文本中孙、金、田三家的故事变成了孙、田两家的故事。在电视剧有限的剧集和表演形式下,这样的改编虽然不同于原著的人物关系,却使得人物故事更加集中,视角也更加聚焦和富有针对性。

其次,在快餐文化、物质和功利主义充斥,影视剧创作追求市场化、低成本、高票房和高收视率的情况下,电视剧创作选择对关注生命尊严和道德意识的文学作品进行改编,一洗电视剧市场抗战剧和偶像堆积的现况,不管是从社会道德还是文艺市场的发展来说都是具有积极意义的。因为无论在什么时代,面对什么样的困境,人类都有坚持自己的理想、改变命运、争取尊严的力量,都有从苦难中走出、让自己的生活不平凡的能力,这样的主题同样适用于今天,也是今天大众所缺失的。从文化的意义上来说,对小说《平凡的世界》的电视改编是必要的。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同样是人类寻求精神价值和生命尊严的尝试和传播,两种文本形式都是各自时代的精神突围。

二尴尬:从文学文本的复调到影视文本的叙述旁白

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改编也存在缺憾。改编要从小说文本错综复杂的复调式的叙事线索中理清思路,并展现人物形象的性格迥异本就是不易的。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用大量的旁白补充从文本叙事到电视叙事转化中的不足,难免有旁白过多、令人厌倦的弊病。

小说《平凡的世界》是以第三人称全知全能的上帝式视角展开,同时兼具复调小说的特征,在小说文本中,“有着众多的各自独立而不相融合的声音和意识,由具有充分价值和不同声音组成的真正复调……”[5]作者路遥通过孙少安和孙少平这两条线索,写孙少安的淳朴善良、踏实坚韧,写孙少平向往更大的天地和他的昂扬不屈,也写田润叶对爱情的挣扎和痛苦,郝红梅的认命和愧疚,孙玉厚一辈子对苦难的隐忍和对孙少安辛苦挣得的财富的不安与担忧。作者写孙少安和孙少平,又不仅仅写这两个人,而是让更多的,包括田润叶、秀莲、田晓霞、郝红梅、侯玉英、顾养民、孙玉厚、田福堂、田福军等在内的人物发声,通过每个人艰难的生活的际遇,借各种人物的声音来描述出作者心中的陕北和他对生命信仰的追求。在各种解不开的矛盾和困苦中,充斥着各种人物的各种声音,此外,小说中也不乏大量的心理描写和独白,人物形象也在各种纠结、矛盾的心理过程中展现。《平凡的世界》的小说文本是一部多声调的、充满多种声音的复调小说。

面对这样错综复杂的小说线索,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叙事就有很大的挑战。总体来说,改编基本上按照时空顺序沿袭了这种第三人称式的叙事视角,通过孙少安、孙少平这两位主人公的视角依次铺展开。但改编有明显的缺憾:电视剧过多地以旁白来补充叙事,文艺气息压不住观众厌烦的心理。对人物的心理独白和作者全知全能的叙事用大量的“旁白”来代替,为电视有限而具象化的画面表达作了有效补充,打破了剧情不连贯、画面切换太快的问题,同时又尽可能地接近小说文本原汁原味的文艺气息。例如,电视开场配以极具文艺气息的旁白,顺利将观众带入陕西省黄原地区原西县双水村:“那是1975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 再比如,少平见到田晓霞时的内敛而惊讶的反映和心理变化也是透过旁白来完成的:“少平一下子感到了脸像炭火一样发烫,田晓霞外面的衫子竟然像一个男生一样在外面披着,这使他感到很惊讶。”这样的初衷是好的,但是,过多的旁白叙述也着实令观众有些反感。电视剧中田晓霞因为在抗洪采访中救人而失去了生命,少平带着晓霞生前的日记和书信一个人去古塔山赴约,电视剧用了大量的旁白,念了晓霞的日记,表达了晓霞对少平炙热而纯洁的爱情。事实上,过多长时间的旁白破坏了剧情的发展,不仅让电视剧看起来冗长,也让观众产生了疲劳抗拒的心理,甚至有观众提出电视剧旁白的风格跟《舌尖上的中国》的口吻异曲同工,缺少新意和活力。这显然是电视剧改编过程中没有预料到的社会反映和尴尬。

三余论:全媒体时代对文学经典的解读

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开播至今,关于改编效果不及原著的苛责之声众多,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语言方面,演员对方言还不够熟练,陕南、陕北口音不一。第二,关键人物的删减。改编后的《平凡的世界》把小说中孙少平的好友金波以及孙少平的母亲删掉,并把金波的戏份移植到了田福堂的儿子田润生身上,金波的母亲为孙少平做鞋的戏也转移到了田润生母亲的身上。第三,剧情内容和人物形象塑造与原著有差距。改编后的文本把田福堂塑造成了解决双水村乃至整个黄原地区吃饭问题的大英雄。田晓霞去世后,少平去古塔山赴约,因思念晓霞心切而隐约看到了外星人等剧情不合情理。第四,电视剧过多的旁白叙述等。

在全媒体发达的今天,大众的文化阅读越来越碎片化,年轻人对文学经典的阅读远不及老辈人。近年来文化市场出现的对文学经典的影视改编,为社会和大众提供了解读文学经典、传播优秀文化的契机,可是,文学经典在影视改编的过程中也出现了诸多的瑕疵和不足,如何对待电视文本对文学经典的改编和解读是值得社会关注和思考的。对电视改编的质疑有合理的成分在,但是,文学文本转化为电视文本的过程,也是电视文本再创造的过程,电视文本有发挥和创造的空间。作为文学文本的互文本,改编对原著的保留或还原程度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结尾给了观众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在外打拼的少平、读大学的兰香带着吴仲平,围在秀莲身边,秀莲在少安的呼唤中醒来,看着炮竹和烟火中的双水村,在平凡的世界中他们依然坚强而有意义地活着。

因此,对文学经典改编的认识,不应仅仅局限于改编是否真实地还原了文学作品,应该以开放的态度来审视新的文本。正如巴赫金所说的,在互文性理论中,“文本作者的重要性大大减小,作者的作用被降低为给文本的相互游戏提供场所或空间。创造性和生产力从作者转至文本的相互游戏,作者个人的主体性及他对文本的权威消失了。”[2]电视改编本身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社会价值,至于改编的成功还是失败,还是要让社会历史和大众群体来做出选择,能够经历时间的洗礼和观众考验的作品才是成功的作品。

参考文献

[1](法)朱丽娅·克里斯蒂娃.符号学:意义分析研究[A]//朱立元.现代西方美学史[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947.

[2]王瑾.互文性[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7,47.

[3](俄)巴赫金. 对话、文本与人文[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177.

[4] 李玉平.互文性新论[J].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3).

[5](俄)巴赫金. 诗学与访谈[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4.

Class No.:I207.352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郑英玲)

TV adaptation of the Common World Under the Vision of intertextuality

Xu Ruitong

(School of Chinese Studies, 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 Xuzhou,Jiangsu 221116,China)

Abstract:The Common World has attracted much more attention of the public . Under the vision of intertextuality, there are two different forms of the text_literary text and formal text. After the Breakthrough of the history and spiritual culture, we should realize the role of exchange of two texts in the process of recreation of the classic. But at the same time, in the process of handling literary text’s multi-tone polyphony dialogue, the intertext, we have met the embarrassment of too much TV narrator. However , people should take an open attitude toward the TV adapt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literary canon.

Key words:Intertextuality ; text ; spiritual breakthrough; polyphonic ; literary canon

中图分类号:I207.3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6758(2015)12-0140-3

作者简介:徐睿彤,硕士,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文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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