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阎尔梅山水诗的创作历程
2015-03-17胡杰
胡杰
(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徐州221116)
论阎尔梅山水诗的创作历程
胡杰
(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徐州221116)
明末清初的遗民诗人阎尔梅创作了大量的山水诗,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罢公车前的山水诗,就景写景,旷逸跌宕;罢公车至明亡期间的山水诗,指陈形势,俱含隐痛;明亡后至康熙六年的山水诗,感怀时世,苍凉刚健;康熙六年后至离世的山水诗,以为史鉴,归于平淡。其山水诗真实地记录了他“一驴亡命三千里,四海无家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以及身处易代之际的心路历程。
阎尔梅;山水诗;创作历程
阎尔梅(1603——1679),字用卿,号古古,又号白耷山人,江苏沛县人,著有《白耷山人集》《蹈东集》等。他一生创作了大量山水诗,约有六百多首,[1]占其现存诗歌总数(约2000首[2])的三分之一。目前,一些研究阎尔梅诗歌的论著如严迪昌《清诗史》中《“不哭穷途哭战场”——阎尔梅论》一节对阎尔梅的专章讨论[3]、张兵的《阎尔梅诗论》,[4]张登勤的《现实主义诗人阎尔梅初探》,[5]马冬丽的《论明末清初的遗民诗人阎尔梅》[6]等,对其山水诗创作仅做了简略介绍。时志明的《孤身万里,心静匡庐——阎尔梅的山水诗》分不同地域(如齐鲁、秦晋、江浙等)探讨阎尔梅的山水诗,薛以伟的《论阎尔梅山水诗的类型与艺术表现手法》[7]将阎尔梅的山水诗分为审美游览、访友送别、咏史怀古、时势政治等四种类型,认为其山水诗的艺术表现手法为散点与焦点相结合、时间与空间相交错、万物与自我相融合等。然而,这些论文都对阎尔梅山水诗的创作历程未能论及。事实上,阎尔梅年寿颇长,经历了明清易代之痛,一生颠沛流离,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其山水诗真实记录了“一驴亡命三千里,四海无家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以及诗人身处易代之际的心路历程,因而在不同的阶段上其山水诗的创作差异较大,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只有分阶段研究阎尔梅的山水诗,才能凸显出其山水诗的深刻内涵与发展历程。因此,本文结合阎尔梅的生平经历,依王尔涛、蔡生印所编著的《白耷山人诗集编年注》[8]中对阎尔梅诗歌的编年,将其山水诗分为四个阶段,试图揭示出各阶段山水诗创作的独特特色。
一 罢公车前(1618——1630)的山水诗:就景写景,旷逸跌宕
阎尔梅出生于江苏沛县的阎家集,[9]父亲是老塾师。他自幼聪颖好学,阎圻《文节公白耷山人家传》谓其“儿时能诗,善属文”。阎尔梅7岁入馆读书,16岁入邑庠,开始写诗;21岁时游学江南,参加复社;26岁以恩贡入京,寓真空寺。明崇祯三年(1630)庚午,阎尔梅中京兆试第24名举人,本应次年会试后授官,但因见宦官魏忠贤诸人坟墓而在《碧云寺》一诗中发表感慨,讥讽朝官魏珰,遂“罢公车”,取消了他应试举人的资格。本来,阎尔梅对科考十分自信,但因诋毁大权在握的魏忠贤阉党之流,又成为复社骨干,只能被逐出仕者行列。
从1618年阎尔梅入县学开始写诗到1630年“罢公车”这十余年期间,他创作的诗歌大约19篇,除《读书》一篇,其余皆可视作山水诗。当他来到京城,亲临天子脚下,游览了附近的名胜古迹时,自然对其壮丽有着无限热爱。这一时期,阎尔梅的山水诗更多的是就景而写景,是比较纯粹的游览审美之作,然颇有豪宕之气。较具代表性的作品有《出都门往游西山》《石经山》《戒坛山》《潭柘寺》《游海淀》等,其中《石经山》一诗云:
青葱一嵝崒烟萝,鬼洞龙烧紫焰摩。云系峰腰成素带,风穿石齿啸浑河。巉崖微破松根古,香树无名贝子多。碑刻遥从仁寿算,千年蚪篆啮灵莎。
山巅、萝草、白云、狂风,有烧痕的洞穴、悬崖处的香树贝子,诗人用一系列景观将石径山的雄奇壮伟表现得非常生动,诗歌的大气及诗人豪放的胸襟同样在诗中充分展露,风格豪放雄宕,更彰显了诗人对祖国山河的无限热爱。另外,阎尔梅的部分山水诗有着考察山水景观的作用,如其《碧云寺》一诗:“金碧垂空日影寒,遥闻钟磬正传餐。山亭凤札存先帝,学士鸿文表内官。活水分穿僧阁响,高峰群抱法幢安。岿然原是神京护,垄下何人土木殚。”因对碧云寺的描写十分细致,刘侗在《帝京景物略》中介绍碧云寺时专门引用该诗,以资佐证。
这一阶段的山水诗中,也偶有作者对仕途坎坷的感慨。如《出都门往游西山》一诗:
岸高经低沙尘聚,乱风刺面如昏雨。兽碑杂列朱棂间,五候坟沼藏花树。自晨至午人肩摩,午后游人无觅处。村落既稀烟火寂,古寺破垣僧散去。远峰变色暗夕阳,盗贼持兵走荒墓。虎豺乘野乱森林,当道作威声震怒。鞭马马老委中途,顽石滑蹄束其步。二仆携书随行缓,相隔一里不相顾。遥瞻斜岭通白杨,草根狼藉拖山路。陡颠回视来路封,满天明月收群雾。
聚集的沙尘,刺面的狂风,红色窗棂间的坟碑。恶劣的环境,不禁让人悚然,也奠定了整篇的基调。午后稀疏的游人、村落以及破旧的寺庙,一步步深入,把人带入其中,而盗贼横行,虎豺作乱,似乎也象征着明末内政不修。此时,因顽石的阻碍,老马迟迟不前,仆人行走缓慢,也同样暗指了宦途艰难之意。在终于到达山顶回视来时之路,已是烟雾缭绕、满天明月。这样的描写给我们呈现了另一种西山,也是诗人当时心境的表现。
总之,这一时期的山水诗创作主要赞颂祖国美好山河,表现出诗人博大心胸、渴望有所建树的愿望以及对未来隐隐的不确定和担忧。但由于阅历和经验的局限,山人这一时期的创作并不深入,诗作多是就景写景,毫无兴寄。正如沈德潜《明诗别裁集》所说的,“诗有奇气,每近粗豪”。[10]
二 罢公车至明亡期间(1631——1643)的山水诗:指陈形势,俱含隐痛
崇祯四年(1631)阎尔梅“罢公车”,不仅是他仕途人生的转折点,也是其诗歌创作的转折点。此年三月,阎尔梅离开京城,南下游历江南,到过杭州、浙江、苏州、常州等地,又经扬州、淮安北上,返回家乡沛县,一路上创作了不少游历诗。自此直至明亡(1643),他一直以举人身份居乡,不曾为官,但是却仍有“兼济天下”的情怀,比如为抵御贼寇而请郡县练兵;当洪水来犯时,上书请命。这一阶段的山水诗中,除反映人生的失意与痛苦之外,表现内涵有所扩大,尤其可贵的是,他把民俗风情写进山水诗里,反映出更为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
阎尔梅因恩贡入京,本该大展宏图,如今却又因“罢公车”别离京城,诗人的内心异常苦痛,其中的酸楚可想而知。在风沙极大的暮春三月,他离别自己渴望一展抱负的京城,内心纵有万般理由也难以消解,在《别都门》一诗中,他写到:
日光晨发沧海根,初力照破飞沙昏。上书不得见天子,敬肃衣冠别都门。都门别去将千里,烟雾苍白如秋水。长征车马争路行,橐驼毛瘦腥风起。近塞小儿吹胡茄,暮春杂落柳桃花。独饮野店无亲识,一日数换主人家。
诗人用“沧海根”“飞沙昏”“将千里”“烟雾苍白”“独饮野店”等词,描绘出一幅凄怆苍凉的图景,这正是他当时心境的写照!在回乡的路上,环境艰苦,内心孤寂,在对山水的观照中,他将失意苦楚之情倾泻无余,在《安山驿夜雨》中诗人则在夜雨中直言了自己的苦闷:
泷泷夜雨满河干,风入蓬窗竹簟寒。舫漏无灯频徙榻,泉枯得水乱鸣滩。狂游未觉人生苦,失意才伤客路难。屡次闻鸡颠倒坐,穷愁此际可能安?
夜雨瓢泼,寒风凄厉,行船无灯,险滩水鸣……,这一切,带给作者的无尽的痛苦。在一些名城古迹处,诗人并没有写出清词丽句,而是铺陈其荒凉之境,如《游扬州梅花岭》:
舟马相兼行,雪消路微湿。老妪慎锁钥,选择游人入。游人春夏来,花开随意拾。寒色众所弃,笙歌不复及。落叶积径荒,雀粪满亭集。梅野如隐士,静深有阶级。池鱼非其时,潜归水下蛰。嗟彼鸦乱鸣,自谓巢已茸,安寝在高林,乃为小儿执。村郭经霜后,晚晴风习习。万树夕阳中,参差烟外立。
写出的全是的荒凉景象。这和诗人的经历、遭际不无关系。在1689年刊行的《诗观三集》中,卷一收阎尔梅3篇,卷十三收阎尔梅20篇,其中有评曰:“不徒作体面语,行间字里俱含隐痛。”
随着时间的推移,阎尔梅似乎接受了残酷的现实,稍后的一些山水诗中,表现内涵有所扩大,如《别西湖》:“一月西湖上,与湖半离即,闻见不异人,领略有得失。景为时所移,山水供厥秩。烟云相吐含,精华从此处。欣赏兼去取,亦兼虚与实。静观得物情,悠然变文质。叹我归棹发,夜风寒瑟瑟。”通过描述景物随着阴晴、时序、游人的心情的不同而不同,来表明时代的变迁。
此外,对民俗的描绘也是阎尔梅此期山水诗的一大独特之处。在诗人游历过程中,通过对民俗风情的描绘,深刻展示了明末的社会现状,如《归安道中咏桑》中“少妇与少女,往来互相侦。恐惧桑有灾,蚕亦与之病。”讲到养蚕人家相互观察桑叶的好坏,将一幅和谐的图景展现在我们面前。但是紧接着四句把我们拉回残酷的现实,“一日未成丝,一日忧靡定。丝成贡天子,室家获余庆。”桑农们赋税却如此繁重,不成丝心担忧,即便成丝也要上贡天子。再如《樊湖曲》中“佳人棹兰舟,采叶剪衣裳。莲叶跃明珠,芡叶朒针芒。野老编竹篱,花隙种麻桑。麻桑苦价廉,宁堪供税粮。”写少女轻棹兰舟,采芡叶草、莲叶,写野老在屋旁隙地种麻桑,可这些终究也是不能抵田税。诗人在民风民俗的描绘中,已然把对社会现状的思考、对人民苦楚的哀痛表现出来了。
总之,在第二阶段的山水诗创作中,阎尔梅一方面把自己罢公车的不满、苦闷倾洒在山水诗中,另一方面扩大了表现内涵,较多写及风俗世情,对明末吏治的黑暗,经济剥削的酷烈,以及由此给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多所揭露,表现出诗人关注现实的情怀。叶崇嵋在《读阎古古先生文》中说道:“一卷留残稿,风霜字字真。”
三 明亡后至康熙六 年(1644——1667)的山水诗:感怀时世,苍凉刚健
明亡后,阎尔梅投身于抗清斗争。顺治八年,被捕入狱,三年后,趁机逃脱,仍继续奔走,从事抗清活动。直至后来南明永历帝被害、台湾郑成功去世,反清复明没有了希望,阎尔梅才死心做了山人。这一时期的山水诗与时局政治、现实生活的联系更加密切,多是感怀时世,或表现亡国之痛、兴衰之感,或表达自己抗清复明的坚决心志,或表现对人民生活的关切等等,寄寓着浓厚的民族感情。诗人的亡国之痛使祖国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被染上了浓厚的情感色彩,显得凝重而豪壮。《清史稿》中记载说,阎尔梅“常慨然曰:吾先世未有仕者,国亡,破家为报仇,天下震动。事虽终不成,疾风劲草,布衣之雄足矣!”总体而言,这一阶段的山水诗在风格上苍凉刚健。
扬州自古为繁华之地,然经历过明末的屠杀之后,自然会引起无限感慨。清康熙元年(1622)壬寅,阎尔梅重过扬州,写下《游扬州北湖有感》:
金柳渔塘百顷莲,遥峰襍襍大江烟。自从看雪峨嵋去,不醉扬州二十年。
曲折青堤覆翠蒹,炮花城堞碎歼歼。溪山绝不哀金粉,杨柳重载挂酒帘。
二十余年听子规,琼箫不向广陵吹。怀君犹记山东夜,诵我扬州险韵诗。
芙蓉两岸画船回,不管芜称赋可哀。风雨连江多少恨,都随二十四桥来。
平山堂外补残楼,六月花天气欲秋。歌管女郎憔悴尽,才知不是昔扬州。
花间萧笛响葳蕤,雨后还如未雨时。折取碧筒传盏去,天宁寺左听黄鹂。
小院阴阴秋海棠,柯枰敲处几盆香。耕樵残破梅花岭,仅剩迷楼对夕阳。
诗人触景生情,寄寓着人世沧桑之感。第一首诗写景由近到远,把视线拉开,给人一种开阔之感。第二首写山水无知亦无情,不为金粉之地遭毁灭而哀伤,实则表现出诗人自身的哀伤。第三、四、五首写今昔的变化,其中第五首写平山堂外的景色“补残楼”,写女郎“憔悴损”,与之前的热闹繁荣截然不同,最后一句“才知不是昔扬州”明确点题。第六、七首写如今扬州的景况,到处是一片残破不堪的景象。这组诗通过对扬州今昔的差异的描写,亡国的悲凉之情溢于言表,同时诗中还隐含了对清兵肆意屠杀,使得繁华都市尽毁的愤恨。
在一些山水诗中,阎尔梅明确表示出对明朝的怀念,如“昭代乡贤于此祀,汉家年号至今留”《游南昌题徐孺子墓》,“煤山飞石弩,玉树咽金陵”等。尽管其誓不降清的立场始终未变,然而,当反清复明无望诗,诗人更多地表现出无奈、孤寂、荒凉的感叹!如《登钟山远望有感》一诗:
祖堂天印锁京桓,背绕长江下海门。松柏凋零金阙毁,钟山何处有龙蟠。
通过写明之皇陵和故宫都以破败不堪,钟山也已没有龙蟠的形势,诗人的无奈、惋惜可见。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阶段,阎尔梅山水诗颇受佛教影响。清顺治四年(1647),他为了躲避灾祸,祝发为蹈东和尚,皈依佛门,因而在山水诗追求“清静”之趣,其中明显增加了一些佛教用语,如“桑门”“方外”“声闻”“参禅杖”等。比如,《笔屏庵看雨》一诗:“云才绽处复髳髳,峰在庵前忽失峰。兰草香霏三月露,杜鹃啼破一声钟。斋堂奏乐惊魔蝎,村媪拈花饭毒龙。共坐晓窗谈世外,瓜干莓腐立禅宗。”言禅宗谓万物皆有佛性,即使是从瓜干腐乳之中也可悟出禅性,可见诗人对境外之趣的追寻。
在此阶段上,这位苦难的诗人长年游历在外,流徙不定,视野开阔,意志坚强,通过对祖国河山的自然景色及文化古迹及风土人情的描绘,抒发了强烈的爱国热情和山河变色的易代之感。其山水诗中充满了反清意识,无情揭露清朝统治者的残暴野蛮,反映了民间疾苦。《逃庵诗草》中杨昆《读阎古古先生遗稿感赋》:“诗篇尽是孤臣泪。剪烛犹惊渍血红。”[11]
四 康熙六年后至离世(1667——1679)的山水诗:以为史鉴,归于平淡
阎尔梅山水诗创作的第四阶段之所以以康熙六年为界,是因为此后至康熙十二年间他不再逃亡,而是为了学术考察,自愿跋涉祖国山川,行走各处,特地有计划地再次游历,目的是撰写《边史》一书,以为史鉴。这些诗,以纪游为主,不是为了写景抒情,而其重点在于述山形地势,以便为写《边史》搜集、积累资料。如《从荥阳河阴观古战场》一诗:
汉楚当年拒索京,今来目击始分明。尝逢绝涧愁寻路,猛到悬崖喜见城。无险无非凭地险,正兵全是夹奇兵。两军持久防先退,让过鸿沟一战平。
开头两句写汉军和楚军当年相持在索水之上,今天亲眼所见后更加清楚了。之后写出荥阳一带的特殊地形,此地本为黄土平原,但由于多年河水的冲积而多深沟。这是一首典型的记录山形地势的作品,有明显的为《边史》搜集资料的痕迹。
康熙十三年,阎尔梅72岁,此后除了一些短期的出游,一直没有离开过家乡,这时也只写些应酬文字,“著书讲学为事,诗多变徽之音”。[12]此时的诗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人生遭际,使他无论思想、心境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山水诗中的豪气已平,语淡味醇。从下面一些诗题中可见,如《登马服山》《登大名城远眺》《漳南行》《游林虑山》《秋日在虞城送张理卿内兄北游,时与张十六及煛儿同醉》《大名题计甫草鹿裘》《河曲》《登姑射山望平阳诸山水》等。如《邯郸登丛台》一诗:
把酒丛台四望遥,荒亭古柏绿云梢。老成人轼回车巷,轻薄儿题学步桥。苏季纵横先赵肃,武灵骑射瞰秦昭。平原未是佳公子,贪货长平血未销。平皋无险绿沙匀,有道诸侯守四邻。耶律北来乘地势,宣防东走汇天津。沉舟钜鹿
能存赵,叱客邯鄣不帝秦。河朔少年多放饮,争如厮卒是功臣。
诗中写苏秦合纵抗秦,讲到邯郸地势和历史形势,项羽破釜沉舟,巨鹿之战挽救了赵国,鲁仲连在邯郸呵斥提倡帝秦的人等等,诗人借回忆史实表达了反清思想,但是很明显没有先前强烈,甚至还发出一种心灰无望的嘅叹。
在阎尔梅末期的山水诗中,常常流露出一种落叶归根、隐逸山水的想法。如《大名题计甫草鹿裘》:
骑山楼外月眉斜,岁暮霜高不见家。谁把江南春色寄?鹿皮裘上点梅花。
燕山别去几经球,把臂天雄上酒楼。纵使无衣也须臾,麑裘何必减鹴裘?
屏绡金粉蜡光环,华服荧荧炯豹斑。莫逐朔风吹落尽,南归藏在鹿门山。
第一首写如眉的月挂在楼外,鹿皮裘上朵朵梅花,点出江南春色。第二首追忆往昔把酒共饮的场面,末句用李白以紫绮裘换酒的典故变现今日共饮的情形。第三首极力描绘了鹿裘的华美、绚丽,又借劝鹿不要久居北方,回到鹿门山去,表现出诗人有意隐居的想法。这几首诗语淡味醇,也展现出愈益深厚的晚年功力。
阎尔梅第四阶段的山水诗,多记录山形地势,显然是为学术考察而作,同时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时流露出对安稳生活的向往之情,在风格上则趋于平淡醇厚。
综上所论,阎尔梅的山水诗创作随着环境、心境及人生阅历的变化而变化:青年时期多颂赞祖国美好河山之作,表现出诗人对祖国的热爱之情及渴望一展抱负的雄心壮志;罢公车后,将苦闷、不满寄喻于山水之中;明清易代,使其山水诗与时代更为贴切,诗中表现的反清复明的思想及爱国主义也更为深刻。纵观阎尔梅的一生,他寄情山水,把山水看成灵魂的寄托,在亲近自然时安顿生命的漂泊。在他笔下,通过采用各种不同的手法,山水诗表现出多姿多彩的风貌,留给人们荡气回肠的体验。他的山水诗没有流为简单的“模山范水”之作,有的雄奇豪迈,呈现瑰丽奇幻的色彩,有的触景生情,弥漫着失意漂泊的感慨,这些无疑都是他所生活的特殊时代及其坎坷的人生经历投射在文学创作中的反映。
[1]薛以伟.论阎尔梅山水诗的类型与艺术表现手法[J].徐州工程学院,名作欣赏,2010(29).
[2]王尔涛,蔡生印.白耷山人诗集编年注[M].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
[3]严迪昌.清诗史[M].浙江古籍出版社.
[4]张兵.阎尔梅诗论[J].甘肃高师学报,1999(6).
[5]张登勤.现实主义诗人阎尔梅初探[J].徐州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3(3).
[6]马冬丽.论明末清初的遗民诗人阎尔梅[D].2006.
[7]薛以伟.论阎尔梅山水诗的类型与艺术表现手法[D].徐州工程学院,名作欣赏[J].2010(29期).
[8]王尔涛,蔡生印.白耷山人诗集编年注[M].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
[9]郑善谆.沛县志[M].中华书局,1995.
[10]明诗别裁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
[11]逃庵诗草[M].北京出版社,2000.
[12]徐世昌.晚晴簃诗匯[M].中华书局,1990.
The Theory of Yan Ermei’s Landscape Poetry Creation
Hu Jie
(School of Liberal Arts,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Xuzhou,Jiangsu 221116,China)
Yan Ermei created a great number of landscape poems,which can be divided into four stages:before the period of Bagongche,during the period of Bagongche to the end of the Ming dynasty and after the Ming dynasty to the Sixth Year of Emperor Kangxi,and the last period is from the Sixth Year of Emperor Kangxi to his death.His landscape poems truly recorded the experiences of the author and the social changes of China at that times.
YanErmei;landscape poetry;process of creation
I206.2
A
1672-6758(2015)04-0101-4
(责任编辑:蔡雪岚)
胡杰,在读硕士,江苏师范大学。
Class No.:I206.2 Document Mar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