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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币税、世界货币与国际货币体系改革——一个政治经济学的解释

2015-03-17刘宏青,衡丙权

财经理论研究 2015年5期
关键词:利益集团

铸币税、世界货币与国际货币体系改革——一个政治经济学的解释

刘宏青1,2,衡丙权2

(1.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商学院,湖南长沙410205;2.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北京102488)

[摘要]国际铸币税的分配与世界货币形态和国际货币制度安排高度相关,主权货币执行世界货币职能时会向持币方征收国际铸币税,税收的多少与该国经济和货币的强势程度成正比。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实际上是国际铸币税收益格局的再分配,当前的美元本位有助于美国向世界各国征收国际铸币税,无论是美元发行方,还是美元持有方的货币行为调整都直接关联各利益集团的政治经济博弈,这种深层的博弈格局决定了国际货币体系改革过程的长期性和复杂性。

[关键词]货币流通域;国际铸币税;美元本位;利益集团;国际货币体系改革

[收稿日期]2015-01-22

[作者简介]刘宏青(1976-),男,湖南常宁人,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商学院副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生,从事世界经济、国际竞争优势与贸易发展研究.

[中图分类号]F820[文献标识码]A

对铸币税的讨论可上溯到17世纪的古典经济学家①(Schumpeter,王作荣译,1978)[1],但进行理论上的系统分析则始于卡甘(Cangan,1956)的《超通货膨胀的货币动态学》[2]。粗略地说,铸币税是主权经济体的货币发行或货币创造行为派生出来的利益,也称“货币税”、“铸币利差”。而当一个主权货币的流通域超越其主权地域,向外扩张并充当世界货币的时候,铸币利益的攫取与分配就成为一个敏感话题了。

一、铸币税、世界货币与国际铸币税

(一)铸币税的涵义

对于铸币税的内涵解释,多从广义和狭义两个层面上来展开。广义铸币税泛指政府从货币发行(包括货币创造)行为中获得的收益,由3个部分组成:一是中央银行所获得并上交中央财政的利润(创造基础货币过程中央行的资产负债利息差减去必要费用后的差额),二是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在货币创造过程中通过购买国债向中央财政提供的资金,三是财政直接发行通货所获得的收益②。狭义铸币税仅指中央银行在基础货币创造过程中所获得并上交中央财政的利润③,是上述广义铸币税的第一部分。当然,对广义、狭义铸币税的具体范畴也有不同的理解(吉松涛④,2008)。此外,也有学者把铸币税划分为央行收入铸币税、货币铸币税、通货膨胀税、机会成本铸币税和拓展铸币税等5个具体种类(王进杰,2005)[3]。

历史上,铸币税的表现形式和额度大小会因经济货币体制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在用贝壳等实物充当货币的时代,铸币税不存在;在金属货币时代早期,货币以等值的黄金或白银铸造,铸币税归铸币者所有,是铸币者向铸币购买者收取的费用扣除铸造成本后的余额;到了金属货币时代的中后期,货币铸造权已收归各国统治者所有,统治者用实际价值低于面值的金属充当足值货币,铸币税演变成货币面值大于其实际价值的差价收入;现代信用货币制度下,低成本的纸币取代了金属币,而且,随着信用货币的出现,纸币也仅为货币总量中的一部分,铸币税的内涵也随之变化。李翀(2012[4];2014[5])就强调了现代货币经济体系下铸币税的类税收性质,是货币当局发行或创造货币过程中的收益扣减成本后的剩余收益。据测算,1960年-1973年期间,发达国家铸币税收入占政府总收入的6.1%,之后的1973年-1978年期间,铸币税收入占发达国家政府总收入的比重为5.9%(Stanley Fischer,1986)[6];另有测算显示,1971年-1990年期间,世界90个国家(不包括中国)铸币税占政府总收入的比重平均为10.5%(Reid W. Click,1998)[7]。国内铸币税的收益会随着政府财政支出转化为公共产品,为纳税人所享用。

(二)货币流通域的扩张与国际铸币税

1.货币流通域的扩张带来国际铸币税收益

起初,铸币税只是一个国内概念。但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和货币经济的深化,一方面,货币的职能变得更加宽泛——由交易媒介逐步扩展到担当价值尺度、流通手段、贮藏手段、支付手段等。另一方面,货币流通域不仅在国内得到了扩张(应用场合增加),也伴随着世界贸易与金融的繁荣扩张到国外,直至全球市场,取得了充当世界货币的新职能。新职能使得主权经济体发行的货币成为域外经济体的国际储备货币,这时,发币方从货币使用方获得铸币税收入,形成国际铸币税。与国内铸币税是货币当局得到收益稍有不同的是,国际铸币税是储备货币发行国得到的一种收益(李翀,2012[4];2014[5])。

2. 不同货币介质和国际货币体系决定着国际铸币税收益的分配格局

国际铸币税的收益分配格局是由世界货币的介质材料和国际货币体系格局共同决定的。

在金币本位制下,黄金执行世界货币职能的过程是一个资源换资源的过程,是一个用黄金交换别国商品(劳务)或反之用商品(劳务)交换黄金的过程,体现等价交换原则,发行者并不享有对货币使用方的铸币税征收特权。

在金块本位制或金汇兑本位制下,信用货币的流通变成可能,处于国际货币体系中心位置的经济体可以使用本国纸币来换取对他国资源(商品、劳务)的控制权。但总体上说,因为货币体系仍以黄金为其基础,货币发行方输出纸币受其黄金储备量的约束,所以发行方只能获取相对有限的国际铸币税。

在信用货币制度中,货币大多以纸币充当,且不受黄金储备约束,因此,世界货币发行方能否或多大程度上取得国际铸币税取决于该货币是否享有国际储备货币的地位,此时,国际铸币税可以在事实上理解为发行储备货币的收益。

随着技术的进步,电子货币成为新的货币形态。按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的定义,电子货币是指在零售支付机制下,通过销售终端,不同的电子设备之间以及在公开网络上支付的储值和预付支出机制。与通常的纸币发行机制不同,电子货币的发行主体多样且分散,这难免造成铸币税的收益分散化。

显然,发行储备货币,充当世界货币,获取国际铸币税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在纸币本位下,货币发行者向世界其他经济体供应储备货币,换回实体资源或商品,几近一场“空手套白狼”的游戏⑤。因此,历次国际货币体系演进或改革进程中,储备货币的设置总会是事件的焦点,而对储备货币地位的争夺也是异常激烈的。而在当前,巨大经济利益的刺激、消费-储蓄失衡的国际经济格局、并不稳定的国际货币体系,实质上正在演绎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国际铸币税政治经济”游戏。

二、“美元本位”的政治经济分析及其国际铸币税收益

“货币即政治”——这是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所长何帆为巴里·艾肯格林(Barry Eichengreen)2011年力作《嚣张的特权——美元的兴衰和货币的未来》中文译本⑥所作序的标题,算是对世界储备货币更迭历程的中肯评价,也是许多货币研究者们的心声。当前国际货币体系中具有压倒性优势的美元,既是通过历史进程中的政治经济角力而“上位”的,也正在现实世界的一片质疑声中为保持其“在位”优势而经历着一场又一场的政治经济角逐。

(一)布雷顿森林体系和“美元本位”的确立

国际货币体系大致经历了以英国英镑为主导货币的国际金本位制、布雷顿森林体系和后布雷顿森林体系三个阶段,它们依次被王中立(1989)称为第一、二、三代国际货币制度,其中,后两者更是被直接表述成“国际美元有限金兑换本位制”和“国际美元为主的本位制”[8],反映了“美元本位”的现实存在。

具体地说,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国际金本位制的崩溃直接导致了世界经济贸易秩序的混乱,这激发了人们对建设新的国际货币体系的探寻兴趣。1943年,当二战接近尾声时,英美两国从各自利益出发,提出了“凯恩斯方案”和“怀特方案”,前者基于透支原则,建议成立世界性的中央银行——“国际货币(或清算)联盟”,后者基于取存款原则,建议建立国际稳定基金和世界银行。在一场明刀暗枪的政治经济角逐之后,通过二战确立了无与伦比的经济优势,且主导了战后重建的美国战胜了逐步衰弱的英国,由1944年的布雷顿森林会议,确定了美元与黄金挂钩、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的货币金融原则,美元取得了世界货币的地位⑦。

后来,随着冷战升级和西欧、日本经济的恢复,美国的实力相对下降,优势相对减少。1972年,美国逆差超过800亿美元,黄金储备告急,无法也无意兑付海外美元,这种经济政治格局的变动要求逆差国(美国)执行紧缩政策而顺差国(日本、德国)等实施通胀政策,但日、德出于经济复兴的考虑而不愿升值本币,而美国则因为外部冲击(主要是越南战争)又不得不继续执行通胀政策,内外部平衡的要求不但得不到有效治理,反而被持续放大,最终迫使“双挂钩”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1971年8月15日,尼克松政府宣布停止美元兑换黄金。但是,因为当时没有可以作为世界货币的硬通货,虽然美元与黄金脱钩,世界却仍不得不接受美元,事实上,这使得美国最终彻底摆脱了黄金对美元的约束,“美元本位”正式上位。

(二)美元本位条件下的货币体系失衡和国际经济失衡

国际美元本位的确立,使得美国有能力把美国的国家利益置放于国际共同利益之上,造就了后布雷顿森林时代的国际货币体系失衡。

一方面,美元本位地位造成国际货币的估值失衡。应该说,撇开政治斗争的因素,美元上位是一种自然垄断的结果,是世界经济发展中降低交易成本需求的一种自然且无赖的选择,布雷顿森林体系并未创造(也不可能创造),而是确认了美元的垄断地位。但世界本位货币的地位使得其他世界货币如欧元、英镑等币种的币值被长期低估,而美元高估,再加上美国长期以来出于政治经济需要而维系的强势美元政策,使这种高估更加明显。

另一方面,美元本位造就了世界经济对美国经济的长期和深度依赖,世界经济的系统性风险加大。这主要表现在:

1.美国几乎接近于零的私人储蓄率及呈单边上升态势的消费和投资开支、金融业一枝独秀背后的“产业(制造业)空洞化”引致的近10年来的经常项目逆差的持续飙升等失衡态,如2008年次贷引发危机前夕,美国赤字项目大约占GDP的6%,这意味着美国的消费超出其产出6%左右。这一现象既造成了美国对其他国家实体经济的高度依赖(进口依赖),也造成了其他国家对美国市场的高度依赖(出口市场依赖)。

2.美元本位直接诱致发展中国家、新兴市场国家为提升其国际支付能力、应对国际金融风险而大量储备美元。据估计,在各国央行储备的外汇中,美元约占60%以上;外国央行持有近5万亿美元的美国财政部和美国的准政府机构(如房利美、房地美)债券,这还不包括在美国境外流通的货币约5000亿美元(巴里·埃森格林,2011)[9]。

3.国际大宗商品的交换媒介大都是美元,特别是石油美元大行其道。储备美元和石油美元大部分都投资于收益低但相对稳定的美国国债,从而帮助美国从容地完成了“从世界银行家向世界风险资本家的转变”[10],而世界市场的运转却不得不更加高度地依赖美国的金融体系和华尔街的金融创新,这些都为美国国内经济风险的世界传递提供了足够多的渠道,实际上,2008年的次贷危机就是这种失衡态的系统性风险的外化体现。

因为危机,美国作为世界储备货币供应者、国际货币管理者的角色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美元似乎也遭受着千夫所指的尴尬。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既然美国和美元一起,遭遇到了信任危机,那美元本位为何不抽身而退?答案就是:美元本位可以帮助美国攫取高额的国际铸币税。

(三)美元本位为美国创造的国际铸币税收益

考察单位货币,一般把单位货币的铸造成本与其货币价值间的差额看成是铸币税。以美元为例,一美元硬币可以为美国赚取95美分,一美元纸币的利润是98-99美分,而100美元的印制成本与一美元纸币大致相当,其利润是99.98美元-99.99美元[11](吉松涛,2008)。显然,在不兑现且无黄金含量的现有货币制度下,货币的铸造成本几乎可以忽略,“每制造1美元,名义铸币税就等于1美元”[12](付亚辰,2007),这样,美元的名义铸币税就与每期的基础货币存量的变化量是相等的。

考察铸币税总额,如果不考虑测算方式和原理的差异⑧,单就结果来看,据李斌(2005)测算,美国在1967-2002年这36年间平均每年可以获得铸币税52.27亿美元,总额是1724.73亿美元,进一步测算发现,其国内铸币税的GDP占比是0.91%,国际铸币税的GDP占比是0.087%,且美元的国内铸币税收益是先升后降,下降趋势明显,而国际铸币税却不断上升[13]。

在李翀(2012,2014)看来,国际铸币税有流量和存量之别,前者估算的是储备货币发行国通过国际收支逆差赚取的国际铸币税收益,而后者估算的是某时点上储备货币发行国持有的货币资产减去其为此支付的利息。如是,估算出来的数额更加惊人。在其对国际铸币税的一个估算中,美国在2001-2012年间,获得最少3636亿美元(2001年)、最多9029亿美元(2007年),年均6000多亿美元的流量意义上的国际铸币税收益,而获得的存量意义上的国际铸币税逐年增加,最少是14078亿美元,最多则有64695亿美元(李翀,2014)[5],且没有迹象表明这一趋势会下降。

除此之外,还有胡松明(2001)[14]、钟伟(2002)[15]、陈雨露等(2005)[16]以及宋芳秀和李庆云(2006)[17]等用不同的统计口径提供了或自行测算了美国的铸币税收益,数额也是令人震惊的。

当然,应该指出,实证表明,铸币税、国际铸币税的测算结果不是静态的,也会与被测算经济体的政治、制度因素有关[18](Aisen A, Veiga F J,2008)。

(四)非对称国际货币体系下美元贬值的政治经济分析

在“美元本位”条件下,由单一主权货币美元充当国际储备货币的国际货币体系具有明显的非对称性失衡特点。

首先,美国发行的国际储备货币——美元,如果在海外沉淀下来而不回流美国,如进入国外流通领域、被私人经济体或政府机构持有的美元等,那么实际经济领域里的对应过程就是海外经济体以自己的实际资源同美国交换了这些“纸质”美元,如此一来,美国没有必要在自己高企的国内生产成本的环境下生产这些消费、消耗品了,美元的海外使用者帮助美国维持了其国内较高的消费水平和较低的消费支出。当然,使用美元的代价是向美国缴纳国际铸币税。

其次,海外美元,如石油美元、外汇储备、大宗商品交易形成的美元积累等,通过购买美国国债、购买美国金融资产等形式回流美国,这个过程一方面维持了美国市场上的美元低利率,支撑起美国经济的利好,也维系着美国政府的举债消费体制,另一方面,又夯实着美国全球“风险资本家”的地位,维系着美国的金融创新地位和美国的金融业一家独大格局。这也坐实了美国的债务货币化策略,既让美国有了债务货币化的主观利益动机,也让其具备了债务货币化的现实条件。

再次,有利于美国经济行为主体节约汇兑成本。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消费者。美国居民的海外消费可以直接支付美元,无须更换币种。(2)实体经济中的外向型经济行为主体,如出口企业。美国企业出口,回收美元,然后再以美元支付要素成本(劳动者工资、资金利息、股东利润等),无须汇兑,但如果是中国企业出口,出口目的地为美国,中国企业收回美元,却要在外汇市场上兑换成人民币,才能清偿要素成本,而如其出口目的地是法国,采用美元结算,一方面中方收回美元要换成人民币来清偿要素成本,另一方面法国公司也要在外汇市场上以欧元换美元才能完成支付,故这一支付过程有双重的汇兑过程,情况更加复杂,成本更高。(3)债、汇市场。海外机构如银行发行美元债,既有币种不匹配(如吸纳人民币,发行美元债)造就的汇兑成本,更会招致汇兑风险和币种错配、期限错配的额外成本,但美国企业就没有这一烦恼。显然,“美元本位”对美国的外向型企业来说,有效规避了汇兑成本和汇兑风险,有助于其攫取更高利润。

更有甚者,这种非对称性的国际货币体系,能够帮助美国更有效地转嫁自身的经济、政治、社会风险。

2001-2008年间,美元走弱,贬值了35%左右。此时,美国国内经济体的资产结算以本币(美元)计价的结果,是不受美元对外贬值的影响的,但美国的海外资产,结果就大不一样了,美国经济行为体的海外投资,无论是在实体经济领域里的投资,还是债券投资,都会因为美元的走弱而升值。以危机前的2007年为例,美元约贬值了8%,这使得美国的对外头寸增加了近4500亿美元(巴里·埃森格林,2011)。

正是因为有着巨额的“额外”收益,美国就会在适当的时候和适当的场合下运用“汇率”武器,攫取利益——这正是“汇率政治”的经典著作者们所关心的话题,并认为金融霸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扮演了多重角色——有时是“良性”的霸权,它会为世界提供公共产品,降低整个世界贸易金融结算的成本,但有时也会是“恶性”的,通过控制、使依附、贬值等行为掠夺经济伙伴。毋庸置疑,非对称性的国际货币体系是这一霸权生效的适宜“土壤”。以美元为例,它不仅仅只有2001-2008年这一波贬值,研究认为至少还有1971至70年代末、1985-1995两波贬值的过程,并认为这是在当时特定的国际经济环境下美国行使其“权力贴现”的合理表现(黄琪轩,2012)[19]。

显然,借用非均衡的国际货币体系推行债务货币化战略、降低民族经济主体的汇兑成本,甚至通过贬值转嫁经济、社会、政治风险,也是更广泛意义上的国际铸币税。正如杨多贵、周志田(2015)指出的那样,美国可以借用失衡货币体系中的霸权地位,获取国际铸币税、国际通胀税、债务收益、海外投资收益、流动性收益、不公平贸易收益、汇率操控收益、金融衍生品收益、大宗商品期货收益、知识产权收益等众多好处[20]。

三、铸币税分配格局调整和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政治经济学

巴纳特(Jeffery R.Barnett,1994)曾列举了西方文明控制世界的14个战略要点[21],其中第一、二、五条依次是“控制国际银行系统”、“控制全球硬通货”、“掌握国际资本市场”⑨,这都与货币金融直接相关,这足可见国际货币金融体系对控制和领导世界经济秩序的重要性。主权经济体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对其本币地位所做的任何提升努力,都有着巨大的国际铸币税收益的攫取意图,货币体系的调整其实是国际铸币税利益分配格局的调整,实质上是一个政治经济的博弈。

(一)各经济体内部的政治经济学

1.铸币税攫取方的内部博弈

毋庸置疑,现行国际货币体系下,美国是国际铸币税的最大受益方和攫取者,但其畸形的国内消费—储蓄结构⑩又到了非调整不可的时候了,调整的进度和成效取决于政府、国内的消费者和非贸易部门等利益集团的博弈。一方面,“世界风险资本家”的职能吸引了大量的国外美元流入,既帮助美国一直维持着低利率,又培育了由股市、金融、保险、房地产等非贸易服务部门组成的利益集团,这一集团事实上已经主导甚至控制了国家经济的决策过程;另一方面,长期消费廉价进口品的事实和“非理性繁荣”背景下超前消费意识的培育也使得美国国内的消费者成为现行国际货币体系受益方。任何调整将意味着不可避免地减少消费与弥补投资储蓄缺口,也意味着更低的实际工资和更多的工作努力,还意味着高额的金融创新收益的丧失。在这种格局下,美元世界货币地位的调整(即便假定美国是自愿调整的),对前一个利益集团来说,既意味着“世界风险资本家”地位的削弱,又面临着已取得的美元资产的贬值损失和巨大的币种置换成本;而对后一集团来说,海外美元供应的减少将提升借贷利率,使其高负债的消费模式难以为继。显然,在两党民主的美国,这种调整会遭遇极大的阻力,毕竟,执政才是政党的首要任务,它不能不在乎选民的选票。次贷危机后华尔街与美国政府在金融监管改革、银行征税法案、金融企业高管限薪等问题上的激烈对抗,以及养老金改革、推迟退休年龄、减赤等引致的抗议都典型地证实了这一点。

2.铸币税输送方的内部博弈

对于另一方来说,通过贸易顺差,继续持有、赚取美元就意味着向美国输送铸币税,但这种格局的逆转也同样因为受制于利益集团的阻碍与“游说”而具有长期性和艰巨性,甚至是不可能的。在长期的出口导向激励下,新兴市场国家的出口部门(包括出口管理部门)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和权力,虽然这一过程引致了国内资源向出口部门的不均衡分配和过度转移,造成贸易和非贸易部门的失衡,但经济结构的转型和各集团既得利益的平衡也并非一蹴而就。正如刘洪钟等(2011)指出的那样,“日本、韩国、中国台湾等东亚经济体以及世界其他顺差国家同样存在着一大批跨国企业集团和官员将自己的命运与国家的出口战略紧紧捆绑在一起。他们的影响力已超越经济领域,……人数少且相对集中,便于采取集体行动……”[22]。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能够让每个当事主体都正确估算自己必须为赚取并持有美元或美元债务而向美国支付的铸币税税额,恐怕调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铸币税的支付实际上还是隐形的!

(二)各经济体之间的外部冲突和博弈

国际铸币税的收益分配格局是与参与分配的各国经济和货币的强势程度成正比的,这种利益分配固然不会是一种“均分”,很难通过现有的国际投票机制或决策机制来实现现行国际货币体系和铸币税利益分配格局的根本改革,这种根本性改革只能寄希望于另一种强势货币的兴起或美元自身的衰落。但即便如此,改革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和一帆风顺,除非有外部力量促使体系的推倒重建。

首先,既然美国政府是国际铸币税的首要既得利益者,它一定不会在国际经济事务中“自甘堕落”。一方面,美元的海外发行和流通带来的铸币税既可以弥补政府财政收入的不足,只要美元本位不变,美国政府就可以维系并享用其赤字的财政政策。另一方面,作为既得利益者,从维护现有利益和强化现有国际地位的角度出发,必须防止国际铸币税的逆转风险,试想一下,对于现阶段结构失衡且主权债务麻烦不断的美国来说,如果发生这种逆转,就意味着需要通过实物资产的出口来换取规模庞大的海外美元(含美元债务)的回流,这对美国经济将是致命的,甚至对当前格局下的全球经济也并无好处。一定程度上说,这种逆转是否发生取决于国际货币市场对美元的预期和信心以及有无适合的替代机制,所以在2001年开始美元进入贬值周期后和2008年以来的次贷危机中,美国政府的反应都如出一辙——“我们的美元,世界的问题”,这就不足为怪了。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正如吴志峰(2008)指出的那样,只要维系美元本位的美国跨国公司的全球地位和发达的美国金融机构及金融市场这两大支柱不倒,其储备货币的地位就不会动摇[23]。我们可以观察到的现象是,即便是在全球经济动荡的2008年,美国政府依旧能够在全球市场上找到便宜的美元,甚至在金融泡沫破灭的2010年上半年,美国国债依旧是外汇市场上最好的避险资产。这既能说明美国会为维护美元的“在位”优势而不懈努力,也更能说明世界市场的些许无奈。

其次,无论是从利益、习惯,还是从政治、军事上来说,美元本位的改变会是一个长期的国际博弈过程。譬如石油美元的问题。石油交易的单一美元计价体制,在弱势美元的条件下,弊端暴露无遗,石油的美元价格不断攀升,给世界经济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性。2000年11月,萨达姆执政的伊拉克把石油销售改以欧元计价,尽管舆论一致认为这一行为取得了经济上的巨大成功,但一些观察者也指出伊拉克战争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起因于此,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经济目的是为了打击欧元,维护美元的霸权地位。换个角度分析这个问题,对待石油美元的问题,至少在2002年美元进入贬值周期的开始一段时间,沙特的态度与伊拉克等国家不同,这不仅是出于沙特王室2万亿美元资产的保值和安全需要,也是出于交易习惯的驱使,更是出于美国与沙特间的安全、政治和军事保护协定的考虑。然而在2008年的次贷危机之后,沙特放出拟取消以美元为石油结算货币的风声,却不料这牵动了各方神经,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最终终结美元结算的意图也不了了之。

第三,国际货币体系改革中,合作程度既受制于各方对改革的成本分摊和利益攫取的经济学核算,更取决于这种改革的国内、国际政治支持。成本收益核算本身并没有错,但纠缠不清、甚至单边行动,极易使这种改革掉进“囚徒困境”,甚至是战争。自由的市场可以任由市场的力量进行自我调整,这是因为各市场主体产权是明晰的,但开放的国际经济秩序却不做到这一点,一是因为没有外来的强制力量保障产权规则的强制性遵守,二是因为主权经济体的外事行为(含国际合作)必须依赖于国内的政治支持。因此,主权国家的对外合作行为其实是一种基于利益集团博弈的结果,而不是产权方基于成本利益的简单经济学计算做出的。

(三)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方向及其政治经济上的角力

毋庸置疑,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是一种明显的集体行动,其进程会受霸权状态、共同利益的诉求、对集体行动的约束力以及对当期国际货币体系的判断等因素影响[24](李晓、冯永琦,2012)。说到底,这也是一种政治经济的角逐。

1.可能的方向

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方向主要有二:一是单一货币机制,二是国际货币多元化。

(1)单一货币机制

单一货币有两类:一是以一种新的主权货币替代现有主权货币作为世界货币,一是建立一种超主权单一货币。

首先,单一主权货币主张。其基调是“替换”,换汤不换药,行不通。一方面,这种机制主观上不可能凝结利益上的共识,一是美国实力尚未衰退到对自己利益削弱而无力顾及的阶段,一是其他经济体也没有理由继续美元本位条件下的老路;另一方面,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不会具备美元本位确立期的那些客观条件,政治经济力量可与同期美国相提并论的国家或经济体没有可能出现。

其次,超主权单一货币主张。它又包括全部或部分复古金本位或类金本位、扩展SDRs的使用范围等。在金本位或类金本位主张中,人们始终担心两点,一是“锚”货币的价值中枢无合理的确定依据与计算公式,另一个就是黄金产出量的增加速度赶不上世界经济的发展速度。而对于SDRs扩展,可能是G20框架下的一条适合路径,然基于“集体行动的逻辑”和路径依赖的担忧,可以预计,其进展将相当缓慢,实际上,IMF份额改革案的久拖不决和人民币纳入SDRs篮子的意见分歧都证实着这一判断。

(2)国际货币多元化

多元化国际货币主张也包括两种:“一主多元”和“对称多元”。所谓“对称多元”体系,简单地说就是在对称竞争的基础上,由几个主权国家的货币,如美元、欧元、日元、人民币等,共同充当储备货币,且地位大致相当的一种国际货币体系。

“对称多元”意味着美元地位的相对削弱,不少人当前对此持怀疑态度,特别是在IMF份额改革案没有实质性进展和危机前后美国国际金融地位的进一步夯实之后。应该说,未来的世界是一种多种国际货币共存的格局(巴里·埃森格林,2011),这既不意味着“美元本位”被注定替代,也不意味着其他币种有完全的能力“罢黜”美元,而是最有可能出现几种货币鼎足而立的格局,这是由当前和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国际政治经济格局所决定的。正如一些前政要如德国前总理赫尔穆特·施密特(2014)[25]所洞见的那样。其背后的政治经济逻辑是:

首先,储备货币多元化是一个自然而然的选择过程,是全球经济多极化的一个合理反映。我们知道,当前世界经济中,有70%甚至80%以上的贸易是以美元计价的(即使这些产品中的绝大部分并不是去向或来自于美国)、外汇市场中85%的份额是美元交易、各国央行的外汇储备中60%以上甚至更高是美元储备,但是与50年前比较,美国对世界经济的支配地位是相对下降的,如:当前的全球货物出口中,只有不到15%来自美国,FDI中只有不足20%的美国占比,显然,货币(美元)地位与货币发行经济体的经济地位是不匹配的,故国际货币体系演进的方向毋庸置疑是会弱化“美元本位”,虽然你可以想象得到这个过程的曲折性和长期性以及美国的极力阻滞,但趋势和方向是不会逆转的。

其次,欧元区、日本的经济实力相对下降,甚至历史上,欧元、日元挑战“美元本位”的进程并不顺利,但长期来看,失衡的经济结构必须得到矫正,相对势弱的欧元和日元可能会卷土重来。对欧元来说,欧债问题、货币与财政政策不协调问题如果能够得到合理解决,且政治、外交上能够协调同步,以几乎与美国旗鼓相当的总体经济实力为支撑的欧元,是完全可以挑战美元本位地位的。而对日元来说,虽然广场协定让其元气大伤,但日本毕竟是世界经济大国,其外交、政治、甚至经济政策对美国的依附性如果继续削弱,走向独立自主的话,也是具备作为多元储备中之“一元”的潜质的。

最后,“金砖国家”的货币,尤其是人民币、雷亚尔等也有可能在中国、巴西等新兴经济体经济逐步壮大、政治外交影响力的范围逐步扩大的前提下,加入“对称多元”体系,成就“几分天下有一家”的格局的。

当然,除了政治经济格局层面上的分析外,也已有博弈研究显示,“对称多元”体系的内生稳定性可以基本确认(张见,刘力臻,2013)[26],这可以消除人们在理论上的担心。剩下的疑问是,怎么才能找到通达“对称多元”体系的适合途径?

2.适合的策略与途径

“对称多元”格局的最终形成也不会一蹴而就,除依赖于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自然”演化之外,找到适合的路径,利用适合的策略是有助于尽快实现这一格局的,这主要包括:

(1)“挤压”策略。挤压主要从两个方向进行,一是要挤压美元本位的储备币作为空间,二是要挤压失衡的国际货币体系中现有国际金融机构的行动空间。具体地说,前者可以通过其他一种或几种主权货币或区域货币的强势崛起来达成,如快速国际化的人民币、摆脱债务危机和经济增长乏力困境的强势欧元,都是挤压美元本位储备币作为空间的重要力量;而对于后者,要摆脱现有国际金融机构业已固化的领导机制(如IMF主席来自欧洲、世界银行行长来自美国、亚开行主席来自日本)和行动模式(如附条件的救助贷款和表决权利的非均衡分配)的局限,就需要建立起具有竞争性和补充作用的其他金融机构,如近年建立或拟建的金砖国家银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等,就会有不错的效果。

(2)“参与”策略。挤压并不必然意味着替代和另起炉灶,推动现有国际货币金融体系的改革才是主要目的。这是因为:一方面,现有国际货币金融体系本身就是大量资本的积淀,且其运行架构也已运行半个世纪有余,已深入渗透到国际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弃之可惜;另一方面,在各方政治经济大体均势的基本背景下,集体行动比推倒重来要更稳妥,更容易凝聚共识。

总之,顺应政治、经济格局调整的大势,策略性地利用“挤压”战略,积极参与并推动G20框架下的现有国际货币体系改革,以促成“多元货币”的格局是一条适合的路径。

四、结论

铸币税在学界并无统一定义,一般是指发行货币的组织或国家,在发行货币并吸纳等值黄金等财富后,货币贬值,使持币方财富减少,发行方(通常是指政府)财富增加的特定经济现象,它不同于一般的税收,无法确定税基与税率,也不是由主权经济体的税务机关(而是由央行或政府)征收。国际铸币税一般是指主权经济体所发行的货币的流通域超越国界后,被他国持有时而产生的收益。国际铸币税一般是强势货币在充当世界货币职能时“征收”。

美元本位有助于美国向世界各国征收国际铸币税,不过美元本位的形成本身就是一个政治经济博弈的过程。在美元本位引致国际货币体系失调的条件下,货币体系的改革势在必行,但这种改革的实质也不过是世界货币供给过程中国际铸币税攫取的一种政治经济博弈而已,这种博弈既表现为铸币税攫取方和输送方自身内部不同利益集团的利益角逐,更体现在国际社会间各利益集团的冲突与合作上。显然,这种政治经济的博弈行为将会使得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和国际铸币税分配格局的改变成为一项长期、具体而复杂的过程,除非有外在力量的爆破式推动。而在当前情势下,利用“挤压”战略,策略性地参与并推动现有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促使美元本位向“多元货币”格局的过渡,是一条恰当的路径。

[注释]

①熊彼特提到:17世纪的古典经济学家就铸币税是否应该征收的问题进行过激烈讨论,威廉·配第反对铸币税,认为它会歪曲黄金这个价值尺度的真正价值;重商主义者也反对铸币税,期待用无偿的铸币服务吸引境外黄金流入.

②财政能否获益取决于一国货币发行的制度安排,即财政能否发币。在美国,主币由联储银行发行,辅币由财政部发行,财政因而可以从辅币发行过程中获取铸币税.而我国则由中央银行统一发行主币和辅币,故财政是不能直接通过发行而获益的.其实,从更广泛意义上说,不仅仅是这个部分,整个铸币税都取决于货币发行制度安排,如类似于中国香港的货币局制度,政府就不能获得铸币税收益.

③货币创造过程中,即使货币发行额不增长,央行通过对基础货币存量的资产负债运作也可以取得利润,形成铸币税.

④他把狭义铸币税定义为包括正文中提及的广义铸币税的所有3个组成部分,而把广义铸币税定义为除狭义范畴外,还包括金融剩余收益、结算货币余额收益、货币余额收益、货币作为政策工具调节经济所带来的间接收益等方面.

⑤理论上讲,货币发行方对外国居民“征收”的铸币税只是外国居民持有该币种期间的利息,本金最终是要偿还的,倒是发行方对本国居民的铸币税“征收”不仅包括利息,还包括本金.然实际上,一方面,纸币本位下的货币价值(本金)度量主要是靠货币发行方经济实力来保障,经济实力的下滑会导致货币购买力即货币实际价值的下降,持币方被征通胀税,更何况,“还本”也是道义上的约束,无法排除极端情况下的“赖账”行为,再考虑到纸币的印刷成本低廉,不得不说这几乎是一个以“纸”换“物”的游戏.

⑥中信出版社,2011年12月版,由陈召强翻译。在此译本中,Barry Eichengreen译为巴里·埃森格林,但国内更多的巴氏著作、论文译本中,常被译为巴里·艾肯格林,故从之.

⑦张振江(2006)较为详尽地还原了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政治经济角逐.(见:张振江《从英镑到美元:国际经济霸权的转移(1933-1945)》,人民出版社, 2006年版).

⑧对铸币税额度的测算方式和原理,差异是存在的。关于这一问题,建议参考:(1)张健华、张怀清:《人民银行铸币税的测算和运用:1986—2008》,《经济研究》2009年第7期,第79-82页;(2)聂丹:《浅析对铸币税、国际铸币税的正确认识与测算》,《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第120-125页.

⑨这一论点后被美国学者萨缪尔·亨廷顿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引用而被广为传播(见:塞缪尔·亨廷顿. 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修订版)[M].周琪, 刘绯, 张立平, 等, 译. 北京: 新华出版社, 2010.61-62).

⑩美国的消费-储蓄结构是严重失衡的,一方面,美国私人储蓄率从20世纪80年代的8-10%减低到了2000年以后的2%左右,2005年以后则进一步降低到了1%以下,但另一方面却是其消费负债的不断攀升,1981年美国私人负债在GDP中的占比是123%,而2008年已高达295%;家庭债务的GDP占比也从48%上升到了100%。(转引自:李向阳. 国际金融危机与国际贸易、国际金融秩序的发展方向[J].经济研究, 2009,(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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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晓娟]

Seigniorage, World Currency and Reform of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

A Plitical Economy Explanation

LIU Hong-qing1,2, HENG Bing-quan2

(1.Business School,Hunan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University,Changsha 410205,China ;2.The Graduate School of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Beijing 102488,China )

Abstract:The distribution of international seigniorage is highly relevant to the world currency form and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arrangements. When a sovereignty currency act as the world currency, international seigniorage have been collected from the holders by the issuing country , and the seigniorage amount is in direct proportion to this country’s economic strength and it’s currency’s circulation region. Reform of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 is actually a redistribution of the international seigniorage. At present, the Dollar-based Standard helps the United States to impose international seigniorage all over the world, any adjustments of monetary behavior, whether the issuer’s or holder’s, are directly related to various of interest groups, so it is actually a political economy game, which determine that the reform of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 is a long term and complex process.

Key words:currency’s circulation region; international seigniorage; dollar standard; interest group; reform of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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