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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晤士河,当雾霭远去

2015-03-16童地轴编辑吴冠宇

中国三峡 2015年5期
关键词:泰晤士河伦敦

文/童地轴 编辑/吴冠宇

泰晤士河,当雾霭远去

文/童地轴 编辑/吴冠宇

了解伦敦不仅仅要把它看作一种灿烂的景象,一个商业中心,一家法院,一处工业闹市,也应把它看作是这样的一种地方,人们在这里相遇,谈话,欢笑,结婚,安息,绘画,写作,表演,管理,立法……

日落后的威斯敏斯特桥下,大本钟华灯初上之时,一对拍照留念的路人。 摄影/陈怡帆

华盛顿·欧文谈到他刚到英国时的心境是这样描述的:“我就是这样到处在英国游历的,仿佛一个大孩子,看到每一样东西,不论是宏伟的还是纤小的,心里都很快活,常常露出惊羡的傻气和天真的愉快。”

我踏上英国这片土地时,我想我的惊羡、傻气、天真和愉快一定不亚于欧文先生,尽管我比他迟了近200年。

曾经的雾都

莫奈认为没有雾的伦敦是不美的,在他的画作中,滑铁卢大桥和议会大厦淹没在浓雾中,阳光跳动在泰晤士河上,天空是斑斓的深深浅浅的红、橙、蓝、紫。

“泰晤士河上蓝金斑驳的夜曲,渐变为灰色的谐奏。带有赭石色干草的驳船驶出码头:肃杀,阴冷。黄色大雾蔓延开来。爬过桥梁,直抵屋墙,似化作幻影,又化作圣保罗教堂。一触即发,如同悬挂城市上空的泡沫……”这是王尔德在《清晨印象》一诗中描写十九世纪末的伦敦。

眼前的泰晤士河,水气氤氲中看不到一丝昏暗的色泽,一脉河水和春光一样明媚,悠悠地流淌着。大河两岸那些古老和现代的地标性建筑呈现出一幅幅古朴与现代镶嵌的印象派画面,历史的沧桑和眼前的时光一同沉入岁月的年轮,或近或远的记忆随着河水静静地流向远处。国会大厦、大本钟、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伦敦塔桥、贝尔法斯特巡洋舰、伦敦塔以及那些不同时代建造的跨河大桥,一个个英姿勃勃地屹立在大河两岸,仿佛以其不朽的情怀向来来往往的人们诉说着伦敦曾经的风花雪月。这一独特的场景让我想起了莫奈的“雾都”系列画作。莫奈认为没有雾的伦敦是不美的,在他的画作中,滑铁卢大桥和议会大厦淹没在浓雾中,阳光跳动在泰晤士河上,天空是斑斓的深深浅浅的红、橙、蓝、紫。

伦敦漫长的历史造就了一批浪漫的画家和文人,莫奈就是其中一位。他带着惆怅和忧郁来到伦敦,走在伦敦的桥上遥望远方的海平面,因为雾的遮掩,越远的地方越发模糊。于是,模糊的伦敦,铭刻在紫红色的雾里,也铭刻在了画布上。很多画家笔下的伦敦因为雾给人神秘而阴冷的感觉,泰晤士河水也被涂抹上厚重的铅灰色。生活于维多利亚时代前期的狄更斯描写过处于工业现代化进程中的伦敦。狄更斯是一位长期失眠者,他常常漫步于夜间的伦敦街头,泰晤士河、伦敦街景成为他小说情节和人物创作的源泉。狄更斯称伦敦是他的“幻灯机”,他笔下的伦敦天气阴沉沉,雾霾紧锁,他文字所描述的社会底层劳苦大众的那些悲惨处境,给伦敦这座烟雾腾腾的城市更增添了忧郁的气质。柯南·道尔那些发生在浓雾笼罩下的伦敦城里的神奇案件扑朔迷离,马车载着福尔摩斯和华生在伦敦的大街小巷里穿行,雾气给伦敦带来了阴森和不安。

然而,100多年后的伦敦,早就改变了旧时模样。

自上世纪50年代,英国人意识到环境对于生活质量的影响,政府也开始致力于环境的保护和改善工作。工厂陆续迁移、能源利用不断改进以及对城市废气废水的治理,都得到了理想的效果。英国朋友告诉我,下班高峰来临,你会看到人们匆忙地奔向各个地铁站,因为很多人都把汽车停在郊区,他们要乘坐地铁先到郊区,然后再开车回家。这样的举动不仅仅减少了尾气排放的污染,也避免了城市交通的堵塞。经历了漫长雾霾历史后的伦敦人,环保意识都非常强烈,观念和行为都非常执着。

我在泰晤士河边漫步,莫奈描绘的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浑浊的空气仿佛被过滤了,面前的伦敦是清新和靓丽的。春日的阳光灿烂而明亮,随处可见游弋的水鸟和飞翔的海鸥。草坪上玩耍的孩子,晒太阳或看书的年轻人,还有那些坐在长椅上的男女老少,静静地看着湛蓝的天空,享受清新的空气,体会人与大自然和谐共处的悠闲时光。

“午后,穿过树林斑斓明媚的阳光,透过古朴的玻璃窗,投影在悠闲品茶老人侧脸的景象,静谧得像一首王维的禅宗诗,又如英国管弦低吹着佩里的英国民歌《多年以前》似的幽恬而温暖。”噢,这里是伦敦。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入下午茶的幽雅,心头涌起阵阵温馨和明媚。伍尔芙说,“了解伦敦不仅仅要把它看作一种灿烂的景象,一个商业中心,一家法院,一处工业闹市,也应把它看作是这样的一种地方,人们在这里相遇,谈话,欢笑,结婚,安息,绘画,写作,表演,管理,立法……”

我在泰晤士河边漫步。我想到了莫奈,想到了狄更斯,甚至想到了《新概念英语》。

“当,当,当……”大本钟的报时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第一次知道它是早年读《新概念英语》时一篇简短的文字,描述了新年前夕,人群聚集在大钟下面等待新年的到来。而就在23点55分时,这座大钟的分钟停止了走动。于是,人们在没有新年钟声的夜晚无奈地迎接新年的来临。

此刻,举目仰望,我已经来到这座大钟的脚下。金碧辉煌的大本钟巍然屹立在它的钟楼“伊丽莎白塔”上。一个半世纪以来,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可以通过BBS随时听见它那清晰而浑厚的铃声报送格林威治时间。即使是在二战期间,伦敦经历了一千多次空袭,伊丽莎白塔依然屹立着,沉稳悠远的钟声在空袭警报和炸弹声中一次次悠然响起,见证了150多年来泰晤士河岸沧海桑田般的缱绻往事。

新桥,旧桥

漫步泰晤士河畔,每走一段路都会经过一座桥。这些桥记录着伦敦过往的繁华与衰退,是伦敦文化与历史的积淀。

在泰晤士河上行走,不能不说到桥。孩提时的那首传遍中国的英国童谣“伦敦桥要垮了”在耳边回响起来。“伦敦桥要垮了,我美丽的姑娘。快拿木料架起来,我美丽的姑娘。木桥架好要冲倒,我美丽的姑娘。快搬石头垒起来,快用金银架起来,我美丽的姑娘。金和银我还没得到,我美丽的姑娘……”为什么“伦敦桥要垮了”,儿时的我不知所云。后来看过一些资料,说伦敦桥是守护伦敦的圣地,一旦被污秽侵袭,便需要少女祭品,也就是歌词中唱的“My fair lady”,来巩固被施加在伦敦桥上的圣咒,带点奇幻色彩。

人们很容易把伦敦塔桥(Tower Bridge)、伦敦塔(Tower of London)和伦敦桥(London Bridge)混为一谈。伦敦桥始建于公元43年,当时是一座木结构桥。桥被大水冲垮过,又因北欧海盗入侵,在他们的烧杀抢掠中被毁掉。1014年,英格兰国王埃塞尔雷德二世为了将入侵的丹麦军队一分为二,下令烧毁伦敦桥。这次事件据说导致了“伦敦桥要垮了”这首著名童谣的产生。1176年伦敦人用了30年的时间,造成了这座拥有20个拱桥的伦敦大桥。1825年,伦敦大桥经过几百年的人来车往,眼看就要千疮百孔了,于是又进行了一次翻修。1902年,桥面又进行了加宽。可是到了1968年,这座几百岁的老桥终于奄奄一息了,眼看就要坍塌到泰晤士河里。是年,伦敦市政府决定拍卖这座年久失修的大桥,消息传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

1968年的夏天,伴随伦敦人几个世纪的伦敦桥,就要离他们远去了。每日天刚亮,工人们就来到桥边,一砖一石地拆卸,许多伦敦居民走到桥边总要伫立一会儿,给他们的老桥行注目礼。与此同时,被拆掉的材料,也封箱编号装在一条条驳船上,越过大洋,在美国旧金山上岸,再装上卡车运往哈瓦苏湖市。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将拆下的全部材料运到。

如今,美国“大峡谷”的故乡亚利桑那州,每天要迎来送往成千上万的游客。仅次于“大峡谷”、在亚利桑那州排名第二的旅游景点却是一个叫哈瓦苏湖的小城。当游人来到小城时,扑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大石桥,像是给美丽的科罗拉多河戴上了一顶桂冠。桥边碑立的招牌上大字赫然耀目:伦敦大桥。这座桥的确就是那座曾经横跨泰晤士河的“伦敦桥”。

伦敦塔桥是如今泰晤士河上一道亮丽的风景,是伦敦的一大标识,哥特式的外观,有“伦敦正门”之称。泰晤士河上一只大船悠悠而来,只见塔桥桥身慢慢分开,向上折起。据介绍,桥板可达40米高,60米宽。两块活动桥面,各自重达1000吨。我站在河边,看伦敦塔桥升起时打开成“八”字型样,船只过后,桥身慢慢落下,然后缓缓合上,恢复车辆通行。在这一张一合中,高耸的双塔,巍然屹立,蔚为壮观,到此一游的人无一不为英国人的智慧和技术叫绝。当我们的车穿过塔桥时,举目远眺,泰晤士河上下游风光尽收眼底。在桥上或河畔可以望见停在不远处的“贝尔法斯特”号巡洋舰,这是二战以来英国保留得最完整的军舰。1963年该舰退役后,从1971年的特拉法尔加海战纪念日开始供游人在塔桥上参观。

漫步泰晤士河畔,每走一段路都会经过一座桥。这些桥记录着伦敦过往的繁华与衰退,是伦敦文化与历史的积淀。据说泰晤士河上有200多座桥。每座桥都有其岁月的传说和故事,像一个个坐标点,组合成了英国悠久历史的抛物线,起起伏伏,曲曲折折。

历史与现代的变奏

眼前巨大的摩天轮在不停地转动,像一个硕大的记录光景的年轮,把泰晤士两岸的风花雪月旋进光阴的轮回。

雨后初晴的伦敦金融城日落。 摄影/陈怡帆

雨中,略带着薄雾的塔桥日出。 摄影/陈怡帆

过了塔桥,就可以看见伦敦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不像一座塔,其实它是一座具有900多年历史的诺曼底式的城堡建筑。远远望去,伦敦塔在绿树丛中若隐若现,上空乌鸦的叫声在很远就能听见。伦敦塔曾作为堡垒、军械库、宫殿、避难所和监狱,关押着上层阶级的囚犯,宫廷斗争的牺牲品。英语里有一条短语“sent to the Tower”,意思就是“送进监狱”,由此可一窥塔桥腥风血雨的历史。英国历史上不少王公贵族和政界名人都曾被关押在这里,许多人在此魂归西天。有黑斯廷斯第一任男爵威廉·黑斯廷斯、凯瑟琳·霍华德、伊丽莎白一世、安妮·博林皇后、爱德华五世和他的兄弟约克公爵等等,不知道他们的灵魂是否还飘荡在此处的某个角落。

冬季,入夜时分的伦敦眼下。 摄影/陈怡帆

我没有走进这座阴暗的建筑,传说伦敦塔从建立之初就有数不清的人在城堡内丧命。在它的地下土牢里有各种残酷的刑具,而堡外的塔山则是家喻户晓的断头台。无数的鬼魅似乎就顺理成章地徘徊在伦敦塔内,更为奇特的是还有许多游客都声称自己曾亲眼目睹过这些游荡的鬼魂。

岁月如梭,建筑依旧。现在的伦敦塔已经成为一个旅游景点。除了建筑物本身,这里展出的还有不列颠王冠宝石,一些精美的皇家军械收藏,一段残存的罗马人的要塞城墙。历史是无情的,这座充满苦难和血腥的古堡始终昭示世人,它是西方文明进程中一朵苦涩的浪花,却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页。

站在泰晤士河对岸,国会大厦雄浑壮观,与大本钟紧连一起,虽然年代久远,外观依然金碧辉煌。自13世纪以来,此处便是英国国会开会之处,同时兼为国王宫殿。尽管今天的宫殿基本上由19世纪重修而来,但依然保留了初建时的许多历史遗迹。

我站在对岸遥望国会大厦,神圣的建筑让我仿佛听到了议员们此起彼伏的声音,看到了迫使执政党为施政辩护的演讲接连不断。英国旅行作家戴维说:“英国有许多迷人的城市、城镇、乡村和小部落,不过,只有当你来到规模巨大的首都后,才会真正感受到英国的魅力。不同的人对伦敦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但绝不会是平庸的感觉。”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正体会到戴维那种不是平庸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伦敦眼”。眼前巨大的摩天轮在不停地转动,像一个硕大的记录光景的年轮,把泰晤士两岸的风花雪月旋进光阴的轮回。“伦敦眼”是新千年的新景点,也是伦敦的新地标。在“伦敦眼”的入口处,一张夜幕下“伦敦眼”的照片分外妖娆。据说上面的彩灯每晚不尽相同,会根据节日和季节变化与河水和夜色连成一片,交汇出梦幻斑斓。

没走多远,便是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了。这里从1066年起就成为所有英国王储的加冕之地。伊丽莎白女王1953年的加冕典礼和1997年戴安娜王妃的葬礼就在这里举行。威廉王子的婚礼也在此举行。这里的“诗人角”安葬了狄更斯、乔叟、斯宾塞、休斯、布朗宁、哈代等英国著名的文学家。莎士比亚在这里占居了一个空空的墓穴。戴安娜王妃也在这里继续她的童话故事。除了王室的陵寝,这么多伟大的英国人也埋葬于此。人世间的尊荣,从这里获得,也长眠于此。

教堂内传出童音合唱的圣歌,我的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沉浸在清脆的歌声里。一种信念感染着我,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让我顿生敬畏。遗憾的是,在英国的日子,我没能走进这座记录和展示英伦文化和历史的“荣誉宝塔尖”。只能在华盛顿·欧文200年前的文字里感受这里的神奇与迷离,体验它的巍峨壮丽和恢弘凝重:

秋日的金色阳光洒在拱廊环绕的广场上,照着中央一片稀疏的草地,点亮了拱顶通道的一角,呈现出一种朦胧而壮观之美。站在两条拱廊之间,抬头可看见小片的蓝天或一缕漂浮的云彩,阳光照射的教堂尖塔直耸碧蓝的天庭……只觉得周围四周是昔日伟人的骨骸,他们的事迹满载史册,声名远播全球。然而,看到他们拥挤一处,入了尘土,想到人类的野心终将化为虚无,不禁为之一笑……

伦敦塔、国会大厦、伦敦眼、威斯敏斯特教堂互相交融,在泰晤士河两岸唱响了历史与现代的变奏曲,人们在追忆历史的过程中,会不自觉地跨越到一个崭新的时代。

噢,伦敦

换上星期天漂亮服装的同时,他们也换上了星期天的表情和星期天的风度。

泰晤士河边的一家红茶坊让我默默驻足,门口几位喝茶的男女朝我点头微笑。我朝茶坊里一瞥,只见淡红色的灯光在这个幽静的春日黄昏温婉地氤氲着,墙上挂着英国乡村的小幅油画,桌台上摆着镶着金边的杯壶,杯中冒出缕缕热气,一曲淡淡感伤的小提琴曲在茶坊里袅娜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潮,有唱歌的,弹奏的,跳舞的,杂耍的。远处,有临水的花园、绿地,闲适的人们在晒太阳、溜狗、野餐,成群的鸽子在争食。

这就是伦敦,华丽又简洁,桀骜又温润,高贵又卑微,喧嚣又静谧,古老又年轻……它就像印象派的油画,每个人可以从中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了不一样的伦敦。

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都一反往日急匆匆赶路的焦虑神态,悠闲自在地踱步。人们平素由于公务及劳顿而紧锁的双眉舒展开了,换上星期天漂亮服装的同时,他们也换上了星期天的表情和星期天的风度。

200多年前的伦敦就是这样既忙碌又闲适,既奢华又朴实。它沿着泰晤士河,载着岁月从古老的远方淌来,一脉河水,传承着悠远的记忆。历史的伦敦是这样,现在的伦敦依然如此。

伦敦的冬季,天气总是十分糟糕,短暂的白昼更是伴随着刺骨的冷风和降雨。图为阴雨天的伦敦千禧桥。 摄影/陈怡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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