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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各国报纸头版看一幅二战标志照片的来龙去脉

2015-03-15郭建良

中国记者 2015年7期
关键词:杰伊头版哈尔

□ 文/郭建良

从各国报纸头版看一幅二战标志照片的来龙去脉

□ 文/郭建良

围绕名作,历来都不缺少争议和瑕疵,作者以国际视角梳理了各国报纸对二战胜利标志性照片“胜利旗帜”的使用,探究该照片背后的来龙去脉。

二战 新闻摄影 经典作品 新闻背后

1945年5月9日,德军宣布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事结束。这场胜利有一张标志性照片《胜利旗帜插到德国帝国国会大厦》(Raising a Flag over the Reichstag),也直译为《胜利旗帜》,由前苏联塔斯社摄影记者叶夫根尼•哈尔杰伊于1945年5月2日拍摄。画面上记录了两名苏联红军将一面苏联国旗插在德国帝国议会大厦屋顶的情景。这幅照片被视为整个“二战”胜利的标志性照片。当下,正值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这幅经典作品再次受到国际知名报纸青睐。

各国媒体如何编辑《胜利旗帜》?

一幅优秀新闻照片应该具备表现力,感染力和生命力,即形式上尽量完美,拍摄内容打动人心,形式与内容的结合升华主题,令瞬间变为永恒。《胜利旗帜》就是这样一幅优秀作品。

2015年5月7日出版的法国共产党机关报《人道报》头版采用整版刊发这幅照片。纵然时过境迁,70年后重温这张照片依然振奋人心,铺满整个头版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人心潮澎湃。

前景中,一位勇敢的士兵不顾危险,在屋顶临街边沿上努力竖起一面巨大的旗帜,旗杆从画面的右下角延伸向左上方,旗帜迎风飘扬,处在黄金分割线交叉点中摆放主体形象,且占据了较大的面积空间。经过后期处理的红旗上,镰刀、锤子以及五星相当醒目。在硝烟未尽的柏林灰色街景上,鲜艳的红旗视觉效果先声夺人,鼓舞士气。旗杆与屋顶边沿在构图上形成英文字母中代表胜利的“V”字结构,充满象征意涵。从拍摄角度看,摄影记者叶夫根尼•哈尔杰伊当时所在的位置相当危险,摄影记者,不但是个技术活儿,更是个体力活和胆量活。

编辑用三个单词做了一个压图标题:“胜利,废墟和希望”(图1)。大标题上方是历史时间:“1945年5月8日”。当天深夜,柏林城郊的卡尔斯霍尔斯特,在德国无条件投降签字仪式上,纳粹德国陆军元帅、最高统帅部参谋长凯特尔签字投降。

2015年5月6日,在斯洛伐克布拉迪斯拉发出版的《SME》报头版也刊发这幅名作,横幅结构,黑白印刷的沧桑感展现了更多的历史细节,比如图片左下角被战火烧毁的楼房窗子等。压图大字标题用斯洛伐克文写着:“战争结束”(图2)。

《胜利旗帜》是反映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典照片之一,曾产生过巨大的社会影响,甚至被作成邮票广为传播。照片上竖旗的两名士兵康塔利亚和叶戈罗夫均被授予苏联的最高荣誉——“苏联英雄”称号。但是,照片的作者并没有像其他拍出二战经典照片的作者那样“一劳永逸”终身享用作品带来的荣誉。叶夫根尼•哈尔杰伊1923年成为苏联塔斯社摄影记者,拍摄《胜利旗帜》的时候已经在该社工作了20多年,但是二战结束后不久,1948年却被开除了。他真正引起国际媒体关注是在苏联解体之后。

1945年5月8日,纳粹德军签字投降时,莫斯科已经是5月9日了,因此,便有了两个“欧洲胜利日”。大多数西方国家认定为“5月8日”,例如英美法德。《胜利旗帜》出现在欧洲许多国家2015年5月8日出版的报纸头版,甚至德国的许多报纸头版也在使用。不过,德国报纸则不约而同地把标题的重点放在了“新的开始”上,其它国家不约而同地为这幅照片做了“战争结束”的标题。在德国科布伦茨出版的《莱茵报》,编辑的压图标题是“旧时代的结束,新时代的开始”(图3) 。

围绕名作的争议与瑕疵

出人意料,可查阅到的数十份俄国报纸中,居然没有一份报纸在头版使用这幅照片。这是为什么呢?大概与这幅照片纷纷扰扰的传闻有关吧。

严格意义上来讲,《胜利旗帜》并不是一幅真正的新闻摄影作品,而是一幅典型的宣传摄影作品。有资料显示,该画面记录的并不是那个伟大的历史性时刻,而是苏联红军占领德国帝国会大厦第三天摆拍的,这犯了新闻摄影大忌——导演再现历史。

1945年4月30日,苏联红军付出惨重代价之后,柏林战役进入尾声。晚上10点,德国帝国国会大厦被攻下,士兵们把苏联国旗插在大厦楼顶,宣告纳粹德国灭亡。然而,摄影记者并未捕捉到这一历史性时刻。两天后,柏林战役胜利结束。叶夫根尼·哈尔杰伊奉命补拍一组苏联国旗插上国会大厦的照片,《胜利旗帜》就是其中一张。照片里的军人已经不是最初在国会楼顶插旗的军人。苏联解体后揭秘的历史档案证实了这一说法。

图1

图3

图4

图5

图6

是谁导演了这次宣传摄影?西班牙历史学家、记者赫苏斯·埃尔南德斯在其《有关二战的100个趣闻轶事》一书中写到:“有推测认为,斯大林看到那张美国人将旗帜插在日本硫磺岛的照片引发了极大震动,非常羡慕,于是鼓动苏联的宣传部门也拍摄一张历史性的照片,并决定也制造一个类似的场景”。

纪念二战胜利70周年,大多数使用这幅《胜利旗帜》的报纸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照片拍摄时间。在众多报纸中,只有2015年5月9日出版的墨西哥《La Razón de México》报没有回避,编辑在头版刊登了叶夫根尼·哈尔杰伊组照中的另一张“插旗照”,压图文字说明的第一句就写明了它的拍摄时间“1945年5月2日”(图4)。

在拍摄《胜利旗帜》几个月前,叶夫根尼·哈尔杰伊在报刊上看到美联社摄影记者乔·罗森塔尔拍摄的《国旗插在硫磺岛上》,深受启发,希望自己能拍出一张更好的“插旗照”。他在回忆录中写到:“当塔斯社通知我将被派往柏林的时候,我就通过一位犹太裁缝朋友在莫斯科订做了三面国旗。第一面插在了机场,第二面插在勃兰登堡大门,第三面就插在了帝国大厦。”“我想让战士把旗帜尽可能地插在最高处,为了安全,我让另一名战士抓住插旗人的脚。”塔斯社主任帕尔吉诺夫拿到照片后发现,下面那名士兵两个手腕上各戴一块手表。手表在当时绝对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为了避免引起读者怀疑苏联红军抢手表的猜疑,塔斯社这位主任便决定从照片上抹去了那士兵右手上的手表之后再发稿,这又犯新闻摄影的另一个大忌——抹掉画面内容。

如今,我们看到的《胜利旗帜》起码有两个版本,5月7日法国《人道报》头版用是“抹去右手手表”版本,5月6日斯洛伐克《SME》报头版用的是原底片版本(图5)。

5月9日墨西哥《L a R a z ó n d e México》头版幅未加修饰的另一张“插旗”照上,那位士兵右手腕上的手表也清晰可辨。按照“荷赛” 的新闻照片要求,《胜利旗帜》涉嫌造假已是不争事实。

另有资料显示,《胜利旗帜》画面上的硝烟也是“制作”上去的,原底片上是没有。这犯了新闻摄影的另一个大忌——添加画面内容。

不过,这些今天看来决不允许的新闻照片造假行为并不影响人们对这幅照片的喜爱,它的传播效果依然非常理想,不仅当年就已传遍全球家喻户晓,直至冷战时期驻扎在东德50余万苏联官兵甚至人手一张《胜利旗帜》小照片。也许人们看重的不是它的新闻价值,而是它的宣传价值和艺术价值。

拍出《胜利旗帜》的相机成了文物

《胜利旗帜》成为摄影史上的经典名作,拍摄所用的相机也成了文物。当年,塔斯社资深摄影记者叶夫根尼·哈尔杰伊已用上了非常时髦的徕卡III。德国人奥斯卡·巴纳克制造出第一台135徕卡相机候是1914年,尽管135小型相机成为摄影记者的主流相机是30年以后的20世纪50年代,但是,二战期间徕卡相机已是主流战地摄影记者的时髦配备,罗伯特·卡帕每次拍纪念照都要把他的徕卡相机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给人看。曾经拍摄了《国旗插在硫磺岛上》的美联社摄影记者乔·罗森塔尔当年都没用上徕卡,在硫磺岛采访时依然使用相当笨拙的柯达大底片相机。

2014年11月29日,在香港举办的徕卡相机一百周年拍卖会上,叶夫根尼•哈尔杰伊使用的这台徕卡III成为拍品之一。叶夫根尼•哈尔杰伊不仅用它拍出了《胜利旗帜》,而且1946年纽伦堡德国纳粹战俘受审、专题新闻摄影《手中的来复枪》(rifle in hand)等经典,都出自这台机身序列号为257492、镜头序列号为471366的徕卡(图6)。

(作者是青岛农业大学教授。本文为作者承担的该校社科课题“海外报纸图片研究”内容之一。)

编 辑 翟铮璇 90555319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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