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作家笔下的边关风景
——以杨佳富边关系列长篇小说为例
2015-03-14张友文湖北警官学院武汉430035
⊙张友文[湖北警官学院, 武汉 430035]
公安作家笔下的边关风景
——以杨佳富边关系列长篇小说为例
⊙张友文[湖北警官学院, 武汉 430035]
此文以几个具体文本为例,说明警营风景与现实相距甚远。“如果仅凭自己的一般经验,外来人很难洞察出现象背后的真相”,而杨佳富笔下的边关风景却是比较真实的,得益于他熟悉边关,熟悉边防警察,他才能对边关风景了解得非常深刻、非常透彻,其作品中的主人公才能跟环境水乳交融、契合无间。
他者 风景 边关风景
什么是风景?它是一个很难界定的概念。因为理论具有自反性,是关于思维的思维,我们用它向文学和其他话语实践中创造意义的范畴提出质疑。西学界的风景来源于德语landschap,原指“从某个单一视点所看见的一片土地”。16世纪末,作为绘画专业术语逐渐流行开来,并引申到社会——文化生活的诸多方面。
相较而言,“风景”这一概念在中国形成得更早,它作为一个独立词语始见于《晋书·列传·王导》。随着词汇的演进,“风景”的意义驳杂,但它始终保留着“看”的渊源和绘画性的余绪。
此文中,本人将从著名公安边防作家杨佳富的“看”来观察、审视和解析其笔下的边关风景。杨佳富的边关系列长篇小说共计十本,于2011年12月由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由公安边防文联主席陈统恩作序。这十本小说中,关乎边关风景的有“闪电”“冷月”“风云”“迷雾”“雷霆”“落雪”“红日”“流星”“彩虹”“云霞”等十大景观。这些景观既是实写,也是虚写。这十部边关系列长篇小说的书名都寓意深远,文学性颇浓。文字表面是书写边关风景,实际上是讴歌驻守在边关的公安边防武警战士。
如《边关流星》开篇即是:“瑞江舒展着宽广大气的身躯从容流过,茂盛的大榕树,翠竹摇曳,田坝中冬包谷、小麦、西瓜等作物欢快地生长,在各种植物旺盛的生命力中,在傣族等少数民族欢快的歌舞中,到处都散发着火一般的热情。”《边关彩虹》中:“夏天一到,云南边境的大山一天一个样,经过烈日的暴晒,骤雨的浇淋,那草木就蹿枝拔节地长起来,村寨变得葱茏青黑了。”《边关云霞》中:“浑厚苍茫的红土高原,彩云飞渡,朝霞满天,客车在陡峭的边境盘山公路上缓慢行进。”《边关迷雾》开篇也是:“边境拂晓,薄雾飘荡在稻田上,仿佛一袭水样的轻被,覆盖着大地……”
以上所列的边关风景系大校警官杨佳富笔下所独有,正如湘西风景之于沈从文一样。实际上,“一切景语皆情语”,在所有的文学作品中,纯粹的自然风景是不存在的,一定有人活动的痕迹,边关系列长篇小说中的所有开篇风景都是为人的出场做准备的。当下,有相当一部分非公安作家写警营,当然也写警营中的人民警察。这些非公安作家眼中的警营风景是虚构的,因为不是他们自己亲眼所“看”,故不真实,犹如西方人眼中的东方一样。西方人眼中的东方是想象的东方,是遭到严重歪曲的东方。同理,非公安作家笔下的警营是想象中的警营,警察形象当然也是想象中的,一点也不真实。
譬如梁弓的《父亲的天安门》(《小说选刊》2011年第12期)中的警察仅仅听信村主任戴爱民的一面之词就怀疑唐文河偷钱,并把唐强制传唤至派出所。其间,警察还对唐暴力相加,刑讯逼供,追问那三千元的来历,也不尊重唐文河的个人隐私。金意峰的《祝家庄》(《西湖》2011年第10期)中的“我”大学毕业后待业在家,不经意间被卷进一桩人命案之中。“我”因闲极无聊,遂到河边逛逛,便认识了郑婷婷,且爱上了她。有一天,“我”在练歌房唱歌,结果被一帮人无缘无故地暴打了一顿。祝家庄有人告诉“我”被打的原因,是因为“我”和一个男青年同时爱上了一个叫朱丹丹的姑娘。事实上,“我”根本就不认识朱丹丹。河上漂起朱丹丹的尸体,警察便怀疑是“我”害死了她。警察说:“不是你玩弄她、又把她抛弃了,然后她找人在卡拉OK厅打了你一顿,你怀恨在心,想弄死她吗?”因此,“我”被关押起来了。好多天后,“我”才获得自由。后来警察才知道弄错了,他们把郑婷婷和朱丹丹当成同一个人了。
两篇小说中都有“葫芦僧判葫芦案”之嫌,究其原因是人民警察仅凭主观臆断便对他人采取强制措施,这不符合社会主义法治的价值追求,与公安机关的宗旨大相径庭。这些警察的乱作为漠视了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忽视了人民群众的呼声,伤害了老百姓的情感,严重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
阿乙的《杨村的一则咒语》(选自《天南》2011年创刊号)中派出所里的警察野蛮地到村里逮人,遭致村民的围攻,引发了血案。后因人说情,公安局长表示不再追究肇事者,草草地平息了事端。孙春平的短篇小说《窝边草》(《光明日报》2011年11月23日第13版)中的人民警察也是如此,凭表象就认定魏小兔偷了郭老师家里的东西。凤鸣的短篇小说《看录像》(《作家》2011年第11期)中的李三刀组织几个男老师看录像,派出所知道了,竟向他们罚款,真是荒唐可笑。
综上所述,以上作品中警察的言行在作品中是失真的,警察形象被作者“看”成他者。换句话说,文本中的警营风景与现实相距甚远,而杨佳富笔下的边关风景却是真实的。且看长篇小说《边关云霞》第八章中的风景:“是夜,遥远的边陲繁星万点,偏僻的傣寨里静谧无声,在一座竹楼里,王梅和师兄木林森二人百感交集,就着云南小粒咖啡的劲,伴着竹楼外凤尾竹的沙沙声,一直谈到半夜。”文中凤尾竹、竹楼和国境线、界碑等都是边关风景的写照。其中女警形象王梅是动态推进的,是一个充满生命活力的人物形象。小说从王梅警校毕业后到边境市勐巴娜西边防派出所报到那一刻写起,写得真实可信。她刚踏入派出所时还被小男孩惹哭了,实在有损警察形象。但是,随着阅历的丰富、随着情节的发展,王梅从不成熟走向成熟,从哭鼻子走向坚强,从普通民警到晋升为派出所副所长。王梅一步步地成长,其华丽转身符合情感逻辑,也符合艺术逻辑。
百姓是根,王梅是木,根强则木壮。回首从警几年走过的路,王梅深深体会到,只有付出真情,才能赢得老百姓的信赖和支持。在老百姓信任与感激的目光中,王梅越发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担子更沉了。也许王梅竭尽全力为群众提供的帮助仅仅是杯水车薪,但她始终坚信,为老百姓做事,只要坚守一颗恒心、一份信心、一腔热情,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王梅这个警察形象与上文所涉及的非公安作家笔下的警察形象相差甚远,在她身上彰显了人民警察核心价值观。由此可见,杨佳富边关系列小说中的警察形象是真实可信的。他在《后记》中写道:“这几年来,我在公安部边防局首长和云南边防总队领导的关心支持下,一直在祖国的万里边(海)防线采访,为反映战友们在缉枪缉毒缉私、打黑除恶、反恐怖、反偷渡等工作中所收获的战果,把我的情和爱都融入了边防线,忠实地记录着战友们无私无畏的奉献和牺牲。”文学是现实生活的反映。杨佳富边关系列长篇小说中的边关风景和警营风景都是通过他本人“看”到的,也是别人笔下不具备的。杨佳富熟悉边关就像沈从文熟悉湘西一样,在外来者的眼中,南国风光是美丽的,草木葱葱、竹海涛涛,但是南国边关的毒品走私内幕,他们知晓么?
张箭飞教授在《风景感知和视角》一文中指出:“事实上,外来人很难进入风景内部的意义结构。他们会惊羡于湘西自然风物的秀美,能够从自然景致中发现‘宋院画的神采奕奕处’,也能够体悟使人微感凄凉的情调。但是,他们看不出来草木田地美好的怀化镇过去三十年是各路兵匪相互杀戮之地,不明白沅陵一带为什么随处可见妇人‘用劳力讨生活’。在此,风景外部的美丽把一些丑恶的社会问题给遮蔽起来。如果仅凭自己的一般经验,外来人很难洞察出现象背后的真相。”是的,边关风景的真相又有多少人知晓呢?只有杨佳富熟悉边关,熟悉边防警察,因此,他对边关风景了解得非常深刻、非常透彻,其作品中的主人公才能跟环境水乳交融、契合无间。
杨佳富边关系列长篇小说绝大部分是描绘人民警察如何与毒枭进行殊死较量的,个中细节风景是否真实,只有杨佳富最具话语权。就拿《边关彩虹》来说,故事还不错,情节引人入胜,旨在宣扬正义与公平。杨佳富通过十部边关系列长篇小说书写的边关风景,是他亲眼所“看”到的,故真实地塑造了公安边防武警官兵的形象,讴歌了他们不怕牺牲、乐于奉献的精神。
美国作家华纳斯·斯特纳说过,一个地方在有一个诗人之前,是不能够称其为地方的。对于如今的湘西,沈从文就是使它诞生的诗人。那么,边关风景之于杨佳富,杨佳富就是使它诞生的诗人。于是,我说,边关是杨佳富的边关。杨佳富通过自己的视角来“看”边关风景,自然就使边关风景成为他个人情感和心灵的表呈。
作 者:张友文,文学硕士,湖北警官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
声明
刊于本刊下旬2015年第4期的论文《人性的永恒——狄更斯〈雾都孤儿〉与雨果〈悲惨世界〉人道主义比较》,作者杨晓宇应为江苏师范大学2012级在读本科生。特此更正,并向作者及各位读者致歉!
《名作欣赏》(下旬)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