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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创伤中前行
——德拉布尔《红王妃》的创伤主题研究

2015-03-14李立新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济南250100

名作欣赏 2015年18期
关键词:王妃德拉布尔

⊙李立新[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 济南 250100]

在创伤中前行
——德拉布尔《红王妃》的创伤主题研究

⊙李立新[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 济南 250100]

在德拉布尔的新作《红王妃》中,作者将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物形象似曾相识的创伤经历,通过红王妃的幽灵言说有机地融合在一起,描绘了一幅由创伤织就的波澜壮阔的社会历史画卷,为我们展示了古今东西方各色人物相似而又各具特点的创伤人生。

德拉布尔 《红王妃》 创伤 书写

2004年,一贯坚持现实主义创作传统的英国当代女作家德拉布尔创作了《红王妃》,这是“一部风格别样的小说”①。作品中后现代主义创作元素的使用使得整部小说无论是在叙述手法、主题探讨还是人物塑造上,较前期作品有了突破性的转变。因而,小说一经出版,就引起了国内外评论界的广泛关注。小说分为古代篇、现代篇和后现代篇,分别刻画了18世纪朝鲜的献敬王后(即红王妃)、思悼王子、当代英国女学者芭芭拉,及其他相关人物的人生经历。在这幅跨时空、跨文化、跨民族的缀满创伤的凄美画卷中,德拉布尔实现了创伤的多维度、立体式的书写。

一、历史,创伤的展演

在德拉布尔这部“风格别样”的“跨文化的悲喜剧”中,小说男女主人公陷入了各种生存困境,承受了来自家庭、社会和文化的创伤打击,有的在创伤中挣扎沉沦,自暴自弃;而有的在创伤中抗争前行。正如凯西·卡鲁思所说,“历史,就像创伤,从不只是属于一个人的……准确地说,历史是指我们生活在彼此的创伤之中”。创伤如同红王妃驱之不散的魂灵,飘荡在历史与现实之间,见证世人的磨难、挣扎和希望。

德拉布尔通过红王妃对历史的记忆,描绘了其长达八十多年的创伤人生。恰如有的学者提出的,“值得谈论、值得珍存的记忆,是创伤记忆”。红王妃出身官宦世家,生活原应安逸富贵,但父母过高的期望使得童年在她的记忆里“一直是在焦虑、紧张和恐惧的阴影下度过的”。红王妃的魂灵回忆过往时说:“我留意到,同我们那个时代相比,现在的父母把情感方面的压力转嫁到子女头上已成了普遍现象,而我认为,做父母的不应该对孩子期望过度,让他们承担太多压力。”心理学家指出,除了对身体上施加的暴力虐待,情感忽视和心灵虐待也是未成年孩童日后形成创伤体验和记忆的关键因素和重要来源。家,作为成员情感联结的纽带,是人类最安全,身心最放松,最可信任与依赖的精神栖息地和爱的载体,然而东方传统的家庭观念和以子女对父母无条件的孝顺为主基调的伦理观念,使得家变成了孩子心中难以言说的苦痛。父母的争吵给红王妃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印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和父母亲一样厌食,并开始脱发。在个体心灵成长的关键时期,若父母亲或其他监护人员在较大程度上忽略了孩子的精神体验和情感需求,那就意味着剥夺了个体形成主观认同的基础,若用“镜像”的理论进行分析描述,在婴幼儿时期镜像功能部分或完全的缺失或者扭曲,将会导致主体内部世界的建构和情绪体悟被歪曲。

面对人生的创伤,红王妃选择了一条与丈夫截然不同的道路,“我不会自怨自艾,把自己当成一个悲剧性的女主角。我只把自己看作一个幸存者”。心理学家布尔曼(JanoffBulman)认为,人们之所以会出现创伤后的情感障碍,是因为他们关于世界的基本信念破灭了。红王妃之所以能够克服创伤引发的情感障碍,在于其坚定地活下去的人生信念,在于对子女深沉的爱而激发的强大的本能,在于超乎想象的生命韧性。

小说在对历史的书写中,展演了情节相似的创伤,创伤主体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从而印证了承受创伤的不同个体的自愈能力的差异性。自我救赎的关键,在于对生命真谛的体悟和对爱与希望的执着,这也正是作者借红王妃的幽灵之口不断诉说的主题之一。

二、当下,创伤的重现

德拉布尔“跨越时空的界限,用一根血泪和欢笑的红丝带把两个完全迥异的女人的一生串联在了一起”,谱写出一系列镶嵌在历史与当下的创伤叙事。在小说的现代篇中,历史的创伤在当代英国女学者芭芭拉·霍利威尔博士的人生历程中再次展现。

与红王妃相比,芭芭拉同样拥有优裕的生活,令人尊敬的职业和相当高的社会地位。但随着王妃幽灵的侵入,芭芭拉光鲜的人生背后的场景强迫性地回到记忆中,在思绪中不断重现,潜伏在意识深处的过往的创伤经历一幕幕展现在读者面前。她的丈夫彼得患有和思悼王子相似的精神疾病,得病的缘由也是因其父亲的“过高的期望”和“专制暴虐”。葛亭(Goetting)的研究证明: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家庭出身和不同人格构造的人会有相同的症状。彼得和思悼王子虽然生活在遥远的两个国度、两个时代,其发病原因和病发症状却惊人相似。在他们的婚姻生活中,彼得“每到夜晚,就通宵达旦永不停歇地走来走去,时不时会发出困兽般的呻吟:我怎么不死呦”!芭芭拉却没有任何办法缓解和帮助他。红王妃面对思悼王子的暴力杀戮,所做的也只能是尽力遮掩。生活在两个不同历史维度的女性,却谱出了同样的婚姻悲剧之歌。两个跨越时空的人物形象,在作者巧妙的安排下,相互交错,体现出创伤在历史时间上的传递性和文化结构中的相通性。

鉴于两位女性人生经历的相似性,芭芭拉在阅读《王妃回忆录》时如同王妃魂灵附体,决心将王妃曲折、神奇的人生故事流传下去,成为王妃在当代的替身和代言人,并同时重新规划了个人的工作、感情和生活,成为精神上的强者。“过去的已经永远过去,未来还很遥远,只有现在可以完全由自己把握。”

跨越两个世纪的不同时空,世界依然在上演着情节相似的人生悲剧,人类的生活仍然弥漫着无奈与绝望。古代朝鲜与现代英国,不同的时代,遥远的国度,生者和逝者的人生际遇互相交织。历史事件与现在被封存的经历重叠交织,创伤的幽灵游走于时空和意识之外。

三、未来,创伤的消解

个体在遭受创伤性事件之后,大多数情况下需要经历如下过程:(一)回到该事件之中,并设法将各种碎片整合起来以获得对于该事件的理解;(二)将这一经历糅合到现时该个体对于世界的理解之中,尽管这一理解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三)用一种叙事语言将该经历描述出来。在德拉布尔的这部小说中,红王妃的亡灵以追忆的方式不断地向读者讲述自己一生中遭受的各种内心创伤,尤其是通过对思悼王子被关进米柜处死前后的记忆碎片以各种方式进行反复地想象性地陈述,展现了创伤与历史记忆的不可分割性。作为王妃替身和代言人的芭芭拉,作者用全能视角对她丈夫发疯的情景和孩子就医的片段多次闪现,这种闪回实际上表现的是以前的创伤经历持续不断地对主体进行侵扰。

医治创伤最有效的方法是记忆、叙述,逐步恢复并建立与他人和社会正常的交流沟通关系。朝鲜的红王妃把创伤记忆储存到四本回忆录中,“我的回忆录是冒着危险,蘸着血泪写就的。写作成了我生活的全部”。作者通过书写叙述了创伤经历,揭开了历史的创伤面纱,安抚了受创的灵魂,找回心灵的平静和面对生活的勇气。

创伤的消解意味着受创者对创伤的记忆和历史形成合理化的理解和认识。个体的精神和心理本身具有强大的自我调节和治愈能力,通过自发或受他人启发重组的合理化的思维,创伤是可以不治而愈的。比如小说中的两位女主人公通过对过往历史的回顾和反思,摆正了自我在创伤经历中的位置,重新规划定位了生活的重心和方向,摆脱了对自我的过度关注,拓展与他人和社会的和谐关系,在关注他人、为他人付出的行为道德思想的指引下消解了历史中的创伤。同为母亲的她们,一个为了未成年的儿子勇敢前行,一个通过收养情人的孩子弥补爱的空缺。在对他人的爱与奉献中,实现了个人心理创伤的复原,促成了心灵的成长,使得生活在平静安宁中继续。

① [德]玛格丽特·德拉布尔:《红王妃》,杨荣鑫译,云南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文中有关该作引文皆出自此版本,故不再另注)

[1] Caruth,Cathy.Unclaimed Experience:Trauma and the Possibility of History[J].Yale Studies,No.79(1991).

[2] Caruth,Cathy.Trauma:Explorationsin Memory[M]. Baltimore:John HopkinsUP,1995.Lockhurst,Roger. The Trauma Question[M].London:Routledge,2008.

[3] 施琪嘉.创伤心理学[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06.

作 者:李立新,博士,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国现当代小说。

编 辑: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

本文系山东省社科规划项目(项目编号:12CWXJ23);山东大学自主创新项目(项目编号:IFW12019);山东大学教学改革立项项目(项目编号:2013ZD006)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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