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插图的功能研究——以两本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为例

陈维红

( 龙岩学院 外国语学院，福建 龙岩 364012)



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插图的功能研究
——以两本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为例

陈维红

( 龙岩学院 外国语学院，福建 龙岩 364012)

对外汉语学习词典的插图具有语义功能、认知功能、文化功能和艺术功能四大功能。《商务馆学汉语词典》和《我的第一本彩图汉英词典》的插图设计是目前我国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中做得比较好的。然而比照英美主流学习词典，如《牛津高阶英语词典》和《朗文当代英语词典》，总体来说在插图功能凸显方面仍有不足，有待改进。

插图；功能；对外汉语学习词典

词典插图(illustration)，根据《词典学词典》的定义，是指“便于理解定义的图画、示意图或照片”。[1](P71)学习词典中的插图，根据学者冯春波的观点，可以更为细化地定义为“便于词典用户理解文字、学习语言的视觉材料”。[2](P80)插图一直是词典重要的微观结构之一，在学习词典中更是起着尤为重要的作用。英美主流学习词典，如《牛津高阶英语词典》和《朗文当代英语词典》都配有精美的插图，但是在国内学习词典编纂中，却鲜见有配置插图的。近年来，我国对外汉语教学蓬勃发展，随之对外汉语学习词典的编纂也是方兴未艾，但其中系统配置插图的很少。目前，国内的主流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中，《商务馆学汉语词典》[3](以下简称《学汉语》)和《我的第一本彩图汉英词典》[4](以下简称《彩图汉英》)是为数不多的配置插图的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本文拟从学习词典插图功能的视角出发，在对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插图的功能进行概括和总结的基础上，结合《学汉语》和《彩图汉英》配置插图的情况对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中插图的功能进行分析和评价，并就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插图功能的凸显提出相应的建议。

一、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插图的功能

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是学习型词典的一种，是供将汉语作为外语(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简称CFL)学习的学习者使用的词典。鉴于英美学习词典在使用插图方面的成功经验，一味以插图挤占词典版面，浪费空间为由排斥在对外汉语词典中采用插图的做法并不可行。相反，对外汉语学习词典的插图只要设计得宜，往往能为词典锦上添花。总的来说，我们认为，在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中，使用得当的插图至少具有四大功能，分别为语义功能、认知功能、文化功能和艺术功能。

(一)语义功能 插图的语义功能主要包括两方面的子功能：一是辅助释义功能；二是语义辨识功能。

首先，插图以其直观、形象、概括的方式往往能补文字之不济，从而达到节省版面，提高词典释义效率之作用。诚如黄建华、陈楚祥所指出的：“……许多文字说不清楚的，或文字说明虽清楚，但仍不能使读者获得一个清晰的形象概念的东西，如果配上一幅图，使形象跃然纸上，就使人一目了然。因此，有人把词典中的插图称为‘直观释义’、‘形象释义’”。[5](P70)例如，“灯”的文字释义是“照明的器具或其它用途的发光、发热装置”。若在词条旁附上电灯、台灯、路灯、交通灯等几种不同用途的灯的插图，读者对“灯”的释义就能马上恍然而悟。

《学汉语》和《彩图汉英》两本词典的插图丰富，大多数插图起到了很好的辅助释义的作用。从配置插图的词类倾向来看，《彩图汉英》比起《学汉语》有了一定的突破(参见表1和表2)。《学汉语》共计为条目配图636幅，其中99.7%的插图是为名词和动词配置的，只有两幅插图是为量词“捆”和作为量词使用的“篮”配置的。相较之下，《彩图汉英》插图的词类分布范围要更广一些，囊括了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量词、介词、感叹词、数词等在内的主要词类。我们知道，名词代表具体或抽象的事物，同时名词在词汇系统中占的比例很大，因此绝大多数的插图都是为名词配置并不足奇。难得的是，《彩图汉英》还尝试了为动词、形容词、副词、数词乃至词义更为抽象的量词、介词、感叹词等配置插图。其实为除名词之外的其他词类配置插图在英美学习词典中并不鲜见，例如，《朗文当代英语词典(第二版)》[6]就为“hand in hand”和“arm in arm”具有副词功能的短语配置了插图。《牛津初阶英汉双解词典(第二版)》[7]还为介词和量词分别配有整整两页的插图。从《学汉语》到《彩图汉英》，我们可以看出国内的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也已经开始逐步尝试对名词、动词和形容词三大词类之外的其他词类采用插图辅助释义，虽然这样的插图数量还不多，但不能不说是一次难能可贵的创新和突破。

表1 《学汉语》配置插图的词类分布统计表

表2 《彩图汉英》配置插图的词类分布统计表

插图不仅有助于以直观形象的方式说明条目词的概念意义，还可以用于说明条目词的其他方面的词义，如搭配意义乃至语用意义。例如，《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七版)》[8]在附录里为“Boats(船)”配置的插图里，就说明了与“船”有关的大量搭配信息。由此读者可以清楚地了解“sail a sailing boat or yacht(驾驶帆船/游艇)”、“row a rowing boat(划艇)”以及“paddle a canoe(用桨划独木舟)”等的搭配用法。《朗文简明英语联想活用词典》[9]更是用大量的插图来表现词的搭配和语用信息。以“transport(交通)”一词为例，词典第802页为该词配置了插图，其中一幅表现的是两人的一个对话：

A: Dad, can you give me a lift to the station?

B: No. It’s impossible to park there. It’s much better to go by public transport.

无疑插图栩栩如生地向读者表明了transport一词的常用搭配与使用情境。国内的对外汉语学习词典在借助插图表现词汇搭配方面也开始有所尝试。例如，《学汉语》在为许多动词配置插图的同时，借助文字标签说明动宾搭配信息。如给动词“烙”配置的插图除了表现该词的动作意义之外，文字标签“烙馅儿饼”进一步说明了该词的搭配信息。而使用插图表现语用信息则有待进一步提高。目前看来，只有《彩图汉英》第90页为“对不起”配的一幅插图能起到说明语用信息的作用。图中一位小男孩面带歉意、微微弯腰对被自己撞倒在地的小女孩说“对不起”。这幅插图形象地说明了使用“对不起”的情境，将该词的语用意义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是这种能够表现条目语用意义的插图在两本词典中都很少，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其次，除了辅助释义，插图还具有语义的辨识功能，能够辨析语义相近或相反的词，还可以组合对比的形式区分同类事物，加深理解。例如，表现手指精细动作的几个动词“抠、挠、捏、掐”，若是用文字来描述差别恐怕是大费周章。《学汉语》中，分别使用插图表示这几个动词的动作，其中的差别就一览无余。再如，《彩图汉英》中为“上”、“下”所配的插图也能起到语义对比辨析的功用。

(二)认知功能 词典查阅从本质上可以看作是一个认知行为，而适当使用插图，无疑更符合“读图时代”背景下读者的认知风格。伴随着互联网、计算机多媒体技术的发展，当代社会已经进入到“读图时代”。图像社会中的读者获取信息的方式已然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传统的以文字为主导的信息传递方式受到冲击。相较于对文字的抽象理解，当代的读者更倾向于通过图片的直观体验来获取信息。“插图可以将文字的表现内容转换成视觉形象”[10](P123)，使直观的图片与抽象的文字互为阐发，相互补益，在一定程度上更为符合当代读者查阅词典的认知特点。因此，在学习词典中配置的插图也具备认知功能。总的来说，插图的认知功能包括三个子功能：一是激活功能；二是联想功能；三是巩固记忆功能。

第一，研究表明，文字中附上照片等插图，往往能舒缓读者的紧张心理，提高阅读者的兴趣，加快阅读的速度。[11]因此，学习词典中配置恰当的插图也起到激发读者的兴趣的功能，使读者在查阅词典的过程中保持一定的学习热情和愉悦状态，提高词典查阅的效率。

第二，插图有助于打破词典文字信息排列的线性结构，将具有内在关联性的语言信息进行集中凸显，有效促进学习者扩充词汇，进行联想性学习，从而具备了联想功能。例如，在“人体”的结构插图中标明人体的主要部分如头、脖子、脸、手、脚等，无疑能够发挥看图识字作用，通过对整体-部分关系的认知和理解，加深联想，扩充词汇。

第三，插图还具有巩固记忆的功能。在人的认知记忆功能中有一种现象叫做“图画优先效应”。例如，在两组对比组中，给其中一组人看各种事物的图画，而另一组人则仅仅告诉他们事物的名称。如果要求两组人用同样的时间学习这些事物的名称，实验结果表明，看了图画的那一组人能够回忆起更多的事物。因此，在学习词典中使用插图，可以“利用插图将语言符号和它所代表是事物联系起来，从而让读者加深理解，加强记忆。”[12](P350)

从插图的认知功能来看，《学汉语》和《彩图汉英》都还不尽如人意，还有进一步改进的空间。两本词典都是采用词条插图的形式，即插图靠近条目，图随文走，未见有插页插图或附录插图。插图的类型也比较单一。根据冯春波对词典插图的分类，按照插图的组成和功能进行分类，可将插图分为单个插图、结构插图、场景插图、组合插图四大类。[13]《学汉语》是清一色的单个插图，《彩图汉英》也以单个插图为主，共287幅，占该词典插图总数(共计313幅)的92%；另有组合插图16幅，占插图总数的5%；场景插图10幅，占插图总数的3%，未见结构插图(参见图1)。由于单个插图往往比较分散，再加上两本词典的中观结构建构不完善，使得图文之间、插图之间无法建立充分的联系，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插图的认知功能。例如，《学汉语》中为“桦树”、“槐树”、“柳树”、“棕榈树”分别配置了单幅插图，这些插图虽然有助于读者了解词义，但显然无法充分发挥插图的联想记忆功能，不能帮助读者构建起表示不同树种的各个词之间的联系。类似的问题也同样出现在《彩图汉英》中。

图1 《彩图汉英》插图类型统计

(三)文化功能 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中的插图往往还具有传递中国文化，促进对外交流的文化功能。用插图来表现某一文化的独有事物是学习词典中插图发挥作用的一个重要方面，对此，我国许多学者，如黄建华[14]、雍和明[15]、吴建平[16]等都有论及。对外汉语学习词典在收词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收录不少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词语，例如，“龙”、“舞龙”、“赛龙舟”、“饺子”、“拜年”等词，这些词对外国学习者来说往往很陌生，文字释义常常无法尽皆达意，采用插图不仅能让读者得到明晰清楚的形象和概念，还能以形象直观的形式展示中国文化，增进外国读者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学汉语》和《彩图汉英》中很大一部分插图都是为中国文化特色词配置的，很好地向外国读者传递和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起到了沟通中外文化的桥梁作用。

(四)艺术功能 插图具有美化、活跃版面的作用，从而具备了艺术功能。成功的插图以其精巧的线条、丰富的色彩和形象，能对词典起到一定的装饰作用，增加词典的可读性，吸引读者的注意力。“插图是版面上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插图能给忙于查词典的莘莘学子一份休闲一份安逸”。[17](P116)同时，在词典越来越成为一种商品的时代，好的插图无疑能为词典增光添彩，使得它在市场上能脱颖而出。

《学汉语》和《彩图汉英》的插图在数量上都很丰富，都是彩色插图。编者名副其实地做到了“把它们(插图)星罗棋布地散开去。最好不论词典打开哪一页，都能看到一两幅插图”。[17](P116)其中，《学汉语》主要采用彩色线条绘画插图，而《彩图汉英》则更进一步，采用的插图都是高保真度的照片或电脑3D彩色图片，插图色彩鲜明，形象逼真，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两者相较而言，《彩图汉英》的插图在艺术功能上要略胜《学汉语》一筹，毕竟绘画插图以线条描绘为主，精细程度有限，在表现力和感染力上比起照片和3D彩图要差一些。

总而言之，“配置插图是学习型词典中的一个主要特征”。[18](P153)在学习词典中，设置合宜的插图一般具有语义功能、认知功能、文化功能和艺术功能四大功能。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作为一种学习型词典，完全可以在插图配置方面多做尝试。《学汉语》和《彩图汉英》无疑是对外汉语学习词典在插图设计上的先行者。这两本词典的插图各具特色，但从插图功能凸显的角度来看也存在一些不足。接下来，我们将针对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插图功能凸显提出一些相应的建议。

二、提高插图设计水平，更好发挥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插图的功能

相较于英美学习词典，对外汉语学习词典配置插图的尝试才刚刚起步。要想更好地凸显插图的功能，提高我国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插图设计水平，我们以为至少可以从以下四个方面入手：

第一，注意插图配置的系统性、平衡性、规范性和科学性。尽管在一部词典中要为哪些词配置插图很难有公认的统一标准，受到词典规模、性质、用户乃至一些商业因素如词典的成本和价格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但是编者在为词典配置插图时一般要有一个基本的标准，不应偏颇。《学汉语》和《彩图汉英》在配置插图的过程中都有出现比较明显的标准不一致。例如，《学汉语》为“足球”配置了插图，但同样作为球类的“篮球”则未见有插图。《彩图汉英》为“舞”条目下的例词“舞龙”配置了插图，但是同样作为例词的“舞狮”却没有插图，似乎也有失偏颇。此外，为条目配置插图切忌出现冗余、重复。例如，《学汉语》为“足球”所配的插图里出现了足球场和踢足球的人，而足球则在插图中处于非常不显眼的位置，显然这样的插图冗余信息比较多，影响其辅助释义的功能。再如，《彩图汉英》在第2页和第332页都为条目例句中的“长城”一词配置了插图，出现了重复，这样的问题无疑使得插图的规范性和科学性大打了折扣。我们以为，要想保证插图配置的系统性、平衡性、规范性和科学性，比较好的做法就是如同Landau所建议的：“词典配置插图，最好有一位图片编辑，主要负责与主编和执行主编或另一位高级编辑一起选择哪些词目需要配置插图，并决定如何给它们插图”。[12](P416)配置插图的基本范围和原则由主编和执行主编敲定，具体事项的执行和操作则由图片编辑和其他高级编辑共同协作完成，这样可以更好地避免插图配置的随意性，减少上述问题的发生。

第二，构建多模态语料库，为学习词典的插图配置建立专门的词典插图图库。语料库用于学习词典编纂已经不是新鲜事物，但是近年来随着计算机和多媒体技术的飞速发展，语料库已不仅仅局限于文字语料的收集，图像、声音等其他模态的语料库构建成为可能和现实。因此，在多模态语料库的构建过程中完全可以建设专门的词典插图图库，从而为词典插图配置提供丰富的原料。词典编纂者可以利用词典插图图库根据词典编纂的实际，如词典的规模、性质、用户特点等，为需要配置插图的条目选择与之匹配度最高的插图，无疑能大大提高插图配置水平，增强插图在学习词典中的功能。

第三，巧用参见系统，构建条目与插图之间、插图与插图之间乃至义项与插图之间的中观结构。词典信息，无论是文字还是插图，都是呈线性排列的，不可避免会将原本相联系的信息割裂开来。因此，条目与插图之间、插图与插图之间乃至义项与插图之间需要利用参见系统构建出一个贯穿于词典信息之间的中观结构，将相关知识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关系网络，凸显插图的认知功能，提高词典插图的效率。之前我们已经论及《学汉语》和《彩图汉英》的插图以单个插图为主，因此建议可以借鉴英美学习词典的做法，对一些单个插图进行重组、合并，再辅以完善的参见进行重新设计编排。例如，“左”与“右”、“上”与“下”的分设的单个插图可以合并组合成组合插图，形成对照。再如，“动物园”的插图可以重新设计成场景插图，将一些常见的动物如“老虎”、“狮子”、“熊猫”、“猴子”等置于场景之中。另外，可以适当增加结构插图，如“脸”的结构插图里标明五官名称如“眼睛”、“耳朵”、“嘴”等。同时，大幅的场景插图或结构插图还可适当改变位置编排，设为插页插图或附录插图的形式。在插图和相应的条目之间应该设置参见。这样读者就可以将分散于词典各处的条目联系起来，便于记忆词汇。此外，如果是插页插图或附录插图，也应设置参见。可以说，参见系统不完整，就难以充分发挥插图的功能。

第四，适当使用插图的伴随文字(verbal modifier)如图题、标签、说明文字等明晰图文关系。插图中的伴随文字可以看作是一种暗示性参见，通过指导读者阅读插图上的文字，明确插图与相关条目之间的逻辑联系，从而帮助读者获取更多的信息。例如，《彩图汉英》的“瓜”字条目的插图里出现了“南瓜”、“香瓜”、“苦瓜”、“西瓜”、“冬瓜”、“黄瓜”等不同种类的瓜，却没有任何伴随文字说明。这里宜使用识别性标签进行标注和说明，帮助读者理解“瓜”的词义，了解常见瓜类，才能达到辅助释义的功能，也有助于读者进行联想记忆，扩充词汇。

对外汉语学习词典的插图具有四大功能，即语义功能、认知功能、文化功能和艺术功能。《学汉语》和《彩图汉英》配置插图的做法改变了我国对外汉语学习词典长期以来对插图不够重视的状况，是值得赞誉的可喜现象，但在插图功能凸显方面仍有待改进。本文研究中对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插图功能的讨论和建议也是希望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我们希望未来能更好地利用插图为我国的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服务，让插图在词典中发挥最大功能，切实提高我国对外汉语学习词典的编纂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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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吉兵

H316

A

1003-8078(2015)02-0069-05

2014-12-18

10.3969/j.issn.1003-8078.2015.02.18

陈维红(1978-)，女，福建龙岩人，龙岩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

福建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项目编号：JB12268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