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生:开启新常态的新35年
2015-03-12
新常态的新35年,经济增长动力将由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转变为创新驱动,也就是由汗水驱动的增长转变为智慧驱动的增长,并实现包容型增长。
2015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可能会启动一个新的时代。
“既然是要经济发展的质量和效益,就不要太强调GDP的增速。”国家发改委学术委员会秘书长张燕生说。
2014年前三季度,中国经济增速为7.4%,这是改革开放以来除去非正常年份的最低值,但是新增就业却创历史新高,前三季度新增就业岗位超过i000万,超额完成全年目标。
如何看待这种新常态下的经济,如何更好地适应新常态,在一年一度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召开时期,国家发改委学术委员会秘书长张燕生接受了媒体采访。
新常态要靠智慧驱动
“新常态”的概念是在对前35年和未来新的35年发展常态进行了总结对比得出的观点,同时也指出了新35年(2014-2049年)的发展方向。
改革开放的前35年(1978-2013年),中国经济属于高增长阶段,经济平均增速为9.8%,现在降至7.5%左右,由原先的高增长阶段进入到中高增速阶段。经济增长动力将由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转变为创新驱动,也就是由汗水驱动的增长转变为智慧驱动的增长,并实现包容型增长。
旧的理念认为,GDP破八将产生大量的失业,影响民生,导致社会不稳定。在旧常态时期,比如“十五”时期,年均经济增速8.8%,每年城镇新增就业人数为930万。
2014年上半年前9个月经济增速是7.4%,新增就业人数为1082万人,这就说明,前9个月已经完成了全年的目标。这样,我们就看到新常态的一个新变化:经济增长速度下来了,但结构优化了,就业增加了,民生改善了。
还有,过去35年里,工业化带来了制造业占比持续上升,服务业占GDP的比重持续下降的长期趋势。在经济新常态时期上述趋势发生了逆转,从2012年经济减速开始,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在上升,其中现代生产性服务业,消费性服务业,公共性服务业等都呈现明显上升势头。
同时,在经济旧常态情况下,全社会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支出占GDP的比例(宏观研发强度)很难完成目标,因为企业研发投入的比重占全社会研究与试验发展75%,企业不增加研发创新投入,国家很难提高宏观研发强度。然而,当经济进入新常态情况下,实现这个指标变得更加容易了。
比如十一五规划期间,宏观研发强度的目标是2%,但实际只完成了1.75%。然而,这个比例在2012年达到了1.98%,2013年这个比例再进一步上升2.08个百分点。其中广东达到了2.3%,武汉为2.74%,深圳宏观研发强度超过了4%。在世界范围内,只有韩国和以色列这个比例达到4%以上。
在新时期、经济新常态下,创新驱动正在出现与过去35年很不同的趋势线。
有信心保持经济软着陆
既然是要经济发展的质量和效益,就不要太强调GDP的增速。
但是从新常态的情况看,经济增长速度下来了,结构调整了,城乡老百姓生活改善了,城乡和区域差距在持续缩小,支撑经济增长的投资、消费、出口三大动力越来越平衡了,实际上是体现出转方式调结构初见成效。国家在部署2015年经济工作时提出要适应新常态,将转方式和调结构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
这次部署2015年经济工作在2014年12月5日的政治局会议上,有三个词是特别关键的。即在强调经济进入新常态的时候,“经济韧性大、潜力足、回旋空间大”。这说明在复杂多变的国内外环境中,我们还是有信心保持经济的软着陆,而不是硬着陆。
这种情况下,宏观政策要稳、微观政策要活、社会政策要托底。这些判断和政策建议很准确把握住当前经济运行特点和应对之策。因此,我对中国经济的前景还是比较看好的。
从货币政策来看,国内外形势不一样,稳健的货币政策着力点也就不同。
2009年,因为要应对美国次贷危机和国际金融危机,货币政策名义是稳健,实际上是相当宽松的。从信贷规模,地方债的规模和当年GDP增速上,都有所表现。现在不得不消化前期刺激政策遗留下来的问题。
现在再强调稳健的货币政策,大背景是美国的量化宽松政策撤出,加上市场对2015年形成的加息预期,导致美元升值,资本开始回流美国。这种情况下,套汇套利动机带来的外汇占款、外汇储备增量开始减少。外汇占款在央行的资产负债表中,属于基础货币。基础货币减少,乘上货币乘数,这反映出经济流动性就会减少。这实际上呈现的是紧缩的货币政策。因此在经济下行的压力下,如果实施紧缩的货币政策,就没有按照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精神来做。因此,需要采取对冲措施,才能够保证货币政策的稳健。
近期央行实施降息,不是意味着货币政策变得偏松。正是由于美国量化宽松政策的撤出和2015年美联储加息的预期增加,会改变全球资本流动的方向,会改变中国外汇占款增长的趋势,因此稳健的货币政策需要采取降息等等政策,进而增加一定的流动性,这才算一个稳健的货币政策。如果不采取稳健的货币政策,比如降息,那就是紧缩的货币政策。
投资热点开始转化
要适合经济新常态,就不能只强调速度和投资规模。
经济旧常态带来的最大问题是产能过剩,并且是严重过剩。也就是说,过去10年多的房地产和重化工业发展的黄金时期结束了,旧常态的结束,意味着将进入新常态。
从消费升级的角度上讲,过去10多年(2000-2011年),百姓的消费升级表现在买房子、买车、买手机,现在转变为买好房子、好汽车、好手机,也就是买高品质商品和现代性服务。
所以新常态的投资已经不像过去那样的投资了,从高资本系数的投资,如钢铁、水泥、电解铝、玻璃,转变为低资本系数的投资,如对科技、知识、健康、信息、文化、养老消费以及社会基础设施的投资,这些投资的领域都是新的,比如新能源、新生态、新创意产业,即新兴的产业体系等。
这反映出旧常态的投资热点开始转化,投资方式也在变化,因此投资速度下来了,但是投资质量也发生变化。要不怎么会带动多样性就业、多样性消费、多样性服务业发展呢?
所以在新常态下,要积极发现培育新增长点、新型投资,目前在方向和领域等都有变化。过去是GDP论英雄,现在应该以新能源、新生态、新科技、新材料和新业态等来论英雄。年轻人不对GDP感兴趣,而是更多关心新业态的发展。
积极的进口政策是对过去的纠偏
现在中国老百姓有钱了,也愿意花钱了,愿意在全世界买高品质的生活日用品,并不只是奢侈品。
在这种情况下,新常态应该要适应老百姓消费结构的升级,适应新一轮的消费浪潮,因此原先鼓励出口,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进口的政策环境,需要发生巨大的改变。中国扩大内需将扩大进口,为世界带来新的商机。
现在要保持出口和进口的平衡,这需要在汇率、利率、税率、价格、货币等方面的激励机制更加平衡。因此现在实施积极的进口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是对过去积极的出口政策的一个纠偏。因为希望进口更多的设备、进口更多的知识、更多的人才,来满足居民消费多样性。现在中国商店,满足不了居民这样的消费多样性,就会关门。
从1993年以来的“双顺差”局面正在结束,未来可能出现国际收支的基本平衡,甚至可能出现逆差的局面。资本走出去(0DI)可能会大于资本引进来(FDI),证券投资也可能保持逆差,现在一般贸易是逆差,服务贸易是逆差,只有加工贸易是顺差。而2013年,一般贸易出口的增速是10.1%,加工贸易出口的增速是0.3%,加工贸易出口占总出口的比重已经从55%下降到32%。今后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的差额可能出现平衡或逆差,这就涉及到今后能否有无能力为逆差融资的问题,这就涉及到金融改革和宏观经济调控的信心问题。
(本刊记者郭霞综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