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化韵之惑
2015-03-10冬钰
冬钰
1970年代初一段时间,家里频频出现同一位客人。父母让我叫他“谢叔”。听他和父母唠嗑,我得知,父母想让他帮忙换房。谢叔每次都满口答应,但就是不见任何实质进展。某天我忍不住,问父亲:“谢叔到底是啥人啊?”父亲头不抬,“社会人儿。”我接着问:“社会人儿是啥人儿啊!”
父亲被这句话问愣了,先是抬头,张大嘴瞅我,后哧哧笑了。
父亲到底没有回答我。现在看,或许是他不能马上提炼出一个精准的词汇来概括。似乎从那以后,社会人儿这3个字,不,4个字,就在我不到10岁的小小内心里留下一个疑问,时浓时淡,若有还无,难以抹去。
他是社会人儿吗?同学家的邻居大哥,总把背头梳得锃亮,叼着烟卷儿,往胡同口一站,傲视行人;他是社会人儿吗?指挥自家德国牧羊犬跟另一条狗厮杀,引来众人在大街上围观,他俨然纵横捭阖的将军……
1970年代末,那种历史溜到我们身后,世道在变,但“社会人儿”仍固执地往人耳里灌。刚上班时当学徒工,有人来找师傅,让他帮忙加工个私活儿。问师傅这人是谁,师傅扔我一句,“社会人儿。”恍如又一个老爹。
几个月前,侄女处的对象黄了。家庭聚餐时,我问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又没成?”侄女很干脆,“社会人儿,处不来。”她也知道社会人儿。“那到底啥是社会人儿?”侄女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周吴郑王。
不知是谁,列出哈尔滨10种社会人儿:装叉靠前,动刀没影儿;打电话,旁边一有人就来脾气:骂你好哇;撒泼尿都说去办事儿;一到埋单就装死;四缸车当八缸车踹;一身假名牌;不提麻将不会说话;张嘴经理,闭口公子;身上不是文龙就是描虎;满网吧借钱,就为照个视频显摆。
如果这便是我们说的社会人儿,那这个社会是不是有点儿那个?
但我固执地认为,所谓社会人儿,决不只是贬义。他难道不是社会人儿?住平房时,隔壁关大爷,居委会一有事要通知,就由他敲着铜盆,挨个胡同串,不喊七七四十九遍不歇嗓儿;他难道不是社会人儿?小区外市政道路翻修,遗下不少地砖,业委会主任组织人,把这些地砖搬进小区垛起来。小区铺的就是这种地砖,日后哪块损坏了,“替补砖”现成的……
我更固执地相信,社会人与社会人儿一定有某种姻亲。在社会学中,社会人与自然人相对,指具有自然和社会双重属性的完全意义的人,通过社会化,使自然人在适应社会环境、参与社会生活、学习社会规范、履行社会角色过程中逐渐认识自我,获得社会认可,取得社会成员资格……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