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构建我国外经贸发展的新格局——“十三五”期间我国外经贸发展思路研究
2015-03-10宋泓
积极构建我国外经贸发展的新格局
——“十三五”期间我国外经贸发展思路研究
宋泓研究员
编者按:“十二五”期间,中国外经贸活动取得了长足发展,但中国的外经贸增速已经从“十五”“十一五”时期的20%左右回落到10%以内。在“十二五”即将结束之际,面对这样新的形势探讨“十三五”时期中国外经贸发展思路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本文根据国内经济发展阶段以及国际环境的变化认为,“十三五”期间,我国外经贸发展的基本思路是:巧用(低调、有效地,而不是大张旗鼓地)我们的优势和条件,更加主动地构建适应我国经济发展需求的国际外经贸格局。
一、引论
一个国家的外经贸发展受制于两个方面因素的重大影响。其一是国内经济的发展阶段。不同的发展阶段上,外经贸发展的重点和内容是不同的。其二是国际环境。根据一个国家在国际经济中的地位,其外经贸发展受到其他国家的影响以及影响其他国家的程度是不一样的。在回顾我国“十二五”外经贸发展成就的基础上,本文将从我国经济发展阶段的变化及其对外经贸发展的新要求,以及国际环境的变化和我国外经贸发展新机遇新挑战等方面探索“十三五”期间我国外经贸发展的新思路。
“十二五”期间,中国外经贸活动取得了长足发展。货物贸易继续维持了世界第一出口大国的位置,同时,进口贸易也在快速成长。2013年,中国成功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货物贸易国(出口第一,进口第二;美国是进口第一,出口第二),并有望在未来几年中,在进口方面也超越美国。在利用外资方面,连年保持在高水平上,每年都有1000多亿美元的规模;在对外投资方面,则是高歌猛进,并跃升为世界第四大对外投资国。对外工程承包和劳务合作也成长迅速,其中,工程承包的规模远超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
“十二五”期间,我国外经贸发展有几个值得关注的重大变化:其一,对外贸易的增速大幅度回落。在“十五”“十一五”期间,我国的商品贸易都保持了20%左右的年均增长速度,但是,从“十二五”的第二年开始,这种增长速度就大幅度回落。我国对外贸易已经进入到了10%以内的增速新轨道,2015年甚至会出现负增长。短期内,我国对外贸易像过去那样高速增长的情形很难再现。其二,对外投资突飞猛进。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我国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也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十二五”期间的主要特征是:引进外资保持稳定,但是,对外投资却保持快速增长,并在2013年首次突破1000亿美元的大关。净引进外资的数量也在大幅度下降,并在2015年有望实现对外投资大于引进外资的净流出状态。其三,对外承包工程快速发展。中国工程建设方面的优势,加上廉价劳动力的优势,在对外承包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十二五”期间,以基础建设为主体的新优势使得中国的工程承包年完成合同额首次超过1500亿美元,新签年合同额首次超过2000亿美元,继续快速增长。这些变化,将会在“十三五”期间进一步显现。
二、“十三五”期间,我国经济发展新阶段及其对外经贸发展的新要求
(一)“十二五”“十三五”时期,中国经济发展进入了新的阶段
从“十二五”的第一年——2011年开始,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我国的人均收入已经超过10000美元;在正常情况下,在十年左右的时间内,也就是大约在“十三五”规划结束时的2020年,我国人均GDP将达到20000美元的水平。一个经济体在人均收入10000~20000美元的期间,将会发生一系列重大的改变,从而进入到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这些新的变化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经济增长减速,进入到中速增长阶段。从与我国发展模式非常相似、最近几十年发展环境也差不多的国家和地区的经历来看,从这个时点上开始,一个经济体的经济增长速度将会下降2~4个百分点。比如,日本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经济增长速度只有4%~5%左右,而之前时期则为8%~10%。再比如,韩国从20世纪80年代末期开始,经济增长速度也从之前的8%~10%左右,下降到6%~7%左右。按照2011年不变价的购买力平价进行简单的估算后,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判断,即:我国2011年时的经济相当于日本20世纪70年代初期、韩国和中国台湾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情形。“十二五”以来,中国GDP的增长速度就连年下降,并会从10%的速度进入到6%~8%的所谓新常态。
图1 1963—2013年中日韩GDP增长率变化(三年移动平均)
资料来源:World bank,Development indictors databank
第二,结构大调整阶段。这种调整,至少反映在两个方面:其一,基于廉价生产要素,尤其是廉价劳动力之上创建的出口导向,甚至是加工贸易型出口导向发展模式不能再持续推进,并开始进行比较大的调整。比如,低端的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开始逐渐向外转移,整个产业也会向自主品牌、自有营销网络以及自有技术等方面调整。其二,整个国家从引进、模仿技术阶段向自主创新驱动阶段升级,即:能够引进的技术已经掌握,需要突破的技术引进不来,需要自主创新和突破。
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都是在这个阶段完成结构转型的。比如,韩国至今引以为豪的轿车产业以及电子产业的发展,就是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取得技术上的突破,并逐渐发展起来的。以储存芯片上的开发和突破为例,在80年代中期,三星、现代、LG公司从美国财政不佳的小型半导体公司获得了设计和工艺技术,并以此为基础,开始了超大规模集成电路的生产。从此,这三家财团在DRAM技术上逐渐赶上并超过了日本和美国竞争者。中国台湾,也是在1980年通过创建新竹工业园,并引进海外人才、政府大力支持,从而实现了芯片制造上的突破的。
上述调整,在我国已经开始,并且在“十二五”期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三,自主发展阶段。一个国家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是由该国的能力(利用外部条件的能力和自主发展的能力)以及外部环境所提供的机会来共同决定的,是一个国家与其所处的内外环境互动作用的结果。
在一个国家发现和利用国际机遇的能力很弱的时候,即便是具有很好的国际环境,也很难获得较快的发展。在历史上,我们见识了很多这样的例子,即:在同样的国际环境下,只有极少数国家能够脱颖而出,发展起来,大部分国家则坐失这样的机遇。在另一个极端上,如果国际环境恶劣,或者国际机遇有限,那么,一个国家的发展也会受到限制。这时,即便是一个国家具备利用国际机遇的能力,也只能获得有限的发展。只有内外部两方面的条件都具备的时候,一个国家才能够获得快速的发展。
在人均收入达到10000~20000美元的时候,一个国家的内部技术和产业能力,经过较长时间的积累一般会达到这样的水平,即:除了少数环节和领域之外,已经能够基本上进行国内的各种建设,自我满足国内的各种产品和消费需求了。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外国的环境如何,该国都可以依赖自身的力量而获得自主发展。下面以战后日本的发展为例进行说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在明治维新以来大力推进国民教育、精英们励精图治的基础上,首先,充分利用了20世纪50年代初期的朝鲜战争,和美国建立了盟国关系,并实现了经济恢复。其次,1955年以后,日本利用相对比较宽松的国际环境大规模引进欧美国家的先进技术改造和提高传统产业,尤其是进行大规模的临海重化工业的建设和发展;60年代,则着重引进和发展当时的新兴产业,如电子和喷气式飞机制造等产业;到70年代初期第一次石油危机的时候,日本基本上完成了国内产业体系的建设和现代化,获得了强大的自主发展能力,并成长为一个中等收入国家。最后,在70年代以及80年代的石油危机以及广场协定的国际动荡时期,在欧美国家纷纷陷入“滞胀”状态之时,日本大力推进结构调整,推动国内创新,不仅有效抵御了外部冲击的负面影响,而且取得了较快的经济增长。
对我国来讲,经过改革开放后30多年的发展,我国已成为一个中等收入的、相对开放的国家,既积累了强大的自我发展能力,也具有巨大的自我发展和提升的空间。我国抵御外部冲击的能力已显著提高,对于外部环境的依赖也有所减少,内部发展的自主动力在逐渐增强,所以我国也已经进入这种自主发展的新阶段。
(二)新阶段下外经贸发展的主要特征
众多的实证研究显示(Imbs和Wacziarg,2003;Schott,2003,2004;Klinger和Lederman,2006;Xiang,2007;Carrere等,2007;Hesse,2008),出口产品的多元化与经济发展水平之间呈现一种倒U形(也叫驼峰形或者锥形)的非线型关系。根据出口产品的多元化与经济发展水平之间的这种关系,在人均收入达到10000~20000美元的水平时,一个国家的出口产品结构将会发生重大变化。这种变化表现在这样几个方面:
其一,出口产品的多元化程度达到峰值。也就是说,整个出口产品的种类,从而制造业的产业种类以及在整个工业或者GDP中的比重会到一个峰值,之后则会逐渐下降。日本在1970年(Hirohisa Kohama,2007)、中国台湾在1986年(Kwong Kai-Sun等,2001,P58-59, table 2.1)、韩国在1995年(Kwong Kai-Sun等,2001,P121,table 3.2),制造业在整个经济以及工业中的比例都达到了峰值。
其二,低端产业向外转移,对外投资迅速扩张。因为收入水平的提高,使得当地的劳工成本以及其他要素成本大幅度上涨,劳动密集型产业被迫进行国际转移。与低端产业国际转移相伴随的是新一轮大规模对外投资的扩张。正是从这个阶段开始,这些国家和地区才真正开始基于本国积累的有限所有权优势之上,走上对外投资之路。之前,很多的对外投资都是为了获得国外的资源和技术等以弥补和补足国内的产业薄弱环节。只有从这个时期开始,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对外投资才开始走上了利用本国产业和企业优势的新阶段。
日本的对外投资,从20世纪70年代初期石油危机之后就开始活跃起来。1985年的广场协议,导致日元以及“亚洲四小龙”货币的大幅度升值,从而大大强化和加快了这个阶段上结构转型以及对外产业转移、投资的步伐,所以日本在1985年后出现了对外投资的一次高潮。中国台湾、韩国也在80年代中后期有一个对外投资的小高潮。这种对外投资的变化都和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向外转移密切相关。
目前,我国还处于出口产品多元化阶段,但多元化程度已基本达到峰值,预计“十三五”时期,我国的上述阶段将会逐渐到达。
(三)中国外经贸发展新变化
在这个阶段上,“十三五”期间中国外经贸将经历大调整:第一,劳动密集型的低端产业的国际转移即将来临。在“十三五”末期,这种转移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中国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规模巨大。在我国出口贸易中,以产品类型来划分,纺织、服装、鞋、家具、旅游用品、箱包和塑料制品等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品的份额占了20%以上。不仅如此,我国对外贸易中,加工贸易的比例为40%左右。由于加工贸易是指利用廉价生产要素,尤其劳动力,通过进口原材料而从事的加工和制造活动,所以其产品可以看作是劳动力密集型产品的代表。如果这些产品在我国有朝一日丧失了比较优势,那么,我们所面临的调整压力是可想而知的。第二,新一轮对外投资的高潮即将来临。产业的国际转移意味着对外投资。伴随这种投资活动,我国对外投资中,制造业投资的比例会大幅度上升。第三,产业转移以及国际投资的重点是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因此,我国外经贸活动中,与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比例会增加。
为了应对这种调整,“十三五”时期,我国应该对内加快自主发展的步伐,尽快完成工业化、城镇化、市场化的任务,加大服务业的开放范围和深度,促进服务业的发展;对外抓住“一带一路”大战略思路,建设产业转移的周边基地,形成与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尤其“一带一路”沿岸地区国家的合作以及经济融合,逐步构建以国内市场回购为主体、国内企业为主导的外贸新格局。
三、国际环境的变化以及外经贸发展新机遇
(一)发达国家仍将处在长期调整和复苏之中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发达国家经济遭受重大冲击而陷入长期的低速调整时期;新兴国家的增长也开始下调,并向长期趋势水平回归。在这样的外部环境下,我国的外经贸发展也将面临严峻的挑战,过去那种高歌猛进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
(二)发达国家的宏观经济政策影响广泛,潜在金融风险增大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后,美国马上采取积极的财政政策和宽松的货币政策进行救助。不仅美国政府直接提供数千亿美元的减税和财政援助支持,而且美联储也向实体经济大量注入流动性,希望缓解陷入困境的金融机构和企业的金融需求,压低利率,刺激实体经济中的投资扩张。不仅如此,2008年11月,美联储甚至采取非常规的量化宽松政策(QE),直接大量购买长期国债以及机构债。经过六七年时间的超级政策支持和救助,美国经济缓慢复苏,曾经高达两位数的失业率也逐步降低。在刺激经济复苏的同时,美国政府的债务负担也大幅度增加,已经超过GDP的100%;长期的量化宽松政策的执行也使得流动性泛滥,并大肆流入其他国家,尤其发展中国家。
从2014年10月开始,随着经济复苏的巩固,美国政策开始进入了新的紧缩通道。2014年10月29日,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宣布停止继续购买美国政府长期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金融危机以来美国推出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至此结束。不仅如此,未来几个月中,美联储加息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过去几年中,伴随美国超级货币政策而存在的充沛流动性,以及对于新兴市场的投资的繁荣时期将会逐渐过去。
美国政策的变化具有国际影响,其走势值得密切关注。这是因为,一方面,美国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将会带来资本的回流,从而造成其他国家尤其是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资本出走,甚至引发当地货币的大幅度贬值,冲击其金融体系;另一方面,其他国家的货币政策也不得不跟随美国的政策节奏进行适应性调整,从而打破这些国家和地区宏观经济政策的独立性,增加了这些国家和地区经济的不确定性。同时,美国基准利率的调高也会给债台高筑的重债国政府以及企业带来沉重的偿还压力,从而有可能引发金融动荡甚至危机。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美国政策的这种变化,和欧洲以及日本的政策节奏明显不协调。而主要发达经济体之间的政策不协调,不仅会增加主要经济体之间的经济摩擦,更会带来新兴经济体政策调整上的无所适从甚至混乱,从而增加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在美联储开始退出数量宽松,并有可能在近期提高利息率的情况下,欧元区和日本却开始推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扩张性货币政策。欧美日等主要发达国家之间政策的不协调深刻地表明,在金融危机冲击下,发达国家的经济复苏进程快慢不一。这种情况也说明,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主要发达国家经济将仍然处在缓慢的不稳定复苏过程之中。同时,作为主要国际储备货币的三大发达经济体,货币政策的不协调也使得未来几年的国际资本流动更加动荡。依赖国际资本流入获得快速发展的新兴国家,将会面临艰难时刻。
(三)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超级周期结束,新兴经济体经济增长将会分化
在过去200多年中,国际大宗商品的价格作为一个整体,不仅持续稳定下跌,而且也基本按照可以预测的趋势变化。其中,任何一种大宗商品的价格,都有可能持续上涨十年时间。这种十年时间的价格上涨会引发技术创新,以更好地保护该商品的现有储藏,或者更加有效地、节约地使用这种商品,甚或开发出廉价的替代品等。然后,这在过去200多年中,国际大宗商品的价格作为一个整体,不仅持续稳定下跌,而且也基本按照可以预测的趋势变化。其中,任何一种大宗商品的价格,都有可能持续上涨十年时间。这种十年时间的价格上涨会引发技术创新,以更好地保护该商品的现有储藏,或者更加有效地、节约地使用这种商品,甚或开发出廉价的替代品等。然后,这种商品的价格就会在随后的二十年中不断下跌。这种十年价格上涨,随后二十年价格下跌的大宗商品价格变动模式,使得进行通货膨胀调整后的主要工业性大宗商品价格从1800年以来下跌了70%。其中,有一些大宗商品的价格变化并不完全符合这种模式,比如黄金,以及在某种程度上,石油和铜等。这些商品都基本维持了自己的价值,但是也都没有出现价格的超级上涨期。而且虽然价格上保值了,但是价格变化的模式仍然类似。因此,我们仍然可以利用这种变动模式来观察其未来走势。
种商品的价格就会在随后的二十年中不断下跌。这种十年价格上涨,随后二十年价格下跌的大宗商品价格变动模式,使得进行通货膨胀调整后的主要工业性大宗商品价格从1800年以来下跌了70%。其中,有一些大宗商品的价格变化并不完全符合这种模式,比如黄金,以及在某种程度上,石油和铜等。这些商品都基本维持了自己的价值,但是也都没有出现价格的超级上涨期。而且虽然价格上保值了,但是价格变化的模式仍然类似。因此,我们仍然可以利用这种变动模式来观察其未来走势。
2014年,石油价格十年快速上涨的周期盛宴已经基本结束,并在动荡中下跌。2015年,国际油价甚至跌破40美元一桶的水平,为最近7年来的新低。在过去几年中,我们已经看到了为应对高额油价而产生的变化:石油利用效率大大提升;对替代性能源的投资大幅增加,比如投资新能源,在页岩油上的技术突破以及产量的大幅度提高;对使用替代性能源产品,如电动车、混合动力车等新能源汽车的投资和开发加速。在未来几年中,这些投资的影响会逐渐显示出来。
总之,在21世纪IT泡沫破灭之后,全球经济随即进入了一轮快速的、由大宗产品推动的超级繁荣周期之中。新兴经济体在这种周期的推动下实现了整体上的同步快速增长。2003—2007年间,世界经济甚至进入了增长的“黄金时期”。但是,从2014年开始,以石油为代表的国际大宗商品价格的下跌标志着这一轮商品价格大幅度上涨的周期已经结束,新兴经济体整体崛起的过程将会分化。
综上所述,从国际环境的变化中,我们至少可以得出这样几个判断来:一是发达国家经济仍将处在缓慢复苏进程之中。美欧日之间宏观政策上的不协调会带来世界经济的动荡。二是美国货币政策的收紧,以及将要推进的加息进程会吸引大量的国际资本回流美国。这不仅包含美国的资金资本,甚至还包括超级量化宽松环境下的欧洲和日本的国际资本。这有可能导致两方面的巨大变化:其一,美元的大幅度升值和走强,从而导致以美元定价的国际大宗商品的价格大幅度下跌;其二,国际市场上,宽松、充沛的国际流动资本的美好时期已经过去,重债国和企业的潜在金融风险增加。三是国际金融资本炒作的减少,加上中国经济进入中高速增长的新常态,将使得过去一段时期内大宗商品价格大上涨、大繁荣的景象成为过眼烟云。四是依赖于高额大宗商品价格繁荣的新兴经济体的整体崛起时期,也即将走到头。新兴国家的经济增长将会出现分化倾向,至少一些依赖大宗商品出口的国家,比如巴西和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将会遭受困境;而一些大宗资源进口国家,比如印度和中国的经济增长将会加速。
(四)国际环境与外经贸发展新机遇新挑战
国际环境的变化会为我国未来的外经贸发展带来机遇,表现有:
第一,发达国家的经济形势会逐渐好转,从而对于发达国家的贸易活动会趋于活跃。在过去几年中,伴随着大宗商品价格的上升,我国与发达国家的贸易比例相对下降。未来几年,这种情况有可能会发生改变。
第二,新兴经济体中,依赖大宗产品出口的国家,不论贸易还是整个经济,增长都会减缓;而进口这些大宗产品的国家和地区,增长环境将会改善。新兴国家发展条件的改变,会为我国外经贸活动提供更多的机遇。比如,通过针对性的合作来开展双边或者诸边经贸活动等,甚或推动更多的市场开放谈判等。
第三,国际资本市场的资金动荡以及向美国回流,也会为中国积极开展国际金融合作,充分利用巨额外汇储备,甚或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创造良好的条件。
第四,随着欧元以及日元的贬值,推动对于这些国家的并购性投资将是很好的选择。
当然,与这些机遇相伴随,也会有不少挑战出现:
第一,美元升值,会加剧中美之间有关人民币汇率的争论,甚或也会出现美国与欧元区国家、日本等有关汇率问题的争论;同时,也会进一步加剧美元的国际地位,凸显美元与人民币之间的直接竞争和冲突,从而对于人民币的国际化形成制约。与此相伴随的是,与美元升值、美国升息相关,美国会更加倚重以往的“美元核心、消费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这样一来,中美之间有关贸易不平衡的争论也会加剧。
第二,新兴经济体的分化,也会加剧我们与其中一些国家的矛盾。比如,与很多新兴国家的贸易不平衡会成为影响双边关系的大问题。同时,在与这些国家合作中,这些国家偿还我国贷款的风险增加,与我国合作的能力也会减弱。这些都会影响我国与其他新兴国家之间的经贸合作。
第三,短期内,一些新兴国家可能会出现债务危机。在某种程度上,与20世纪80年代类似的危机会重新降临在一些新兴国家头上,并且短期内很难改变。
如此一来,从国际环境的变化来看,“十三五”期间,我国外经贸发展应该着力推进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第一,深化与美欧日等发达国家的合作,但是侧重点各异。对于美国,要继续深耕其市场。即便是和美国的各种摩擦会增加,但是美国市场的需求仍然会非常强劲和重要,所以我们要继续重视和进一步扩展美国市场。对于欧元区和日本,要加强并购的力度,抓紧突破一些核心企业和品牌。既要占领这些国家产业的制高点,也要消灭潜在的竞争对手,为我国企业和产业的发展开拓更广阔的道路。
第二,细化和分化与发展中国家的外经贸合作。首先,根据我国的整体对外战略部署,尤其是“一带一路”战略部署,选择我国外经贸优先合作的新兴经济体国家。这些国家,应该是外交上的坚实伙伴、经济上的补进者以及有取得较快发展的内部条件的国家,如孟加拉国、斯里兰卡以及缅甸等。其次,准备资金和合作条件,等待时机,救助陷入困境中的新兴国家和地区。这些国家是对于我国的外交以及经济有一定重要性,但是也和我国有某些纠纷,或者对于我国全球战略开拓具有一定意义的国家,如越南、菲律宾等。再次,抓住契机,建立经济上的长期合作关系。这类国家是发展中国家中的大国,在困难条件下,能够增加互信、加深合作,如巴西、印度以及俄罗斯等。
总之,目前,国际资本回流,支撑大宗商品价格的金融资金大幅撤退,加上中国经济放缓,以及新兴经济体经济分化,过去十多年的超级商品价格上涨周期即将结束。主要发达国家的经济会在动荡中逐渐趋好,新兴经济体整体崛起,尤其是资源型发展中国家整体崛起的阶段已经成为过去时,发展中国家将会出现分化。因而,中国外经贸发展将会面临一个新颖,甚或比较有利的国际环境。我们在深化与欧美日商务合作的同时,更要细化和分化与主要新兴国家之间的合作,有选择有重点地推进。
四、结论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有如下结论:
第一,“十三五”期间我国外经贸发展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新阶段的表现为:其一,从廉价劳动力为基础的制造基地,向高附加值的制造基地转变——劳动力工资以及素质的提升,加上工业自动化的大幅度提高,将大大提升中国制造业的水准。其二,从制造业以及工业高速发展,向服务业以及制造业同步发展的阶段转变——低端制造业的转移,高端制造业的大发展,以及服务业的快速扩张相伴而生。其三,从“引进来”为主,逐渐向“走出去”为主的阶段转变——不仅仅是国内的需求,以及弥补国内生产之需的促使,更是由于利用巨额金融资产进行全球扩张的需要。其四,内部市场的潜力,将逐渐迸发出来。简而言之,中国商务将逐渐从以廉价劳动力为基础的商务活动阶段,向以中国创造、效率和中国资本、市场等为基础的商务阶段转变。
第二,在经济发展的新阶段上、在新的国际环境下,“十三五”期间我国的外经贸发展的新思路应该是:巧用(低调、有效地,而不是大张旗鼓地)我们的优势和条件,更加主动地构建适应我国经济发展需要的外经贸格局。具体实施中应该注意以下几点:
其一,通过产业转移、直接投资等形式,构建供应我国市场的劳动力密集型产品的区域甚或国际网络,保证中国企业控制这种区域价值链网络以及营销品牌、渠道等。我国需要根据“一带一路”的倡议,并考虑不同国家的实际情况筛选最合适的周边、沿线国家,作为我国低端产业的转移地。
其二,基于产业转移、直接投资以及“一带一路”倡议,基于我国提供的金融支持,优先构建我国主导,并且能够发挥实际作用的区域贸易一体化网络。坚持实事求是,不盲目追求“高大上”的自由贸易区安排。
其三,形成“产业转移、直接投资、金融支持”与我国主导的区域贸易自由化的相互支持;形成区域贸易一体化与金融合作,甚至人民币国际化的互动发展。
其四,通过产业转移—直接投资—产品回销,促进国内市场的一体化进程,并通过在国内市场上打造国内品牌,真正打通内外市场相互隔离的状况,形成内外市场的统一和深层次融合。
其五,在自主构建的生产网络、我国可以掌控的区域贸易网络,以及不断国际化的人民币和遍布全球的中国企业、资本、技术和人员的基础上,增强我国塑造国际规则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表1 “十二五”“十三五”期间中国外经贸发展条件和优势
资料来源:作者总结
总之,“十二五”“十三五”期间是我国外经贸的大发展、大转折阶段。中国以及中国经济的发展使得我们既是国际环境的接受者,也是这种环境的创造者。这是这十年中,我们所经历的最大变化。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责任编辑: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