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家长对儿童零食消费的态度、营养认知及其购买行为研究——以河北省465 名家长为例

钟晓萍，茆晓玲，谈 甜，张荆瑶，彭亚拉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北京 100872)

对儿童饮食习惯的研究表明，3～10 岁的儿童普遍爱吃零食［1］，但由于农村零食市场监管缺失，“三无”及假冒伪劣食品泛滥。儿童正处于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食用劣质零食可能引起中毒、营养不均衡等严重后果。家庭是儿童接触最为密切的社会环境，在饮食方面，孩子很少自主选择吃什么，主要食用家长为他们准备的食物［2］。一旦孩子对某种零食形成偏好，则极可能经常摄入该零食［3］，而以口味为导向选择的食物组，营养价值最低［4］，可见，家庭是儿童形成食物偏好与饮食习惯的关键环境。在我国公众营养教育不足与学校营养教育空白的大背景下，家长就成为儿童零食消费的第一道把关人。本文通过对河北省藁城市3 所农村幼儿园及小学一、二年级儿童的家长进行问卷调查，试图探究农村家长对儿童零食消费的态度、营养认知及其购买行为，并针对性地提出建议，以期有助于农村儿童养成合理的饮食习惯。

1 研究背景、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背景

零食对儿童的健康成长有双重作用，合理摄入零食可以缓解儿童正餐间的饥饿，并为正餐摄入不足的儿童补充一定量的营养素，而过量食用零食可能影响正餐的摄入，甚至导致儿童营养不均衡，尤其是肥胖问题［5-7］。家长对零食的态度会对儿童的饮食行为产生影响［8］。倪慧娟［9］研究表明，近6 成城市家长不反对将零食作为鼓励孩子的手段，但又有相当比例的家长认为吃零食是一种坏习惯，能够理性地认识和选择儿童零食的仅1/3。农村家长缺乏科学理论来指导儿童合理消费零食［10］，但仍有近9 成的农村家长会和孩子讨论零食话题［11］。

食品购买行为是消费者购买食品时的决策过程，研究发现，个体特征会影响消费者的食品购买行为［12］，而前人主要通过调查消费者对营养标签的认知与使用情况来反映其购买行为是否合理。张睿佳［13］等指出，约4/5 的消费者对食品标签的认知度较低，仅1/2 左右的消费者会经常性阅读营养标签。即便阅读信息，几乎所有的消费者只关注生产日期和保质期，仅少数会关注食品配料表、生产厂家及品牌［14，15］。

国外研究大多关注儿童因摄入零食出现的肥胖问题，而鉴于我国目前频发的儿童零食安全问题，本文关注儿童零食的安全性;国内多研究儿童自身的零食消费行为，较少探究家长，尤其是农村家长对儿童零食消费的影响，而农村家长代理购买儿童零食的行为具有特殊意义。故本文试图探究农村家长作为儿童零食的代理购买人，其对儿童零食的态度及营养认知是否会对儿童的零食偏好产生影响。

1.2 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

采用实证调研法，向河北省藁城市3 所农村小学的幼儿园及一、二年级共500 名学生发放问卷，让其带回给家长填写，当天回收。共收回有效问卷465 份，有效回收率93%。利用二元Logistic 回归模型和波达计数法(Borda Count)处理与分析数据。

2 样本特征与描述性分析

2.1 个体特征

采用SPSS.18 统计软件对数据进行录入和统计，得到农村家长的人口统计学特征:被访家长的年龄主要集中在20～40 岁，女性占比65.2%，同时逾7 成的零食代理人为母亲。在农村传统的家庭分工中，母亲更多地承担了食品采购和养育子女的责任，调研结果符合实际情况。3/4 的农村家庭年收入在4 万以下，可见，农村家庭的经济能力总体较差。家长的文化水平普遍较低，初中及以下学历的家长占比约76%，拥有高中(中专)及以上学历的不到1/4。

2.2 儿童的零食偏好

统计发现，幼儿园及小学一、二年级的儿童偏好的前5 类零食依次为冷冻甜点类(70.32%)、火腿肠类(58.06%)、巧克力/糖果类 (47.53%)、奶及制品(45.38%)、活性菌乳饮料(43.66%)。冷冻甜点类零食在农村商店中最常见的品种是冰糕。通过走访农村学校周边的商店售货员，“大部分农村家长喜欢给孩子购买冰糕”的说法与数据分析结果相印证。

2.3 儿童零食的不安全性分析

调研小组在校园周边的数家商店对冰糕进行了预包装零食样品采集，剔除43 件中的重复样品后共计15 件。将样品的营养成分表与配料表信息进行汇总后，对比发现，1/3 的样品配料表标注了全脂乳、植物油等，然而有5 种产品相应项目的脂肪、蛋白质含量均为0，这类产品基本可认为是由食用香精、甜味剂、酸味剂及色素等食品添加剂调制而得。一旦儿童对某类零食产生偏好，加之长期食用，会加重儿童口味进而造成儿童偏食、挑食，导致其养成不健康的饮食习惯，影响儿童正常生长及发育，甚至会给儿童未来的健康埋下隐患。

2.4 农村家长对儿童零食的认知

大部分家长重视儿童零食的安全营养问题，也具有一定的认知，但其营养知识尚不够全面。调研发现，仅有5.2%的被访者了解《中国儿童青少年零食消费指南》。本文根据《指南》设置了12 个问题，用以简单度量农村家长对儿童零食消费的基本认知，结果显示，正确率最高为89.6%，平均正确率为76.2%，可见大部分家长了解儿童零食的基本知识，但当涉及到合理摄入零食的时间、不健康零食的特征及危害等专业性较强的问题时，正确率显著降低。

2.5 农村家长关注儿童零食消费的情况

大多数农村家长正确教育和引导儿童合理消费零食的能力不足。被访家长对于孩子零食的安全营养问题，表示“十分关注”、“比较关注”及“关注”的，分别占36.9%、19.1%和37.4%，反映出超过9 成的家长重视儿童零食的安全与营养。在这种高关注度下，92.8%的被访家长表示会和孩子聊零食话题并教孩子如何辨别零食好坏。但调研发现，农村儿童偏好冷冻甜点类、火腿肠类等营养价值极低的零食，显然家长教育儿童合理消费零食的效果不佳。被访者中，出于奖励和哄孩子而购买零食的家长高达84.8%，反映出大多数家长未能正确认识到合理摄入零食对儿童营养健康的重要性，更多的只是迎合孩子的喜好，甚至是简单地作为安抚其情绪的手段。同时，仅1/4 的家长对孩子食用不健康零食持严格禁止的态度，部分家长甚至对此“无所谓”，故家长极可能为了迎合儿童的喜好，而放任其食用“高脂、高糖、高盐”的垃圾食品和不安全的地摊食品。

2.6 农村家长对儿童零食消费的态度与其购买行为存在偏差

2.6.1 农村儿童零食市场安全堪忧 调研发现，高达1/3 的农村家长对周边零食市场非常不满。家长在购买零食时，经常买到“三无”和假冒伪劣食品;同时发现近80%的儿童因食用劣质零食出现过呕吐、腹泻等现象，可见农村儿童零食市场存在诸多安全隐患，并已对儿童身体健康造成影响。

然而，仍有近7 成的家长会在小卖部、集市、街边摊点为儿童购买零食。这些作坊式的售卖场所，卫生环境差且缺乏有效监管，是食品安全事件的高发区域。尽管家长意识到周边儿童零食市场存在食品安全问题，但仍会在此处购买，主要由于周边零食市场状况整体较差，家长没有选择的空间而被动购买不安全零食。农村家长虽有一定的食品安全意识，但其态度与行为有偏差，欠缺理性的购买行为。

2.6.2 农村家长缺乏对食品包装信息的科学认识与使用 家长关注较为直观易懂的信息，如生产日期和保质期，而对信息量稍大的配料表、安全认证标志、营养标签等的认知与关注均不足。半数家长会经常阅读包装袋上的信息，但高达91.4%的农村家长主要考虑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对安全认证标识、厂家及品牌、营养标签和配料表的关注度较低，均在30%～40%之间浮动，仅1/5 的家长会考虑包装袋上的所有信息。

采用波达计数法(Borda Count)对“家长主要关注儿童零食的营养信息”进行排序，结果显示，他们较为关注钙、维生素、蛋白质和微量元素等，而对能量、胆固醇和钠等关注度极低。在对家长进行电话回访询问影响其选择的原因时，大部分家长表示，该选择受电视广告强化对钙、维生素、蛋白质等信息宣传的影响。他们普遍认为广告上宣传频率较高的营养素为儿童所必需，国内相关文献也印证了这一现象［16］，可见农村家长缺乏营养知识储备，认知极易受外界影响。而我国政府尚未出台儿童食品的专项法律法规，欠缺对儿童零食广告的规范管理，这可能是导致家长依赖广告信息选择零食的客观原因之一。调查中还发现，具有完整标签信息的儿童零食只占5.3%，说明农村市场在售的零食标签标识极不规范，导致11.3%的家长非常怀疑包装袋上所标注的信息。对食品包装信息缺乏信任，可能是农村家长尚未建立使用标签习惯的原因之一。

3 二元Logistic 分析

3.1 变量定义

结合前期学者的研究及本次实地调研的结果，本研究选取家长的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及家庭年收入4个农村家长个体特征;给孩子买零食动机、孩子零食安全营养关注度及儿童零食认知得分3 个农村家长对儿童零食消费的基本认知和态度;孩子因为吃零食出现疾病及对零食安全与卫生的评价2 个农村家长对周边儿童零食市场的满意度等共9 个解释变量加入二元Logistic 回归模型来探究农村儿童是否偏好冰糕这类不健康零食的影响因素(表1)。

表1 模型变量的解释、统计特征及其预测影响方向

3.2 计量结果及分析

运用SPSS18.0 软件对冰糕类零食的样本数据进行回归，由表2 可知，对儿童是否食用冰糕等劣质零食具有显著影响的因素包括家庭年收入、家长的安全营养认知及其对儿童零食消费的关注度。

家庭年收入对于儿童是否偏好冰糕类零食的影响在5%水平上显著，回归系数为正，这可能是由于年收入较高的家庭更有条件去满足孩子的喜好，更加宠溺孩子。被访家庭中有近1/2 的家长外出务工，务工收入较高;加之中国农村留守儿童数量较多，家长可能以给予孩子更多零花钱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监护的缺失，而农村儿童则用零花钱去购买自己偏好的冰糕等零食，导致其养成不合理的饮食习惯。“农村家长的安全营养认知”对于儿童是否偏好冰糕类零食的影响很显著。根据回归结果，“认知”变量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回归系数为正，这表明农村家长虽然对儿童零食安全营养问题有基本的认知，但这种认知比较肤浅，无法正确引导和教育儿童合理消费零食，说明农村家长的认知和行为之间存在偏差，故使得儿童消费冰糕等不健康零食。“农村家长对儿童零食的关注度”对于儿童是否偏好冰糕类零食的影响也很显著。根据回归结果，“关注度”变量在1%的水平上显著，回归系数为正。“关注度”变量正向增加，表示农村家长越不关心儿童零食的安全、营养问题，进而会使儿童养成偏好劣质零食的习惯。反之，如果家长对儿童零食的安全、营养问题越关注，则越有可能对孩子进行零食教育以及购买安全健康的儿童零食，从而有利于孩子养成健康的饮食习惯。模型显示，“农村家长的受教育水平”对儿童偏好冰糕的影响不显著，一般认为，受教育水平越高，食品安全与营养认知越高，越不会购买劣质零食。本文认为，鉴于我国缺乏公众营养教育与校本营养教育，且农村整体教育水平不高，农村家长的文化水平普遍较低，且程度接近，故本研究显示，受教育水平并不会对其选择购买劣质零食产生影响。

表2 农村儿童偏好冰糕类零食的影响因素分析

4 结论与建议

4.1 结论

农村儿童频繁食用冷冻甜点类、火腿肠类等低营养价值和有安全隐患的零食，而此类零食多为乡村小微企业生产，生产环境极差，且滥用食品添加剂，给孩子的健康埋下了隐患。大部分家长十分关注儿童的零食消费问题，但安全、营养认知较为肤浅，不能有效指导其零食的选购行为，导致儿童偏好冰糕等不健康零食，反映出家长对儿童零食消费的态度与其零食购买行为之间存在偏差;购买儿童零食时，家长会读取包装信息，但主要关注生产日期与保质期等信息量较少的内容，对营养标签等缺乏关注;且其购买行为受媒体广告影响大，缺乏理性。可见家长选购儿童零食的技能相当不足，亟待提高。通过二元Logistic 分析，得出“家庭年收入”、“关注度”及“安全营养认知”对于儿童是否偏好冰糕等不健康零食有显著影响。

4.2 建议

4.2.1 加快整治农村儿童零食市场 农村儿童零食市场环境恶劣，使得农村家长被动购买不健康零食，故首先需对农村零食市场进行整顿。本文提出如下建议:

引入美国提出的“零售食品环境评分”［16］。从0～100 评分，分数越高，表明单位区域内出售健康食品的零售商的比例越高，以此来评价儿童零食市场的环境状况。相关部门将食品环境状况评分在60 以下的区域作为监管重点，增加检查频次;将得分在90 以上的区域作为示范区，辅以鼓励性政策，促进其更好发展。同时，鼓励和提倡消费者到此区域购买零食，以期逐步改变农村零食市场“劣币驱逐良币”的状况。

4.2.2 加强对农村家长的营养教育 基于本研究的调查结果，农村家长安全营养认知较为肤浅，不能理性购买儿童零食，故不能正确引导孩子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为使家长成为合格的儿童消费零食第一道把关人，应加强对农村家长进行食品营养知识的科普宣教，政府、媒体、学校、NGO 组织等应利用各自的优势，来加强公众营养教育，如村委会可定期分发报纸、营养知识小册子等方式，或NGO 组织配合村委会进行营养知识短期培训，结合多种途径加强对农村家长的安全营养教育。此外，制定针对家长的饮食教育计划，使家长能理性地购买零食，进而促使儿童良好的饮食习惯。

4.2.3 提高准入门槛，强化零食广告的监管 我国有关儿童食品的标准尚不健全，大多数还是沿用成人的食品安全标准，应提高儿童零食生产准入门槛，保障儿童零食的营养安全性。农村家长对儿童零食的安全、营养认知主要来源于电视广告，但部分电视广告为宣传产品，可能会给家长传达不科学的安全、营养知识，从而误导家长购买不健康的儿童零食，故亟需建立和完善儿童食品广告相关的法律法规，将针对儿童的食品广告纳入监管范围，从而减少广告对农村家长的误导，正确引导儿童养成合理的饮食习惯。

［1］刘婧，曾果，代旋，等.成都市学龄儿童零食行为研究［J］.中国学校卫生，2008，29(10):893-894、897.

［2］倪慧娟，等.上海市静安区小学生零食消费及其与家长知识态度关系［J］.中国学校卫生，2012，2:158-160.

［3］Sofia Bouhlal，Claire Chabanet，Sylvie Issanchou，Sophie Nicklaus.Salt Content Impacts Food Preferences and Intake among Children ［J］.PLoS ONE，2013，8 Iss 1:e53971.

［4］Rebecca Meysenburg，et al.Food safety knowledge，practices and beliefs of primary food preparers in families with young children.A mixed methods study ［J］.Appetite，2014，73:121-131.

［5］Patricia M.Anderson，Kristin F.Butcher.Childhood Obesity:Trends and Potential Causes ［J］.The Future of Children，2006:16(1)，19-45.

［6］Genevieve Mercille，et al.Are snacking patterns associated with risk of overweightamong Kahnawake schoolchildren ［J］.Public Health Nutrition，2009，13(2)，163-171.

［7］Wang Y，Lobstein T.Worldwide trends in childhood overweight and obesity ［J］.Int J Pediatr Obes，2006，1:11-25.

［8］孙要武，秦颖，张凤娟.齐齐哈尔市城乡小学生零食行为调查［J］.中国卫生学校，2009，30(6):553-554.

［9］倪慧娟，等.家长对小学生零食消费相关行为的影响［J］.环境与职业医学，2011，6:335-337、341.

［10］孔运生，宋国强，潘发明，等.某县农村留守儿童及监护人对儿童零食安全的知信行分析［J］.中国农村卫生事业管理，2013，33(8):935-938.

［11］刘胜鹏.大理州农村小学生及家长对儿童食品卫生的知识、态度、行为调查［D］.云南:大理学院，2011，11:38.

［12］张莉侠，韩亮亮.消费者对安全食品的认知及购买行为分析——基于上海市生鲜食品消费的调查［J］.中国农学通报，2009，4:50-54.

［13］张睿佳，等.广州预包装食品营养标签标示及消费者认知现状调查［J］.现代预防医学，2014，13:2342-2344.

［14］刘淮玉，等.消费者营养标签使用情况的影响因素调查与研究［J］.中华疾病控制杂志，2012，1:60-63.

［15］徐然，等.食品营养标签管理制度在我国的建立与发展探讨［J］.中国食物与营养，2013，19(9):5-8.

［16］Jamie S.Dollahite，et al.A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of a community-based nutrition education program for low-income parents ［J］.The Journal of Nutrition Education and Behavior，2014，46:102-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