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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战胜了癌症,但那不代表什么

2015-03-03DebraJarvis

中外文摘 2015年20期
关键词:十字架幸存者牧师

□ [美]Debra Jarvis

我战胜了癌症,但那不代表什么

□[美]Debra Jarvis

我在公交车上遇见你,一见如故,真的很想了解你,但是我得在下一站下车,所以你打算告诉我三件可以定义你这个人的事情,三件会帮助我理解你是谁的事情,三件可以显现出你的本质的事情。我很好奇的是,在这三件事中,是否有一件是从某种创伤中幸存下来?比如癌症幸存者、地震幸存者。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是如何通过受过的创伤来定义我们自己的?我见过的受这种幸存者身份认同影响最深的,是癌症患者群体。我已经处在这个群体中很久了,因为我已经在一家医院做了近三十年的牧师。2005年的某一天,我母亲告诉我她得了乳腺癌,当时我正在一家癌症中心工作。五天之后,我得到消息,我也被确诊乳腺癌。

在生病期间我学到了很多,其中最令人惊讶的一件事是,医疗只是癌症经历中很小的一部分。其余的是关于感情和信仰、失去和寻找你的身份认同,以及发现那些你拥有着却从来都不知道的力量和柔性。

举例来说,我自己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我不需要将“癌症幸存者”作为我的身份标识。比起过去,我们现在可以公开地谈论癌症,并且互相支持,但有时,有些人热心得有点儿过头了。

大约在我做完手术的一个星期后,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请记住,那时我已经做了超过二十年的牧师,像死亡以及生命的意义之类的事情,是我一直都在唠叨的。那天晚餐时,我们的客人开始伸展他的双臂,说道:“你知道吗,你现在真的要去学习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的,你要在你的生命中作出一些改变,你要开始思考死亡。没错,这场癌症就是对你的警告。”这些都是他从自己的经历出发总结的金玉良言,但是当这个局外人告诉你,你接下来将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时,这些话都是即时垃圾。那晚我没用我的赤手空拳将他杀掉的唯一理由,就是我不能举起我的右手。治疗过后,感觉好像每一个人都在跟我说我的经历对我来说将意味着什么。“哦,这意味着你要多散散步。”“哦,这意味着你要去吃午餐了。”

那时我告诉自己,定义你的经历,而不要让它定义你。我们都知道,应付创伤、失败或者痛苦经历的方法,就是找到意义。但是事实是,没有人能告诉我们,那些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我们必须自己去确定它的意义。它不一定非得是什么巨大的、外向性的意义,它可以是安静和含蓄的,也许生活中的一个小决定就可以带来巨大的改变。

很多年前,我有一个病人,是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他一个人住,独自来化疗,又独自一个人回家。我问他:“你怎么从来不带朋友一起来?”他说:“我没有任何朋友。”我很震惊,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他,我想象不到他这样一个受人欢迎的人竟然会没有朋友。在他最后一次化疗时,我们为他唱歌,给他戴上花环,然后我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他回答道:“交朋友。”他开始做义工、去教堂,真的交到了一些朋友,圣诞节时他邀请我去他的公寓参加聚会,房间里满满的都是他的朋友。他经历癌症的意义,就是懂得了友谊的乐趣,然后学会了交朋友。

意义是动态的,它今天所代表的意思可能跟一年后或者十年后不一样了,所以改变永远都不会迟。而幸存者,这个词听起来是多么静止!没有运动,也没有成长。不要让它定义你,因为如果你被它定义了,你会陷入困境,你不会再成长,也不会再发展。

当然,有时候并不是外部压力导致我们为自己贴上幸存者的标识,而是因为有时我们喜欢这种特权享受。有时候会因此得利,但是之后我们会陷入困境。

作为一名牧师,有一件我很喜欢的事情,就是去见那些结束治疗一年后甚至几年后的病人,亲眼看着他们如何改变、他们的生活如何进步,以及他们的身体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所以有一天,我在诊所的大堂看到一个一年前见过的病人时,我非常兴奋。她是跟两个已成年的女儿一起来的,这次来是结束治疗一年后来作复查。我走进了大堂,她们当时正欣喜若狂,因为她刚拿到了检查结果,结果是无疾病征兆,她们很开心。

我们坐下来闲谈,然而事情有点奇怪,因为谈了不到两分钟,她便开始对我复述关于她的诊断、手术和化疗的故事。作为她的牧师,我之前每个星期都见她,所以我是知道那些故事的。叙述时她使用了像“煎熬”“痛苦”“挣扎”这样的字眼,最后她用“我感到自己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结束了她的故事。就在那时,她的两个女儿起身说道:“我们去喝咖啡了。”然后她们离开了。

——在下一站之前告诉我三件关于你的事,人们可能会在说到第二件或第三件事之前就下车。

我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并且拥抱了她,然后,我对她说:“从十字架上下来吧。”癌症幸存者这个身份标识给她带来了很多关注。人们本来希望通过关心使她改变,但现在,效果正相反。人们离开她去喝咖啡,她也仍感觉到被钉在十字架上。

我认为,我们应允许自己的创伤愈合。我们得让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自我死去,这样才能让一个全新的、更真实的自我诞生。我们要让旧的故事成为过去,这样才能讲述全新的、更真实的故事。

如果没有幸存者,没有所谓的意义会怎么样?如果人们仅仅把他们的创伤当作一种经历而不是一个身份标识又会怎么样?也许这将使我们不再受困于我们的创伤,并且开始奇妙的自我探索、发现和成长。也许它将使我们认识到我们曾经是什么样的人,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以此来定义自己。

所以也许成为幸存者不是你将要告诉我的三件事之一。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们都知道,很高兴我们能在同一辆公交车上,并且我到站了。

(摘自《格言》2015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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