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修创办卫辉经正书舍史实考
2015-02-27耿玉儒
耿玉儒
(卫辉市群众艺术馆,河南 卫辉453100)
李敏修创办卫辉经正书舍史实考
耿玉儒
(卫辉市群众艺术馆,河南 卫辉453100)
清末戊戌变法失败后,在各地办学均被清廷禁令废止的逆境中,以中州耆儒李敏修先生为首的数十名汲县绅士,用办书院的名义办新学,创建了卫辉经正书舍。它是河南唯一的新型书院,把教育改革的矛头指向了“唯科举是问”的封建教育制度,大大开阔了河朔民众的眼界,“河朔人士知科举外有学问自此始”。汲县绅士群体的这一不凡之举,迄书舍于1936年闭馆,先后经营了36年之久,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改变了世风,推动了当地教育文化事业的发展和社会文明进步,被誉为“卫辉文明之权舆,河南学堂之嚆矢”,视为河南资产阶级新学运动的先声。
李敏修;经正书舍;卫辉
中州耆儒李敏修先生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创建卫辉经正书舍。该年称“壬寅”年,清政府于是年颁布了《壬寅学制》,这是继光绪皇帝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实行“百日维新”以后,清政府被迫革新教育的一项举措。《创建经正书舍碑记》言,经舍“所造虽异,庶几闻风兴起者也!”就是说,这所卫辉经正书舍,虽然不同于往日的私塾,但却是顺应时代潮流应运而兴的新型书院教育殿堂。书舍取“经正”二字,源于《孟子·尽心章句下·孔子在陈》:“孔子曰:‘恶乡愿,恐其乱德也。’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1]就是说,孔子讨厌好好先生,是担心他搞乱了道义,君子要使一切返回经常之道。经正之道正确,老百姓就会振奋;百姓振奋,邪恶就不见了。因此,取“经正”而命名书舍为“经正书舍”。《创建经正书舍碑记》碑额题写有四个篆字,要求大家要“永昭信守”。经正书舍是改良变法影响下的产物,是一代耆儒李敏修先生领导中原兴学培育英才的读书之所,有很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物价值。
李敏修先生筹谋卫辉经正书舍,开启于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准备阶段或更在于先。卫辉王筱汀著《抑斋自述》[2]讲:“1898年,购得便宜之书籍,成立经正书舍基础。”还说:“吾县僻邑也,藏书家甚少,士子见闻狭陋。余与敏修忧之,尝拟建一书社,供人借观。能书写札记发明书义者,为榷正之庶,商量邃密,共励前修。”当时,敏修先生已经辞去清政府刑部部曹的官职,返乡故里。他到处讲学,各地教诲,大力宣传科举之外尚有学问,使人摆脱俗成的思想禁锢,接受新学。王筱汀认为,当时,“清之亡国非一端,然即以乡试论,其挫辱天下之人心,养成瘘庳不治之症,固以彰明较著也”。中国被列强瓜分,原因在于科学文化落后,宫廷腐败无能,不学无术。敏修公曾言:“民不学无以强国,官不学无以施政。”必须普及民众教育,培育国家英才。李敏修、王筱汀等汲县绅士倡导“废科举,兴学堂”,并付诸实施。敏修公在此一举创建新型书院——经正书舍[3]。
书院,既不同于旧时代为科举取士而设的专塾,也不同于废科举之后兴起的学堂。专塾是打造国学基础之所,施行的却是一种机械化的程式教育,知识面较窄。而修学储能式的学堂,则是施行的教科书内容应试化教育,无法因材施教,一些智商高、学业好的学子,不能受到良好教育,难以充分发挥潜能,才德长进受到限制,天性受到扼杀。书院的优势,是渐进而形成的,它从唐宋到清末,经历了优胜劣汰的漫长净化过程,从开始时的单纯士子讲学之所,变成了以后的既藏书、读书,又设坛讲学,既研究国粹,又编撰文献和沟通中西文化的综合性的社会文化教育之所。它施行的是博闻教育和专深教育,要求士子有济于世,通达时务,形成了有期于教育救国和学术救国的理念。
清末民初,新乡地区周边县城有丰富的书院实践活动,为人们趟出了一条创办新式书院的路径,这是总结历史经验不可忽视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如长垣的寡过书院、新乡的鄘南书院、卫辉的经正书舍、武陟的致用经舍、禹县的颍滨经舍、孟县的溴西精舍等。而名气最大、影响广远,创办时间长久的,当数卫辉李敏修先生创办的经正书舍。李敏修,名时灿,字闇斋。卫辉市德北街人。清同治五年(1866年)生,光绪八年(1882年)生员,光绪十一年(1885年)乙酉科举人,光绪十八年(1892年)壬辰进士。为清朝资政院议员。光绪末年至宣统年间,任河南教育总会会长,河南省学务公所议长,又被选为资议局议员。民初,任河南教育司司长。1915年任北洋政府参议院议员、众议院议员、刑部部曹、救荒公所所长、河南救灾会会长等职。清史馆成立后,授任协修,任“中州文献”征辑处处长兼总编辑,是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他有很强的牺牲精神、包容精神和感召力,人们称他为“领牧人”,意思是说他的弟子和崇拜者像百里羊群,伴驾其后,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尾随他不停地奔向天苍苍野茫茫、遥远而广阔的知识“牧场”[4]。
此时,正是河南新教育荜路蓝缕草昧初启的时期,李敏修协同仁人志士于1899年9月成立了文人学术团体“经正文社”,进行学术交流。文社人共同推举李敏修为社长,王筱汀为副社长。文社针对当时国弱民穷、豫北文化落后的状况,“依照外洋大学堂之法”,酝酿成立一所求仁集义、培养“有用之通才”的书院,从而提高民众文化素质,振兴河朔九属其县世风。光绪辛丑年,即1901年春,正式拜会卫辉知府于沧澜禀请立案创建卫辉经正书舍,得到批准和有力支持。大家除了推举出一位众望所归的掌门人之外,还组合了一个云龙凤虎、蔚然称盛的团队,协助李敏修先生管理书院,使学术活动良好运转。大家区别书院、学堂二者,前为民捐官助,后为官办民助。共同筹集资金,推动良好发展。李敏修先生自捐银300两为倡,其他人捐百两、三两五两不等。在卫辉知府于沧澜的资助和支持下,共筹银7000两左右。以600两购置城内道西街苏给谏翰林故宅,以2000两整修内部和扩建,共有房46间,约3000余平方米。还用1900两购置书籍和各种器具。余额交典肆储存生息,供作书舍常年经费开支花销。李敏修、王筱汀、高幼霞先后多次赴北京琉璃厂书肆选购图书,计购得《十三经注疏》《钦定七经十七史》《弘简录》《天下郡国利病书》《方舆纪要》《资治通鉴前后编》《二十二子》《正谊堂丛书》《白芙堂算学》及名人文集、泰西译本等共百余种,捆载而归,为成立经正书舍做好准备。1899年,书舍尚无驻地,李敏修之弟李祥麟沉着精细,与敏修兄商定供“茗香楼”敏修之故居书斋为经正书舍之借地,厘定借书条规,按月索取札记,王筱汀与李敏修分任批阅,书舍有了暂时场所。经正书舍修建竣工后,藏书楼移回藏书。李敏修弟弟祥麟编辑书目,整理上架,聚书30万卷。因此,1899年至1901年可谓经正书舍成立的前夜。
经正书舍团队的成员有卫辉王筱汀(拔贡)、新乡王静波(王安澜,进士)、辉县史筱周(举人)、偃师杨勉斋(进士)、巩县刘镜湖(同盟会员)、新蔡刘粹轩(同盟会员)、南阳张中孚(举人)、汜水魏星五、荥阳张润苍等,皆一时人望所归。它的机构设置是有舍长一人,副舍长一人,监院(讲席)若干人。大家推选李敏修、王筱汀、王静波、史小周、夏子定、崔秀岭为首事,选高幼霞为舍长,郭亦琴为监院(后为杜友梅),监院即讲席,或主任讲席。至于评批日记、改正文字的任务,由李敏修与王筱汀完成。大家分工合作,责任明确。
李敏修根据“盘盂有铭,几杖有戒”之意,对46间房舍均题以雅号。祭祀圣贤之室叫“绍闻堂”,即先贤殿。会议室称“圭璧堂”,休息室曰“箓竹轩”,对课堂分别题名为“事贤”“友仁”“笃志”“近思”“知非”“闻过”等。绍闻堂两侧书以醒目楹联:“斯文若元气,前无古,后无今,二千载淇卫钟灵,赖兹落落君贤,担当宇宙;各世不虚生,出有名,处有守,数十公风徽如昨,所愿蒸蒸髦俊,似续渊源。”
卫辉经正书舍,首先突出营造了一个崇尚先圣先贤先儒伟人的浓厚精神氛围,为民众树立崇拜偶像,表达大家的尊崇和万古敬仰之情,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一种人文战略思维理念。现在一些人崇尚权力,崇尚金钱,崇尚一切能生利之物,但内心并不崇尚创造这些的人,更不崇尚陶冶心灵的人文科学和先哲们。而卫辉经正书舍却能倡导善待杰出人物,营造崇尚伟人的文化环境,其道大大可尊。经正书舍绍闻堂(先贤殿)安放的主要是杰出的哲人及少数政治家,奉祀的是古卫国及圣门弟子。其中卫武公、卫灵公与姜太公被并列为一国之君专祀,命名为“卫之冠冕”。绍闻堂肃穆典雅而庄重,彰显至高无上的威严和荣耀,早晚膜拜,表达了民众对这些先贤的崇敬。中国要重建科学和文化的殿堂,需要人们从心灵上善待杰出人物,树立其精神的丰碑,这不是用世俗金钱和权力地位可以替代的。
图书,是社会文化教育的财富和书舍必备的精神食粮。卫辉经正书舍最宏伟的建筑便是藏书楼,集资购置的30多万卷图书在当时河朔地区是最值得夸耀的宝贵文化财富。这些图书,均是李敏修、王筱汀、王静波、史筱舟他们于光绪二十六年、二十七年、二十八年几年时间,不断从北京等地各书肆亲自选购而来的,包括了经史子集各个门类的内容。
有了这些图书,大家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异常兴奋。因为谁都知道读书明理和民不学无以强国、官不学无以施政的道理。还是那位江西婺源大理学家朱熹说得好:“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欲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个“源头”,就是读书。常读书,人们脑子聪慧,明白道理,能干好事情,改变人生,就好比源头的清泉活水,不断汩汩流入渠塘,使头脑这方“渠塘”可以经常保持清彻醒悟。
经正书舍把读书、写心得、记日记、设坛讲学、研究国粹、整理文献、编撰文史、评书写书结合在一起进行,这样,使大家深切感受到“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的困惑,从而增强了大家读书学习的紧迫感和刻苦自学精神,形成了浓厚的读书学习风气,充分发挥了图书的功能。
书舍课程设置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中西结合,以通今古”的原则,共设经学类、政学类、文学类三大部类。教学方法是:每日讲课;每月初一和十五会讲;每年二月和九月举行大型学术讨论会,邀请各县学子参加。每日课程由舍长批阅,初一和十五会讲由知府亲临考核。讲课内容旧学新学兼容并包。经正书舍除讲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外,还注重写日记,要求舍员昼之所为,夜必书之。规定日记内容是:经书发明、读史论断、杂著心得、观玩体会。视日记为良师益友和反省不规言行的“就正之地”,要求日记必须按月交老师审阅批改。走读生不得逾10日之限,路途远者,派专人往取[5]。
经正书舍除了建有考业簿,考核检查大家的读书进度和读书心得外,还规定书籍可以对外向广大民众借阅,以方便乡邻子弟读书,提高民众文化素质,振兴河朔世风。卫辉经正书舍保存有一本《经正书舍存雅》手抄本书,是光绪二十八年成书的。该书有卫辉府辖属汲县、新乡、辉县、淇县、浚县等20多位青年士子撰写的文章24篇,内容记述了于藏书楼借阅图书后而写的读书心得,非常深刻和感人。如淇县纪泗源写道:“若徒诵其书,读其文,以为笔墨词章之资和利禄之阶而已,则不唯今日藏书之意,岂抑吾郡尊与诸君子所望于同人也哉!”认识到读书的宗旨是为了知行并进和济世,不是为了限于捞取写文章的资本和图谋利禄的阶梯。又如辉县史延康写道:“藏书楼,固足以备博采而旁搜,吾辈倘穷经以探心学之微,博史以观时事之变,举一切记诵词章之习、科举之业,与夫异端害人心术,乱国家,摈之斥之。譬如救火追逃,犹不可以少缓,使大道复明于天下,如拨阴霾而见天日,则圣贤救世之心,吾辈兼善之志,而斯楼所藏之大意也。”明白了读书就是要做到求仁集义和惩恶扬善的道理。
经正书舍充分体现了李敏修提倡的平民办学思想,规定招收舍员不分出身贵贱,坚持“凡九属有志读书者,均准其自备费用入舍学习”。另外,经正书舍尤为重视道德教育,要求舍员做到道德学业互相劝勉,过失差错互相帮助,礼俗往来互相关心,患难灾祸互相爱护。对舍员舍规要求四不能:不能放荡散漫,不走正路;不能不讲忠信,欺诈哄骗;不能傲慢无礼,言行不一;不能作无益以害有益,见小利而忘远谋。有违舍规,随时批评教育,屡教不改者,及时予以辞退。由于对舍员要求严格,而舍员自觉性又强,经正书舍办舍多年,为国家和社会培养了大批栋梁之才。较为出色的有井俊起(字雪苑,商丘人,举人,同盟会员,河南省图书馆长)、嵇文甫(名明,汲县人,著名哲学家、历史学家、教育学家、河南大学校长、河南省副省长)、陈嘉桓(字肇卿,禹县人,拔贡),田荔轩(字春同,禹县人,举人),席书锦(字相圃,汜水人,举人),刘海涵(字怡宣,信阳人,岁贡),郭仲隗(新乡人,同盟会员,河南省人民政府参事室主任,国民党元老),王泽攽(字仲刘,汲县人,留学日本,同盟会员),李季和(名在谦,汲县人,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河南省文史馆馆员),张畏如(汲县人,中国大学毕业,中州文献征辑处驻京庶务)等。1905年10月,卫辉经正书舍舍友王泽攽(字仲刘)、秦亮轩(字长明)、王蔚文(名炳章),同时考取日本留学。秦、王二人皆寒士,李敏修与王筱汀及书舍同仁商定,每月由经正书舍公款中补助秦、王两君,月各五千文,以养其家,使其在日本安心学习,受到了乡里父老的称道。
经正书舍最具轰动性的活动,便是设坛讲学。书舍邀集卫辉、辉县、新乡、滑县、淇县、巩县、原阳、开封、禹县等地名儒、生员及青年学子讲学说教,使当时士子知科举之外尚有学问。当时,在书舍工作者近百人,书舍时间前后达36年。每年定有四月“春会”、六月“夏会”、九月“秋会”。会月于书舍圭璧堂讲经各1个月。平时,每月朔日、望月于圭璧堂讲经。听讲人最多者,当于春会、秋会时。届时,河南10多县的上千名学子成群结队踊跃而来。圭璧堂容纳不下,只好于露天广场设坛。卫辉城内外的不少旅社客栈都住满了外地来听讲的学子们。我们查阅李敏修先生所主讲的题目记录,内容非常广博,主要有《读易杂感》《诗徵》《论语之政治学》《论语之道德学》《论语之辞学》《中州先哲》《中州艺文》《河南人物》和《古文辞钞》等,讲学透彻、精辟,最受欢迎和崇拜。巡查讲学的上司,给李敏修先生讲学下的评语是“顽石点头”,意思是能够深入浅出,旁征博引,融会贯通,令人心悦诚服。中外学者仰先生道德文章为“魁儒”。李敏修先生一次谈到青年学子的志向问题。他讲:立志是读书人最要紧的一件事。中国人读书的思想,都为士为四民之首,比农、工、商要高一些。他们闭门自读,总想入学、中举、点翰林、中状元、做宰相,乃至还要当皇帝。因为他们立志一定要达到那种地位,所以弄到杀人放火,残害人类,或者反目成仇,陷害同学、知己亦所不惜。所以,必须取消那种志愿。期望大家要立志做大事,不可做大官。因为地位是关系个人的,达到了只能为个人谋幸福;事业是关系同胞的,做成了什么事,便能为大众谋幸福。大事,便是无论哪一件事,只要从头至尾,彻底做成功,便是大事。古今人物之名望的高低,不是在他所做的官大小,是在他所做的事业的成功与否。孔子无位,其道可尊,万古敬仰。先生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训导,代表了他一生一贯矢志不移的治学宗旨。
经正书舍在李敏修、王筱汀等人操办下,除了讲学授徒、传道授业解惑,还借阅图书,汇集和编纂中州文献,声势十分显赫,是一所具有书院性质、图书馆性质及学术研究机构性质的综合性传播文化教育殿堂,被誉为“卫辉文明之权舆,河南学堂之嚆矢”[6]。书舍迄1936年闭馆,先后经营了36年之久。清末,还于经正书舍开办经正师范。民初,先后创办预备中学,设立过经正图书馆和豫北中学。著名学者范文澜、吴芝圃都曾在此任教。目前,河南新乡地区尚存的光绪二十八年废科举、兴学堂的文物佐证,仅有卫辉市保留的光绪二十八年《创建经正书舍碑记》(经正书舍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改建拆迁)和新乡市博物馆收藏的《光绪三十二年兴学育才敕书》两个重要的历史文物石刻珍品。
回顾历史,戊戌变法是我国近代史上一件大事,在全国“废科举,兴学堂”之风的影响下,作为藏书社的经正书舍被赋予书院之责,次又改为经正中学堂,又称经正师范学堂。1908年 为卫辉府公立初级师范学堂,进入民国后,称为省立第五师范学校,一度还称为省立河北道区师范学校和河南第十二中学。李敏修先生在此时代潮流中,一直激流勇进,义无反顾。李敏修以经正书舍为根据地,协同同仁,改卫辉淇泉书院为淇泉中学堂,又称卫辉府官立中学堂。同年,河南省高等学堂也在省城开封创立。卫辉府所居新乡县的鄘南书院也改为鄘南学堂。其他,中小学堂如雨后春笋纷纷开办[7]。
戊戌变法失败后,在各地办学均被清廷禁令废止的逆境中,以李敏修、王筱汀、高幼霞为首的数十名汲县绅士,用办书院的名义办新学。经正书舍表面看来是一所老式书院,实际上它把教育改革的矛头指向了“唯科举是问”的封建教育制度。这所河南唯一的新型书院,大大开阔了河朔民众的眼界。正如李敏修长子李季和(名在谦)在《先父李敏修事略》一文中所言:“河朔人士知科举外有学问自此始。”[8]汲县绅士群体的这一不凡之举,可视为河南资产阶级新学运动的先声。
维新百日虽以失败告终,六君子被杀,康有为逃亡,光绪皇帝被囚,但康梁维新戊戌变法在我国思想界,尤其对学校教育影响很大,维新已经成为势不可挡的时代之主旋律。清政府不得不在教育等方面有所改革。光绪三十年,即1904年,甲辰科会试,全国的举子统一会试不在北京贡院举行,而改至河南省城开封贡院举行。甲辰科会试之后,慈禧太后不得不逼迫光绪帝在1905年9月宣布“自丙午科为始,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9]。至此,延续了1300多年的封建科举制度便在开封寿终正寝了。
光绪三十一年十月,李敏修先生被急召从卫辉经正书舍匆匆入汴,在河南巡抚张人骏、河南提学使孔祥霖的疏荐下,被委任河南学务公所议长(即河南教育司司长的前身),兼河南优级师范学堂监督及河南教育总会会长,成为运筹谋划河南教育大计的中枢人杰。在省城开封,李敏修与巩县刘镇华将军(字雪亚)共同创办中州法政公学,成为官绅皆学的发端,受到清政府学部同饬各省仿行。
李敏修先生虽然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依然将卫辉经正书舍的事时刻放在心上永昭信守不移,按时从省城返回卫辉参加经正书舍二月和九月举办的春会、秋会集中讲学,显示了先生望重乡邦,唯竭运筹之念的苦心。甚至连我国近代戊戌变法的历史风云首脑人物康有为也看中先生,内心对先生创建卫辉经正书舍表示十分欣赏和钦敬。河朔民众敬佩敏修公带领中原一班豫绅,彰显了生当作人杰的责任和担当,培育了大量人才,改变了世风,推动了当地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和社会文明的进步,他们的事业将永远彪炳于民族史册。一批活跃于清末民初的河南文人,甚至不少新中国成立后仍为河南的文化教育事业倾注心力的英才,都与经正书舍有着难以割舍的学术渊源。
卫辉经正书舍创办20余年后的冬天,66岁的康有为于1923年底邀请57岁的李敏修与他一起同游陕西讲学、考察。他们于10月底从洛阳出发,经函谷关进入陕西地界,到华阴、临潼、西安等地,至12月末,经历两个多月。一路上,二人谈笑风生,回忆往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二人受到陕西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一次,在西安宴席上,陕西督军兼省长刘镇华(亚雪)为康有为敬酒。康有为摇头拒饮,说:“雪亚(刘镇华的字),你的恩师(指李敏修)在家乡有志于学,办经正书舍造福桑梓出了名,可是学成德尊啊!师道尊严,你应该先给恩师敬酒才对。”宴后,康有为与李敏修同游终南山圆光寺,边走边交谈学术救国问题。康有为开玩笑说:“敏修兄,你那个书舍名字叫得好:经正,经正,经不正事不成。学绝道丧了,还有什么仁义?上无理下无学,大家都不悦学,我们二人不都失业了吗?还有什么学术?还有什么精神?还有什么学者?”一番话,激起随行者同声喝彩。李敏修也开怀大笑,不住称赞“康圣人”的高论。康有为在圆光寺与一觉法师谈了很多宗教问题,还借花献佛,伏案题词,为李敏修赋诗一首,作为纪念相赠:“绝顶双峰峭壁悬,翠崖丹磴万松喧。下面茅庵真面壁,争先一觉法方圆。”[10]
[1]孟轲.孟子[M].北京:中华书局,1983:220.
[2]王锡彤.抑斋自述[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1:179.
[3]耿玉儒.王筱汀与启新洋灰公司[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432.
[4]邢亚平.牧野风:新乡人物卷[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7:104-107.
[5]刘卫东.李时灿:开创河南近代教育的先驱者[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9):179.
[6]王日新,蒋笃运.河南教育通史(中)[M].郑州:大象出版社,2004:231.
[7]苏全有,张鱼伟.近代中原地区民办藏书楼经正书舍述评[J].开封大学学报,2010(4):172.
[8]李季和.先父李敏修事略[J].中州今古,1985(3):35-36.
[9]王开玺.中国近代史资料汇编[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365.
[10]陕西省地方志办公室.历代咏陕诗词曲集成:近现代部分(下).西安:三秦出版社,2007:458.
【责任编辑 郭庆林】
The practical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of Li Minhao Establishing Weihui Jingzheng Shushe
GENG Yuru
(Weihui City Mass Art Centers, Weihui 453003, China)
In the wake of the Reform Movement of 1898, when faced with adversity of the Ching government ban establishing the schools. Dozens of gentlemen under the leadership of Li Minxiu who is an important elder scholar in Zhongzhou area established Weihui Jingzheng Shushe in the name of the classics school. Which is the only new school, whose educational reform pointed to the feudatorial Imperial Examination as the ultimate aim, so it broaden the common people horizons in Heshuo area (the area among the Henan province Hebei province and Shanxi province today). The scholar began to learn the knowledge in Heshuo area besides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whose action carried over into the Jngzheng Shushe closed in 1936. During the course of the 36 years establishment, it cultivated a large of talented people, which changed the social common practice, so it promoted the cause of the education and the social civilization progress. Who is hailed as Quanyu of the Weihui civilization, the model of the Henan schools, which is regarded as the spearhead of Henan the new bourgeoisie schools.
Li Minxiu Jingzheng Shushe; Weihui
2014-11-09
耿玉儒(1938—),男,河南卫辉人,副研究馆员,研究方向:卫辉地方史、比干文化。
K825.6
A
2095-7726(2015)04-002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