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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审“李杜之争”:网络环境下的公众舆论

2015-02-27

新闻研究导刊 2015年23期
关键词:杜威精英舆论

冯 壮

(西北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

重审“李杜之争”:网络环境下的公众舆论

冯 壮

(西北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

20世纪20年代,在美国文化界由李普曼和杜威掀起了一场“公众问题”的辩论,在看待公众和媒体以及民主的关系上,前者持精英主义民主观,后者持传统的自由主义民主观。本文试图对双方的辩论观点作一梳理和比较,也借此来简要分析网络化的今天公众和媒体以及民主的关系,以更好地认识二人的理论对于今天的意义。

公众;媒体;民主

这场辩论始于李普曼1922年出版的《公众舆论》,探讨人认识外部世界面对的屏障以及新闻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三年之后,他出版的《幻影公众》提出了对于美国民主政治的质疑和建议。杜威随后发表《经验和自然》(1925)、《公众及其问题》(1927)以及《追求确定性》(1929),并认为虽然科学高于主观和政治,但解决问题的手段在于通过传播让公众进行社会参与和意义共享,使公众、新闻媒体和民主成为一个紧密联系的整体。本文主要分析李普曼和杜威理论在各个方面的分歧所在,最后简要说明在网络化的媒体环境下对二者理论的新认识。

一、争论的分歧

对于李普曼和杜威之间的争论,可从以下几个方面作一番观察:

(一)公众舆论是否真正存在

在《公众舆论》中,基于对历史经验和人性的深刻洞察,李普曼表达了他对传统民主理念的质疑,这种质疑建立在他对“公众”神话的深刻剖析之上,在“美国式民主”中,“公众”经常被高调挂在大众的嘴边,被赋予“政治正确”的光环。而在李普曼看来,“公众”是一个现代神话,其现实处境和民主理论之间的想象存在很大的落差。李普曼选择把公众当作普通的个体去看待,而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的子民。每个个体局限于自己特定利益需求的小格局中,只关心同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对社会公共事务也缺乏足够的兴趣,在面对外部复杂多变的环境时,不可能具备集体协作参与解决公共事务的能力。李普曼拒绝把公众作为有机的整体来看待,如同勒庞笔下的“乌合之众”一样,公众的本质是非理性的。

不同于李普曼的观点,杜威在《公众及其问题》中坚持从社会有机体的角度来看待公众,杜威不认为公众是原子式的个体,虽然认为真正代表“理性”的公众尚未出现,但一方面,杜威认为各种各样的公众是人类协作的必然结果,不可强异为同;另一方面,杜威认为只要充分传达知识和科学,一个真正有组织的公众就将形成。值得注意的是,李普曼从对公众的主体性的质疑入手,从而得出“幻影公众”的结论的,而杜威关注的是,传播作为一种沟通个体的技术手段,如何使公众成为存在利益关联的共同体。

(二)专家和公众的关系

李普曼指出,在媒体制度与公民互动形式的关系中,必须有一群精英的专业人士,代替公众观察政治与信息。公民政治的本质已发生变化,现代文明的规模太大,社会制度已变得极为复杂,已非旧式的大众所能治理。科学、经济学、外交、法学以及其他领域,要求具备错综复杂非常精密的专业知识,使得能力一般的普通公众无法胜任。因此,有效治理现代政府的唯一希望,只能寄托于培养一批训练有素的专家,让他们管理国家的公共事务,公众只能扮演被动旁观者的角色。公众的价值只在介入不同利益派别的冲突,进行选择时才存在。

杜威指出,公众虽然不能像职业管理者那样处理公共事务,但是公众和精英同样应当成为政治的行动者。参与社会的过程本身就是一项意义传播的过程,公众必须亲自参与才能实践成为真正的公民。他强调健全的公民和自治过程,至少与有效的结局同样重要。即使公民能积极介入到所有社会必须做的重大决定中,也不能保证那些决定的结果没有瑕疵,但作为政府和媒体的工作者,有责任去寻找让公众能长期参与社会的机制。此外,李普曼没有解释专家与公众这种“局内人”和“局外人”的区分是怎么产生的,而杜威却从教育和传播的角度思考了导致这种身份差别的原因。

(三)新闻媒体和民主政治的关系

李普曼作为社会记者和美国政府的政治顾问,他从国家治理的视角出发看待问题,因此持一种民主的功利观,他把民主看作是应该由人借助科学手段精心设计而能取得实践功效的一种政治制度,通过精英治理无疑可以减少这种治理的成本,取得直接预期的效果。李普曼关注的重点是公众获取媒介传播的信息内容对社会政治的影响,他认为新闻是一种有选择性的事实报道。因此,公众不可能掌握全面准确的消息。传统的民主理论基于人们对其周围世界有直接的经验和理解这种假设,李普曼向我们展现的是,在一个庞大的现代社会中,人们通过主观经验很难接触到准确无误的信息,新闻媒体的传播只会加深人们理解世界时持有的刻板成见。

杜威作为社会学芝加哥学派的学者,他从社区研究的视角出发,持一种民主的理想观,他把民主看作一种借助媒介的传播和教育促进每个人对公共事务的参与的生活方式。媒介传播的信息质量固然重要,但信息互动的过程才是更重要的。在杜威看来,传播不只是把信息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的简单过程,杜威认为,传播本身是一套社会构造的符号系统,是分享社会意义的系统,传播的成果是社会参与和意义分享。杜威对以李普曼所谓的精英群体的“科学”素养去抵制媒体的观念偏见和信息误导不以为然,认为真正的措施是全力保障公众的各项权利,使其在自由主义报刊的环境下广开言论,自由交流、发现、聆听并尊重公众的合理需求。

二、网络环境下重审二人的争论

(一)网络时代的公众舆论

网络空间作为一个虚拟世界,体现的正是李普曼所说的一种“拟态环境”,而且这种拟态环境具有异常复杂的特点,今天许多人已经习惯在虚拟与真实共在的交互场景中生存。这种虚拟生活的主体经验是如此丰富而无所不在,网民的现实行动都难以摆脱其影响。例如,各类网络论坛,它们类似于“意见的自由市场”,各种意见在网络论坛上可以得到充分自由的表达,虽然尚未验证“沉默的螺旋”在网络舆论的形成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但在意见的竞争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强势舆论对弱势舆论的压力,对话语环境形成控制。社交网络实现了现实生活中的人际关系在网络上的延伸,其较为透明和真实的氛围加强了信息传播的顺畅度和有效度,但信息在网络上的制作、编码、传播机制和现实环境仍然有本质的区别,所营造的拟态环境也只是不同于传统媒体而已,完全符合李普曼对于现实环境拟态化的洞见。

(二)网络时代的公众与精英

公众和精英之间的知识鸿沟可以通过互联网得到缩小,这类技术乐观主义的话语是符合公众对网络的期待和想象的。在虚拟的多元网络空间中,各种不同于主流意识形态的意见话语得到了自由的表达,迅猛如潮的信息在弱把关的空间中冲击着精英对话语的主导地位。然而,借由网络,公众和精英之间的隔阂依然没有消弭的趋势。一个重要原因是作为公共领域的网络充当得更多的是一种营销工具的角色,而非一些公共知识分子对其公共领域化的期待;另一个原因是网络空间中对讨论议题的控制从未改变,对资本和权力的遵循使得网络主流话语的同质性和宣传性接近传统媒体,自由讨论的缺乏影响了议题的深入讨论,长期也影响着精英和部分公众对于自由理性地参与公共讨论的热情,交流的缺乏使得公众和精英之间不同的观点难以理解和协调,共识的达成更为困难。

(三)网络、新媒体与民主参与

网络由于其开放性、匿名性、虚拟性的技术特点,容易成为非理性情绪滋生的温床,非理性言论的产生固然有其深刻的社会背景,信息审查,民意表达渠道不畅,是网络非理性言论产生的重要原因,但是这种情绪的表达对网络环境的良性发展并不具建设性,只有合理地处理好规制网络非理性言论和捍卫公众的知情权和表达权的关系,才能将对网络的现实批评减小到最少,一如杜威所说,“不能因为批评而否定新闻在促进公众民主参与时的作用”。

在网络化时代回顾这场论战,李普曼对民主理想和社会现实之间落差的怀疑并未得到消除,但是新媒介技术的发展显然更符合杜威对于传播媒介对公众成长和民主参与的促进期待,李普曼对于公众和媒体的思考角度具有创新性,却不免悲观和极端,而杜威对于公众和民主抱有一种渐进平和的态度,是可取的。虽然李普曼对于如何实现民主的观点有精英主义的倾向,这并不意味着李普曼是反对民主制度本身的。杜威认为《公众舆论》“可能是目前用文字表达的对民主制最有力的起诉”,但是,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句话出现在第一段的结尾处,而这一段充满了对该书“辉煌的,有启发性,客观性”的赞誉。杜威将《公众舆论》和《幻影公众》这两本在今天看来是反民主的著作,评价为“论述的是对修正的、有节制的民主理论的信仰”。(苏·延森,2009)因此,只有同时维护民主的理想并直面民主政治的现实处境,才能更好地面对我们所处的时代。

[1] 沃尔特·李普曼.公众舆论[M].阎克文,江红,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2] 沃尔特·李普曼.幻影公众[M].林牧茵,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3.

[3] 约翰·杜威.公众及其问题[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5.

[4] 曼纽尔·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M].夏铸九,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

[5] 单波,黄泰岩.新闻传媒如何扮演民主参与的角色?——评杜威和李普曼在新闻与民主关系问题上的分歧[J].国外社会科学,2003(3).

G206.3

A

1674-8883(2015)23-014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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