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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逝世,马英九和故土的最后一根纽带断了

2015-02-26韩福东

博客天下 2014年13期
关键词:马英九

韩福东

“厚德修身,一生忠党爱国;慈母良师,永世难报亲恩。”

5月5日,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捧着母亲秦厚修的骨灰,绕行台北兴隆路旧宅,象征着将母亲接回老家追思。骨灰盒上的这副挽联,映入了人们的视野。“厚德修身”,正是秦厚修名字的渊源所在,凸显出她在传统中华文化熏陶下出生、成长的背景。

在台北市富德灵骨楼,马英九让母亲与父亲马鹤凌相伴长眠。逝于2005年的马鹤凌,骨灰盒上的题字更为著名:“化独渐统,全面振兴中国;协强扶弱,一起迈向大同。”马英九2007年决定竞选台湾地区“总统”后,在任领导人陈水扁曾拿马鹤凌骨灰盒上文字做文章(误将“化独”说成“反独”),说他们父子心中“没有台湾”:“马英九有把台湾当故乡吗?马英九的爸爸有吗?……骗选票的故乡,到底有何难言之隐?”

陈水扁的这一指控并没为自己加分,因为台湾仍有“往生者为大”的中华传统价值观。马英九竞选办公室发言人罗智强因此可以反击陈水扁“厚诬往生者”:“只是为了选举,有必要把对手先人牵扯进来吗?”

但这一次马英九母亲秦厚修去世,仍免不了指摘者的进入。秦厚修是5月2日于台北万芳医院病逝的,享寿93岁。出于丧事从简的考虑,马家未发讣闻、不设灵堂,仅举办家祭,且辞谢花圈花篮。但5月5日上午,民进党籍“立委”陈欧珀不请自到后,认为马家没有准备礼簿供来宾签名,也没有家属出面招呼或答礼,更没有设香堂,致意后又没净水池让来宾洗手,过于不近人情,“当了‘总统也要懂礼俗啊”。

此举被台湾舆论普遍认为是去“闹场”,以至于民进党紧急发出公开声明,与陈欧珀切割,民进党主席苏贞昌透过林锡耀秘书长向“总统府”致意,望家属节哀并保重。民进党除向马英九及家属致歉外,也对陈欧珀严词谴责,并即刻交由民进党“立法院”党团议处。

这个花絮,成为马英九母亲病逝后,呈现于媒体议题中的最为冲突的片段。陈欧珀所质疑的所谓“礼俗”,更多是指台湾民俗。就台湾的政治现实而言,最大的碰撞仍和台湾—大陆、统—独相关。即便在一个祭祀死者的庄严场所,它也会以怪诞的方式迸发出来。

作为政治人物的母亲,秦厚修逝后仍无法在家国议题上安息。这位出身湖南宁乡,因内战而流离到香港,在生下马英九之后又一路追随国民党来到台湾的大家闺秀,和她的爱人一样,并没能在生前看到“化独渐统”的终局。而她的人生,也正是离乱大时代一个隐忍的注脚,只不过因为她的丈夫和更为显耀的儿子,让这一漂泊于大江大海般与故乡游离的命运,显得更为意味深长。

“忠党爱国”

马英九对母亲秦厚修执行的是最低调的家祭,因为她是党龄超过75年的国民党老党员,棺上覆盖了青天白日旗。

秦厚修今年4月因肺部感染住进台北万芳医院,慢性肺部肿瘤并发呼吸衰竭,因医治无效,于5月2日晚6时16分辞世。辞世时,马英九及家人陪伴在旁,遗体于当晚移往台北市第二殡仪馆。马英九全程扶灵。

在第一时间内,马家决定比照2005年马鹤凌去世时的简朴与低调,不设治丧委员会,也不举行公祭。在家祭现场,马家甚至没有使用殡仪馆的礼堂,宣读祭文时也没有拿麦克风。现场无任何布置,未请法师、牧师,也未准备供品、点香,只在桌上摆放秦厚修遗照。水果供品还是葬仪社临时摆上的。

据台湾《联合报》报道,火化前,棺木内摆放着秦厚修生前最爱的物品,包括女儿送她的贝比兔、米奇两只小布偶,以及几本书,其中一本是常被翻阅而相当陈旧的《三民主义》,“国父”孙中山最为人熟知的作品,另一本是外孙余靖写的书,此外还有一封马英九连夜写的信等。

秦厚修早交代身后要穿她90大寿时穿的黑丝绒滚边绣花旗袍套装,女儿马以南、马冰如4日送这套旗袍套装到殡仪馆,让母亲洗身后穿上、化妆。大殓时,秦厚修未佩戴任何首饰,面容安详。工作人员把马英九写的信卷起来,摆在秦厚修手边。秦厚修的女儿们也准备一个小红包,放在秦厚修手里,要妈妈“到天上别太节俭,要舍得花钱”。

接下来3日,马英九一直没有公开行程,专心处理母亲后事。但因心情尚未恢复,原定6日上午会见日本议员的行程,临时改由“副总统”吴敦义接待。包括5月7日下午的国民党中常会,马英九也请假不予出席。

5日清晨在殡仪馆进行的家祭很简单,秦厚修的四个女儿马以南、马乃西、马冰如和马莉君,以及马英九夫妇尽皆到场。马英九的夫人周美青因右脚摔伤,是坐轮椅出席。距离母亲节还有一周时间,秦厚修的灵柩内被放置了康乃馨。秦厚修的遗体火化之后,长子马英九手捧骨灰盒,长孙女马唯中手捧遗照,将秦厚修的骨灰安厝在灵骨塔内。

秦厚修的长女马以南、长子马英九,以及两个孙女马唯中、马元中等人,均各自撰写了祭文。马元中回忆,她去年11月最后一次见到奶奶,一起吃米粉汤,她向奶奶说起跟姐姐一起去香港九龙青山道的事,奶奶提起住在香港时的一桩旧事:某天半夜对街失火,她一个人一手拿起棉被、一手抱着马英九,爬上屋后山坡。秦厚修对孙女说,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怎么有办法一口气爬上山坡!

这是母爱的力量。

马唯中也在祭文中说,她工作之后每次回家,最喜欢听奶奶讲以前的事,“您半生颠沛流离,非常年轻就必须做很多艰难的决定,但听得出来您虽然苦,您总是保持乐观宽厚感恩的心;您的睿智和豁达,是我们最要向您学习的地方”。每次听秦厚修说起香港,马唯中都可以感觉到那是她充满回忆和复杂情绪的地方。这一年多来,马唯中一直希望能有机会与奶奶同游香港,听她细述当年所见所闻。但这个梦现在是无法圆了。endprint

马英九也亲笔撰写了祭文,由他的大姐马以南代为宣读。在这些祭文中,总会回顾秦厚修在两岸三地的奔波流离。“忠党爱国”,也是家祭过程中始终闪耀的关键词。马英九以国民党主席身份,颁赠党旗覆棺证书。因秦厚修在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就加入国民党,党龄超过75年,所以得比照她的丈夫马鹤凌辞世,赠党旗覆棺。原本安厝在富德公墓灵骨塔一楼的马鹤凌,也移到四楼,与秦厚修团聚。

颠沛流离

齐邦媛曾撰写《巨流河》一书,以自传体的形式详细讲述20世纪中国人苦难交缠的一生。8年抗战,数千万人流离失所。出身书香门第的湖南才女秦厚修,经历过抗战,怀着马英九,辗转来到香港。

“中国人自20世纪开始即苦难交缠,8年抗日战争中,数百万人殉国,数千万人流离失所。生者不言,死者默默。”台湾知名学者齐邦媛在《巨流河》一书中写道。

出生于上个世纪20年代的秦厚修,和数千万中国人一样,前半生历经颠沛流离。

秦厚修1922年农历十月初一出生于湖南宁乡县枫木桥乡双井村名门望族,爷爷是满清举人,父亲是上海南洋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前身)铁道工程系高材生、国民党第11集团军机要师主任秦卓,母亲刘梦桃是左宗棠得力助手刘典的侄孙女。秦厚修被父亲取名“厚修”,字“彤熙”。

作为母亲的掌上明珠,秦厚修从小聪慧伶俐,读了几年私塾,培养了端庄优雅的大家风范,但没有被传统观念束缚。8岁时她就被父亲带到长沙,中学生涯是在长沙著名学府周南中学度过,就读于初23班。

周南中学是著名教育家朱剑凡于1905年创办的,是湖南最早的较成规模的私立女子学校,秉《诗经·周南》之义命名。这里曾走出杨开慧、向警予、丁玲等知名女性。秦厚修赴台后,曾任周南中学台湾校友会会长长达60余年,也被该校评为杰出校友。

新华网的一篇报道曾经这样描述:拥有美丽外表的秦厚修被誉为“名校之花”,她1933年入读周南,喜爱参加文体活动。学生时代的秦厚修,气质高雅、积极好学、才华横溢,既有大家闺秀的修养和腼腆,又有新时代女性的活跃与天真,喜欢热心帮助身边有困难的同学,同时亦是一位追求正义的青年,深受姐妹们的拥护,颇有人缘,也深得老师的器重。

秦厚修在周南中学求学时的档案复印件现在还可以找到。档案显示,中学时的秦厚修小荷才露尖尖角,各科成绩均位于班级中上等,其中英语、国画、史地、算学成绩名列前茅。她晚年还曾在《忆母校—周南百年大庆》中深情地回忆:“有一位地理老师,只记得他姓喻,名字已不复记忆了,他在黑板上用隶书写辅充教材,既整齐又美观,真是诲人不倦的好老师。现在想来,已经是70多年前的往事了。”

后来,秦厚修考上了省立长沙女中。高中毕业前,正值抗战。她毕业后回到宁乡,成为张自忠组建的抗日民训部队的一名教官。不顾母亲反对,她又一路辗转跑到大后方重庆去读大学,正是在国立政治大学经济系就读时,碰到一腔热血的马鹤凌—他就读于政法系,开始了浪漫的爱情之旅。婚礼是1944年8月20日在重庆举办的,秦厚修的父亲秦卓因在云南部队任职,未能出席婚宴。

马鹤凌比秦厚修年长2岁,1920年生于湖南省湘潭县,在抗战胜利前一年,他也像秦厚修的父亲一样成为了军人,曾任蒋介石侍卫官,后在蒋经国的“救国团”任中校。国共内战爆发后,他曾先后三次前往台湾。

大女儿马以南出世的时候,日本飞机整日轰炸重庆,秦厚修独自一人抱着换洗衣服和棉被到七星岗的省立医院生产。抗战胜利后,她们回到长沙,正要开始安居乐业的时候,内战却又开始了。马以南说,秦厚修无奈地留下马乃西和马冰如两个小女儿,带着4岁多的马以南,随着马鹤凌所在的军队撤到广州再到香港。

这个说法略嫌简单。事实上,秦厚修在去香港之前,有过在台湾生活的经验。据《环球人物》杂志报道,1945年台湾光复后,作为“国民青年军”一员,马鹤凌带着结婚仅一年的妻子秦厚修,从老家湖南随“青年军”去了台湾。但是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让马鹤凌对部队失去信心,他转业回到湖南,谋了个湖南省民政厅视察(候补县长)的差事,秦厚修则在长沙中国农民银行做了小职员。3年后,由于政局动荡,马鹤凌携妻带女再次去了台湾。但这一次,性格耿直的马鹤凌仍然和部队格格不入,遂于1950年再次离台,前往香港。

此时妻子怀了第四个孩子。为了维持生计,马鹤凌在九龙荔枝角附近的荔园游乐场开了一家露天茶餐厅,既当老板,又当伙计,妻子秦厚修就在游乐场卖入场券。

在香港的这一段经历,曾采访过秦厚修的龙应台在那本著名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中,也有记录:秦厚修是从澳门上岸的,海上很黑,大船在海上剧烈地摇晃,等小船过来接驳;从大船踏上摇晃得更厉害的小船时,踩空了,差点摔进海里。秦厚修带着一个还没上小学的女儿,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踏上澳门,马上转香港。丈夫马鹤凌在码头上焦急等候。

秦厚修得马上找工作。她和亲友合伙在青山道附近顶下了一家洗衣店。然后又在1949年新开张的大型游乐园—荔园,找到一份工作:收门票。荔园开张,是当年香港的大事,付港币五角,可以入场,摩天轮、碰碰车、哈哈镜、摇摇船、过山车,还有一个香港唯一的真雪溜冰场。“可是,应台你要知道,那时没有票的,你丢钱进去,有一个闸门,我就坐在闸门旁边用脚踩一个控制,一踩,缴了钱的人就可以进来,每天就做这个。一个月薪水300块钱,要养好多人。”秦厚修说。

此时秦厚修肚子里的男孩儿已经在东华三院之一的广华医院出生了,这是马家唯一的男孩。马鹤凌久久思索,在这样的离乱不安中,对孩子如何期待?他为孩子取名“英九”。endprint

很多年以后,已成为台湾地区“总统”的马英九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会笑说,他是“大陆酝酿、台湾制造、香港交货”。马英九也曾在2010年自曝名字的来历:“‘英,原来是服膺的‘膺,有胸怀之意;九是九州的意思,合起来意思是期望统一。”这也是马英九首度坦承父亲马鹤凌期望中国统一。

秦厚修出来工作,吃奶的婴儿马英九由家里的一个奶奶、姑爹帮忙,从湖南逃出来到香港的亲戚那么多,每天都有人来借钱,他们也会帮忙。秦厚修记得,有一天马鹤凌说要去调景岭,因为听说救灾总会的人到那里发救济物资。结果回来后,也不过拿回了几块肥皂。

跨越海峡

内战令一大批人远离了故乡,跨过海峡,留在台湾。回望着回不去的故乡,他们只能在对子女的教育中延续两岸共同的文化根基。

马以南说,眼看时局越来越糟,马鹤凌从湘潭接出他的母亲以及女儿马乃西和马冰如,加上在九龙出生的儿子马英九,一家七口追随国民党政府来到台湾,一路上的艰辛苦难都不是今天在台湾的年轻人所能理解的了。

大陆早已经风云变色,国民党残部南下的步履匆匆。何去何从,那时是蛮考验人的。也有共产党和国民党之外的所谓“第三势力”—美方中情局推动的组织来找过马鹤凌,但是他没有跟从。1952年,他们一家最终还是跨越了那湾难以回程的海峡,去了台湾。

而留在身后的,是他们终生不能改变的故乡。

两岸当时虽然形同寇仇,但共有的文化根基,暴露出敌对只是大历史中兄弟阋于墙的短暂内讧。自很小起,马英九就练毛笔字,熟读古文。秦厚修会拿《左传》等古籍的道理来教育儿女,她所偏爱的“柳体”书法,也被马英九传承了下来。浸淫传统文化日久,马英九读书时还曾一度被同学们戏称为“古代人”。马英九第二次当选“总统”后,曾深情回忆母亲当年如何教他背古文,马英九说,母亲秦厚修92岁时背起《桃花源记》,“比我还在行”。

除了与中华传统文化无法切割的渊源外,秦厚修还格外表现出对政党和家国的热爱。马以南提到,秦厚修在加护病房说话不方便,与儿女手写聊天时,曾谈到国民党。秦厚修写道:“我很得意,我是民国二十八年七月入党的”。马以南也感到骄傲,母亲是超过3/4个世纪的老党员,她外公则是参加过北伐的国民党员,“我们三代都是忠贞爱国的党员”。她更感慨于母亲在日常生活中给儿女进行的民族精神教育。

来台初期,秦厚修夫妻俩和婆婆、五个儿女一起,住在台北市万华区广州街247号的青年服务团宿舍里。秦厚修白天在银行全职工作,晚间则教书贴补家用,却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叹过苦。当孩子们想要坐三轮车代步时,她又总是要他们搭乘公交车,并许诺以冰淇淋为奖励—不过这张支票从来没有兑现过。在公交车上,秦厚修还告诉他们,小孩子没有买票,就不可以坐位子。

后来秦厚修也进入公务员系统,做过“国防部总政治部股长”,1957年出任“石门水库建设委员会组员”,1960年又升至“专员”。家务更多靠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女儿来完成。在媒体的报道中可知,秦厚修家的境况和其他从大陆赴台的眷村人家并无二致,他们所住的宿舍共有11户人家,将近70口人。因为只有一个水龙头、一间公厕,所以家家都要自备水缸和马桶。马鹤凌一家挤在2楼的最后一间宿舍中,婆婆负责看护刚出生的小女儿马莉君;7岁的大女儿马以南每天倒马桶、帮奶奶做饭,停水时还要带着奶粉罐去对面的龙山国校提水;到了刮台风的季节,屋顶漏雨,5岁的二女儿马乃西就用饼干盒接水……这是一代大陆赴台人的共业。

随着台湾经济腾飞,秦厚修的家境也渐渐好转,他们搬迁到了台北复兴桥的一处寓所。为了更好地相夫教子,秦厚修决定放弃仕途,成为家庭主妇。

家国伤痕

秦厚修的离世标志着像她一样,曾经因为内战跨过海峡而留在台湾的一代人日渐凋零。他们也是最惦念大陆以及家乡的一代人。

离开家乡43年的秦厚修,曾在1995年和2005年,先后两次回到故乡,参加周南中学90周年和100周年的校庆。

最后一次参加周南校庆时,秦厚修已经80多岁,她带来了“周南女婿”马鹤凌书写的对联:“衡岳钟灵,遍地桃李争辉,欣见故国家园百年大庆;湖湘毓秀,全球鱼雁祝嘏,恭维高龄慈母,万寿无疆。”马鹤凌晚年曾任国民党中央考核纪律委员会副主任,退休后创办了“世界华人和平建设协会”。在这一年的11月,他病逝于台湾。他生前撰写的这副对联,现在还雕刻于周南中学的梦园亭内。

思乡情切的秦厚修对母校感情深厚。周南中学百年校庆时,秦厚修通过书信等方法与台湾的周南中学校友取得联系,为母校募得一笔捐款。她本人出资4000台币。她强调说,在得知自己是应邀参加母校百年校庆的贵宾时,“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秦厚修更多为媒体所关注,是在她的儿子马英九于2008年成功击败民进党候选人蔡英文,为国民党夺回台湾执政权之后。该年8月3日晚,秦厚修曾因暂时性脑部缺血导致眩晕,住进了万芳医院。医生称,病因纯粹是老化引起,未见并发症。经过一周的住院治疗,秦厚修出院回家,院方嘱咐她须半年或一年进行定期健康检查。

今年4月,秦厚修病重,周南中学校友会会长特地打来电话问候,想不到此番通话竟是诀别。2015年是周南中学110周年校庆,邀请秦厚修返校已在拟订的计划中,终因她的辞世而未能如愿。秦厚修病逝后,为表达对这位杰出校友的哀思,周南中学特举办青年教师座谈会、为中学生开展校友知识讲座和出版纪念专刊,进行缅怀。为秦厚修所写的挽联“名校养风华,九秩添筹,海角天涯传雅望;故园萦梦寐,一朝驾鹤,岳云湘水有沉哀”,也辗转送交给了秦厚修的家人。

生前在与校友通话的过程中,秦厚修最关心的是学校的办学质量和校园建设,她依然会用流利的长沙话与乡亲交谈。“莫忘故乡湖南”,也正是秦厚修家中时常殷切提醒儿女们的期待。

秦厚修兄妹四人,大哥秦灿石,是山东棉花研究中心的棉花育种专家,第七、八、九届全国人大代表,已去世。她排行老二,三妹秦冰熙,大学毕业后在长沙第十中学任教;小弟秦效颇因战乱只上了中专,后在内蒙古冶金工业厅有色金属处工作。他们在四地往来的诗文、书画,在2005年秦厚修返回故乡探望时,结成了一本《淮海余音书画集》。

马英九从政以来,给外界最大的印象是其“不粘锅”的清廉秉性,这和秦厚修、马鹤凌的言传身教有关。秦厚修八十多岁高龄时,还亲自下厨做饭,马英九一直最喜欢她做的红烧羊肉。秦厚修生活简朴,在马英九成为“总统”后,她也不肯随儿子一起住进官邸,仍住在原来的兴安寓所。

秦厚修的教养,在2008年马英九参加台湾“总统”竞选时即已表现得很清楚。当马英九遭到竞选对手恶劣的抹黑与攻击时,她仅对媒体表示:马英九非圣人,一定也有缺点,别人的指责,反是一种进步的动力。

马英九也曾在2009年的母亲节时爆料,秦厚修过马路时,仍会要牵住他的手,在天下母亲的心中,孩子永远是孩子。当了“总统”之后,马英九每周仍必返家一次探望母亲,即便公务繁忙回家迟了,吃过晚饭的秦厚修也会在桌上给他留一碗汤。马英九会乖乖地把汤喝光,并陪妈妈聊上一会儿才回官邸。与其说马英九较常人更具孝心,不如说根源在于秦厚修的良好家教。

马鹤凌生前,即期望儿子马英九能够成为台湾“总统”,所以马英九2008年首次当选后,隔天的第一个行程即是去祭拜父亲。2012年成功连任后,仍与母亲秦厚修及姐妹前往公墓祭拜。“我特别跟妈妈讲,我说,我一生最自豪的,就是我们的家教。”马英九这样对媒体说。

而今,这个曾给予马英九很好家教的女人,离开这个世界。台湾算是她的第二故乡了,不知道她临终前怎么回望自己的祖籍。她的离世标志着像她一样曾经因为内战跨过海峡而留在台湾的一代人日渐凋零了。他们也是最惦念大陆以及家乡的一代人。孙女们虽然仍有“外省人”的标签,但印痕已渐模糊。

“忠党爱国”是可以大方传递出来的信息,对大陆的翘望,在台湾政治家庭的对外文宣中,却仍然是一个禁忌。当民进党籍“立委” 陈欧珀以不合台湾礼俗为由前来祭堂闹场,一切攸关地缘出身印记的深情,都只能隐忍地泊留在生人与逝者的心房。家国伤痕的弥合,仍有待时间来完成。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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