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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视角和“灾难叙事”——新世纪抗战题材电影症候分析

2015-02-26陆红平

西部广播电视 2015年1期
关键词:斗牛拉贝鬼子

摘 要:抗战电影的表达方式,从产生之日起即成为建构国族神话的载体,到本世纪以来的多元表达,期间表现方式的差异以及背后的深层结构变化或许可以引发人们的思考。本文选取新世纪以来的抗战电影为论述的主体,考察文化工业和大众文化语境下的新世纪抗战电影,在“众声喧哗”的多种声音下,呈现出的多元叙事方式和主题。从这一电影类型的表现方式和叙事方面分析其可能存在的问题和文化症候。

目前,学界对于“抗战电影”的界定尚未达成共识。本文遵循这一概念的一般看法,即以抗日战争为故事背景,主要人物的命运直接间接受影响的影片。受时代、主流意识形态和对电影本体性认识的深入等各种因素的影响,几十年来的抗战题材影片的形态随之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近几年,电影市场出现了几部引起广泛讨论的抗战片,如《斗牛》《南京!南京!》《金陵十三钗》等。本文对新世纪抗战片的分析选取《鬼子来了》《金陵十三钗》《南京!南京!》《拉贝日记》《斗牛》这5部比较有代表性的电影为论述分析的主体,按照类型和表现主题的不同,分为“民间视角”下的抗战和“南京大屠杀”影片两种差异很大的抗战片类型。前者以《鬼子来了》和《斗牛》为代表,这两部电影开启了新世纪抗战题材电影的新维度——从民间的角度反思抗战;后一种类型涉及《南京!南京!》《拉贝日记》和《金陵十三钗》,从其呈现出的叙事上的问题和民族立场犹疑这两个方面考察抗战电影的问题和不足。

1 “民间视角”下的抗战

民间视角下的抗战片,区别于一般意义上尤其是敌我明显对立,承担意识形态的抗战题材电影。这一类型的抗战片目前数量还比较少,以《鬼子来了》和《斗牛》为代表。虽然两部影片各自的“立意”和影片效果不完全相同,但基本可以放在“民间”这一大视角之下来考察。这两部电影聚焦于这场战争中的个体命运,更重要的是,都把眼光投向了历史中被遮蔽的传统伦理下更能体现中国“民间性”的广大农民。

两部影片为抗战片提供了具有解构意义的新叙事,叙述了和“人民记忆”截然不同的关于抗战的民间记忆。影片的荒诞化和去神圣化首先体现在官方话语的消失,《鬼子来了》中“我”在开头出现,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斗牛》中村子里多种力量相继“登场”,影片始终注视的是牛二的生存命运。两个故事都是发生在华北农村,影片中的马大三们和牛二使用的是华北方言,方言作为百姓的日常语言,属于民间话语的范畴,民间话语的凸显解构了主流的叙事模式。

两部电影中的农民,依然处在乡村共同体的秩序下。如《鬼子来了》中村民商量事情的方式,是凑在一起开会,舅老爷凭借识字和年老建立的权威,对象征礼制的过年这一节日极其重视。《斗牛》中也有类似情节,村民为鬼子扫荡期间谁家来掩藏喂养荷兰牛进行抓阄。这种乡村秩序下的农民,“生存”是他们立身的根基。《鬼子来了》中食物贯穿整个电影,马大三怕鬼子饿死向八婶借白面,最后以命换粮食招致全村的毁灭。《斗牛》中牛二所求的也是在乱世中,和九儿好好过日子。生存意识强烈的另一面,是民间精神的细微体现。不同于《鬼子来了》的国民劣根性批判,《斗牛》提供了另一种叙事战争的方式。《鬼子来了》因为批判的悲愤,振聋发聩,必然偏于激烈。《斗牛》更多的是对人性的体谅,对农耕文明下农民的理解之同情。《斗牛》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类型片,影片对战争本质的揭示以及战争中个体存在的荒诞性,抓住了抗战题材的真正内核,因而有深刻的反思性。结尾“二牛”在远离人间纷争的山上相依为命,让人想到“活着”的隽永意味,这大概触及到了“民间”这个混沌语词的真正内蕴。

两部影片叙事完整流畅,战争的非人性和人的求生意愿造成的戏剧张力推动叙事,我们在民间大视野下看到,最为卑微也最为坚韧的中国人民如何在突如其来的战争中历经肉体和精神的挣扎,同时又较客观地展现日军的人性一面,从中我们能够依稀管窥到日本形成军国主义的成因。后现代荒诞的叙事风格,深入到战争的内核,即战争带给个体的“炼狱”体验,并未因其现代性的表现风格而模糊了民族立场。这种基于个人生存权利的呈现视角并未模糊历史是非,反而呈现出一种更理性的历史反思视角。

2 “南京大屠杀”影片

“南京大屠杀”作为中国抗战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一直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南京!南京!》《拉贝日记》《金陵十三钗》这3部电影,这类电影因创作者的野心(意欲和国际市场接轨)和过分依赖人道主义等各种原因,呈现出叙事逻辑、叙事伦理和民族立场犹疑等多方面的问题和缺陷。

新世纪以来的抗战题材的电影随着自身的发展,越来越重视表现人道主义和普遍人性。这3部影片均试图超越苦难的历史图景去探究“恶”本身以及战争环境下人性的光明。

“普遍人性”的过度追求,在3部电影中首先体现为叙事者与叙事视角的选取。3部影片都存在一个叙事者或亲历者。《拉贝日记》以真实的约翰·拉贝的日记为叙事线索,《南京!南京!》中的日本军官角川可视为屠杀的“亲历者”和“见证者”,目睹了生命的毁灭而致内心煎熬最后自杀。《金陵十三钗》中的叙事者是书娟和美国人约翰。如此,3部影片都有着明显的外来者视角。通过“他者”的角度和距离来审视“自己”,这未尝不可,重要的是外来者的视角能否“呈现更为客观的人性”?展现我们的民族历史,仅仅是采取这种叙事策略就能实现自省和反思吗?

《南京!南京!》中的角川,在残暴异化的日军中充当了反思者、审视者的角色,影片对角川的内心世界做了非常细致的表现,教会学校出身, 残杀中国人时不忍心,对慰安妇百合子表现出怜悯,最后因自觉灵魂的罪孽自杀。导演曾表示自己觉得“以前的中国电影从来没把日本人当人去想过”,所以在这部影片里他要把日本人还原为人,用平视的眼光塑造日本军人,这样的动机不乏合理处,但综观整个影片,角川这个个体存在被美化的嫌疑。面对疯狂屠杀30万中国人民并且在屠杀后歌舞庆功的日本法西斯军队,导演未去思考造成屠杀的根本原因,而仅仅站在人道主义立场去理解日军,这种貌似客观的态度反而显示其并未认识到日本法西斯战争的本质。

和陆川试图深入到日本军人的心理,表达对人性的理解不同,合拍片《拉贝日记》却在体现出西方本位主义的立场。在影片中,拉贝成了一个智勇双全,既有仁爱之心又有做事能力的人,导演基本把他塑造成了“高大全”式的人物,而有意忽略了历史中真实人物的复杂性。在人间地狱般的南京,电影中充斥的幽默和浪漫色彩,恰恰显示对真实存在的生命的漠视。在《拉贝日记》中这段历史,仅仅是西方人生活的一个小插曲,他们利用自身的特殊身份,扮演中国人的“拯救者”。叙述的戏剧化,幽默的人物对白,大团圆结尾,本该体现的复杂民族政治层面,却被去政治化倾向抹消殆尽。

《金陵十三钗》的西方人“他者”视角约翰神父,在电影开始是个酗酒,调戏妓女的“反面形象”,随着危机的出现——女学生面临被侮辱的危险,他转身变成为入殓师,成为主要的叙事推动者。在《金陵十三钗》中,西方人再一次成为拯救中国人脱离灾难的“英雄”。另外,《金陵十三钗》在伦理立场上也存在明显弊病。“当这些秦淮妓女们代替“纯洁”的学生准备去承受日本军人的侮辱时,在导演眼里,这群本来不知亡国恨的女人升华了。”约翰说服女学生们接受妓女们的救助时,对陈乔治说:“上帝教导我们,人人生来平等”,潜藏于影片创作思想中的等级观念,使得这句西方的“民主箴言”带有强烈的讽刺性。另一方面,贯穿影片始终的对秦淮风月的极尽想象和再现,无疑会落入“在这民族深重的苦难背景里,消费妓女、消费情色的嫌疑”。

新世纪以来的抗战片,形成了多种表现形式。既有像《鬼子来了》《斗牛》在民间的层面叙事的电影,也有以南京大屠杀为背景的“灾难叙事”,后一种类型存在多种叙事和伦理问题,叙事逻辑的混乱、叙事伦理的谬误,“普遍人性”的过度追求……造成这些问题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电影在商业化的运作下产生的扭曲与变异。抗日战争本是一段沉重的民族血泪史,理应得到我们的尊重和理解,可在目下的电影中战争成为了一个模糊的背景,抗战历史逐渐被解构、被颠覆,呈现出游戏化,碎片化的恶势。

反思出现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是民族立场的缺乏和犹疑。南京大屠杀是民族的大伤痛和大耻辱,也许这段历史目前并不适合用影视的方式来表现。而《南京!南京!》等电影,多少都呈现出比较明显的取悦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姿态,西方人甚至日本军人承担叙事者,叙事逻辑混乱,商业元素的加入……中国电影人企图通过“他者”的想象,完成一个自我认知的过程。 对比《鬼子来了》和《斗牛》在人性价值中的权衡重构民族寓言,开启的一种新型的民族主义叙事路径。以《南京!南京!》《拉贝日记》等电影意欲表达一种超越民族立场的国族政治,这种“普遍主义”的电影观念和表现方式,一定程度上导致民族记忆的淡化,文化身份的难以认同。

班纳迪克.安德森在《想像的共同体》里认为民族主义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文化人造物。民族是想象的共同体,是现代的产物。“但他并不认为这个‘人造物’是‘虚假意识’的产物……民族和民族主义问题的核心不是‘真实与虚构’,而是认识与理解”。当下抗战题材电影对对电影票房的追求,都不应忘记我们自身的民族意识。文学、影视的目的仍是和现实对话,抗战历史的影视呈现,当然也参与到民族想象的过程中,所以民族立场的缺失不得不引起我们的警醒。电影作为影响较大的大众媒体,更应该站在民族的立场,真正深入到历史和人性的深处,从这一人类历史的悲剧中提炼出本民族的精神力量,表达民族核心精神,对超越阶级国族的人性话语本身做出自己的理性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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