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的梦想和人心的探险
2015-02-25影评人/杨时旸
影评人/杨时旸
《爆裂鼓手》剧照。
《爆裂鼓手》被提名奥斯卡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这部电影在奥斯卡众多主旋律入围片中,显得有些另类,它还不同于那部首先因为拍摄形式的个性而被人称道的《鸟人》,《爆裂鼓手》是从骨子里就透露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这或许源于它的独立电影血统。在此之前,《爆裂鼓手》已经获得了北美最大的独立电影节圣丹斯电影节的最佳影片。
其实,《爆裂鼓手》讲述的是一个太常见的故事,一个热爱打鼓的少年安德鲁进入了一所音乐名校,被著名魔鬼导师弗莱彻相中,开始了一段摧残式的训练。
如果只拍摄艰苦卓绝的训练过程,那么这部电影将毫无悬念地失败。而年轻导演达米安·沙泽勒把这个过程内化为了一次心灵对抗的旅程。少年学生安德鲁和魔鬼导师弗莱彻之间有一种近似SM的关系——当然,与性无关——一个为了鼓技甘愿身心极度透支的学生和一个满口脏话、为人刻薄但技艺优异的伯乐,他们二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表面上互虐但心中却互相尊重、赏识的怪异情绪。
《爆裂鼓手》的前半部分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不疯魔不成活”,而后半部分,影片开始急转直下进入了对人性深处的挖掘。因为一次意外,安德鲁的表演失败了,和导师吵翻,但弗莱彻一贯的刻薄和恃才傲物也树敌太多,安德鲁在旁人的鼓励下匿名举报了这位曾经把自己带入天堂又打进地狱的老师,称其教学过于极端,导致很多学生产生精神问题。
影片的叙事节奏从此由紧绷开始变得放松。安德鲁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打工青年,安稳无聊地过日子。其实,在这一段故事中,导演回应着一个深植的主题。安德鲁出身于普通家庭,家人与音乐毫无渊源,所有亲人对他的音乐梦不是嘲讽就是无视。某种程度上说,安德鲁在练鼓时的全情投入是以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用一种不知道结果的对梦想的无限接近去对抗庸常。这是《爆裂鼓手》前半段的主题。用一种极端的,带有自我摧残意味的努力去表现梦想。当然,也这引起了影评界对于这部电影的诟病,有评论认为导演将艺术拍成了竞技体育。但不可否认,梦想本身就潜藏着癫狂的特质,更何况,很快,导演就摧毁了这种一直昂扬的情绪,给人们展露了残酷——庸常胜利了。但这并不是结束,电影的优秀之处在于,它继续向下挖掘,用几个另外的反转抵达了人心深处不可琢磨的微妙地带。
在一个小酒吧,安德鲁偶遇前来演出的、已经被大学解聘的导师弗莱彻,后者邀请他入伙参加一个演出。这是一个冰释前嫌的设定。人们本以为会迎来阳光的走向,但这却成为对人性的又一次探底实验。表演现场,满心欢喜的安德鲁发现,导师骗了自己,乐队要演奏的根本就是另外的曲目。弗莱彻走过来轻声对他说,“我知道是你干的。”原来,这只是对他当年举报自己的一场报复。
梦想的光芒,现实的残酷,人心的冷暖以及人性的险恶,坚持、付出与回报,这一切都在《爆裂鼓手》中被微妙地呈现。最终,安德鲁没有屈服,他在舞台上展示了自己曾经拼命练习的一段鼓技,让导师也为之动容。这才是真正的和解,他们用一种对抗的姿势完成了一次看不见的拥抱。
《爆裂鼓手》更为伟大的层面在于对于成功的解释,它绝不是那种以功成名就论英雄的价值观。电影中的鼓手从未将自己的未来捆绑于具体的金钱和名声,而始终是对于这项事情本身的热爱。这是对于梦想最好的阐释。中国之所以无法拍出这样有关音乐梦的电影,就是因为虽然有几千万琴童,但基本上,他们全都是由于父母追求名利的目的而被逼无奈的选择。那种没有梦想光芒照耀的残酷练习注定只是苦行。
扮演导师的J·K·西蒙斯和扮演学生的迈尔斯·特勒都不算有名。但他们这一次的表现确实出众。颜值并不太高的小鲜肉迈尔斯·特勒经过之前那部《好景当前》和这一次的演技飞升,正在迈向他的星途,而演了一辈子的老戏骨J·K·西蒙斯或许真的能获得奥斯卡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