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罗马—不列颠城市化的主要因素
2015-02-25刘琳琳宫秀华
刘琳琳,宫秀华
(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长春 130024)
历史学研究
探析罗马—不列颠城市化的主要因素
刘琳琳,宫秀华
(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长春 130024)
城市化是罗马的行省罗马化的主要表现。罗马-不列颠时期,大量的城市兴起和发展起来,城市化进程加快。罗马-不列颠的城市化是几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不列颠铁器时代的寨堡和奥必达为罗马-不列颠城市化奠定了基础,军队在罗马-不列颠城市化过程中起到了推动作用,罗马化城市是罗马-不列颠城市化的主体因素。
罗马-不列颠;城市化;罗马化
公元43年克劳狄征服不列颠后,不列颠成为罗马的行省,不列颠历史进入罗马-不列颠时期。由于不列颠与高卢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亲缘关系,罗马直接将高卢行省已通用的统治政策应用于不列颠行省,采取政治上派总督治理、经济上征收“组合税”(几种税的组合)、军事上派军团驻扎等一系列的行政手段巩固罗马的统治。社会生活上则通过加速城市化的进程,以城市为载体来改变不列颠人的生活,使之尽快罗马化。罗马-不列颠的城市化是几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不列颠铁器时代的寨堡和奥必达为罗马-不列颠城市化奠定了基础,军队在城市化过程中起到了推动作用,罗马化城市是罗马-不列颠城市化的主体因素。
一、城市化的原生因素:寨堡和奥必达
公元前6世纪,不列颠进入铁器时代,直至公元1世纪罗马征服不列颠。不列颠铁器时代的文化属于典型的凯尔特文化,包含哈尔希塔特文化和拉特尼文化两个阶段。哈尔希塔特文化以出土于奥地利哈尔希塔特湖畔的铁器时代文化命名。考古学家们通过追寻这种艺术风格出现的地点发现了哈尔希塔特文化的传播轨迹——向西穿过法国,向北进入了不列颠。哈尔希塔特文化时期①哈尔希塔特文化传播路线是由东向西,因而传入不列颠的时间相对欧洲大陆较晚,不列颠同类的考古遗存与欧洲大陆相比都存在时间差。寨堡开始出现的时间也相对于欧洲大陆凯尔特文明较晚,大约是公元前6世纪。,不列颠开始出现寨堡,寨堡是不列颠城市的萌芽。公元前5世纪中叶,哈尔希塔特文化逐渐走向没落,这时的手工制品体现出一种新型的艺术风格,根据在瑞士拉特尼的考古发现将之命名为拉特尼文化。拉特尼文化晚期不列颠出现了“奥必达”,奥必达是不列颠最初的城市。
(一)寨堡
哈尔希塔特文化时期,某些小型居住区逐渐发展或联合形成建有牢固壁垒和壕沟的大型居住区,历史上称为“山寨”或“寨堡”(hillfort)①“寨堡”的翻译方式更为恰当,因为并不是所有的hillfort都处于高地,只是占大多数而已。。这些寨堡多建在山顶和海岬,依靠天然的地理优势进行防御。不列颠考古出土的寨堡数量非常多,仅在多罗特里奇(Durotriges)地区就出土了超过50个寨堡。[1]寨堡通常规模都比较小,即便是戴恩伯里(Danebury)这样的高级寨堡,根据其围场面积和房屋数量,估计其高峰时期的人口不过200—350人。[2]寨堡拥有了一些“城市”的基本功能。一方面,寨堡拥有防御功能。除依靠地理优势进行防御外,也修建人工的防御工事。“有强大防御功能的寨堡暗示了两件事:强大权力掌握在社会领导者手中以及他的社会群体需要保护、免受攻击。”[3]276另一方面,寨堡拥有居住、生产以及初等的政治、宗教功能。寨堡内部有居民区、生产区,有些还提供了团体的宗教中心。考古发现的“神庙”都位于寨堡的核心位置,如梅登堡(Maiden Castle)、南卡德伯里(South Cadbury)、戴恩伯里内的“神庙”。[3]272-273拥有部分“城市”功能的寨堡可以看作是不列颠“城市”的萌芽。
(二)奥必达
不列颠的奥必达(Oppida,拉丁字义为设防的城市)“出现在公元前1世纪,它们通常耸立在河流渡口和主要的贸易路线上。它们至少有一重土墙围绕,拥有精良的道路、方正的木质建筑和仓储设施。到公元前1世纪末,它们发展为受到高级土城墙保护的占据大量领土的奥必达。”[4]19-20与寨堡相比,奥必达的规模更大,而且不是一定要建于易守难攻的防御要地,很多奥必达建在陆路、海路交通便利,商贸活动发达的平原地带。寨堡的首要功能是防御,而奥必达主要是部落“政治、经济、商贸、宗教、文化”活动的中心,防御已经退居次位。“不列颠的奥必达显示出真正的城市生活面貌,包括一个集权制的王权、正式的公墓以及铸有城市名字的金属货币。”[4]20不列颠东南部主要的部落王国卡图维勒尼、特里诺文特和阿特拉巴特出土的带有国王头像的货币上同时还有奥必达的名字,即Callev[a](锡尔切斯特的拉丁名,Silchester)、Verlamio[n](圣奥尔本的拉丁名,St Albans)、Duno[vernum]sic.(坎特伯雷的拉丁名,Canterbury)和Camuloduno[n?](科尔切斯特的拉丁名,Colchester)[5]23,证明此时部落国王的权力不仅代表其个人领导权,还具有部落领土范围的含义。奥必达表现出氏族间形成认同感,联合形成部落王国,同时推举出王,而原来氏族间的临时会议场所或长期会议场所则发展成为部落中心。各氏族的权贵精英阶层居住在部落中心及外围促使了奥必达的发展。寨堡仅代表氏族中个人权力的强大,他主要负责战争事务,因此寨堡表现为突出的防御功能和与其他寨堡、居民区的隔绝。而奥必达代表氏族联盟后形成的部落中精英阶层的普遍权力,因此奥必达表现出多元化的政治、经济、宗教功能。这些寨堡和奥必达在选址上具有一定的优越性,一般都是在河流纵横,农牧业基础较好、产出较高的地区,都是有利于人类居住、有利于商贸往来和城市兴起的自然地理环境。不列颠行省建立后,罗马政府顺应不列颠原有寨堡和奥必达的自然发展规律,在其原有基础上进行城市化建设。根据现有的考古发现,不列颠的主要城市都是依托于不列颠原有的寨堡和奥必达发展起来的,或者在其原址上兴建,或者在其不远处兴建,如科尔切斯特(奥必达和军团要塞发展的共同体)、圣奥尔本、锡尔切斯特。这些城市加建了罗马式的公共建筑,如集会广场、长方形会堂、竞技场、浴场等,很快发展成为罗马化的城市。
在不列颠原有寨堡和奥必达的基础上开展城市化,顺应了不列颠历史发展的规律,同时有效利用了寨堡、奥必达原有的基础设施和建筑。特别是在一定程度上使不列颠行省居民原有的生活环境和社会活动不发生太大的变化,以减少他们对新统治者的抵触情绪,使其平稳过渡到罗马帝国的统治之下。
二、城市化的推动因素:军队
克劳狄所征服的不列颠仅限于不列颠东南部一隅,其后历任皇帝和总督继续进行军事扩张,征服不列颠诸部落,以扩大行省管辖范围。在征服领土的过程中,军队推动了罗马-不列颠的城市化。主要表现在三方面:一是军队的堡垒、要塞在军队离开后发展成为城市。二是军队的“附属居民区”(vici)发展成为城市。三是军队为城市的兴起和发展提供了技术支持。随着军事行动的推进,罗马-不列颠城市化进程加快。
因军事行动和战争战况的不同,罗马军队需要修筑堡垒(fort)和要塞(fortress)以驻扎军队。很多堡垒和要塞在军队离开后发展成为城市。在半个多世纪的继续扩张中,罗马军团不断地兴建堡垒和要塞。仅阿古利可拉任不列颠行省总督期间就主持修建了60多座堡垒和1 300多英里道路。[6]47堡垒是军队对某个区域进攻或防御时所修筑的小型军事设施。堡垒的规模不大,大约是为五百人的军队修建的堡垒占地3.5英亩,为千人军队修建的堡垒占地5英亩。[6]81但设置的地点都在战略性要地,如河流交汇处的平原或者高地上。许多堡垒都是修建于不列颠部落的寨堡或者奥必达的附近,以便于适时地发动进攻和进行防御。堡垒在很多城镇“城市化”的过程中被纳入到城市的行政区域内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哈德良皇帝在公元121年出巡不列颠并确立了在北方建立永久防线的政策,这使大量的威尔士和布里甘特部落区域的士兵离开原来的堡垒而前往北方,在这些被“遗弃”的堡垒上兴起了大量的城市,包括约克。要塞是罗马军团在边境线或者战略要地上建立的军事设施。要塞通常是用于整个军团的驻防,其占地超过50英亩,且拥有各种服务于军团的基础设施。要塞外围建有壕沟和壁垒,内部筑有两条主干道,即普林西普利斯大道(via principalis,偏东西向,拉丁文意为主干道)和普莱托利亚大道(via praetoria,偏南北向,拉丁文意为军营大道)。两条道路呈“T”形垂直交叉,指挥部(principia)和将军营帐通常位于交叉处的中心区域附近。要塞建有能够容纳6 000人军团的兵营,分成几块整齐排列于临近城墙的各区域和指挥部附近。要塞内除了指挥部、将营、兵营、训练场等军事设施外,还建有其他一些辅助设施,主要用于军团士兵的日常生活。如珀斯郡(Perthshire)因克图梯(Inchtuthil)的要塞修建于公元83—86年,占地53英亩,除指挥部、兵营、训练场外,还建有仓库、产粮区和军事医院。卡利恩(Caerleon)的要塞甚至还建有浴场和圆形剧场等休闲娱乐设施。[6]80-88因为要塞中的军团士兵类似于常驻兵,可能要在要塞中服役几年、甚至几十年,要塞也可以说是一个固定的生活区。这些要塞设施在要塞转化为城市后基本被保留和再利用。一些军事堡垒和要塞在军队离开后直接转为民用城市,成为不列颠行省城市的主要来源之一。如科尔切斯特(Colchester)、林肯(Lincoln)、格洛斯特(Gloucester)、埃克塞特(Exeter)、罗克斯特(W roxeter)都是由军事要塞改建为城市的。[7]169军事堡垒和要塞转为民用城市具有其优越性:首先,军事堡垒和要塞的自然环境都非常好。通常距离不列颠原有居民点或部落中心非常近,因此肯定是河流纵横、土地肥沃之地。有时城市的兴起是将原有奥必达和要塞合并在一起,如科尔切斯特。其次,堡垒和要塞所处位置交通便利。伴随着战争罗马军团修筑了连接各堡垒、要塞的道路,使得这些堡垒、要塞都处在罗马大道上,往来交通非常方便。最后,新兴城市对军事堡垒和要塞内部设施的再利用,降低了兴建城市的成本和时间,有效防止了资源浪费。如埃克塞特将要塞内的道路改建成为城市基本道路,将军人浴场改建成为城市的长方形会堂。[8]
另外,军事堡垒和要塞周围的附属居民区(vici)有的发展、扩大成为城市。军团士兵有稳定的、高额的收入,使得一些商人和作坊主发现了商机,聚集到要塞周围做起生意,开始形成军团附属居民区(vici),商铺、作坊、酒馆、神庙和私人住宅纷纷建成,有些士兵还将妻子、孩子安顿在要塞周围以便照料,于是形成了比较大的定居点,被称作“营市”(canbae)和“庄子”(vicus)。其中有一些在公元3世纪发展为城市。如沃特牛顿(Water Newton)、巴斯(Bath)、托斯特(Towcester)、卡莱尔(Carlisle)。这些城市面积比较小,通常只有40—50公顷。[9]123有的发展成为比较大的城市,如卡利恩。[6]80这些城市与军团经济密切相关,是寄生于军团的。也有附属居民区拥有自身的经济优势,在要塞被放弃使用、军人行军离开后,仍能在原地继续发展,成为永久市镇,如哈德良长城上的豪斯泰德斯(Houseteads)。[10]595
在不列颠城市兴起的过程中,军队还提供了技术支持。罗马军队在行军过程中不仅要修建过夜的营地,还要修路和架桥。“在新行省的发展中,交通迅速起到一个关键性的作用。例如,华特灵大道(Watling Street)、埃尔迈恩大街(Ermine Street)、史坦恩大街(Stane)和福斯路(Fosse Way)。这些道路主要是为军事目的而修建的,但是,一旦道路完工,就具有多种用途。”[11]这些道路为各地区之间的商业往来、文化交流提供了十分便利的条件。同时,在城市化的过程中,军团内的工程师、建筑师、设计师、测量员都参与到城市的建设中。不可否认,军队成为罗马-不列颠城市化的重要推动力。
三、城市化的主体因素:“罗马化”城市
(一)兴建新城市
不列颠行省也有完全由罗马新建的城市。“罗马的伦敦是一个新建的城市。他不像科尔切斯特、格洛斯特、林肯那样是以军团要塞设施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也不是发展于铁器时代的奥必达。”[12]在克劳狄征服罗马之前,科尔切斯特是不列颠的行政、商业中心,罗马统治后强化了科尔切斯特的殖民地功用和政治功能,弱化其商业作用,因此罗马开发了同属泰晤士河要冲的伦敦作为商业中心。作为新建的商业城市,罗马政府采取了两项措施来开发伦敦,即修路和架桥。罗马以伦敦为中心,修筑辐射到行省各地的道路,并架桥连接泰晤士河两岸。便利的交通促使伦敦作为往来货物的中转站发展起来。另一个新建城市为切姆斯福德(Chelmsford,其拉丁名为Caesaromagus)。在帝国其他行省,这种以Julio-,Caesaro-和Augusto-为前缀的城市非常多,但在不列颠仅此一例。[13]207这是希腊罗马旧有的传统,以最高统治者的名字命名新建城市。
(二)发展多种类型的城市
1.殖民城市。殖民城市(colonia),又称为殖民地,是指为移居的罗马公民而建立起来的城镇,有时带有驻防性质。[14]殖民地的建立主要是安顿退伍老兵。殖民地拥有等同于罗马城的所有权利,其管理模式也是完全按照罗马城的行政管理制度来实施的。这些殖民地拥有几个共同特点:一是在军事要塞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二是居民拥有罗马公民权,三是完全罗马式的运作。不列颠共有四个殖民地,包括科尔切斯特(Colchester,建于公元49年)、林肯(Lincoln,建于公元92年)、格洛斯特(Gloucester,建于公元97年)和约克(York,约建于公元237年)。前三者是专门为老兵设立的殖民地,约克在公元3世纪早期才上升为殖民城市地位,其原因是不列颠行省被划分为上不列颠行省和下不列颠行省,约克是作为下不列颠行省的首府晋升至殖民地等级。[10]583殖民地建立的目的是为了安置退伍老兵,但殖民地具有其重要的功用。第一,防御作用。殖民地地理位置的选择都是非常讲究的,既可以对当地的强大部落起到监视作用,又可以协助边境驻防。米利特评论殖民地“虽然等级上高于部落首府,实际上就是变相的军营。”[5]87所以,殖民地可以看作是城市外表的永久要塞。第二,教化作用。塔西佗说:“这些老兵的任务是准备应付叛乱,并且训练当地的友好居民,使他们习惯于奉公守法的生活”[15]。除了防御作用,殖民地还起到教化当地民众的作用。如罗马在科尔切斯特修建的克劳狄神庙是不列颠行省皇帝崇拜的中心,这里定期举行的宗教活动的主旨就是向帝国和皇帝表示效忠。其他三个殖民地也负责着临近部落的教化作用。第三,示范作用。殖民地的运作完全按照罗马城的运作模式,是“罗马化”的典范。殖民地在行省内各自区域作为罗马文化的伸展台,积极传播罗马文化,在衣食住行方面打着明确的罗马标签,对所在区域起到的榜样和示范作用,可以辐射到整个罗马-不列颠行省。
2.自治城市。自治城市(municipium)指设立了地方行政机构,拥有地方自治权的城市。唯一可确定的自治城市①中译本只译成“市”。是圣奥尔本(拉丁名Verulamium)[16],但由于约克和伦敦(拉丁名Londinium)的特殊地位,可以推测这两个城市也属于自治城市。[7]166自治城市与殖民地之间的主要区别不在于制度不同,而在于居民出身的不同。殖民地居民绝大多数是拥有罗马公民权的来自不列颠行省外部的意大利人。而自治城市居民主要是被授予拉丁公民权的不列颠本地人,是行省原有的居民。另外,从城市功能上来看,自治城市的设立主要考虑的是城市的经济作用。圣奥尔本在被罗马征服前就是不列颠重要的手工业城市,[5]71伦敦是新建的商业城市,约克是不列颠一直以来的农业丰产区。罗马看重这些城市的工商业作用,给予自治城市的地位,更好地发挥了这些城市的经济优势。在城市中兴建罗马化的公共设施,将其转化为罗马化的城市。“自治城市与殖民地的本质区别在于殖民地是罗马帝国的外部衍生物,而自治城市是外来事物进入行省后的结合体。”[17]165不列颠自治城市在城市化过程中起带头作用。圣奥尔本、伦敦、约克是罗马-不列颠的商业、手工业、农业的中心,这些城市依靠自然地理环境的优势和农工商业的发展成为人们自发聚集的中心。“后来自治市镇的地位和繁荣程度,逐渐与殖民区不相上下。”[18]44如果说殖民城市是依靠政策支持发展成的“发达城市”,那么自治城市则是依靠自然条件发展而成的“发达城市”。
3.部落首府。部落首府(civitas capital)是在罗马结束对不列颠各部落的军事占领后,原有部落中心的寨堡、奥必达或罗马军队的堡垒、要塞转变成部落首府,成为地方行政单位。部落首府的数量几倍于殖民城市和自治城市,以部落首府为中心的地方行政管理的有效实施是罗马政府统治机制有效运行的保证。罗马从征服不列颠之初就开始建立部落首府,公元50年以前建立的部落首府都集中在不列颠东南部。如坎提阿西人(Cantiaci)的首府坎特伯雷(Canterbury,拉丁名Durovernum)、卡图维勒尼人(Catuvellauni)的首府圣奥尔本、特里诺文特人(Trinovantes)的首府切姆斯福德(Chelmsford,拉丁名Caesaromagus)。“到弗拉维统治时期,建立了12个部落首府,但主要集中在东南部地区。”[17]193其中有5个城市是在原有附属王国基础上形成的,另外7个是由军事设施和堡垒转化成的部落首府。“非特许的小行政区首府本质上直接取代了部落中心,到公元2世纪中叶已建有15个。”[9]123有的部落在罗马统治后发展、壮大、分裂形成新的部落并建立新的部落首府,如杜罗特里吉人(Durotrige)原来以多切斯特为首府,后来分裂出新部落同时形成了新首府伊尔切斯特(Ilchester)。罗马统治后致力于加强城市功能,修建集会广场、方形会堂和其他公共建筑来满足地方行政管理和社会需求。这些部落首府都发展成为“罗马化”的城市。部落首府基本维持了罗马征服不列颠前的部落区域及其中心,行政官员也是原有部落首领的后代,如在奇切斯特出土的一个祭坛上记载了“卢库路斯(Lucullus),埃米尼乌斯(Amminius)的儿子”这样的文字。到3世纪末时,部落首府的地方行政官员几乎都是世袭担任的。[19]这些部落行政区以部落首府为中心,行政管理上高度自治,行政官员服从罗马皇帝安排,对部落进行管理和征税,自己出资进行部落首府的公共设施建设。不列颠行省建立后,原来的部落首领变成了罗马化的官员,部落中心发展成为罗马化的部落首府,完成了不列颠部落中心的城市化和罗马化。但对部落民众来说,他们的生活维持不变,这些不列颠本土居民自然转化为罗马帝国的居民。
(三)修建公共建筑,扩展城市生活
公共建筑是罗马帝国城市的特色和代表。“标准化的公共建筑常常位于两条主街的交汇处或者城市中心,表现了新的罗马化的政治现实。”[7]175罗马-不列颠所有城市的中心都是由大理石建成的规模宏大的集会广场和长方形会堂,它们是每个城市必备的公共建筑,这是不列颠城市罗马化的具体表现。以锡尔切斯特为例,棋盘式街道的中心是集会广场,集会广场西侧是长方形会堂。[13]276-277另外,罗马-不列颠城市还建有其他公共建筑,如竞技场、剧场、浴场、输水道、下水道等。不列颠比较著名的圆形竞技场在卡利恩、切斯特、多切斯特、锡尔切斯特、塞伦赛斯特、伦敦以及卡尔特修道院(Charterhouse Mendips)。[9]129圆形竞技场里举行角斗、斗牛、斗熊等表演,给不列颠行省居民枯燥的生活带来了乐趣。不列颠人尤其喜爱观看斗鸡表演。[17]201从不列颠多处出土的用于戏剧表演的面具来看,戏剧表演比较受欢迎。[20]输水道和下水道对城市居民的生活和健康的作用是非常有益的。罗马人在输水道和下水道建设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这两项技术也被运用到不列颠行省城市的建设中。不列颠行省许多城市都建有用于水供应的输水道,比如在科尔切斯特、林肯、格洛斯特、多切斯特、雷切斯特和罗克斯特。[13]122,138,158,327,349,369林肯有坚固耐用的石制下水道系统。[13]138公共浴场也是不列颠城市必备的公共建筑。锡尔切斯特发现有一个大型的公共浴场,位于集会广场的东南部。巴斯的浴场因为温泉而著名,不仅吸引了不列颠人,在整个罗马帝国都享有盛名。
“罗马化”城市的兴建和发展改变了不列颠的面貌,罗马-不列颠遍布着大小不一却规划相似的城市,这些城市都拥有统一的“罗马化”公共建筑和城市行政管理,“罗马化”城市成为罗马-不列颠城市化进程中最重要的因素。
罗马-不列颠的城市化,一方面,是罗马皇帝和官员积极推进的结果。克劳狄建立行省后就开始推进城市化,到弗拉维时期,塔西佗记载阿古利可拉“对修盖庙宇、公共场所和住宅都予以私人的鼓励和公家的协助。”[21]到哈德良统治时期,继续推行这种鼓励政策,维路拉米翁城市的面积扩大,并建立起以砖为主材料的城墙以代替原来的防御地带。在维罗克尼厄姆(圣奥尔本)建立起宏大的广场,并建立新的浴室。[17]195-196另一方面,地方精英也积极地出资推进城市化进程,推广城市生活。马库斯·乌尔比乌斯·杰纽里乌斯(Marcus Ulpius Januarius)在布拉夫安汉博(Brough-on-Humber)出资修建了剧场并组织戏剧表演。[22]总之,“帝国就是‘城市罗马’和她征服的属地,或者说是大量城市的拼凑物。”[10]573城市化成为罗马帝国对行省进行罗马化的重要途径,“城市延展了罗马的物质和精神。”[7]186不列颠成为罗马行省后,加快了城市化的进程,采用罗马化的管理模式,推广罗马化的生活方式,对巩固罗马统治有重要作用。“那些都市居民只要一旦沾染上文明生活,就会积极支持一种显然能使他们享有大好良机的制度。”[23]129值得注意的是,罗马-不列颠城市化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在此过程中,罗马帝国重视继承和发展不列颠原有的城市萌芽,在尊重本土文化的基础上对其进行适量改造,同时注重与不列颠原有精英阶层的联合,尽量扩大帝国统治基础。罗马-不列颠的城市化同其他西部行省的城市化一样,促成了行省居民对帝国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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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曹金钟 王 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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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0-8284(2015)05-0194-06
2015-03-26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罗马国家行省治理理论与实践研究”(14BSS010)
刘琳琳(1982-),女,吉林省吉林市人,博士研究生,北华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从事罗马史研究;宫秀华(1954-),女,吉林白山人,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从事罗马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