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构、类型与修辞
——西方叙事学对情节研究的推进与完善
2015-02-25董晓烨
董晓烨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哈尔滨150080;东北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 150040)
外国文学研究
结构、类型与修辞
——西方叙事学对情节研究的推进与完善
董晓烨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哈尔滨150080;东北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 150040)
情节是叙事作品的核心要素,亚里士多德奠定了西方情节研究的基础。在他之后两千余年,情节研究大体并未超越亚里士多德的研究限域。这一状况从20世纪60年代起有所突破。经典叙事学和后经典叙事学研究者从结构、类型和修辞三个方面,以更为科学、客观和系统的方法打破了以往侧重主观阐释的枷锁,拓展了以往情节研究的思路。经典叙事学从情节的基本元素、组合方式、整体设计和结构相似性等方面,激活了人们对情节的再认识,提升了研究的理论高度。后经典叙事学在本质主义的研究基础上加入了认知、女性、修辞等其他学术视角,使得当代叙事学情节研究走向了更为开放的领域。
情节;叙事学;结构;类型;修辞
情节是叙事作品的核心要素,有关“情节”的最早系统论述可追溯到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亚氏将情节认作悲剧的第一原则,并详细论述了情节的安排、成分、分类和整一性等问题。在亚里士多德强大的影响下,此后的文论家对情节展开了具有启发性的研究。流传甚广者如居斯塔夫·弗雷塔格对情节“开端-发展-高潮-尾声-结局”的五环式划分,E.M.福斯特对于情节要素之间因果关系的强调和亨利·詹姆斯对于情节的有机整体性的重视等等。在叙事作品的繁荣和上述评论家的推波助澜下,亚里士多德之后两千余年,情节都高居文学要素之首,但弗雷塔格等人并未突破亚里士多德的研究范式。情节研究真正走出亚氏所限定的前提是在叙事学兴起之后。
在形式主义和结构主义的影响下,对叙事结构的研究得到重视并最终从文学修辞学中脱离出来,成为独立的学科。受语言学转向的影响,结构主义叙事学或经典叙事学首先出现在20世纪60年代的法国。这门旨在研究叙事作品的构成成分、结构关系和运作规律的独立学科迅速发展为席卷世界的文学研究潮流。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受到解构主义、历史主义和文化研究的轮番冲击,以结构主义和文本研究为根本的经典叙事学受到冲击。在吸收新兴学派的基础上,经典叙事学发展成为后经典叙事学。比较而言,前者侧重叙事语法的建立,后者更为关注跨学科性,个体叙事文本的意义,作者、文本、读者和社会历史语境的有机联系等等。但无论如何变化,经典叙事学和后经典叙事学都对情节做出了不同角度的系统研究,传统情节研究在叙事学影响下焕发出新的学术生机。下文从结构、类型与修辞三个角度来探讨西方叙事学对情节研究的推进与完善。
一、结构:情节的构成要素和方式
叙事学界将“情节”界定为“对事件所进行的特定安排和叙述”[1]41。早期叙事学研究关注情节的构成成分和组合方式。弗拉基米尔·普洛普对叙事功能的研究是叙事学的发轫,也开创了现代叙事学“情节”研究的先河。以普洛普为代表的一派学者不满以往对情节的个案和主观式研究,把情节看作是对文本的抽象和提取,试图找到千差万别的作品中共性的叙事规律。在1928年出版的《民间故事形态学》一书中,普洛普以100个俄罗斯民间故事为样本,挖掘故事背后的共性,认为千差万别的人物行动实际具有相同的情节功能,例如无论人物是被打、被骂,还是被杀、被罚,在推进情节发展中都属于惩罚功能。普洛普总结出民间故事中影响叙事进程的31种功能,包括:“离开、禁止、违禁、刺探、获悉、设圈套、协同、加害、缺失、调停、最初的反抗、出发、赠予者的第一项功能、主人公的反应、宝物的提供和获得、在两国之间的空间移动、交锋、打印记、战胜、灾难或缺失的消除、归来、追捕、获救、不被察觉的抵达、非分要求、难题、解答、认出、揭露、摇身一变、惩罚、举行婚礼。”[2]44-45“任何民间故事的情节模式都无法摆脱这31种功能,但未必每一个故事具有全部的31种功能。”[3]182普洛普的研究首先为情节研究提供了新的模型。传统文论研究一般将情节理解为组成叙事作品的一系列事件,并强调因果关系对于情节构成的重要性。普洛普的研究侧重具体事件背后的基本情节单元和共同的叙事模式,更为突显行动对整体叙事的意义,并将分析对象从单个文本的逻辑性、戏剧性和审美性转向研究叙事作品共有的情节结构。
普洛普为情节研究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后续者,尤其是法国结构主义叙事学家,如格雷马斯、列维-斯特劳斯、托多洛夫等人沿着普洛普所开辟的道路进行了更为深入的挖掘。他们突破了普洛普所着眼的人物行为,对研究范式进行进一步抽象和提炼,将之推至作品的深层情节结构。他们的研究方法更加繁复多样,理论体系也更加精致严密。
格雷马斯更为关注叙事语法的建立。他以语言学理论为基础,采用对句子进行语义分析的方法来分析叙事作品,研究故事内部基本的二元对立关系,提出了角色模式概念,再据此推演出整个叙事模式,即语义方阵,力图发现一套自动生成的语义程序。他提出叙事作品中有6种基本角色或行动素,即主体和客体、发送者和接受者、反对者和帮助者。它们构成了上述的三组对立,这三组对立形成了语义方阵,而语义方阵中的内在紧张因素是产生叙事作品的根本动力。列维-斯特劳斯将普洛普的研究范式从民间文学扩展到其他叙事领域。受到普洛普功能理论的启示,他提出神话的基本单位是神话素(mytheme);受语义方阵的启迪,他研究神话素之间的逻辑关系,认为神话素在所有神话故事的结构中都呈互相对应的双重对立形式。托多洛夫运用句法理论,发展了普洛普的功能说。托多洛夫认为组成情节的最小叙事单位是命题,它由人物与某个行动或属性构成,因此可以用分析句法的方法来分析这些命题。一系列命题自成一体,构成一个叙事序列。就像句子的表层内容虽然千变万化,但基本语法却恒定不变一样,不变的故事序列衍生出变化万千的故事内容。托多洛夫不仅分析了构成情节的基本要素,还进一步研究了更高的叙事单位,探讨了序列的定义、内部结构关系和序列之间的逻辑关系等问题。
综上所述,经典叙事学运用语言学方法分析情节的基本要素及其关联,因此较以往的研究更为系统和科学,并打破了传统情节观单一的阐释目的,转向定性和描述性分析。就此,情节研究打破了以往的限阈,转向了对叙事内容、情节的基本单位和叙事对象的逻辑、句法、结构等问题的探讨。普洛普对情节基本元素和结构类型模式的探讨,格雷马斯对叙事结构内部张力和走向的研究,列维-斯特劳斯对情节深层结构模型和情节理论在其他学科研究中的应用及分析,托多洛夫对基本情节要素内部和彼此之间关系的探求等等,都为传统情节研究带来了无尽的启示。随着研究的深入,研究者们在考察个体叙事单位的结构和组装方式的同时,开始考量情节的整体设计,并就情节结构相似性进行分类,有关情节类型学的研究也逐渐打开了思路。
二、类型:情节的宏观划分
在对情节的基本构成和深层逻辑关系进行思考的同时,早期的叙事学家们也对情节类型进行了附带的探讨。例如,普洛普根据行为功能的特点,将俄罗斯民间故事划分为战斗型、任务型、既是战斗型又是任务型、既非战斗型又非任务型四类。格雷马斯根据人物的命运发展轨迹,将叙事划分为快乐文本和不幸文本,用前者指结局为喜剧的文本,后者指结局为悲剧的文本。托多洛夫以情节重复模式为标准,将文本划分为流行叙事和高雅叙事,前者是对以往的情节模式重复频率较高的文本,后者是对以往的情节模式重复频率较低的文本。这些以叙事结构表层发展逻辑或是情节模式的出现频率等为标准的情节划分,与亚里士多德从审美角度将情节划分为悲剧和喜剧的研究模式并不相同,因此使情节研究更为灵活多样,同时也为其他叙事学家的研究做了重要铺垫。
芝加哥学派,也称新亚里士多德学派,将亚氏的理论进行了发展和推进,使之更为适应新时代文学的发展特征和需求。第一代芝加哥学派的代表人物罗纳德·克莱恩的理论在西方情节观的演进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克莱恩在分析《流浪儿汤姆·琼斯》的情节特征的基础上,强调亚里士多德所提出的诗的六要素(情节、性格、思想、语言、歌曲、场景)中的三项,认为任何叙事作品都由行动、人物和思想构成,而“变化”是一切情节的核心,据此他将情节划分为行动情节、人物情节和思想情节三类。行动情节指主人公所处的环境发生变化,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人物情节指主人公的道德态度发生变化,如詹姆斯的《淑女画像》;思想情节指主人公的思想感情发生变化,如佩特的《享乐主义者马利尤斯》。克莱恩继承了亚里士多德对情节结构主体性和有机性的强调,同时注重事件安排与人物戏剧冲突之间或是与作品主题之间的有机联系。克莱恩所进行的情节类型学工作有一定的影响,在他之后,诺尔曼·弗里德曼将克莱恩的情节分类进一步细化。他将主人公的三个“变量”(性格、命运、想法)和二种遭遇(成功、不成功)进行组合、分类,得出了14种情节类型,即钦敬情节(《罗伯茨先生》)、成长情节(《吉姆爷》)、教育情节(《国王的班底》)、行为情节(R.I.史蒂文森的小说)、悲悯情节(《德伯家的苔丝》)、悲剧情节(《俄狄浦斯王》)、惩罚情节(《理查三世》)、感伤情节(《辛白林》)、改革情节(《红字》)、考验情节(《丧钟为谁而鸣》)、堕落情节(《夜色温柔》)、揭露情节(罗尔德达尔的《小心狗》)、感情情节(《傲慢与偏见》)与幻灭情节(《毛猿》)。[4]88克莱恩和弗里德曼的分类都是情节类型学研究中的著名案例。这类划分还有很多,如福斯特根据情节展开的方式,将其分为更漏型、长链型、凯瑟琳之轮型和普罗克拉斯提斯之床型,弗莱根据主人公和读者的道德水平的距离,将情节划分为神话式、浪漫式、高模仿式、低模仿式、反讽式等等。因为划分标准和基本术语尚未达成一致,上述诸种分类略显随意和混乱,但克莱恩等人创造性地提出情节不仅仅涉及事件,还应该把人物、思想以及综合效应等考虑在研究范畴之内。他们的思想有助于读者对叙事建构更为深刻的感知,推动了当代情节研究的发展。
如果说克莱恩等人的理论是对亚氏情节观的推进,查特曼的理论则可以被看作是其扩展。在《故事与话语》这部“最普及的叙事学著作”[5]91中,西摩·查特曼区分了结局性情节和展示性情节,认为传统情节属于结局性情节,它的特点是有一个以结局为目的、基于因果关系的完整演变过程,而意识流等现代严肃作品中的情节则属于展示性情节,这种情节以展示人物为目的,情节基本无变化,作者仅用人物生活中一些偶发的琐事来引发人物的内心活动,并以此展示人物的性格。[4]47-48查特曼的情节类型划分,满足了新时代文学的发展需求。亚里士多德以降,人们普遍认为叙事事件从根本上讲是相辅相成的和呈链条状发展的。“进入20世纪,亚里士多德的情节观受到了真正的冲击。人们开始认识到既然现实生活没有一个事件会结束,那么也就没有所谓的头身尾。据此提出的‘情节淡化’、‘无情节’和‘反情节’等主张完全推翻了传统小说对戏剧性情节的追求,力图打破因果链的理性主义的束缚。”[6]54因此,很多现代或后现代作品很难套用原本的公式,查特曼所提出的“展示性情节”也就具有了意义。依照查特曼的理论,意识流等现当代作品打破了时间的线性序列,超出了传统的问题解决型情节的范畴,其情节中心不在解决问题,而在逐渐揭露事件的状态,因此布鲁姆花费了几乎所有的故事时间,在都柏林街头游荡、联想和做白日梦才具有了重要的意义,因为他的性格和境况,在这些非传统的行动中逐步“展示”了出来。
综上所述,叙事学家们对亚里士多德所代表的传统情节分类进行了横向扩展和纵向推进。这一方面,打破了亚氏理论的长期统治,带来了学术生机,另一方面,增加了情节研究的参数,从而将情节研究的可能性进一步扩展到新的研究领域。但是无法否认,上述情节类型学研究因相对主义和印象主义的倾向而略显机械和抽象。在规范情节分类标准、建构深度符号学分析体系和应用研究结论等方面,情节类型学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在前人的理论基础上,当代叙事学情节研究借鉴了其他学科的先进成果,形成了情节研究领域宏观与微观、本质主义与反本质主义研究角度相结合的局面,下文举例说明。
三、修辞:情节的阐释效应
所谓修辞,即指修辞格(文字艺术),又指话语说服力(作者如何劝服听众或读者)。[2]171后经典叙事学研究更为关注作者、文本、读者和社会历史语境的有机联系,认为修辞是“作者代理、文本现象和读者反应之间的协同作用”[7]1,因此后经典叙事学家在研究情节时,更关注情节发展过程中所产生的审美效果和读者的阅读心理。
詹姆斯·费伦是芝加哥学派第三代的核心人物和修辞性叙事学派的主要倡导者。他的《阅读人物与情节:人物、进程和叙事阐释》是当代叙事学情节研究的一部力作,使“人物”和“情节”等经典概念在新时代的语境下焕发出生机。书中针对现当代文本无情节、反情节,或是拥有众多叙述轨迹的现象,提出了叙事进程的概念。叙事进程是费伦理论框架的核心。“进程是指一个叙事建立自身向前运动的逻辑方式,也指这一运动邀请读者做出多种不同反应的方式。”[7]90费伦对于叙事进程的定义给了我们两点启示。其一,以“进程”取代“情节”,突出了叙事中各类不稳定的动态因素,各类不确定的动态因素导致了行为的复杂和叙事的张力。其二,叙事是读者参与的发展进程,是阐释过程中读者的动态经验和动态反应。在费伦眼中,事件是一个发展的整体,而叙事进程是叙事所留下的轨迹,是使叙事完整,并逐步终结的进程,是能动的事件,结尾受到开头和过程的影响。同时,费伦也认为叙事进程很少能够产生完整感,因为除了要制造一个叙事终结的假象之外,叙事进程中还会产生不稳定因素和文本的张力,所以读者判断和叙事的经验动力在叙事进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费伦的研究呈现出一种综合的视角,关注叙事策略与阐释经验之间的关系。因此,费伦认为“叙事既涉及人物、事件和叙述的动态进程,又涉及读者反应的动态进程。”[8]187费伦更为倾向于将情节看作是对读者施以影响的修辞模型,是“读者怎样生产、促进、提高和解决读者对叙事文本的兴趣。”[8]15
费伦的研究摆脱了诸多学术发展中的传统看法,给情节研究带来了巨大变化。以往的情节研究虽然仍具有魅力,但机械的、本质主义的划分显然已无法满足日益多元化的文本需求。费伦的理论首先是采用综合的视角,将事件与其他叙事成分联合考察,因而具有统观全局的整体感。从大处着眼,叙事成为作者、文本和读者之间的互动。从小处着眼,情节是一个完整的叙事进程,结尾受到开头和过程的影响,同时人物表征等其他叙事因素和事件一起构成了故事的不稳定因素。另外,费伦秉持动态的情节观,关注叙事的动态发展,而非静态结构,情节研究首次发展成为开放流动的动态模型。还有,费伦强调叙事进程随着阅读过程而逐渐向前发展,因此读者的主观能动性和阐释活动对于情节的建构产生了重要影响。综上所述,费伦的综合的、有机的、动态的、开放的情节研究提供了新的观点、视角和方法,促发了学术观点的交流和思想的交锋。其他各学派的叙事学家不断对已有研究作出深刻反思。
如果说修辞性叙事学模糊了作者、读者和文本之间的界限,后经典叙事学的另外两大分支,认知叙事学和女性主义叙事学,同样在借鉴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自己的理论框架和后经典情节研究模式。简言之,前者更为侧重读者阐释,后者的意识形态立场更为激进。
受弗洛伊德现代精神分析学思潮的影响,部分研究者从心理学角度出发研究现当代小说打破情节的整一性和因果链的现象,这符合认知叙事学主张的“情节既是叙述文本符号组合方式的特点也是叙述文本的接受理解方式”[9]121。彼德·布鲁克斯、保罗·利科、吉莲·比尔等当代认知叙事学的代表人物不断对以往的研究成果进行借鉴和改造。他们或是从阐释学角度出发,研究情节生成的心理和建构行为的动态个性,如利科,或是运用后结构主义心理分析的方法,将情节看作是驱使读者阅读的叙事欲望,以及文本欲望被激起和受挫的过程,如布鲁克斯,或是将情节类比于进化论,得出结论认为情节是思想的组织原则和影响人类生命的人类学中心概念,如比尔。上述研究,为情节研究提供了富有洞见的阐释,强调情节是一种思想运作和心理建构的结果,并试图建立一种更具适用性和更为完善的阐释体系。
从女性主义叙事学的角度进行的情节研究同样注重读者的作用,只不过更为强调读者阅读时的性别政治立场。此派研究者认为传统西方文学中的主要角色和情节类型都是为男性服务的,在一些情节类型中女性角色受到限定。她们将性别视角与情节研究相结合,着重挖掘女性人物的生命轨迹和女性人物在叙事中所起的作用,关注在情节生成的过程当中性别刻板形象的安排和由于主人公的性别所引发的角色限制。南希·米勒、蕾切尔·杜博莱西斯、玛丽安·贺齐等人成功地将女性主义叙事学的理论应用于情节研究。她们或是研究18世纪小说中女主人公的命运轨迹类型,如米勒,或是研究女性角色在情节发展中的行为、功能和情节类型,如杜博莱西斯,或是将叙事学、女性主义与心理分析的研究视角相结合,提出不同时期婚姻和母女关系等在场因素在情节呈现中的作用,如贺齐,等等①关于从认知叙事学角度和女性主义叙事学角度对情节所进行的更为详尽的研究,可参看董晓烨的《汤亭亭与赵健秀的修辞性叙事比较研究》,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4版第58-65页。。女性主义叙事学家将情节研究与性别问题相结合,从宏观角度拓展了情节类型学的研究领域,从微观角度细化了女性主题与叙事结构的关系,尤其是研究两性关系、同性情谊、异性恋等元素在情节建构中的缺场和在场以及女性文学的情节模式等问题。
综上所述,叙事学方法的加入为传统情节研究不断提供新的视角,使之超越了亚里士多德的理论前提,成为以往情节研究的有益补充,同时也使之更为适应现当代作品的特征与文论的发展需求,从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力。各代叙事学家在传承传统的学术基础上,在情节研究领域推陈出新。经典叙事学侧重研究如何用有限的、具有说服力的诊断性分析来驾驭众多的潜在变量以及对特定文本进行宏观结构分析和情节类型研究。后经典叙事学研究者进一步将宏观研究与微观研究相整合,在原来本质主义的研究基础上加入了修辞、认知、女性主义等其他学术视角,从而打破了情节研究的相对主义,将诗学研究与作家的艺术独创性结合起来。实际上,上文提到的仅仅是叙事学情节研究的几个亮点和叙事学情节研究中的一些著名方案。限于篇幅,本文只能选取一些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而无法涉及全部。但以上种种足以表明叙事学视角的加入促使情节研究走向了开放和深入。而如何进一步挖掘与完善上述理论,其他叙事学家的研究成果是什么,如何将上述研究应用于其他种类的叙事,这些问题的提出表明了叙事学情节研究的科研和发展潜力。对这些问题的解答也必将成为情节研究谱系中充满活力的、新的学术生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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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曹金钟 王 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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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8284(2015)05-0184-05
2014-10-2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当代华裔美国文学叙事学研究”(13CWW028);中国博士后第56批面上资助项目“当代华裔美国文学的叙事伦理与性别政治”(2014M561380)
董晓烨(1978-),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博士后研究人员,副教授,从事亚裔美国小说与叙事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