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直接投资影响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文献述评*

刘鹏程王小洁 李红阳

（1.青岛大学 经济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2.中国海洋大学 管理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3.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天津300071）

外商直接投资影响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文献述评*

刘鹏程1王小洁2李红阳3

（1.青岛大学 经济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2.中国海洋大学 管理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3.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天津300071）

外商直接投资；性别就业差距；性别工资差距

外商直接投资（FDI）对于东道国不同性别群体的就业和工资分配的影响日益加强，这一领域也逐渐引起了经济学者的关注。文章首先对FDI影响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理论机制进行概括和梳理，进一步针对FDI影响性别就业差距和性别工资差距的已有研究进行述评，并在此基础上对FDI影响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研究的发展方向进行了展望，以期对后续研究有所裨益。

一、引言

劳动力市场中的性别不平等是世界范围内的普遍现象，即使是在性别平等意识比较高、社会福利保障较为发达的北欧国家也不例外[1]。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交通、通讯和科技的迅速提升，经济全球化程度得以大幅提高，全球化对东道国劳动力市场要素配置的影响力也日益加强，对东道国不同性别群体的就业和工资分配影响尤其深远。这一宏观

背景为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研究增添了新的视角。从当前研究来看，全球化与性别不平等这一问题逐渐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重视，但总体而言尚处于起步阶段，且研究大多集中于选择从国际贸易角度进行切入，其原因主要在于以下两方面：一是源于经验数据的易得性，二是Heckscher-Ohlin（H-O）模型为其提供了较为完备的理论基础。而相比之下，关于外商直接投资（FDI）与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问题的探究，学界的关注度略有逊色，当前的研究成果并不丰富。而作为全球化的重要体现形式，FDI对东道国劳动力市场的影响不容忽视。特别是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FDI与女性经济地位的变迁有着重要联系[2]。

如何消除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提升女性的经济社会地位，是各国政府和学界共同追求关注的目标。外商直接投资对女性就业和工资水平产生怎样的影响？在不同国家或一国内部的不同地区有着怎样的差异？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效应又会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已有文献对上述问题作出了怎样的探索？梳理和总结以往学者研究的主要视角及结论，扼要分析相关研究的贡献与不足，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关于FDI与性别不平等的研究演进脉络，从而为以后的研究提供有益参考，指明未来的研究方向，并借此提高学界对该问题的关注程度。

对于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问题的讨论包含多个维度。其中，就业和工资分配中的性别差距是最为突出的两个方面。本文也是按照这两条主线展开：第二部分针对FDI影响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理论机制进行概括和梳理，第三和第四部分分别从就业和工资两个层面对FDI与性别不平等的相关文献进行综述，在此基础上，第五部分进行总结，并针对现有文献的不足，提出未来有待拓展的研究方向。

二、FDI对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影响的机制探讨

以往学者在探讨FDI影响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这一问题时，对影响机制的探讨可归结为以下四种：其一是依据Heckerscher-Ohlin（H-O）理论进行的机制分析，其二是依据贝克尔（Becker，G.S.）提出的歧视理论得出的竞争抑制歧视效应[3]，二者均为FDI会缩小劳动力市场中的性别差距提供了理论解释。与之相反，竞次理论为FDI拉大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现象给出了理论支撑。另外，也有学者从FDI所负载的技术转移效应入手展开讨论，鉴于技术转移具有多元化特征，学界并未得出统一结论。

1.H-O理论

作为国际贸易领域的重要理论，H-O理论在研究FDI与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问题时也同样适用。H-O理论以要素分布为客观基础，强调各个国家不同要素禀赋对贸易产生的决定性作用。而国际直接投资的发展是对全球生产要素的综合利用，因而生产要素的分布与流动对FDI亦起着决定性影响。该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劳动力资源往往更为充裕，而发达国家往往在资本或技术上具有比较优势，贸易自由化的结果使得发展中国家专门生产并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而进口技术和资本密集型产品，科伯恩（Cockburn，J.）等人的研究进一步指出，跨国公司对东道国市场的投资加剧了全球生产网络中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这种国际分工[4]。由于产品的相对价格和所投入要素的相对价格之间存在着对应关系，这会导致发展中国家非技术工人的相对工资增加。在发展中国家，大部分女性劳动力的技术水平要普遍低于男性劳动力，因此，随着外资进入程度的不断加深会增加对女性劳动力的需求，并带来女性劳动力相对工资水平的提高，因此会缩小性别工资差距。

2.竞争抑制歧视理论

贝克尔的竞争抑制歧视理论为从性别歧视角度研究性别工资差距的问题提供了理论基础。劳动力市场上性别歧视的突出表现是，仅是因为性别原因造成两个完全同质的个体受到了差别对待，即女性无法获得与男性平等的就业机会及工资待遇。贝克尔认为，缺乏竞争的经济环境会滋生雇主的性别歧视偏好行为。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步伐的加快，大量的外资企业和产品进入本国市场，市场竞争加剧，企业所获得的超额利润减少，当可观测条件（例如年龄、受教育年限等）相同的男女具有相同劳动生产率，想要继续维持其性别歧视偏好的厂商就需付出一定的性别歧视成本，这会使其在竞争中处于劣势

地位，因此，以利润最大化为目标的厂商自然会减少性别歧视行为（即增加女性的就业机会和相对工资），此时性别歧视就不具有可持续性[3][5]。因而，FDI所带来的市场竞争会缩小劳动力市场的性别不平等现象[6]。

3.“竞次”理论（race to the bottom）

“竞次”理论首先是在美国法律界提出，后被援引至经济学领域。顾名思义，“竞次”指在竞争中并不争优而是竞相争次。在当今日益激烈的招商引资竞争环境中，发展中国家采取的“竞次”行为表现在诸多方面，其中，剥夺本国劳动阶层的各种劳动保障、人为压低劳动力工资表现得尤为突出。一方面，为扩大招商引资力度，不同国家或地区会竞相压低自身劳动力价格，创造出对外部投资更具吸引力的投资环境；另一方面，面临FDI带来的市场的竞争加剧，本土企业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而短期内却难以提升竞争力，因此会作出次优选择，以“廉价劳动力优势”来赢得竞争中的价格优势，二者均是“竞次”行为的重要体现。从就业的性别分布来看，就业于出口导向型制造业和跨国公司的组装制造业部门的女性劳动力居多。由于提供着低技能的廉价劳动力，并且有着较低的议价能力，在各种“竞次”行为的作用下，女性的工作条件会不断恶化，与男性之间的工资差距也会随之拉大[7]。

4.技术转移效应

外商直接投资影响性别不平等的另一个通道是通过技术转移，而由于技术具有多元化特征，其对于劳动力市场性别差距的影响是不确定的。一方面，外国直接投资会给东道国带来更多的资本密集型和技能密集型的技术，这会促进东道国本地企业生产率的提高，从而提升技能占优的男性劳动力的工资水平，这一点在福塞尔（Fussell，E.）基于墨西哥的研究中得以证实，技术改造会增加对熟练男性劳动力的需求，因而拉大与女性工资的差距[8]；另一方面，也有学者的研究发现，相对于体力而言，女性在管理沟通和心理认知等方面存在相对的先天优势，FDI同样会带来与女性劳动力占优特征相匹配的技术转移，这会相应促进对女性劳动力的需求，并提升其工资水平[9][10]。由此可见，对于FDI技术转移效应的讨论在不同国家和不同行业可能会得出相左的结论。

上述四类理论从不同角度描述了FDI对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影响机制。而从现实情况和具体经验研究来看，FDI对性别就业和工资水平影响程度的大小，还要受到所在地区的经济社会条件以及女性自身因素的制约[11]。东道国本身的经济发展程度、市场环境、资源禀赋、引资政策、劳动法规保障等诸多方面存在的差异，均会对性别工资的分配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而女性相对工资的变化也与其自身受教育程度、工会参与情况以及所在地区的性别歧视程度有着密切关系[12]；另外，不同历史时期性别工资差距的新变化以及FDI影响路径的变迁等问题都需要重新审视。上述问题也需要理论研究的拓展和延伸。

三、FDI影响性别就业差距的经验研究

性别就业差距是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现象的重要体现。20世纪末期，随着跨国公司为降低成本在发展中国家建立业务，越来越多的女性（尤其是年轻的未婚女性）被卷入制造业，这对劳动力市场上不同性别间的就业分配产生了深远影响。围绕FDI与女性就业之间关系的研究主要沿着两条路径展开：一是着眼于跨国公司本身对女性的雇佣情况的研究，二是考察外资进入对东道国女性就业的外溢效应。因此我们也会按照这两条路径展开述评。

1.对跨国公司内部的研究

关注发展中国家国际直接投资和性别就业差距的研究是非常有限的，早期研究大多限于关于跨国公司女性就业情况[2]。与国际直接投资的飞速发展相一致的是，发展中国家的出口制造行业出现了劳动力女性化的趋势。有学者统计发现：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在制造业部门出口行业中的女工至少占就业总数的50%，在出口加工区中则要占到75%以上[13][14]。也有学者采用描述性统计与分析的方法探讨了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初期FDI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研究表明，跨国公司会促进经济增长并带来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发展中国家的转移，这会增加女性参与有偿工作的机会，突出表现为国际生产和服务中出现的“粉领”现象[15]。后续研究指出，不同性别的单位劳动成本差异是理解这一问题的关键[16]。首先，女

性的工资通常低于男性，且在某些特定的部门，女性雇员的工作效率更高；其次，女性被认为更手巧，易于管理，不易引起骚乱，并且女性较适合繁琐的工作；再次，女性比男性更可靠，更易培训[17][18]。詹金斯（Jenkins R.）等人对几个发展中国家的研究为该观点提供了实证支持，其结论表明，全球化对孟加拉国和越南制造业的就业存在正向效应[19]。

尽管多数文献认同FDI促进了女性就业这一观点，但女性是否能从全球化中受益，尚未形成共识。正如福塞尔所指出的，以寻求低廉成本为投资原则的跨国公司，会选择想方设法压低劳动力价格和劳动环境成本，低成本的女性劳动力是他们最理想的员工[8]。因此，外资进入似乎能增加发展中国家妇女现实的就业数量，但是却无法保证那些获得机会的妇女的就业质量，即女性的劳动条件有所恶化，这一点也同样应该引起研究者的注意。

2.对FDI外溢效应的研究

后续研究开始关注外资进入对东道国劳动力市场所带来的竞争效应与溢出效应。利普西（Lipsey，R.E.）和肖霍姆（Sjoholm，F.）基于印度尼西亚制造业的数据，发现外资进入对当地女性就业具有提升作用[20]。派尔（Pyle，J.L.）和沃德（Ward，K.B.）指出，全球生产网络的转移同时具有产业间和产业内效应，并可能转变东道国的就业结构，通过以廉价的女性劳动力替代同行业中的男性劳动力，因此会增加当地企业对女性的雇佣[21]。也有学者指出，国际直接投资的不断扩大有益于减少职业的性别隔离，吸引更多的女性进入传统上由男性主导的制造业和服务业。因为国际投资会增加全球企业之间的竞争，为了使用所有可用的人力资源，跨国公司会增加对女性的雇佣[22][23]。也有学者运用中国2004年经济普查的制造业数据，从企业-性别构成视角探讨外资进入和中国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之间的关系。实证结果发现，在制造业部门中，外资企业本身明显鼓励女性就业，地区和行业层面的外资进入程度也对当地市场女性就业存在显著的正向外溢效应[24]。

上述研究均认为，FDI对女性就业存在促进作用，但也有学者提出了不同看法。有学者的研究发现，当企业面临外资进入的冲击时，市场竞争的加剧会减少企业所获利润，企业面临减小生产成本的压力。通常可观测条件相同的男性劳动生产率高于女性，减少对女性员工的雇佣能够有效弥补外资进入冲击所带来的利润减少的损失[25]。另外，各国劳动力是否趋女性化没有一致结论。在全球价值链的产业转移中，发展中国家所承接的生产活动的技术阶梯也在逐渐攀升，这就对劳动力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考虑到教育和在职培训中的性别差异，就业中的女性化趋势可能会发生扭转[26]。有学者通过对印度食品加工业和纺织服装业就业的研究发现，外资进入带来了技术的提升和新设备的推广应用，导致具有较低生产率的女性就业份额有所下降[27]。

总体而言，针对特定国家外资进入与性别就业之间的描述性分析为理解这一现象提供了关键的见解，但这些结论却未必适用于更宽泛的地区，外资进入是否能够增加对女性的雇佣尚未得出定论。对于不同地域、不同经济背景的国家而言，对该问题的探讨仍有待于拓展。

四、FDI影响性别工资差距的经验研究

近年来，研究FDI对性别工资差距影响的相关文献开始不断增加。然而，无论是从理论研究还是实证研究，均未得出统一的结论。从现有研究来看，基于跨国比较或者特定国家案例研究的结果也存在较大差异。接下来将对FDI影响性别工资差距的研究方法和结论进行综述比较。

1.基于跨国数据的研究

关于FDI与性别工资差距的跨国经验研究成果并不丰富，且由于研究对象国家的不同，结论也并不一致。布朗斯坦（Braunstein，E.）运用1975-1999年20个新兴工业化国家的数据对FDI与性别工资差距的关系进行了描述性统计，发现FDI与一国女性雇员的就业比例正相关，而与性别工资差距存在负向关系[28]。也有学者运用国际劳工组织（ILO）公布的1983-1999年包含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内的80多个国家的跨国工资数据进行研究发现，外资进入对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低收入群体的性别工资差距均有着抑制效应，而对发展中国家的高收入群体的性别工资差距存在扩大效应[29]。

2.基于特定国别数据的研究

关于FDI对性别工资差距的经验研究主要集中于特定国别或产业层面上。在特定国别的研究中，大多学者采用个体数据与地区层级数据相匹配的方法，关注FDI的地区差异对于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例如，科恩（Cohen，P.N.）等人运用国家统计局1999年公布35个城市的个体工资数据，采用分层线性模型考察了市场化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发现FDI对于性别工资差距有着显著的抑制作用[30]。与上述研究结论相左的是，朱彤等人基于2002年中国城镇住户调查数据（CHIP），将劳动力个体特征变量与城市宏观变量相结合的经验研究发现，FDI对提升男性工资的正向效应大于女性，这拉大了性别工资差距[31]。李宏兵等人利用2002年和2007年的CHIP数据，通过两阶段最小二乘和工具变量分位数回归方法（IVQR）对该问题进行了研究，结果亦表明FDI拉大了性别工资差距，并进一步发现，FDI对中低收入群体性别工资差距的拉大作用强于高收入群体[32]。另外，也有学者采用中国2000年多个城市的人均外商直接投资、外商直接投资增长率和早期开放的海外投资三个变量测度城市FDI，发现并没有证据表明FDI对性别工资差距存在显著影响，但女性更多受雇于提供低工资的出口导向型制造业，却很少在高薪外企和合资企业工作[33]。这些结果表明，经济全球化通过改变就业岗位分布而影响性别不平等，男性和女性被分类和匹配到相应的工作岗位。

3.基于行业和企业数据的研究

有学者对中国台湾地区和韩国的性别工资差距进行了对比研究，结果发现，在台湾地区FDI对性别工资差距有着显著的扩大作用，而韩国的情况与之相反。究其原因，这与两地外资进入的行业分布有关。台湾地区主要实行以压低成本来维持竞争力的引资政策，外资更多流向了女性劳动力密集的部门，因而造成女性劳动力的利益受损；与之不同的是，韩国主要实行鼓励技术创新和改善产品质量的引资政策，外资更多流向了男性主导的资本密集型行业，因而女性劳动力的利益损失较小[34]。西格曼（Siegmann，K.A.）利用1967-1999年印度尼西亚的行业数据进一步证实了FDI对劳动力市场性别工资差距影响的复杂性。研究发现，FDI显著提升了农业部门女性的就业和工资水平，而对制造业和酒店服务业则具有负向效应[35]。也有学者运用印度制造业数据的研究发现，并没有证据证明出口导向型FDI与印度女性的就业和工资水平存在直接关系[36]。可见，关于FDI对不同行业和部门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学者们也并未形成一致意见。

随着研究视角的不断细化和拓展，外资进入与企业层面性别不平等的研究也开始进入学者的视野。有学者运用中国2004年第一次经济普查的制造业数据，从企业-性别构成视角探讨外资进入和中国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之间的关系，实证结果发现，在制造业部门中，外资企业明显鼓励女性就业，并倾向于给女性员工高工资，外资进入也对同地区同行业的女性就业和工资水平产生了正向影响[24]。

4.对时间变化趋势的研究

也有学者对FDI影响性别工资差距的时间变化趋势进行了研究。例如，布朗斯坦等人结合了1995年和2002年中国城镇住户调查数据和11个省级层面数据，对比研究了这两个时期FDI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结果发现，FDI进入均显著促进了两性工资水平的提升，但前一时期女性从FDI进入中获益更多，性别工资差距趋于缩小；而后一时期情况发生逆转，性别工资差距趋于增大。这是由于改革促使FDI转向具有更高生产率和更多面向国内需求的产业，而这些产业更倾向于雇佣男性劳动力[37]。也有学者的研究证实，在工业化进程中，FDI进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在不同时期存在不同的表现[38]。

五、研究不足及未来研究方向

本文首先针对FDI对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影响机制进行了归纳和总结，在此基础上，从就业和工资两方面对FDI影响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相关文献展开综述。结果发现，早期的主流观点认为，外资进入通过增加发展中国家的女性就业并提升女性工资，从而对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现象起到了抑制作用。然而，随着时间的演进，外资进入东道国的产业、方式和动机均处在动态变化之中，加之东道国本身经济水平、资源禀赋及引资政策等方面

的差异性，也有学者给出了FDI加剧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理论分析及经验证据。总体而言，外资对东道国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影响难以形成唯一而确定的研究结论。

尽管关于FDI与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关系研究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且研究内容和方法也在不断拓展当中。但由于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问题引起学界关注的时间较短，从全球化视角出发探究FDI影响性别不平等的相关研究也仅仅涉及了几个方面，当前研究仍然远远滞后于现实需要，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均亟待拓展。针对现有研究的现状和存在的不足，关于FDI与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后续研究应进一步关注以下几个方面：

1.FDI影响性别歧视的研究有待深入

事实上，性别工资差距中由个体生产力所无法解释的部分（歧视）在不同部门存在较大差异，具体表现为，在自由化程度最低的国有部门歧视程度较低，而在那些自由化程度较高的部门，歧视程度也相应较高[39]。有学者运用差异分解方法对中国城镇劳动力市场的性别工资差距进行分解后发现，中国劳动力市场上的性别歧视从1988年的52.5%上升到1995年的63.2%[40]，而采用越南的数据也得到了类似的结果，尽管女性与男性的工资差距有所减小，但分解后发现这是由于女性劳动生产率的提升，而实际上女性所遭受的性别工资歧视程度在逐渐加深[41]。因此，只有将不同性别的个体特征因素剥离开来，才能对劳动力市场的性别不平等现象做出更好的诠释，也有助于更进一步探究FDI对性别歧视的影响。从国内研究来看，对于性别歧视的研究在不断深化发展，遗憾的是鲜见学者专门针对FDI与劳动力市场性别歧视问题进行探讨。

2.有关双向因果问题的控制

目前关于FDI与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的文献主要集中于FDI对性别不平等的影响，而事实上，劳动力的市场上性别差距反过来也会影响FDI，特别是较低的工资水平也有可能吸引更多的FDI流入。正如柯德（Curd，A.；Julian，A.；Sabow，A.）等人所指出的，在中国城镇女性的平均工资仅为男性的70%左右，廉价的女性劳动力成为吸引FDI流入的重要因素[42]。由此可见，FDI与地区工资水平之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性别工资差距对FDI的影响同样不可忽视，有学者专门针对研究这一反向关系的相关文献进行了梳理和综述，可见，这一问题也引起了诸多学者的关注[38]。因此，在研究FDI影响性别工资差距时，内生性问题引致的估计偏差也需要引起学者们的重视。而从当前研究来看，将这一问题纳入考虑的学者并不多见。这可能是由于寻找一个与FDI相关而与工资无关的工具变量存在较大困难。

3.拓展对服务业领域的研究

从以往研究来看，关于行业层面的研究大多使用制造业部门数据进行探讨，而囿于数据可得性，鲜有研究涉及服务业部门的性别不平等现象。事实上，服务业在解决就业尤其是女性就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43]，根据《中国劳动统计年鉴（2010）》对城镇单位女性就业人数的统计，自2003年以来，就业于服务业的女性占到历年女性就业总人数的半数以上，2009年达到58.56%。可见，相比于制造业部门，服务业在吸纳女性就业方面发挥了更为显著的作用。同时，伴随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和产业结构深刻调整，服务业日益成为吸引外资的重要部门，特别是对中国而言，流向服务业日益成为外资产业布局的重要趋势。根据中国商务部统计，2011年，中国服务业吸收外资552亿美元，首度超过制造业成为利用外资最多的领域。而全球化尤其是规模不断扩大的外资对服务业劳动力市场的性别不平等（包括女性就业份额和性别工资差距）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则鲜有文献涉及。

另外，不同地区历史文化、宗教信仰以及经济发展程度等方面存在的差异，均会对本地区的性别不平等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如何将上述因素剥离出来研究FDI的净效应，也是后续研究的重点与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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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绘山

LIU Peng-cheng1WANG Xiao-jie2LI Hong-yang3
（1.School of Economics,Qingdao University,Qingdao 266071,Shandong Province,China;2.School of Management,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Qingdao 266100,Shandong Province,China;3.School of Economics,Nankai University,Tianjin 300071,China）

FDI;gender employment gap;gender wage gap

FDI is increasingly influencing the employment and wage distribution between men and women in host countries,an issue that has attracted the attention of economists.This article first summarizes and reflects on the theoretical perspectives on the mechanisms of FDI that influence the rise of gender inequality in labor markets in China,especially in relation to gender employment and wage gaps based on a review of the available research.It will end with a discussion of the prospects in future research.

C913.68

：A

：1004-2563（2015）05-0117-08

1.刘鹏程（1985-），男，青岛大学经济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全球化与性别不平等。2.王小洁（1988-），女，中国海洋大学管理学院管理创新与环境战略研究中心博士后。研究方向：外资进入与性别工资差距。3.李红阳（1990-），女，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国际贸易系2014级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对外贸易与收入分配。

本文得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基金项目“国际直接投资对我国性别歧视的影响研究：就业、工资与家庭”（项目编号：71203102），南开大学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企业出口、非正规雇佣与收入分配”（项目编号：NKZXB1217）的资助，谨致谢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