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头 吟(外二首)
2015-02-21童作焉
童作焉
(复旦大学)
白 头 吟(外二首)
童作焉
(复旦大学)
童作焉,1995年生,云南昆明人,现为复旦大学保密学院2013级本科生。曾获第五届光华诗歌奖,第三届红枫诗歌奖,第二届上海市大学生原创诗歌奖三等奖,第三十一届全国大学生樱花诗歌奖三等奖,第一届重唱诗歌奖二等奖,2014全球华语短诗大赛佳作奖等。
红色的枫叶上涨如云,便又到了黄昏。
山木的另一端长进了皮肉,眼里的清泉
也正随着夜晚一同老去。连皱纹都加不上精巧的修辞。
我只能不断往来年填补柴火,天空却煮沸得很慢。
隔着遥远的光线,热水壶问候我的空虚。
桑榆向晚,沿途撒下一些不大不小的琐事。
而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善言语也不修边幅。
只是偶尔翻阅旧物。看到日记泛黄于是我又想起你。
“五月的紫罗兰是十二月的白色恋人”
她写诗,性冷,爱听三更松涛上枕。
听书,作画,喜食六月莺桃,偶尔谈论戏剧。
月光初到她的笔下,就凉了三页的意象。
第一次相见时山色清贫,而我适时点燃一盏灯。
那时候好像总是下雨,却从来听不到你哭。
好像生来就不会悲伤,而我更属于那个天气。
我们对视多于拥抱,接吻也不出声响。
只把炊烟用作你的灵感,三十年不提嫁娶。
有一年洪水骤至,交通阻隔。到处是失散的人群
在一片嘈杂声和哭喊声中,我急切地出门寻找你
在你的水彩勾勒到远处山尖的时候,我撞见你的孤独
你的画一尘不染,一如对这个充满悲悯的人世。
病历本某页受潮于是渗进了整个生命,一并生了青霉。
大概爱情和尘世无关。灌木丛中于是立满了黑色的喜鹊。
存在既非感知,亦不是无穷无尽的练习生活。
只是作为来生修炼的教材,一遍遍添添补补。
后来她就和她的山水画一并瘦下去,有如塌陷的热气球。
如你所说,生命可近乎白描而你用尽一生也写不出生活。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到头来薄命的是你,而意料之外我却成了诗人。
紫禁城
到了这个时候,我想我们终于可以不说话
而只是一起往来时的路走。几个月来,
出租房里你的抱怨和争吵,漫过了这个季节的樱花
有时就故意哭过做饭的时间,去谈论未来的生计
黄昏仿佛一场暴雨。我以为,说了爱你,
就有了面对世界的勇气。冰箱里的饭菜凉了又凉
而明天又到了月初。会有更多索要生活的符纸
挂满一扇门的脸面。安静一些,我们正无话可说。
只能静静的如黑鲤鱼穿过街灯。接近凌晨,我带你走过
人声鼎沸的小吃街。然后我们再坐回台阶上。多少人走过,多少人
在这里拥抱,接吻。再从便利店到昏暗潮湿的招待所
我们也曾这样互相给过许多虚假的承诺,最后把自己
困在无休止的相爱和指责之中。午夜的天气预报说,
明天阴转小雨,而我们正像莽撞的列车,前方已汹涌如海。
拜过菩萨,算命大师给的上上签跳在我的掌心,
我错过道姑的浮尘,在大师开光的日子打了一个喷嚏
不说分手,我们也不懂姻缘,我们曾相爱
再往回走,渐起的黎明吐出一个世纪的雾霾。而你说你爱我。
黄粱梦
睁开眼的时候下满了雨,端不住宿夜的粥。
墙面被烟熏成另一种末日。我内心不安:
四月我们一起去西塘,五月看海
六月的包子那么小,偶尔蹦进黎明。
出门找你像是窥伺我的盗窃物,远方的风
来自更远的地方。我们精通谎言,害怕敲门声
像黑鱼穿过所有的人流,穿透你的身子
等到灯火渐起,我们变得更加陌生。
而当我学会找补零钱,我拖欠了一个时代的负累
而给出了更多承诺,盛满你开始下垂的乳房
黄昏我们躺在一起,可以嗅到炊烟里的恩爱。
每一天。我们假装拥抱,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