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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时期新文化建构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2015-02-21转,杨

关键词:大众化延安革命

李 转,杨 洪

(西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西安 710069)

马克思主义自诞生以来,就以解放全人类为己任,为无产阶级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了锐利的武器。马克思曾指出:“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有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1](P9)实质上,历史证明理论只有实现大众化,才能将马克思主义内化为人民群众的普遍信仰和自觉意识,外化为“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物质力量。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和主流意识,要使它成为党和人民群众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建设新中国的强大思想武器,必须让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从书斋走向生动的社会实践,让马克思主义无论从内容到形式都彻底地融入中国人民群众的血脉之中,成为中华文化不可分割的新力量。本文试图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视阈中,论述延安时期新文化在实现自我建构的历程中,如何彰显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精神内涵。

一、文化构建主体的思想转型契合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题中之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代以来,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历史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大众化共同发展的历史,二者互相联系,密不可分。其中中国化是大众化的前提,大众化是中国化的目的。在这一过程中,如何使马克思主义转变为中国人民群众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强有力工具,是中国共产党人一直探寻的问题。因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抽象的理论体系,并不容易使生长在中国大地上的普通群众所理解和接受,因此,在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之间需要一种传播媒介,这种媒介通过自我转化与更新,将马克思主义通过“中国化”的形式顺利地转移到广大人民群众身上,从而完成大众化的过程。延安时期,革命的文化创作群体作为构建新文化的主体力量,承担着传播与普及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历史任务,毛泽东认为革命的文化工作者,就是战斗在各个文化战线上的各级指挥员[2](P708)。因此,建设一支思想路线正确,团结和谐的文化创作队伍是马克思主义实现大众化的必要前提。但是在这一过程中,文化工作者作为主观意识形态的传播媒介,并不是一开始就能胜任此项工作,他们在经过整风运动的“洗礼”之后,才将自己从教条主义的牢笼中解放出来,才真正地承担起作为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文化工作者应有的责任和使命。

土地革命后期,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教条主义者占据了党的领导地位,给中国革命事业带来了严重挫折。虽然遵义会议以来,党在组织和军事上清除了教条主义者,但是由于战争等原因,并没有来得及从思想方法的高度展开对教条主义思维的清算。致使直到抗战初期,党内还有很多干部和群众被教条主义思维所束缚,不能认清中国革命的实际,这对于团结党和人民群众的力量共同战胜敌人,完成民族民主革命的历史任务带来了极大的危险。所以,为了扫除教条主义思想的残余,让科学的马克思主义成为全党的共识,1938年,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须解决的问题。”[2](P534)他认为中国革命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只有坚决地反对教条主义,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才会在党内抬头,才能引导中国革命从胜利不断走向胜利,因此,全党同志要提倡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倡导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防止做披着马克思主义外衣的“空头理论家”。实质上,这是向全党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任务,它不仅为全党指明了学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努力方向,而且为陕甘宁边区的文化工作者指明了前进方向,也就是说实现文化领域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党的文化工作者的重要使命,同时也是实现文化领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必要前提。但是,延安整风运动之前,在文化人比较集中的陕甘宁边区文艺界,存在着严重的教条主义倾向。其主要表现是:首先,小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思想在文化界影响突出。不少文化工作者热衷于描绘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个人境遇、生活琐事和苦闷情绪,有的人甚至鼓吹艺术高于政治,试图使艺术与政治脱节。有些文化人倾向于创作一些所谓“暴露黑暗”的作品;其次,文化界脱离实际、脱离群众的状况较为严重。如当抗战烽火正炽时,延安的不少文化工作者热衷于演出《钦差大臣》、《结婚》、《雷雨》、《日出》等属于“阳春白雪”的戏剧。而对于一些反映民族解放战争和边区建设的作品和节目,却视其为“小玩意”“豆芽菜”不予理睬,把自己关在窑洞里创作那些客观上“不叫人看懂或‘解不了’”的“大、洋、古的东西。”[3](P254)总之,“他们在理论上可以抽象地承认文艺要和大众结合,而在创作的实际行动上却是脱离群众的;他们幻想着万世不朽的伟大艺术,而不肯用力来创作能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作品;他们空谈要为工农兵服务,而对于当前的工农兵的需要却漠不关心。”[4]实质上,这是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在文化艺术界的真实反映,严重影响了文化工作者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极大地阻碍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宣传和普及。

1942年,整风运动全面展开。针对文化界存在的教条主义倾向,延安文化界在党的组织下召开了文艺座谈会,在会上毛泽东发表了著名的讲话,从马克思革命文艺理论的高度正式提出了文艺为人民大众服务的根本理念,正确解决了文艺工作者“为群众的问题和如何为群众的问题”。《讲话》之后,延安文化工作者经过思想上的整风,在认识领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将文化与人民大众相结合的理念逐渐内化到各项工作中。在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过程中,他们号召深入群众,走进乡村,投入到火热的工农兵生活中,将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同人民群众的需求紧密结合,创造出了大量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1943年4月25日《解放日报》发表社论赞扬文艺工作者经过整风运动的“洗礼”,已经转变了过去那种只注重“关门提高”而忽视“开门普及”的教条主义思想态度。文艺工作群体在文艺下乡的过程中,逐渐摆脱了知识分子的狭隘小圈子,和工农群众打成一片,在文艺创作的形式上力求简单明了、通俗易懂,在内容上生动活泼,并为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这深刻地表明了“文艺工作者已经在实际行动上开始表现他们的群众观点,他们认识到文艺工作者的正确道路是要为群众服务并向群众学习。”[4]这充分说明延安文化工作者作为一支革命的文化军队,经过整风运动的深刻“洗礼”,已经成功实现了自我转型,使其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传播媒介,为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做了必要准备。

二、人民本位的服务理念彰显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价值导向

与唯心主义认为上帝创造一切不同,马克思主义从历史唯物史观的角度出发认为人民群众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是推动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因此,马克思主义是人民群众英雄论的倡导者。“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5](P1031)因此,在马克思主义群众史观的指导下,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革命宗旨作为中共的思想道德准则。延安时期,新文化建构的宗旨坚持文化为大众服务的价值取向,深刻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理念。

首先,坚持服务工农兵大众的价值目标。文化到底为谁服务,不仅是一个立场问题,也是一个原则问题。毛泽东曾说,做宣传工作的人,一定要研究和熟悉宣传对象,不能无的放矢,对牛弹琴。因此只有搞清楚文化服务的对象,才能够明确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根本目标,才能最终实现文化为大众服务的价值目标。中国共产党人为人民服务的价值观念决定了革命新文化必须反映人民大众的愿望,以服务人民大众为最终目的。毛泽东指出,新民主主义文化作为革命的新文化不是封建的、少数人所专属的,“它应为全民族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农劳苦民众服务,并逐渐成为他们的文化。”[2](P708)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他再次强调,党的性质决定党的一切文化艺术都是为着人民群众而服务的,因此,这就明确了党文化建设的根本对象就是人民群众,尤其是工农兵大众。即“最广大的人民,占全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是工人、农民、兵士和城市小资产阶级。”[5](P855)由此可见,由工人、农民和兵士、小资产阶级组成的人民大众构成了中国共产党新文化建构的主体对象。这四种人是人民群众的根本基础和革命的中坚力量。其中工人阶级作为无产阶级和中华民族与中国人民群众的先锋队,是革命的领导阶级,虽然人数少,但是由于其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因此革命觉悟最高;农民阶级作为无产阶级的天然同盟军,是最可靠和最坚决的革命阶级,它为党和人民军队输送了源源不断的革命力量,因此和党具有不可分割的血肉联系;第三种人是人民革命军队,在革命战争年代,人民武装力量是保卫革命成果和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安全后盾,是实现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有生力量,是革命战争的主力军;最后一种人是城市小资产阶级劳动群众和知识分子,他们以青年学生居多,大都有文化,但是出于对民族安危和前途的担忧,因此能够参加革命,是革命的同盟者。以上这四种人就是人民大众的具体对象,这说明,延安时期新文化建构的服务对象从价值理念上打破了以往文化为少数人所专有的现象,将文化传播的界域,由上层转向下层,由庙堂转向民间,由贵族转向民众,由精英转向平民,使马克思主义成为“为一般平民所共有的”而非为“少数人所得而私的文化”[5](P1058)。

其次,坚持无产阶级立场的价值原则。以人民群众为本的价值理念,要求革命文化工作者必须站在人民大众的立场上,替人民大众鼓与呼。立场问题亦是原则问题,坚持什么样的文化立场就是坚持文化为什么样的阶级服务。文化具有阶级性,它是阶级社会里一定意识形态的反映,那些所谓的超阶级的文化艺术是不存在的。毛泽东曾说:“一切艺术文化或者文学艺术都是属于一定的阶级,属于一定的政治路线的。”[5](P865)资产阶级文化是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反映,无产阶级革命文化是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反映,不同阶级社会的文化工作者由于各级阶级利益的不同,则在创作文化艺术作品中反映出不同意识形态的文化成果。延安时期,党的文化创作群体虽然大部分来源于国统区和沦陷区,但是他们经过延安革命大熔炉的锤炼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熏陶,在新民主主义社会中他们就是拿着“枪杆子”的革命文化军队,是本着一切为了人民群众的幸福生活而战斗的革命文化战士,正如毛泽东所言:“共产党人的一切言论行动,必须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5](P1096)所以,新民主主义文化的无产阶级属性和文化为劳苦大众服务的总方向决定了无产阶级革命文化工作者必须找准立足点,既不能代表封建专制文化的立场,也不能代表资产阶级的文化立场,必须站在无产阶级革命文化的立场上。因此,这就要求我们的文化工作者要摆正方向,端正立场,“一定要把立足点移过来,……移到工农兵这方面来,移到无产阶级这方面来。”[5](P857)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代表人民大众的利益,创造出属于广大无产阶级和工农兵群众的新文化,满足他们对新民主主义文化的不断需求。

最后,坚持向人民群众学习的价值方式。中国共产党人从马克思历史唯物观出发,坚定地认为人民群众的生活中拥有无尽的思想宝库,是人类社会进行文化艺术创造的活水源泉。所以,向人民大众学习,做人民大众的学生是将马克思主义“化”之于大众的根本途径。毛泽东曾认为,人民群众中蕴藏着丰富的智慧源泉,人民生活是一座巨大的文化宝库,他们是最原始最朴素的东西,但却是最真实最深刻的东西,为一切文化艺术创造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鲜素材。因此,他号召中国革命有出息的文学家和艺术家,一定要长期并且无条件地深入到人民群众的生活中去,到火热的革命斗争中去,因为在这里,他们才能获得最直接的灵感,听到最动人的故事,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或者艺术家。但是,在深入群众、深入实践的过程中,革命的文化工作者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以说教者的姿态出现在群众面前,而要采取谦虚谨慎的态度向群众学习,与群众交心,因为“群众是真正的英雄”[5](P790)。如果革命文化工作者轻视人民群众,带着封建的等级意识将自己看得高人一等,不能用平等的态度去做群众工作,那么这种人是要遭到群众抛弃的。因此,只有一心为群众干实事,为群众着想,才能得到群众的支持和信任,群众才会相信你,听你的话,跟着你走。一言以蔽之,要想引导群众,转变群众的思想,只有先站在群众的一边,代表群众的利益;要想领导群众,当好群众的老师,必须首先要向群众学习,做好群众的小学生。陈云在《关于党的文艺工作者的两个倾向问题》中,要求党的文化创作者必须把自己看成一个普通的党员,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文化人,在与群众的接触过程中务必要与群众保持一致,不能骄傲自大,搞特殊。他认为只要是对人民有利的工作都是有价值和有意义的,那种认为文化比其他工作更有价值,更值得尊重的想法,是“‘天子重英豪,文章叫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士大夫观点,而不是我们的观点”[6](P196)。

三、通俗易懂的创作文本凸显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显著特征

列宁说:“最高限度的马克思主义等于最高限度的通俗化。”[7](P467)通俗化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第一要义和显著特性。延安时期,新文化建构的理论文本在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的指导下,结合民族文化的特点,通过简单通俗的大众语言,鲜活生动的传播内容,使之更加适合人民大众的口味,极大地增强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亲和力和说服力,并为广大干部群众所接受。

其一,创作语言通俗化。马克思主义是生长于西方工业文明的思想花朵,虽然它是人类智慧的共同结晶,具有普遍指导意义,但是异域文化的特点和语言翻译上的障碍,使中国普通群众难以领会其思想精髓和本质内涵。因此,要使马克思主义成为广大中国人民群众自己手中的物质武器,就必须首先解决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通俗化问题,即把马克思主义从欧洲的思维习惯、表达方式转换成中国的思维习惯、表达方式,即用中国老百姓自己的语言来阐释深奥难懂的马克思主义,即“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2](P534)。毛泽东认为“人民的语汇是很丰富的,生动活泼的,表现实际生活的”[5](P837)。他经常用浅显易懂、活泼通俗的群众语言,来阐释艰涩难懂的抽象理论。比如他认为大众化的实质就是与广大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成为一个整体;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概括中共的革命宗旨;用“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芦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形容脱离中国实际的教条主义者;用“懒婆娘的裹脚,又臭又长”讽刺空洞无味的长文章;用“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明事物具有两面性;用“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说明观察事物要兼具部分和整体;用“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说明观察事物要注意从全面的、整体的观点来看,而不能从片面、部分出发,从而导致认识不全;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明实践的重要性等等,真正做到了语言的通俗化,让广大干部群众都能够看得懂、听明白。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的显著成果,他把深奥的哲学融入日常生活里,将抽象的哲学理论通过形象生动的通俗语言表达出来,从而使哲学成为人民大众的生活哲学。如用“七十二变”来阐述现象与本质的关系;用“岳飞是怎样死的”来论述对立统一的规律;用“谈虎色变”来阐述形式与内容的关系等等,用“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为什么会有不如意的事”“用照相做比喻”“卓别林和希特勒的区别”“原来是一家人”“是朋友还是豺狼”“无风不起浪”等通俗易懂的群众语言作为小标题,别开生面,引人入胜。因此,《大众哲学》被认为是马克思主义通俗化、大众化的杰出作品,因为它将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深入到中国普通大众的生活之中,“以生动活泼的形式,深入浅出的笔法,贴近大众的语言,通俗而深刻地阐明了深奥的哲理,赢得了人民大众的喜爱”[8](P16)。

其二,创作内容通俗化。语言文本的通俗化只是实现大众化的符号形态,内容文本的通俗化才是大众化的根本所在。真正的马克思主义不是学院式的研究,更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实实在在、彻彻底底的发挥实际作用的马克思主义。因此,新文化建构的理论成果在内容上抛弃了抽象的空洞的学院式思辨,将理论和中国革命与历史相结合,创造出大量为人民群众所喜爱和接受的理论著作。首先,在哲学领域,主要代表是毛泽东和艾思奇。毛泽东的《实践论》与《矛盾论》是这方面成果的典型代表。其中《实践论》,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科学方法对中国革命经验进行了哲学概括和总结,揭示了“左”右倾错误产生的实践根源,提出和发展了中国共产党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具体化为领导方法和工作方法,真正成为中国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的强大精神支柱和认识工具。《矛盾论》是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在中国的继承和发展,它以对立统一规律为核心,阐述了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关系,从方法论上批判了中国革命“左”右倾的错误思想。这两篇著作所阐述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体现在毛泽东后来的全部著作中。党高度评价毛泽东“使哲学真正成为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认识和改造世界的锐利武器。”[9](P834)延安时期,艾思奇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做出了重要贡献。他最突出的成绩是从哲学的角度,旗帜鲜明地提出了中国化的号召,即“现在需要来一个哲学研究的中国化、现实化的运动。”[10](P837)这为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命题提供了哲学依据。这一时期,他的著作除了《大众哲学》之外,还有《关于形式伦理学和辩证法》《反对主观主义》《谈主观主义及其来源》《关于唯物论的几段杂记》《不要误解“实事求是”》《“有的放矢”及其其他》《怎样改造了我们的学习》等,这些都是艾思奇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的理论成果,因此,他被人们称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哲学家”。胡绳是继艾思奇之后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的又一代表。从1937年至1948年,他陆续发表了《新哲学人生观》《哲学漫谈》《辩证法唯物论入门》《思想方法》《中国问题讲话》《怎样搞通思想方法》等通俗著作。其中《哲学漫谈》采用通信这种通俗的方式向广大青年传播新哲学,阐明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必要性以及让哲学从私人的书斋里走向大众的基本方法。陈唯实是新哲学会的重要成员,他的《通俗辩证法讲话》《通俗唯物论》《新哲学体系讲话》三部专著,与艾思奇的《大众哲学》齐名。其中,《新哲学体系讲话》的写作思路与《大众哲学》基本相同,内容没有艰涩难懂,简单明了,目的是为人民群众提供一整套大众的、通俗的、系统的、战斗的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激励他们运用新哲学树立正确的思想,进行科学实践,推翻一切旧的、腐朽的社会。其次,在史学领域。除了范文澜主编了《中国通史简编》和《中国近代史》两部以马克思主义史学观为指导撰写的通俗化著作以外,其他史学工作者也撰写大量通俗历史读物。如许立群的《中国史话》,他在文中明确指出,创作这本书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广大人民群众对中国历史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因此,根据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水平,本书在内容和形式上都要求简单通俗,生动有趣,避免因为深奥难懂而难以引起群众的兴致。历史学家吴玉章为其写序,认为这本书采用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科学方法,并且做到了“通俗化、大众化,使广大的劳动群众容易了解,能发动其为国家民族牺牲的精神,实为抗战中可宝贵的历史读物。”[11](P2-3)最后,在文艺理论领域,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科学与文艺政策的最通俗化最具体化的一个概括,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经典文献。周扬的《马克思主义与文艺》是马克思文艺理论通俗化的代表。它揭示了“文艺从群众中来,必须到群众中去”的深刻哲理,是继毛泽东文化座谈会讲话之后在文艺理论的重要成果。

四、形式多样的传播方式拓展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实现路径

到底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宣传马克思主义,这是一个方法问题。延安时期,中共和陕甘宁边区政府根据传播对象的文化水平和修养程度,采取传统和现代相结合的多样化传播手段。这种多样化的传播方式不仅让人民大众可以从不同的方式和视角去理解和感知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魅力和实践力量,使其在多样化传播方式的互动中被影响和强化,而且可以满足不同受众群体接受马克思主义的不同方式或途径,使不同传播方式之间进行很好地互补。1941年,张闻天提出“必须善于使用一切宣传鼓动的工具,熟知它们一切的性能。在现代科学和技术发达的条件下,许多科学上的成就,都应该运用到宣传鼓动上来。”[12](P104)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延安时期新文化建构的传播方式将传统方式与现代技术相结合,这样就能够使不同文化层次的干部和群众都能够有学习和掌握马克思主义的资源和途径。

第一,举办座谈会和研究讨论会。举办座谈会和研究讨论会是延安时期干部群众和文化知识分子之间,进行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传统方式。其中1942年召开的“延安文艺座谈会”便是典型,包括毛泽东在内的上百人参加了座谈,参会人员主要来自延安文化艺术界。座谈中,毛泽东以文艺与人民群众的关系为主线,全面而深入地阐述了一系列有关革命文艺及其发展规律的重要理论问题,为延安文化界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成为陕甘宁边区和其他革命根据地学习的重要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成果。《讲话》不仅仅是单纯的文艺理论问题,而是马列主义普遍真理的具体化,它不仅成为延安文化人进行文化艺术创作的指导方针,而且成为整风运动的必读文件,在全党上下和边区内外竞相传阅。此外,为了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延安新哲学会成立以后,规定每周开会一次,由会员演讲研究论文,会期拟定三个月。这些论文的作者和题目有:艾思奇的《孙中山先生的哲学思想》、陈唯实的《斯大林对唯物辩证法的新发展》、周扬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美学》、范文澜的《中国经学史的逻辑》、郭化若的《军事辩证法》、和培元的《形式逻辑与辩证法》等。在新哲会的推动下,还成立了许多哲学研究小组。其中陈云领导的哲学小组,每周集体讨论一次,学习内容为《共产党宣言》《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政治经济学》及《哲学概论》《国家与革命》等等。座谈会和讨论会是研究和传播马列主义的重要学习方式,在自由而激烈的交流和讨论中,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精髓不断深入人心,融入到广大干部和知识分子的头脑里,成为指导他们学习和工作的精神武器。

第二,创办文化报刊。文化报刊是党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重要工具,所以“报纸、刊物、书籍是党的宣传鼓动工作最锐利的武器,党应当充分地善于利用这些武器”[13](P136-137)。延安时期,报刊、书籍的出版和发行成为新文化建构采用现代化传播技术的重要手段,它在普及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延安时期的各类文化团体,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出版刊物。如边区文协有《中国文化》《文艺突击》等刊物,延安文抗有《街头文艺》《部队文艺》《谷雨》等刊物,战歌社和山脉文学社合办了刊物《新诗歌》,边区诗歌总会有刊物《诗歌总会》,大众读物社有刊物《边区群众报》和《大众习作》,文艺月社有刊物《文艺月报》,“路社”有街头诗墙报《路》、边区音协有《歌曲月刊》《民众音乐》等刊物,延安作曲者协会有《音乐月刊》,边区剧协有刊物《边区戏剧》,边区美协有刊物《美协会刊》及墙报《大众美术》等。其中《中国文化》是陕甘宁边区第一个大型综合性学术刊物,它不仅是一份文化报刊,同时也是一份传播党的重要方针政策和重要学术理论研究的平台。当时延安的主要领导人和各界文化英才都是它的撰稿人。毛泽东的重要著作《新民主主义论》发表在该刊创刊号上,在边区内外引起巨大轰动。另外《边区群众报》主要是给陕甘宁边区基层干部和农民看的通俗报纸。主要任务是:教育人民群众,提高觉悟,保卫边区,支援抗日战争。它的鲜明特点是大众化,从内容到形式尽力做到通俗易懂,为群众所喜闻乐见,使识字很少的人看得懂,不识字的人也听得懂。报纸出版后,立即受到基层干部和广大群众的热烈欢迎,在仅有一百五十万人口的陕甘宁边区,很快发行到一万多份,因此,被群众亲切地成为“咱们的报”。

第三,翻译出版马列书籍。延安时期,党要求出版界“坚持公开宣传马列主义,出版翻印各种关于马列主义刊物的书籍。”[14](P72)期间由马列学院编译部翻译,解放出版社出版的一套《马克思恩格斯丛书》,包括《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法兰西内战》《哥达纲领批判》《马克思恩格斯通信选集》《德国的革命与反革命》《法兰西阶级斗争》《资本论提纲》等共计10部。这套丛书内容广泛,汇集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马克思主义形成和发展的各个历史时期的重要著作。另外出版了列宁的《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二月革命至十月革命》《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论民族自决权》等著作。除此以外还重新校订了《反杜林论》《列宁论马克思、恩格斯与马克思主义》《苏联共产党简明历史教程》《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基本问题》《国家与革命》《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等著作。这些马列书籍为党的干部群众学习和研究马列主义提供了重要的文本参考,对于进一步扩大马列主义的影响和传播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起到了积极作用。

第四,开展文艺宣传活动。如何使长期生活在农村的广大工农兵大众了解马克思主义,如何使抽象难懂的理论变成群众喜闻乐见的话语,这是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实现大众化的一个难题。但是中国共产党人根据文艺宣传的主要对象是农民,主要环境是农村,针对工农兵群众中不识字的士兵和群众,看不懂书报,却能看得懂戏曲、秧歌,听得懂歌曲、口号的问题,开展了文艺宣传这一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创造性活动。毛泽东提出,革命的文化工作者应该利用通讯文学、群众剧团、群众歌唱和美术作品等一切可以利用的形式来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对此,延安时期新文化建构的传播方式采用文艺宣传的方式,以陕北地区传统的文艺形式为基础,创作出了以反映工农兵大众生活为主题的艺术作品,用以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和党的各项政策。《讲话》发表之后,延安文艺运动向着为工农兵大众服务的方向健康发展,在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上都呈现出鲜明的特点,达到了艺术性和革命性的高度统一,涌现出大批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首先,戏剧运动空前发展,代表作有:秧歌剧《兄妹开荒》、新歌剧《白毛女》、平剧《逼上梁山》等。其次,延安的诗人们以新诗为武器,开展了街头诗运动,创作了大量新诗歌。代表作有:《东方红》《万丈高楼从地起》《十绣金匾》《咱们的领袖毛泽东》《共产党好比红太阳》《王贵与李香香》《送哥哥出征》《保卫我们的利益》《假如敌人来进攻边区》等等,为人们广为传唱。其次,小说、报告文学、散文的代表作: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田宝霖》,柳青的《种谷记》,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欧阳山的《高干大》《活在新社会》等。最后,在音乐创造方面,延安汇集了大批著名的音乐家,代表作有:《生产大合唱》《黄河大合唱》《南泥湾》《共产党像太阳》《延安颂》《新民主主义进行曲》等。这些作品,立场鲜明、通俗易懂,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他们把马克思主义革命思想内容形象化和艺术化地表现出来,深刻体现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精髓——阶级斗争、民族独立和群众路线等,走出了一条以文艺宣传为载体的马克思主义传播新路径,使文学艺术作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一部分,发挥了重要的宣传鼓动作用。陕甘宁边区和其他抗日根据地的人民群众通过参加文艺演出、观看文艺节目和阅读文化作品的方式,逐渐理解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内涵,明白了党的各项方针政策。在新文化的旗帜下,广大人民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自觉地响应党的号召,积极参军参战,为实现民族民主革命的伟大历史任务而英勇奉献,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毛泽东在分析这一情形时,认为之前的文化艺术作品之所以没有发挥教育群众和动员群众的伟大力量,根本原因就是文化工作者没有走群众路线,脱离了群众。但是在召开文艺座谈会之后,文化工作者们在实现思想路线的转变之后,积极踊跃地深入到群众中去,逐渐认识到文化为大众服务的重要性,很好地将党的思想理论与人民群众生动的社会生活结合起来,最终和人民群众融为一体,在偏僻的乡村中开辟了群众文化生活的新天地,在传播马克思主义,促进群众觉悟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正所谓“一经摸到了边,就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所谓摸到了边,就是反映了群众的生活,真正地反映了边区的政治、经济,这就能够起到指导作用”[15](P109)。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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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从春节宣传看文艺的新方向[N].解放日报,1943-04-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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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许立群.中国史话[M].北京:中华书局,2005.

[12]张闻天文集[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4.

[13]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3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

[14]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2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

[15]毛泽东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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