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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季平音乐创作略述

2015-02-21杨国栋

音乐生活 2015年8期
关键词:季平创作音乐

文/杨国栋

赵季平音乐创作略述

文/杨国栋

著名作曲家赵季平,原籍河北束鹿,1945年8月生于甘肃平凉。自幼生活在一个艺术世家,深受濡染,特别是来自父亲——著名国画大师、长安画派奠基人赵望云(1906—1977)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得他从小就领命“父训”与音乐结缘,毕生勤于创作。1970年7月,从西安音乐学院作曲系毕业后,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参加工作,自此步入专业音乐创作道路。1978年入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深造。1985年6月任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副院长,1991年9月任陕西省歌舞剧院院长,2000年11月任中国音协副主席,2004年12月任陕西省文联主席、党组成员。2008年9月至今任西安音乐学院党委副书记、院长。2009年12月当选中国音乐家协会第七届主席,同时兼任陕西省文联主席、陕西省音乐家协会主席和中共十五大代表,第十一届、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等职务。2015年6月被推选为中国音乐家协会第八届名誉主席。国务院有突出贡献专家、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

自20世纪80年代投入音乐创作以来,赵季平始终笔耕不辍、勤勉有恒,与时俱进、屡有创新。其创作几乎涉及各种体裁,举凡影视剧配乐、交响乐、民族管弦乐、交响诗、协奏曲、室内乐、舞剧、艺术歌曲等,各类体裁均有佳作广为流传。纵观赵季平30余年音乐创作历程,他始终坚持以“十年磨一剑”的态度对待纯音乐创作,同时不忘抓住音乐发展的总体趋势,因而形成三个明显的风格时期: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因“触电”而闻名;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延续影视音乐创作,开辟新的音乐创作风格;进入21世纪后,致力民族音乐交响化的创作探索,着重纯音乐创作,以当代中国音乐家的文化自信和道义责任,极力促进中国音乐走向世界。

一、影视音乐创作

自1984年1月为陈凯歌导演的《黄土地》作曲,赵季平走进电影30年来,已为60余部电影和数百部(集)电视剧作曲,影视剧音乐因此成为赵季平最为突出、影响最大的创作领域。代表作如电影《黄土地》《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孔繁森》《霸王别姬》《梅兰芳》《孔子》《白鹿原》,电视剧《水浒传》《笑傲江湖》《大宅门》《乔家大院》《新三国演义》《大秦帝国》等,无论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均为当代影视剧音乐创作领域之翘楚。很多配乐和主题歌已成为20世纪华人音乐中的经典作品,代表了中国影视音乐创作的新高度。这些蜚声国内外的配乐作品,也为赵季平带来无数荣誉:他曾两度获得“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作曲奖,四次荣膺“中国电视金鹰奖”和两个“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以及20世纪华人经典作品奖。1995年作为亚洲唯一代表应邀出席瑞士举办的第二届“国际电影节”,并由奥斯卡金像奖得主、美国著名纪录片导演阿兰・米勒曾亲率美、英、法联合摄制组为其录制《音乐家赵季平》,引起国际轰动。2005年,在纪念中国电影百年的活动中荣获“当代中国电影音乐特别成就奖”。同年亦获“中国金唱片奖——评委会艺术成就奖”。

赵季平创作的影视剧音乐之所以能够深入人心、享誉乐坛,有两方面因素不容忽视。一方面是由于他在音乐与画面的结合方面契合度高,刻画人物形象准确生动而富于个性,能够使影视剧观众对其音乐迅速产生审美认同,并形成深刻印象。比如电影《红高粱》里的配乐《颠轿歌》,糅合了鲁西南《抬花轿》《云里摸》及唢呐曲牌等素材并加以发展,男主角姜文演唱的《酒神曲》则从陕北榆林劳动号子《打硪歌》而来。整体上,粗野、欢快的音乐配合电影画面中近于癫狂的群体形象,使观众感到一股原始的生命活力在迸射,给内心深处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种音画结合能力很大程度上缘于赵季平的独特悟性,是天赋使然。受其父赵望云的影响,赵季平在刻画人物形象和渲染音乐色彩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感觉。他曾在自述中描述:儿时每次观其父作画,心里总会隐约产生音乐旋律,并随着父亲笔墨的变化和线条的流动而逐渐强烈起来(1)赵季平,李满星《赵季平:父亲赵望云的艺术人生》,《名人传记(上半月)》,2013年第10期第38页。。正是这种耳濡目染的艺术熏陶和自身敏锐的音乐天分,以及后来在影视剧音乐创作中所积累的经验,最终形成了赵季平“对各种不同画面的非凡理解力和音画完美的融合力”(2)梁红旗《继承传统 善于创新——赵季平艺术成就素描》,《音乐创作》,2013年第5期第12页。。

另一方面,是赵季平对民族民间音乐的娴熟运用。来自父亲的谆谆诲语:“踏踏实实地拜民间音乐为师,到生活中去寻找创作素材,写我们民族的音乐作品。”字字珠玑,萦绕在赵季平脑际,他坚持扎根民间,多年徜徉在民族民间音乐的海洋,一边系统学习西方现代作曲技法,一边大量吮吸民间音乐知识,在1970至1991年的21年间,他又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工作岗位上系统钻研各地剧种和器乐组合,深入民间采撷民族民间音乐素材,并有意识地运用创新手段将这些素材投入到创作实践中。据说,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期间,由他指挥的大型戏曲剧目不下30部,由他配器的总谱加起来可以拉一架子车(3)孟西安《人生如歌——记著名音乐家赵季平》,《新华文摘》,2009年第23期,第115页。。正是在这20余年的磨砺中,赵季平积淀了丰富的创作经验,探索出民族民间音乐素材与影视剧配乐二者间的“黄金结合点”,并以继承和创新的精神指导创作,最终将其升华为独树一帜,并具有强烈的民族色彩的音乐风格。赵季平的影视剧音乐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原汁原味、惟妙惟肖”(4)张坚《赵季平的成功之路》,2014年10月17日在“赵季平音乐创作研讨会”上的主题发言。,不论影片的内容反映的是哪个具体的地域,他都能够准确运用当地民间音乐元素,将其有机地融汇在配乐当中。如《秋菊打官司》中一曲老腔,《大宅门》里的京腔京韵,《五个女子和一根绳子》的南音尺八,《乔家大院》中的晋乐风味等等,都展示出作曲家对民间音乐的运用已经达到了信手拈来、随心所欲的地步。

赵季平在影视音乐方面作出的巨大贡献,既为中国影视剧音乐带来了国际声誉,又给同时代影视音乐发展和研究,以及对其他影视剧音乐工作者产生了深刻影响。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论及赵季平影视音乐创作的研究性文章达370余篇(5)根据中国知网(www.cnki.net)学术平台检索结果。检索词:赵季平影视音乐,检索方式:;全文检索,检索文献范围:全部分类;检索日期:2015年6 月22日。,内容涉及其影视音乐创作的方方面面,无论在数量还是在质量上都已十分可观,由此亦可看出他在同行中的巨大影响力。正如我国著名电影导演张艺谋所说的那样:“谈及80年代到90年代的中国电影音乐历史,不能不说到赵季平,他代表了这个阶段的电影音乐,他是这个时期的里程碑和巨匠。”(6)黄堠《从〈远情〉看赵季平影视音乐创作风格》,《戏剧之家》,2014年第17期第152页。

二、纯音乐创作

影视音乐创作由于其传播力量与影响范围的优势,利于人们迅捷且直接地了解到作为影视音乐作曲家的赵季平的成就。但在纯音乐创作方面,尽管其一直贯穿于赵季平音乐创作生涯,囿于专业音乐圈层传播,影响小众,而每个阶段的创作却依然不乏经典。特别是在民族管弦乐、交响乐、协奏曲等纯音乐体裁创作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则为当代音乐创作展现了其独特的创作理念,为文化取向树立了一个时代的标杆。

总体来看,赵季平在纯音乐方面的创作也可分为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探索期”,大致为1979年至1990年这段时间,主要作品有双簧管与乐队《陕南素描》(1979年),琵琶协奏曲《祝福》(1980年),民族管弦乐《秦川抒怀》(1980年),管子与乐队协奏曲《丝绸之路幻想曲》(1981年)等。这一时期的作品,体现了赵季平在民族音乐与西方音乐交融之路上砥砺前行的决心,反映出他在自觉运用创新思维探索当代民族音乐表现的方法与途径。这种探索与尝试,较为集中地展现在《丝绸之路幻想曲》这首作品中,也成为其这一时期的代表之作。在这部1981年创作的作品中,他以盛唐文化为背景,用《长安别》《古道吟》《凉州乐》《楼兰梦》《龟兹舞》五个乐章生动地展现出一幅古代丝绸之路上的风土画卷。从创作思维上看,该曲五个乐章相互独立又融为一体,勾连彼此的是深蕴其中的中国传统审美意象。就创作技法而言,该曲“是对西方作曲技法娴熟运用与对中国音乐元素的独特解释高度综合的体现”(7)夏滟洲《因和而贵,因不同而精彩——从萨克斯与民族管弦乐队〈丝绸之路幻想组曲〉看赵季平的文化理想》,《人民音乐》,2014年第11期第9页。。而从乐器与器乐的发展角度来讲,在此作之前还从未有专业作曲家为管子这一“默默无闻”的传统民族乐器,创作过像协奏曲这样的大型作品。该作品不仅将管子的演奏技巧拓展到极致,并且还将其艺术地位提高到“雅俗共赏”的高度。仅就此一点而言,赵季平的这部作品也可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善莫大焉”。

1991年至2000年这段时间,是赵季平创作的“融汇期”,主要作品有民族管弦乐组曲《黄土地组曲》(1993年),管弦乐曲《大唐礼乐》(1994年),民族乐队交响诗《东渡》(1996年),弦乐队、女声合唱与一组京剧打击乐《大红灯笼高高挂》组曲(1996年),民族管弦乐《庆典序曲》(1998年),《第一交响乐》(1999年),交响诗《霸王别姬》(1999年),交响音画《太阳鸟》(1999年),舞剧《大漠孤烟直》(2000年),大提琴与三件乐器《关山月》(2000年)等。这一时期,赵季平凭借在电影音乐方面取得的巨大声望成功走入国际视野,收获了诸多奖项以及来自国际乐坛的认可与赞誉。在一系列的对外交流活动中,他认识到自己多年来坚持的创作之路是正确的,因此更加坚定了自己“中西合璧”的创作理念;同时,他也发觉要想使中国音乐真正走向世界,除了要坚持用“自己的母语和母语的思维去创造”(8)吉冬文《创作要有自己的根——对话赵季平》,《记者观察》,2012年第2期第6页。,还要用“融会贯通”的理念来创新发展。这一理念,就体现在他为马友友创作的室内乐《关山月》中。这部作品从乐器的编配上就已凸显“融会”的思路:大提琴象征西方音乐,笙代表着中国文化;琵琶是古代从西域传入的乐器,代表着古代音乐文化的融入;塔卜拉鼓(Tabla)则是印度的传统乐器,是该曲中多元音乐文化交汇的一种象征。乐曲的结构为五部分,在速度上体现了唐大曲“散-慢-中-快-散”的结构原则。但是乐曲的开头和结尾两部分则采用了西方作曲技法中的严格再现原则,这体现出作曲家对于中西方音乐体裁的稔熟运用和不拘一格。在作曲技术方面,则主要“使用动机发展、变奏和调式自由延展的手法,将西方的动机式创作手法与中国的自由延展式手法有机融合”(9)张坚《赵季平的成功之路》,2014年10月17日在“赵季平音乐创作研讨会”上的主题发言,第13页。。赵季平完美地将这些作曲元素结合在一起,既让每件乐器都充分表达其个性,又巧妙地将各个声部不留痕迹地融合在一起,使华夏文明的音乐元素渗入到多元音乐文化的躯体之中,令这部作品具有了包容性和超越性,真正体现了“既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这句话的真谛。

进入21世纪后,赵季平的创作进入了“成熟期”,一系列“体量大、题材丰,底蕴厚,水准高”(10)黎琦,赵季平《从黄土地到世界:当代中国音乐的文化坐标——赵季平》,《文明》,2014年第3期第136页。的作品相继问世,如舞剧《情天恨海圆明园》(2001年),民族管弦乐《觅》《悼歌》(2002年)、《第二交响乐——和平颂》(2004年),胡琴与乐队协奏曲《心香》(2004年),民族管弦乐《古槐寻根》(2004年),音乐诗剧《梦回大唐》(2005年),交响京剧《杨门女将》(2005年),大提琴与乐队协奏曲《周庄梦》(2006年),秧歌剧《米脂婆姨绥德汉》(2009年),《第二琵琶协奏曲》(2013年)等。这一时期的赵季平,在艺术创作上已形成鲜明的风格特征,“根植传统、兼收并蓄”的创作理念已化为作品的灵魂,坚定而牢固;他对中外各种作曲技法的了解和运用已臻于化境,对各种题材与体裁的搭配也早已烂熟于心。这些都为他在新世纪里创作出内涵更为深刻、立意更为高远的作品,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2004年创作完成,并于当年5月1日首演于南京的第二交响曲《和平颂》,是赵季平在新千年里献给祖国和南京人民的一份重礼。这部以“二战”为背景、反映南京大屠杀内容的大型民族管弦乐,从构思到创作酝酿了4年之久。作曲家在动笔之前多次前往南京考察采风,其间与“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朱成山座谈,深入了解史实史料;与南京文化部门和相关学者开研讨会,探讨应表现的主题和重点,最终将作品定型为“带有中国音乐特有的叙事风格和渐进原则”(11)王安潮《以立法颂和平》,《音乐周报》,2014年9月17日,B08版。的五乐章结构。第一乐章《金陵・大江》,音乐主题来自于江苏民歌《茉莉花》,作曲家以舒缓浩然的音乐旋律讴歌了金陵古都的壮美风光和人文情怀,将历史的厚重感与浓郁的中国风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派庄严祥和的南国气象。第二乐章至第四乐章,作曲家分别用《江泪》《江怨》《江怒》三个标题,集中表现日寇铁蹄践踏南京屠戮百姓,金陵百姓的惊恐、悲愤与哀怨并最终奋起抗争的历史画面。这三个乐章在逻辑上严谨缜密,情绪上层层递进,音乐上如泣如诉。第五乐章《和平颂》是整部作品的核心,情绪在舒缓宽广的音乐氛围中得到释放,《茉莉花》的主题音调在合唱的烘托下犹如赞颂和平的圣歌,体现了中国人民对于和平的渴望与珍视。纵观整曲,作曲家以史家之胸怀,用如椽巨笔描绘出一幅真实而动人的历史画面。其音乐既痛斥了日本法西斯灭绝人性的残暴行径,又饱含着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既有对世界和平的赞扬与传颂,亦有警醒世人应居安思危的隐喻。此曲的主题思想正如作曲家本人所言:“创作《和平颂》阐述的是对历史的深刻思考, 呼唤的是人类期盼世界和平的共同心声。”(12)曹绍德《呼唤世界和平的壮丽颂歌——评民族交响乐〈和平颂〉》,《人民音乐》,2004年第9期第7页。

三、声乐作品创作

大抵与影视音乐创作相关,30余年来,赵季平声乐创作丰富的积累,形成了他全部音乐类型中一个量大且影响甚大的部类。从题材上,我们不难看出其声乐作品大致可分三类:一类是为影视剧所作的插曲;一类是古诗词艺术歌曲;还有一类是时代的歌唱。

与电影的结缘,使得赵季平声乐创作中为影视剧所作插曲成为他声乐作品中数量最多的一类。从 1984 年问世的电影《黄土地》中的主题曲《女儿歌》至今,赵季平已为60多部电影和数百部不同风格的电视剧作曲,创作了数量众多的主题歌及插曲。在这方面,他尤其善用民间音乐素材进行创作,既令中国老百姓感到亲切,又朗朗上口易于传唱。如《女儿歌》,运用了陕北信天游的音乐特征加以创造,歌词与旋律浑然天成,将影片女主人公的内心活动展示得淋漓尽致,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这首主题歌原本就是陕北传统民间歌曲。再如电视剧《水浒传》中的《好汉歌》(1997),作曲家将山东郓城筝曲《呀几哟》和豫东民歌《王大娘锯缸》的音乐动机结合起来,运用创新作曲手法进行架构,巧妙地映射出梁山好汉豪迈洒脱侠义干云的主题形象。还有电视剧《乔家大院》中的主题歌《远情》(2005),也在中国观众心中引起了强烈共鸣。歌曲旋律以民族传统调式徵调式为基础,其中又渗透着宫调式和羽调式的色彩,凸显了山西音乐独有的风格,塑造了鲜明的主题形象;同时作曲家在伴奏中大量运用山西地方音乐素材,并结合了山西晋剧旋律的婉转流畅和曲调优美圆润等特点,而附点和切分音的连续使用则大大增强了旋律的动感,使那种说不完、道不尽的酸楚紧紧地揪住了听众们的心,让人耳目一新、百听不厌。

第二类是为古诗词谱写的艺术歌曲。特别是《诗经》和唐诗宋词及其他古代歌赋等,始终是赵季平吟咏讴歌的意象和不绝如缕的灵感。他的不少作品,如《关雎》和以唐诗为歌词创作的艺术歌曲如《别董大》《峨眉山乐歌》《怨情》《佳节思亲》《静夜思》《清平调三章》《阳光三叠》《永东王巡歌》《幽兰操》《黄鹤楼》等,作为国内众音乐学院的声乐教学曲目,其独特的韵味与行腔,引起学界广泛关注;特别是2014年,中国唱片总公司出版的《唐风古韵》专辑中,由歌唱家张宁佳演唱、中国爱乐交响乐团伴奏的十首古诗词艺术歌曲,一经发行,便受到国内外爱乐者的追捧。

赵季平在创作这些唐诗艺术歌曲时,吸收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萧友梅、黄自、谭小麟等先贤的创作经验,又进一步以今人之创作手法和理念进行糅合。他在深刻领会唐诗内容与韵律的基础上,力求做到音乐的旋法、节奏、节拍与诗歌的抑扬顿挫、语音的平仄、音质的韵律、诗歌的对仗相契合;人声与乐队伴奏之间合理搭配与共融,以及民族化调式与现代和声技法之间的统一。这些看似“小品”性质的作品,包含着作曲家对民族文化深刻的感悟与思忖。著名文学家尚飞林曾这样评价他的唐诗歌曲:“音域宽阔、跌宕起伏,或仰视高天,或俯瞰深谷,给人一种面对大自然高天流云、山川河海奔放、洒脱的激动。之所以如此,一是与诗词本身的情绪吻合;二是符合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孤傲、放浪的文人情怀。由此可见,作曲家的灵魂深处脱离不了‘民歌精神’的冲动和汹涌,这种中国式的表达方式,不仅体现了‘民歌精神’,也使这种精神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扬和升华。”(13)尚飞林《浅谈赵季平〈唐风古韵〉及其“民歌精神”》,《音乐天地》,2014年第12期第5页。

第三类是为时代歌唱而作的作品,具有着深远的社会意义和突出的现实意义。譬如《爱的怀念》(2008年)、《牵挂》(2010年)、《祓禊谣》(2011年)等作品;庆典类有《黄河鼓震》(1997年)、《连队里过大年》(2002年)、《故土情》(2004年)、《年夜饭》(2006年)等。在这两类作品创作中,作曲家往往能够紧扣主题和时代脉搏,根据歌词的内容和音韵配以完美的旋律。比如2011年为西安“世界园艺博览会”创作的《祓禊谣》,歌词“采用了我国最古老的诗歌总集《诗经》的四言体形式,汇集了盛唐诗文中的名典金句,巧妙组合之后遂浑然一体”(14)杨小龙《闻弦歌而知雅意——西安世园会主题曲〈祓禊谣〉评析》,《教育理论与实践》,2012年第3期第59页。。赵季平在为歌词谱曲时,牢牢把握“绿色”的主题思想,用三段体曲式结构和自然大调架构乐曲,但在旋法上又以五声调式赋予作品浓郁的民族风格。三个乐段的音乐时而飘逸轻灵,时而大气雄浑,时而延绵悠长。尾声部分,作曲家巧妙地将全曲结束在调式属音上,使人顿生意犹未尽之感。

其他作品如《断桥遗梦》(2005年)、《大江南》(2007年)、《敦煌故事》《知己红颜》等作品,虽然仅占作曲家创作中的一小部分,但在社会影响、舞台实践以及声乐比赛与教学等方面却有重要意义。他的这些作品,将高度的艺术性和演唱技巧难度融为一体,内容兼及戏剧性和丰富的舞台表现手段。这些歌曲现已成为国内各项重大声乐赛事的指定曲目,成为青年歌唱演员检验自身专业水平的“试金石”。

结 语

赵季平30余年的创作生涯里,始终坚持继承与创新的理念,在中国音乐与世界音乐的融合与创新上,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他以一名传统文化守望者的自觉与勤奋,为中国当代音乐树立起跻身国际乐坛的自信和话语权。

他的创作根植于传统音乐的沃土,并在表现形式上兼收并蓄。他曾言:“我个人很喜欢将富有个性的传统民族民间音乐,运用一定的技法与乐队有机结合,使作品既是民族的,又是现代的。但创作必须要扎根在自己这块土地上,不能失去个性与特点,这样才能有生命力。”(15)宁静《创作要扎根在自己的土地 —— 访著名作曲家赵季平》,《中国艺术报》,2006年3月31日第004版。回顾他这些年的作品,无论是纯音乐还是影视音乐,抑或是历史题材与现代主题,其实都没有脱离中国民族音乐的根源。体裁、曲式、调式、和声、配器等等传统或当代,中国或西方的作曲技法,在他眼中就是一块块可以任意造型的橡皮泥。在他看来,只有将中国音乐文化中的精髓和元素注入这些所谓的形式中,作品才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与灵魂。

灵活的创作手段和开放式的创作思维,形成了他的音乐作品风格上的多样面貌:既有《和平颂》这样大气磅礴、摄人心魄的史诗大作,又有《远情》这样温婉可人、愁肠百转的动人“小品”;既能表现《幽兰操》《静夜思》这样雅致高蹈,清丽脱俗的唐风古韵,亦能谱就《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好汉歌》这样豪放洒脱,热耳酸心的淳朴民歌。正因为他做到了雅俗共赏,人们以“乐坛神笔”的美名冠于其身,成就了他“最具东方色彩和中国风格的作曲家”(16)梁红旗《继承传统 善于创新——赵季平艺术成就素描》,《音乐创作》,2013年第5期第11页。的历史地位。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进入新的时期,赵季平仍行进在不断探索和创新之路上,并一如既往地坚守父亲赵望云所践行的艺术箴言:“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坚持“创作要到老百姓中去”和“创作向上、向善的作品”的艺术观(17)陆航《赵季平:艺术创造源于“下马看花”》,《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年3月23日,第A02版。,践履“融汇——探索——创新”的艺术精神(18)肖云儒《论“长安画派”的艺术精神》,《 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2期第85页。,致力于音乐创作,致力于民族音乐教育,致力于音乐传播,为当代中国音乐文化走向世界贡献着一己之力。

(责任编辑 姜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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