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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词语的生存之道
——以异化、缩合、转用为例

2015-02-20聂小丽

关键词:谐音任性语音

聂小丽

(乐山师范学院 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 乐山 614000)

网络词语近年来一直受到学界的普遍关注。网络词语的兴起和发展,与其特有的产生、发展方式及特殊的语用效果是密不可分的。我们发现除了在网络语境下新造的词语(如“ ”、“人肉(搜索)”等等)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网络词语的生存之道是借助网络语境,通过重新包装,使一些既有的非网络词语获得新的形式、意义或语用效果,使之跻身网络词语的行列并获得新的发展。这种重新包装的方式和途径主要包括三种:异化、简缩和转用,下面分别进行阐述。

一、异化

我们所说的异化主要是指词语语音形式和书写形式的异化。依靠语音手段对现代汉语既有词语进行异化改造,主要包括合音和谐音两种方式。

(一)合音式

合音造词是汉语既有的一种造词方式,“所谓‘合二字之音为一词’,即在一定条件下,两个词在语音上拼读为一,书面上合为一字,或借用另一个读音相同而意义不相干的字代替的这样一种词。”从古代至近现代,在共同语和方言中都产生了为数不多但自成一类的合音词,如“之于”合成“诸”,“不用”合成“甭”,“俩”、“仨”分别是“两个”、“三个”的合音。网络环境下产生的合音词主要有“造(知道)”、“表(不要)”、“酱紫(这样子)”这几个,而且在网络语言中使用频率很高。整体而言,合音词数量不多,但它们有自身的构词特点,即都是在语流音变中以语音合成的方式把原本经常连用的多个(一般是两个)词整合创造为一个新词。

就合音词的语音合成方面来说,合音词在语音合成方式以及语音融合程度上都体现出较强的个体差异性。比如“甭”取的是前一个音节的声母和后一个音节的韵母,而“俩”、“仨”则主要表现为语音的脱落(即后一个音节完全脱落,且前一个音节鼻音韵尾脱落)。与之相比,网络合音词在语音方面体现出较强的合成性和浓厚的网聊语体色彩。比如“知道”发生合音化的典型语境是“你知道(造)吗?……”、“你知道(造),……”,而这类语言结构是比较典型的话题触发语,即这类结构常常出现在说话人用来发起一个话轮、提起一个新话题的会话语篇当中,由于高使用频率和快速发音,导致两个音节之间的间隔消失发生整合,取“知”方音的声母和“道”的韵母及声调合成“zào”。“这样子”经常作为应答性话语或者和“不要”连用表达一种玩笑式的抗议、协商或者求助,在高频使用和快速发音的促发下,“这样”发生了语音融合。在语音合成的过程中,由于“样”为齐齿呼韵母,“这”的声母zh受到“i”的影响而产生腭化变为j。

就合音词的书写形式方面来说,汉语传统合音词的书写形式体现为字形的合成和假借两种手段,如典型的字形合成就是“甭”(“不”和“用”字形的合成),“俩”、“仨”是略加改造的合成。不论是哪种形式的合成,实际上都是为新生的合成词造了对应的书写符号。而网络合音词却都没有为这些新生的词创制对应的汉字,而是借用已有的读音相同的汉字来记录和书写,即利用谐音的方式来记录合音词。这一方面是因为创制新的汉字要付出较大的努力(要实现电脑输入更需要扩充字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网络语域下语言文字使用的随意性、即时性特点并不要求词与字的严格对应,利用谐音字来记音就能够实现其交际功能,达到交际目的了。

(二)谐音式

谐音是利用同音或近音字来代替本字而产生辞趣的一种修辞格。近些年来,利用谐音造词的方式在广告语、标语和网络语中备受青睐。与广告语、标语中的谐音词相比,网络语中的谐音词体现了更强的多样性、创新性以及更高的普及度和活跃度。这些特点都体现在谐音方式和谐音动因两个方面。

就谐音的方式而言,网络谐音词主要包括以下六种方式:

1.同音式谐音。由于网民在使用拼音输入法在对汉字进行计算机输入时无法直接输入声调符号,所以这里的“同音”是广义的,也就是说在普通话读音中声韵相同的词即为同音词。比如“油菜花”(有才华)、“杯具”(悲剧)等等。

2.方音式谐音。比如“灰常(非常)、孩纸(孩子)、汉纸(汉字)、内牛满面(泪流满面)、肿么了(怎么了)”等等。“肿么了”是山东枣庄一带方言,“灰常”来自于hf不分的方言区,“孩纸”起源于无翘舌音的方言区的人在学习普通话过程中出现的语音现象。“什么”普通话读音为“shénme”,但是在实际口语中特别是需要强调而加强语气时会把“me”中的央元音改念为更为响亮的低元音[а],至于把“me”的声调由轻声转换为上声,笔者认为和港台腔的影响不无关系。

3.音译式谐音。比如“亲”(韩语“朋友”)、“粉丝”(fans)、“压力山大”(Alexander亚历山大)等等。

4.曲解式谐音。曲解本来是一种对某些词语的意思有意地进行歪曲解释的修辞手法,网络语利用“曲解+谐音”的方式创造了一批词语。比如网络语言中“专家”之所以谐音为“砖家”,除了因为二者同音,还在于利用故意曲解的“砖”来讽刺所谓的“专家”,即那些没有真才实学的所谓专家或有一定真才实学但受特定主体支配和利益驱使而不顾客观事实的权威人士。

5.数字式谐音。比如“9494”(就是就是)、“886”(拜拜咯)等等。

6.字母式谐音。比如“T”(踢)。

严格来讲,谐音词并非等同于“谐音造词”,因为就以上几种类型的谐音词而言,只有音译式谐音词和曲解式谐音词属于造词范畴,而其他几种类型都没有创造新词,而只是创造了一些跟源词相对的变体形式,而且这些变体形式往往能够打破多种语言、多种文字以及多种符号之间的界限。例如:

1.数字和字母混用,如“3X/3KS”(thanks)、“3Q”(thank you)、“B4”(鄙视)等。

2.数字和符号混用,如“5+3”(武珈山)等。

3.数字和汉字混用,如“8错”(不错)等。

4.符号和字母混用,如“+u”(加油)等。

就谐音的动因来看,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

1.便捷化谐音。数字、字母的计算机输入比汉字的输入来得更方便、快捷,更能切合网络即兴交流的需要。

2.雅化谐音。比如“ 爆了”利用谐音转写为“碉堡了”,国骂“妈的”和英语词语“mud”(泥巴)读音相似,所以利用谐音加汉译的方式转写为“泥巴”。

3.亲昵化谐音。亲昵化谐音主要采用方音谐音和口语音谐音的办法。如“肿么了”、“好滴”与其原形式“怎么了”、“好的”相比,前者的方言口语色彩使它们在网络交流中都可以协调和转化交际主体之间的关系,并柔化、轻松化交谈的气氛。方音和口语音具有的亲昵化的表达效果,突出表现在来自同一方言区的人在网络交流中也喜欢利用“方言式书面语”来进行交流。音译谐音词“亲”更是利用与汉语词“亲爱的”中“亲”的同音、同形来传达亲昵色彩。

4.戏谑化谐音。借用现代汉语普通话中音同或音近而意义上毫无联系的词语来进行转写,二者之间往往风马牛不相及,但正是这种意义上的远距离增加了戏谑、调侃或讽刺的味道。如大虾(大侠)、哎哟(矮油)、杯具(悲剧)、洗具(喜剧)。

5.新奇化谐音。求新、求异始终是网络词语追求的一个目标,有时甚至为了达到戏谑和新奇的效果会牺牲表意的简明性。上文列举的谐音词大都体现了新奇化的特点。

谐音类网络词语的大量产生和兴盛发展,一方面有现实的条件和基础,主要包括输入法和语言中的大量同音现象的存在;另一方面也有满足网络语境下人际交流需求的动因。网络聊天虽然有语音(视频)聊天和文字聊天两种形式,却仍然是以视觉性的符号作为沟通媒介,但它又不同于传统的书面语言(比如书信等)。网络语域下的会话多半具有临时性、半及时性的特点,尤其是对于受话一方而言,同时依靠视觉符号和语音读取能够更加快速地提取发话人的信息(这就好比是在快速读取电视屏幕上的台词)。而网络会话中的发话人和受话人角色是不断互相转换的,这种强烈的人际交互性特点就会促使会话双方在说话时都会充分调动视觉和听觉两种感官运动,所以语音在网媒会话中成为一个可以利用的重要因素,网络谐音词则正是利用这一因素的产物,同时也使网络语域具有了书面语口语化的重要特征。

二、缩合

网络语言利用缩合手段也产生了相当一部分词语。缩合符合语言的经济原则,更能满足网络交流高效的需要。缩合词语可以从以下两个角度进行分类。

(一)缩合符号类型

从依托的符号而言,网络缩合词语主要包括汉字类型、字母类型以及汉字字母混合型。

1.汉字类型。比如:高大上(高端、大气、上档次)、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特困生(上课喜欢打瞌睡的学生)、喜大普奔(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人艰不拆(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就不要拆穿)、不明觉厉(虽不明,但觉厉,即虽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何弃疗(为何放弃治疗,意为一个人有病为何放弃治疗,通常用来调侃周围朋友奇怪搞笑的行为)。

2.字母类型。比如:GG(哥哥)、ZT(转帖)、PF(佩服)等等。

3.汉字字母混合型。比如:D版(盗版)等等。

(二)缩合方式类型

从网络缩合词的缩合方式来看,网络缩合词主要有先缩后合和先合后缩两种类型。“缩”体现为字词的删除,“合”则体现为停顿的取消和结构的紧凑化。

1.先缩后合型。就汉字类型的缩合词语而言主要包括并列提取式和复句紧缩式两种类型;字母类型的缩合词则主要采取拼音首字母提取的方式。并列提取式缩合词语的原型多半是由意义相同、相近的几个部分(词或短语)叠加构成(如“高端、大气、上档次”),因而附带上了夸张、调侃的意味。同义、近义成分的叠用显然不符合语言的经济原则,但是经过“缩”(即语素的删除)之后,结构继而得以精简和融合(表现为停顿消失),同时也承继了原形式夸张、调侃的意味。这一类缩略语多半是提取每一语义块的首个语素作为缩略形式的构成成分。复句紧缩式缩合词语充分体现了网络缩合词语的超常规性,这些缩合词语原型中的关联词连同其他一些实义成分都被省略,只保留几个最核心的语素,比如“人艰不拆”选取了“人生”的人、“艰难”的艰、“不要”的“不”和“拆穿”的“拆”,其意义的融合度和透明度都比较低。

传统缩合词语在遵循表意明确、避免同形形式原则的前提下,在缩合时会根据情况采用提取(如“空气调节器”简缩为“空调”)、截取(如“清华大学”简缩为“清华”)、共戴(如“中学小学”简缩为“中小学”)、标数(如“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简缩为“四有”)等多种缩略方式。与此相反,网络缩合词语则故意违反这些原则,不仅在意义的透明度上大打折扣,而且往往会将现代汉语中的既有词语曲解为另一个词语的缩合形式。其实,缩略和曲解二者本身有着天然的关系,这是因为曲解的前提和基础是原词语和曲解后的词语在形式上(包括语音和书写形式)的一致或接近,简缩则为二者形式上的一致提供了一个途径。比如把“马路”曲解为“马克思主义道路”,就是把“马克思主义道路”临时简缩为“马路”,使之与原词语同形。很多网络缩略语就是遵循了这样一种思路,如把“白骨精”曲解为“白领、骨干、精英”的缩合形式,把“特困生”曲解为“(课堂上)特爱犯困的学生”的缩合形式。

2.先合后缩型。蒋向勇、白解红(2014)认为“高富帅”类词语,由于结构的“还原性”、意义的“透明度”都较差而有别于汉语缩略词语,应该将其定性为汉语拼缀词。但我们认为它同样有别于英语中“telecon(telephone+conference)”这样典型的拼缀词,因为“telecon”中“tele”和“con”这两个部分都不再是具有独立表义功能的语素,而“高富帅”中“高、富、帅”都有各自相对独立的意义,经过意义整合后转指各方面条件完美的男性。一方面,传统缩略语在还原度上本身就存在着差异,如很多缩略形式在意义的融合度、结构的凝固性以及使用的频率等各方面都超过了原形式,再加之音节数量较少,反倒更容易取得词的资格,比原形式更容易接受,因此这类缩略语的还原性就比较差,如“地铁”很少说成“地下铁路”,“教研室”很少说成“教学研究室”,“三好学生”更难说成“品德好、学习好、身体好学生”。再来看意义的透明度问题。用“高富帅”指条件完美的男性,其意义的透明程度实际上是超过很多传统缩略语了。比如“北大(北京大学)”、“外长(外交部长)”这些缩略语本身在意义的透明度上都不及“高富帅”,仅仅是因为这些词语存在的时间长、使用的范围广或者是因词语所指称的事物的特点(如“北大”的唯一性和知名度)导致这些缩略词语所指对象明确,但这与缩略词语意义的透明度实际上是两个问题。再比如“五官”具体是指哪五官一直存在争议,这就更能说明其意义的透明度问题了。

笔者认为“高富帅”、“白富美”、“矮穷挫”等词语和“真善美”之类的词语在构成方式上应该是一致的,都应该看做是缩合词语。只不过与以上典型的“先缩后合”型的缩合词语不同,这类缩合词语采用了“先合后缩”的方式,即由几个词语(如“高”、“富”、“帅”本身就是三个可以独立运用的单音节词)的连用经过了“缩”(即取消了各个词语之间的停顿)之后,继而整体上又实现了转指具有这一类特征的人或事物(即删除了中心语)的过程。

综合以上分析,我们认为缩合词语在整体上也是改装旧词的成分大于创造新词的成分。

三、转用

转用是指借助特定的语境,利用既有的词语形式来打包新的意义内涵。Halliday把语言系统里的意义看成是一种有待于实现的意义潜势(meaning potential),它的实现是人们根据具体语境选择的结果。Allwood则进一步认为意义潜势是个体对特定词语使用历史的记忆,也可以看成是个体认为与之相关的各种信息的总和。某个特定词语的非语境义就是一个有待激活的意义潜势,当它在特定语境下被使用时,在认知主体的认知操作的引导下,意义潜势中的某些部分被激活,成为该词的实际意义。

网络是信息的集中地,为词语的使用提供了更具开放性、动态性和人际交互性的语境。网络词语对汉语既有词语的转用主要就体现在,这些词语在与网络语境的互动中其意义潜势的某些方面被特定的语境线索激活,并获得别样的解读(或者称为“网络式的解读”)。这种具有激发意义潜势作用的语境主要包括以下几种情况:

(一)事件性语境

当某个特定词语在使用时跟某一特定事件建立起了相关联系,并由此获得了一些外加语义成分,那么我们就可以认为这一事件性语境激活了该词语意义潜势中的某一部分。比如“任性”一词在网络上的走红及其词义的转化就是跟特定事件相联系的:

一名刘姓网友网购了一款男性保健品之后遭遇电话诈骗,在4个月时间里累计受骗金额达54余万元。而事实上,老刘在被骗7万元时就已经发现自己上当了,但他选择继续被骗,理由是“想看看骗子究竟能骗走多少”。此事件引发网友的感慨和点评:有钱就是任性!

《现代汉语词典(5版)》对“任性”的解释是:形容词,放任自己的性子,不加约束。“任性”一般指两种情况:一是指对自己的欲望、想法不加克制,完全听凭自己的意愿、秉性行事;二是抗拒、不听从外来的管教和束缚。该词的典型语用环境是用在长辈对晚辈(或上对下)进行批评时,多为贬义。

在上文的事件中,为“任性”的使用提供支撑性的语境因素是:老刘不听从外来的劝告,完全听凭自己的意愿行事。同时,这一事件也为“任性”意义潜势的激活提供了可能的语境因素,主要包括:a.老刘行为的目的不是为了满足一般意义上的欲望和需求,即不是为了得到和保护自己的利益,而是舍巨额利益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b.网友与老刘之间互不相识,并不构成长辈与晚辈或上下级的关系;c.老刘“主动”被骗的金额高达五十余万元,这非一般人所能承受,这直接导致网友做出“有钱就是任性”的推论,是网民仇富和羡富心态的一种表现和宣泄。这三个方面的语境因素都同时淡化了“任性”的贬义色彩,增加了调侃甚至些许羡慕的意味,“任性”理性意义的侧重点也由不听劝告、任意行事转换为行事作风异于常人且需要资本。

在与事件性语境的互动中,词语“任性”将语境中的部分特征成分吸纳进自己的语义框架,当带着这些使用痕迹、语义记忆的“任性”进入各种新的语境中时,一方面相关背景信息总能够被激活,另一方面其意义也不断获得扩展甚至发生泛化。比如“长得帅就是任性”、“成绩好就是任性”等语言形式,可以用于表达对他人的赞赏、自我的调侃或炫耀;商业广告“话费任性领”中,“任性”表示随意大量、无所限制的意思;当它出现在政治领域如“有权不可任性”中时,“任性”则表示胡作非为、为所欲为的意思。

(二)语典性语境

以“浮云”一词为例,它最早可以追溯到孔子《论语·述而》:“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在传统语境中,人们一般是借“浮云”飘忽不定的特点喻指富贵、功名等易逝且无实际意义、无价值的东西。但是“浮云”一词之所以成为网络流行语,还是起源于“小月月”事件的发帖人在帖子中反复多次发出的一句感慨:“神马都是浮云。”“小月月”各种雷人、怪诞的言行让楼主觉得他以前的所见所闻都不值得一提,由此发出“神马都是浮云”的慨叹,从此“(神马都是)浮云”就变成网友们用来调侃各种雷人怪诞言行或喻指一切不可实现(如升职加薪)、无实际价值(如长相出众)之事物的经典用语,并由传统语境中淡泊名利的清高意味转变为世俗化的调侃与慨叹。

(三)搭配性语境

词语之间非常规性的搭配组合也为词语意义潜势的激发提供了一个契机。这种超常规的搭配组合可分为意义的超常规组合和句法的超常规组合。意义的超常规组合指两个本来在意义上不能相互搭配的词语组合在了一块儿,比如“晒”本指在阳光下吸收光和热,但它与“工资”、“账单”等名词进行非常规的动宾组合之后,由原来词义中隐含的“暴露在外”引申出公开之意。量词“枚”与“帅哥”的全新组合也使“枚”的意义获得了新的解读。

句法的超常规组合是指某个词语在非常规的句法位置上出现,与另一些词语构成了超常规的句法组合关系。比如“百度”本是名词,但现在也经常说“百度一下”、“百度百度”,这说明它至少已经具备了动作义,表示用百度来搜索某些信息的意思。

(四)语体式语境

电子商务催生了网络语境下的商业交谈模式,淘宝作为国内电子商务的代表,更是催生了淘宝体“亲”的产生。“亲"不能完全算作严格意义上的新词,因为它既是一种音译,又是对汉语既有语素的谐音式利用,特别是切合了年轻人之间兴起的亲昵称呼“亲爱的”的潮流。电子商务语体是一种商业对话模式,商业会话的参与人多半是陌生的关系,但由于商业交谈达成合作的需要而促使大家会尽量把陌生的关系亲昵化,即使在传统的商业对话模式中,买家和卖家之间也会互称“朋友”等。而“朋友”一词显然不能满足电子商务语体下对对方亲昵称呼的需求,时下流行的称呼语“美女”、“帅哥”又有性别之分(电子商务会话语境下无法快速识别对方的性别),所以与“亲爱的”有相同表达效果同时又回避过分的暧昧之嫌(省略了语素“爱”)的“亲”恰好切合了这种特定语体语境的需要。

(五)应答式语境

非正式场合下的口语会话交流中,人们可以通过语气词的使用或者借助特定的语调来传达特定的语气和态度情感,甚至可以利用身体语言来传达情绪。网络书面语缺乏语音语调和身势语的手段,网民们为了在应答式的语境下传达说话的语气,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情感,营造会话氛围,会在会话过程中大量使用表情符号(如“.o^/”表示欢呼,“:-)”表示微笑等等),同时这种网络应答式的语境不仅催生了一批网络语气词、拟声词的产生(如用“哈”表示客气和委婉的请求或告知,用“么么哒”表示亲昵和撒娇,用“呵呵”来表示客气礼貌或者敷衍的回应等等),也使一些词语成为了“网络表情词”,“汗”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汗”本是一个名词,表示汗液、汗水的意思,但经由表情语言转用后的“汗”则表示汗颜、无语等意思。

四、结论

异化、简缩、转用是使汉语既有词语获得网络语域标签并使之保持一定生命周期和活跃度的三种重要的途径和方式。其中,异化主要借助语音手段并辅以书写(输入)手段,简缩主要依靠词汇手段,转用则主要依靠语用手段。不论是何种途径和方式,它们都为汉语网络词语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有效的操作机制,使网络语言逐渐成为中国网民的一种“社会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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