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语习得过程中的语言迁移及启示研究
——以四川文理学院二外日语为例
2015-02-16王运璇
王运璇
(四川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达州635000)
三语习得过程中的语言迁移及启示研究
——以四川文理学院二外日语为例
王运璇
(四川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达州635000)
汉、英、日三语因语法结构的不同,分属不同类型。但因语际间存在共性和相似性,学习者在第三语言习得过程中,依然会出现借助前两种语言的习得经验来辅助学习的现象。以四川文理学院英语专业学生日语习得为例,对习得过程中语音、词汇、语法三部分的迁移现象进行分析,在此基础上提出优化日语教学的启示。
三语习得;语言迁移;日语;启示
一、先行研究
多语学习,现在已经成为我国高校教育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各高校外语专业学习的必修课程。语言迁移问题一直作为二语习得领域所关注的重要课题,[1]随着我国在20世纪80年代对语言习得研究的不断深入,部分语言学家就将目光转移到第三语言习得过程中的社会和心理因素、语用产出和意识等,尤其注目于正负迁移现象在语言习得过程中的重要作用。日语作为很多高校英语专业二外课程开设,因此注目于三语(日语)习得过程中受到已习得的母语(汉语)或二语(英语)影响的研究颇多,如朱效惠(2008)《三语习得中语言迁移研究及其对双外语专业教学的启示》提出要针对不同阶段不同迁移现象进行教学调整。但三语(日语)习得研究多侧重于词汇习得方面,着眼于语音、语法方面的研究相对较少。
二、实验设计
研究实验包含问卷调查和课堂材料收集两部分,调查对象是四川文理学院英语专业2011级3-5班学生。问卷调查采取网上问卷调查形式,32名学生参与。学习者母语都是汉语,第二语言是英语,进入大学之后才开始学习日语,日语是第三语言。问卷主要针对日语习得过程中,英语、汉语对其习得影响情况作调查;习得过程中的具体迁移情况,则采取朗读课文、翻译、作文等方式收集书面数据。
表1 汉语、英语语音对日语语音习得影响情况统计
表2 汉语、英语音调对日语音调习得影响情况统计
表3 汉语词汇、英语词汇对日语词汇习得影响情况统计
表4 汉语句法、英语句法对日语句法习得影响情况统计
问卷调查结合课堂材料收集数据显示:
(1)习得者均认为汉语和英语对日语习得有影响。
(2)语音方面:汉语和英语,对于日语语音习得均存在迁移影响。汉语影响主要集中在方言和拼音引起的偏误上,英语影响主要是重音发音的迁移使用。问卷尤其对于是否采用汉英拼读方式拼读日语做了调查,完全不会迁移使用的仅占9.38%(3人)和21.88%(7人); 也对n和l作了区分调查,能完全区分二者读音的仅占6.52%(2人)。
(3)词汇方面:汉语对词汇习得主要是正迁移影响,负迁移主要是因汉语词汇词形、词性的相似而导致书写、意义偏误等;而英语对词汇习得只存在正迁移,且集中于外来语词汇习得过程中。
(4)语法方面:习得者多数认为汉英语法对日语语法习得帮助不大或没有帮助,甚至起负面影响。结合课堂材料收集发现负迁移的情况较为明显,主要体现在学习者忘记使用助词、助动词。
三、日语习得过程中的语言迁移
(一)语音
四川文理学院英语专业学生多是四川籍,且生源地多为达州、南充等地区,语音发音受母语或地方方言的影响。因此,本研究就以达州方言发音和日语发音为例进行对比分析。黎昌友(2008)指出达州方言没有n声母;中舌根音g、k、h与合口呼uo相拼的音节,韵母被读作o等特点。通过收集资料显示,语音习得就不可避免地受到母语或方言的迁移影响。另外,学生通过多年的英语习得,对英语发音规律、发音特点也有一定把握,也容易造成英语语音的迁移影响。
1. 正迁移影响
(1)开口呼韵母[ê]属不圆唇前舌半低音,[2]而日语元音[え]也属于「非円唇」「中母音」「前舌母音」。[3]达州方言中的[ê]能和b、p、m、d、l、g、k、h、z、c、s等相拼,[4]而日语的エ段假名均由k、s、n、h、m等声母和元音[ê]相拼而成。因此,日语エ段假名发音与达州方言发音趋于相同。
(2)中舌根音g、k、h与合口呼uo相拼的音节,在达州方言中,读作[o]。[5]如:“果”读作“go”。日语五十音中,g、k、h可以和/o/相拼。因此,日语「ご」(go)、「こ」(ko)、「ほ」(ho)的发音和达州方言相同。
(3)外来语主要是指从其他外国语引进到日语中的词语,其中大部分是欧美语系的词语。因此,很多日语外来词汇读音明显带有外国语言(英语)的感觉。学习者在习得中,通常会利用已习得的英语词汇辅助学习外来语。如:利用英语pen和日语「ペン」读音一致来辅助记忆单词。
2. 负迁移影响
(1)[n]和[l]区分不明。两者都属舌尖中音,但[n]属于齿龈鼻音,[l]属于舌尖和齿龈接触发出的弹音。[6]达州方言中声母[n],发音时一般读作[l]。日语中有[n]和[r]行,[r]行在发音时,发[l]音。在达州方言影响下,习得者在语音习得过程中极易将边、鼻音混淆。如:「いぬ」读作「いる」,「この」读作「ころ」;也有习得者注意到二者的区别,却将[l]发成[n],如「きれい」读作「きねい」,「あります」读作「あにます」。
(2)汉语前鼻韵[n]导致日语拨音[n]发音偏误。汉语前鼻韵作为一个音节,[n]必须和前面的元音相拼;而日语发音规律中,拨音[n]不能和前面假名相拼。学生在习得过程中,容易受汉语拼音影响,出现将拨音与前面假名相拼的情况。如「せん」在发音时,易发成sen(森)音。
(3)汉语/ei/音导致长音发音偏误。日语长音规律中,エ段假名后续「い」表长音;读长音时,「い」不发音,只需将前面エ段假名延长近1倍即可。[7]而汉英中,都存在/ei/音,习得者在エ段假名长音习得中就易受/ei/影响,将/e/和/i/相拼,发/ei/音。如:将「けい」读作/kei/。
(4)英语重音导致日语语音偏误。重音是英语韵律美的一个重要因素(黄金德,2012),主要以强弱重音来表现。而日语语调相对平缓,高低变化幅度相对较小,[8]主要以高低重音作为表现手段。[9]英语专业学生拥有多年英语习得经验,因此,常常习惯性将英语重音代入日语语音中。
(二)词汇
词汇是语言的建筑材料,而在所有偏误类型中,学习者认为词汇偏误最严重(Politzer,1987)。中日两国语言都使用汉字,且存在许多相通之处。因此,词汇偏误在日语习得中最为常见。王晓娟(2009)充分肯定了日语习得过程中的正迁移作用,主张日语习得初级阶段应充分借助一语、二语的正迁移作用,促进三语的习得;朱婷婷(2012)以日语词汇为中心,分析了二语习得中母语负迁移现象,并提出了相应的教学策略。本研究通过翻译、作文的方式收集书写资料,对学生日语词汇习得过程中的情况归纳发现:词汇习得受汉语正负迁移影响较明显;英语迁移主要为正迁移,体现在外来语词汇习得中。
1. 正迁移影响
(1)日语词汇中,常用汉字1945个,其中只有100多个为日本人自己创造的汉字(国字)。总体说来,很大部分当用汉字在书写及意义上都和汉语存在相通之处。如:日语汉字形容词和汉语词形、意义存在联系的词数就占汉字形容词总数的90.98%。[10]对于国字的习得,则可利用汉字六书去辅助学习。[11]如:「畑」,从火从田,意为旱地,干田。
(2)外来语词汇因源于欧美国家的语言,所以发音和意义均和源语言大致相同。因此,学生在掌握五十音图之后,凭借其发音,结合英语,能较为轻松地实现词汇记忆。
2.负迁移影响
(1)汉日词汇同形引起的误用。同形异义词,是日语习得过程中最容易出现偏误的词语。日语词汇很多源于汉语词汇,因此,习得者往往误认为形态和意义都会相同,从而导致误用。如:
「娘」:《现代汉语词典》(2002)解释为:母亲;称长一辈或年长的妇女。而『広辞苑』(第六版)解释为:「自分の子である女(自己的孩子,女儿)」。
「最近」:汉语中,是指说话前后或不久的日子。如:这部戏最近就要上演了。但日语中,指「基準とする時日·位置に最も近いこと(离基准时日、位置最近的时候)」,且只表示过去的时间。
类似的词还有「走る」、「邪魔」、「高校」、「新聞」、「猪」、「手紙」、「洒脱」、「大勢」、「丈夫」等。这些词汇在意义上和汉语存在扩大、缩小、部分重合,甚至出现意义与当用汉字完全无关的情况。
(2)将汉语词汇错误地带入日语词汇。日语习得初级阶段,受母语的影响,习得者常将汉语词汇直接代入日语。如“稀飯(お粥)”、“面包(パン)”、“水果(果物)”、“橘子(蜜柑)”、“贵い(高い)”、“热闹(賑やか)”、“浊い(汚い)”、“亲切(親切)”、“黑(黒)”、“步(歩)”、“污(汚)”等。①
(3)汉日词序不同引起的误用。汉语词汇传到日本,一些词汇的词序也在发生变化。如“情熱”、“紹介”、“運命”、“平和”等词,词序和汉语词序相反,但意义却和汉语相同。因受母语惯性思维影响,习得过程中常误写成汉语词。
(4)词性不同引起的误用。中日同形词数量颇多,因此很多学习者忽略这些同形词在各自语言中的词性。如“緊張”一词,在汉语中是形容词,但在日语中却是名词或サ变动词。另外,同义的词语在汉语、英语中词性都相同,在日语中却不同,从而引起误用。如:“喜欢”一词,在汉语和英语中都是动词;但在日语中,却是形容动词,其活用形和动词区别颇大。
(三)语法
汉语属于孤立语,英语属于屈折语,而日语属于黏着语,三者属于不同语言类型。日语必须依靠助词或助动词来表现语法意义。另外,日语句式属于主宾谓结构,这和汉、英主谓宾句式结构不同。因此,表示判断、疑问等语气的助动词都位于句末。问卷调查结合书写资料分析发现:习得过程中极易发生负迁移影响,且主要集中在助词、助动词使用中。
1. 语句缺乏表肯定的判断助动词「です」。如:張さんはクラスで一番可愛い女の子△(张小姐是班上最可爱的女孩)。②
2. 语句缺少表示否定的判断助动词「ではありません」。如:あの人は私の日本語の先生△(那个人不是我的日语老师)。
3. 语句缺乏表示疑问的终助词「か」。如:お粥とパンと、どちらがすきです△(粥和面包,你更喜欢吃什么?)。
4. 语句缺少表示喜欢对象的助词「が」。 如:果物の中で、みかん△好きです。
5. 语句缺少表示和前面词构成体言性质词组的「の」。如:あのノートは小野さん△です。②
四、教学启示
Susan Gass(1969)指出有三个因素决定语言迁移:学习者的心理类型,即学习者如何组织他的本族语;对本族语与目的语的距离的感知;有关于目的语的实际知识。[12]因此,在学习者习得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影响学生三语习得的认知因素,根据学生对日语的认知特点、心理距离等,使用对比迁移的方式来设计教学,帮助学生尽快适应三语习得的“多语言状态(multi-language awareness)”。
(一)语音方面
1. 夯实日语语音基础知识。对比英、汉发音特点,让学者充分了解汉语、英语和日语发音系统的差异及日语语音发音特点,确保口型、舌位、发音部位准确。主要通过学生了解发音器官和模仿口型、模仿教师、音频文件等发音,[13]使学生更多参与练习,在发音过程中纠正发音,促进仔细观察和准确发音能力的培养。
2. 注重学生辨音能力的培养。学生多为四川籍,受汉语或达州方言影响较大,因此在教学过程中应及时纠正汉语或方言、二语英语在日语习得过程中音节结构的保留,注意[n]和[l]发音的区分,强调并加强日语长音发音练习,规范拨音发音,杜绝使用汉语语音代替日语发音的情况,避免偏误的出现。
3. 开展以学生为中心的互动式教学,采取文章复述、提高朗读速度、日语绕口令学习等方式激发学习兴趣,进行发音练习。如:绕口令「にわにはにわとりがにわいます(院子里有两只鸡)」练习,可以增加习得者对假名「に」和「わ」的熟悉程度,同时也能达到训练口腔内部器官对日语发音的熟练程度,提升语感。
(二)词汇方面
1. 运用汉字特点来帮助日语文字习得。日语词汇40%~50%都源于汉语词汇,因此在教学过程中,可充分利用汉语和日语的相似性来帮助词汇习得,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对于日语词汇与现代汉语词汇存在意义有差异的情况,采取追根溯源的方式,联系古汉语中的意义进行理解、对比记忆。如“娘”在“见娘喜容媚,愿得结金兰”(古乐府《子夜歌》)指少女,和日语“女儿”意思接近,以此来辅助记忆词义。
2. 利用对比教学方法规范日语当用汉字书写。汉字传入日本之后,也在不断发展和变化。现代日语当用汉字存在繁体、简体,和汉语汉字存在一定差别。因此,教学过程中,对于词形相似的词汇应作特别强调,如「黒」(黑)、「歩」(步)、「写」(写)、「気」(气)等,通过与母语对比的方式,找出不同,加深记忆。
3. 利用习得者多年英语习得经验协同记忆。如:「うち」「いえ」两个单词当用汉字都为“家”,意义容易混淆,可利用英语将「うち」解释为“family”,「いえ」解释为“house”。“好久不见”在日语中有「しばらくです」「久しぶりです」两种说法。教学过程中,可利用英语“long time no see”和“long long time no see”来进行说明。虽后者为英语不规范使用,但以最简洁的方式对两语句作了解释。因此,习得过程中,适当使用英语辅助教学,更能达到激发学生学习兴趣,缩短语距,达到轻松记忆的目的。
4. 利用语境学习词汇。对于易出现偏误的单词,尤其是词序、词性不同的词汇,可以通过联系文章上下文、搭配关系来加深词形、词性和词义的理解。通过反复练习的方式提升词汇的参与度(Layfer & Hulstijn,2001),以达到更好的记忆保持效果。
(三)语法方面
1. 注意培养语言整体意识。日汉英三门语言的语法结构特点不同,因此在教学过程中,应注意突出日语语言特征、强调基本语法规则。针对日语语句采用主宾谓结构,助词、助动词的应用的特征,在初级学习阶段,着重培养学生的整体语言意识,养成熟悉日语句型结构和助词、助动词运用的习惯。
2. 引导学生积极主动归纳总结语法规则。日语初级语法相对简单,主要就是基本句型、助词、各种活用形的使用。如「~は~にあります」「~に~があります」是日语存在句句型,其句法结构相对固定,不能随意更换助词或句序。因此,促使学生主动养成归纳语法、严格遵循句法结构的习惯辅助记忆日语惯用句型,促进语法的正确习得。
3. 积极营造语言环境,使学习者能将语言与应用场景相结合。只有不断通过语法的使用,提升语法参与度,才能不断将语法用于产出,减少母语、二语对日语习得的干扰,提升语言输出的准确性。
五、结语
本文基于四川文理学院英语专业学生的三语(日语)习得过程中的迁移现象进行研究,发现学习者在语音方面受母语(汉语或方言)和二语(英语)的迁移影响较大;词汇方面主要受母语词汇的影响而容易发生偏误,英语词汇对日语外来语学习起到正迁移的作用;语法方面受句式、语法结构的影响很大,容易发生负迁移。根据习得过程中的迁移现象,提出了相应的教学启示,但就如何联系四川文理学院英语专业学生的实际,细化和践行教学启示,则是有待继续研究的课题。
注释:
① 括号里的单词为正确用法。
② △表示句子缺乏助词或助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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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黎昌友.四川达州方言音系及其声韵配合规则[J].现代语文,2007(12):6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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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翟东娜.日语语言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15.
[10]王运璇.中日汉字同形词词义异同分析[J].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10(6):105-106.
[11]王运璇.日本“国字”刍议——从概念整合看国字意义构建[J].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11(5):62-64.
[12](美)Susan Gass,(英)Larry Senlinker. 第二语言习得[M].赵 杨,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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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范 藻]
On Language Transfer and Inspirations in Third Language Acquisition: A Case of Japanese as SFL in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WANG Yunxuan
(Foreign Languages School of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Dazhou Sichuan 635000, China)
Chinese language, English, Japanese language fall in different categories due to their distinctive grammatical structures. Nevertheless, learners still employ Chinese and English learning experience to help learning Japanese on account of their commonality and similarity. This essay tries to analyze transfer phenomena in pronunciation, vocabulary and grammar in order to advance Japanese language teaching taking Japanese language acquisition of English majors in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as example.
Third Language Acquisition; language transfer; Japanese language; inspiration
2014-03-06
四川文理学院2012年度一般项目“三语习得中的语言迁移及教学启示——以四川文理学院二外日语习得为例”(2012R005Y)
王运璇(1984—),男,四川宜宾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日语教学研究。
H36
A
1674-5248(2015)01-011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