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城市小说中的乡村记忆
——论《长恨歌》与《富萍》中的城乡书写
2015-02-13周欣蔚
周欣蔚
(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王安忆:城市小说中的乡村记忆
——论《长恨歌》与《富萍》中的城乡书写
周欣蔚
(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长恨歌》与《富萍》是两部影响较大的作品,都将视角集中在上海这座城市,但却包含着乡村意象,饱含着作者深深的乡村情结。本文将以这两部作品为例,论述王安忆的城市小说中的乡村记忆。
城市书写、乡村书写、《长恨歌》、《富萍》
王安忆在从事小说创作以来,从“雯雯系列”的《雨,沙沙沙》到《纪实与虚构》,王安忆的小说创作逐渐走向成熟,她不断游走于城市与乡村之间,对城市与乡村不断的进行交替书写,选取城市中具有“乡村”意味的具象作为城市书写的重心,形成城市与乡村相互映照,通过对城市底层贫民生活的描写,表达对生活在城市底层的人的关怀,肯定乡村的淳朴,寻找生存的价值和意义,深层次的探寻朴素而生动的普通人性。
一
《纪实与虚构》中“我是坐着痰盂进入上海的”,王安忆并不是地道的上海人而是随父母移民来上海,所以对于上海,王安忆一直有一种“外来者”的身份意识,在上海这座城市里她们一家人都是“同志”的身份,只和所谓的“同志”家来往,在她的《纪实与虚构》中有一段是这样描写的“我们在上海这个城市里,就像是个外来户。母亲总是坚持说普通话,虽然她明明会说上海话,且比普通话说的更标准。普通话使我们家中的语言,这使我与人交往有了困难,我常常闭口无言,人们就以为我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母亲还不准我和邻家孩子来往,认为他们会给我带来不好的影响”幼年时与上海生活的格格不入,让作者在上海城市的生活中有着深深的孤独感,青年时代去农村插队,插队的那段生活经历让她找到了自己,找到了深深的归属感,也为她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她关注乡村世界,表达乡村情怀,在她的小说中都会花大量的篇幅去描写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农村生活经历;《流水三十章》中张达玲的插队经历让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保姆们》的字里行间流淌着王安忆对乡村人的赞美及温暖的情怀;《民工刘建华》更多的是对做木工的“刘建华们”的一种赞扬。让她不断的进行乡村书写,以描写乡村生活,表达对乡村的崇敬作为她的写作使然,但农村是她既想离开却又时时刻刻想回去的地方,只是她躲避城市文明的地方,对乡村的情感纠结,让她的创作不可能完全脱离这座城市,她将写作的视角放在棚户区等城市肮脏的角落里。
二
王安忆的城市题材小说在精神气质和题旨表达上与现代城市作家都有明显的差异。以所熟知的张爱玲为例,她笔下描写的是婚姻中的上海,她将笔触放在上海家庭中的家具和摆设,写家庭中的是非恩怨,写家庭生活里的一切,而王安忆则侧重于在城市变迁中寻找城市的民间生活,贴近城市底层及小市民,弄堂,街道,栅户以及保姆们等普通女性或者外来民工、船工们的日常生活。
《长恨歌》的每一章节都直接用“弄堂”“留言”“闺阁”“鸽子”及王琦瑶式的女人,这几个方面共同组成了一个城市的初步肖像,《长恨歌》中有很多这样的描写“上海的弄堂是性感的,有一种肌肤之亲似得”“流言是那黄梅雨天里的雨,虽然不暴烈,却是连空气都湿透的”还说上海弄堂里面的闺阁已经变了种,贞女传和好莱坞情话并存,在《长恨歌》中的人们读到了很多关于城市的想象,如将留言的气味比作樟脑丸,比作肉砧板,比作无声的点波,也比作无形的浮云和黄梅天里的雨,写王琦瑶望着母亲的垫箱,开始憧憬自己的嫁妆。王安忆用一章的篇幅来描写这些城市的具象,白色滚边的旗袍,糟鸭掌和扬州干丝,柚木家具和打蜡的地板,弄堂里夹杂着油烟和泔水气味的风,几个姨娘切切搓搓说东家的坏话,这一切充斥着世俗的气息。王安忆将故事套在日常琐碎中,让王琦瑶的命运在这种世俗之间穿行,从爱丽丝公寓到平安里,从上海小姐到王琦瑶的营生,王琦瑶的悲剧是时代发展潮流的牺牲品,这就是王安忆的城市小说。“弄堂”、“平安里”“流言”“牌局”“饭局”“下午茶”都是日常生活的形态。
王安忆之所以在小说中的第二部门的第一章分别以“邬桥”“外婆”“阿二”主题,看似和整篇小说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但就是要通过对邬桥这个地方的生活的描述,和上海做鲜明的对比。“外婆看着眼前的王琦瑶,好像能看见四十年以后,她想这孩子的头没有开好,开头错了,再坳过来就难了。她还想,王琦瑶没开好头的缘故全在于一点,就是长得忒好看了。长得好,自己要不知道还好,可偏偏在上海那地方,都是争着抢着告诉你,唯恐你不知道的,所以不仅是自己骗自己,还是齐大打伙的骗你,让你以为花好月好,长聚不散。帮着你一起做梦,人事兼非了,梦还做不醒”住在邬桥镇的外婆似乎已经预测到王琦瑶的人生悲剧;小镇上的阿二满脸的怨艾,郁沉沉的,阿二和小镇的格格不入也正反差出小镇人和上海人的思想差异,王琦瑶最终选择回上海,而最终正如外婆当初预料到的一样,她的人生终将以悲剧收场。王安忆有意的安排外婆对王琦瑶人生悲剧的预测实现了,就是为了戏剧性的显示出小镇人求真务实的生活态度,反差出上海城市中的心浮气躁,正如小说中对邬桥外乡人的描述“邬桥的外乡人,都有一副凄慌的表情。”“他们或是骄、或是馁,全都是浮躁浅薄”。
王琦瑶的人生境遇由高峰跌入低谷,从上海到邬桥的外婆家小住,从繁华的都市到淳朴的乡村,王安忆用邬桥这一乡村意象,抽象出净化心灵的邬桥文化之境,升华了人生境界,也表现了王安忆对乡村深厚的感情。
三
王安忆的城市小说中暗含乡村书写,最具代表的是她的小说《富萍》小说描写的是一个叫富萍的苏北女孩因为婚姻的关系偶然来到上海,传统的旧式婚姻使她感到痛苦,在上海的这段生活让她开拓了眼界,最后在闸北棚户区让她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在这里她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归宿,并成为大都市中的一名新移民。
王安忆曾谈起《富萍》的创作“走入婆娑扬州,过往的人事忽就显现出它的色泽与情调,钢筋水泥的上海因有了扬帮人的乡俗,方才变的柔软,有了风情。这可就是我写《富萍》的起因”,小说围绕的主题是“富萍的选择”是选择“城”或者“乡”。从“淮海路”到“闸北区”到“梅家桥”正是富萍的选择道路,作者在有意与老上海的风花雪月的故事拉开距离,她描写上海城市繁华背后的穷困生活、令人不堪的衣食住行,展现的是寒酸的,令人沮丧的、和大家印象中完全不同的上海。
按照一般上海人的观点,淮海路才是真正的上海,这也是富萍进入上海的第一站,小说中用大半的篇幅写的都是奶奶在淮海路做帮佣的生活以及周围形形色色的邻居们将议论各家的长短作为饭后谈资,这都是在为富萍最后选择了“梅家桥”做铺垫。“梅家桥”处于城市的边缘与底层,是不被城市接纳的部分,这里和上海人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这里都是“外来移民”者,他们从事着这个城市最脏最苦的营生,这里的人虽然没有淮海路居民的优越感,但是却保留着浓厚乡土观念和人间真情。
梅家桥是和淮海路截然不同的地方,它古老的原始生存方式与文化气候的象征,这里的人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是王安忆一直追求的城市理想。这里的青年虽然身体残疾,但是意志坚强,靠糊纸盒和母亲相依为命,他们甚至比梅家桥的孩子们更大度更宽容一些。来到这里使得富萍一颗惶恐慌乱的心平静下来,并暗暗生出了勇气,“梅家桥”母子身上的品质正是王安忆所珍视的原始农民身上的淳朴性格,这也正是王安忆为何放弃上海市民细碎富于诗意的日常生活,而梅家桥式的棚户区充当上海故事的主角,她用《富萍》表达了自己对城乡生活的探讨。
四
王安忆曾经说过她写农村并不是为了怀旧和祭奠插队的日子,而是因为农村生活的方式在她眼里呈现出审美的性质。在王安忆的生活经历中,乡村生活淳朴,充满天真烂漫的幻想,乡村人的生活与城市隔绝,不像淮海路上的居民一样,东家长李家短作为人们的饭后谈资,他们总是在不停的抱怨生活,又总是表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多作家都在描写乡村和城市,但是王安忆却不同,她善于发现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来反映稳定而真实的生活方式,选取城市中最不起眼的一角来表达乡村的淳朴和善良,展示生命的价值和柔韧品质。她展现了一个“陌生化”的上海和不是乡村的乡村。
在王安忆的视域里,乡村与城市是相通的,城市是过去或者曾经的乡村,有着生命的原状态,乡村也充满着现代意义,民间底层普通人的生活生存状态构成了王安忆小说创作最坚定的依托。王安忆以其独特的小说视角为当代的小说创作和小说理论研究提供了现实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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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俞洁.评王安忆近期长篇小说创作[J].济宁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14,24(6)
[4]李玮.从《富萍》看王安忆的城乡观[J].安康学院学报,2014,8,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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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徐德明.王安忆历史与个人之间的“众生话语”[J].文学评论,2001,1.
I207.67
A
1674-6198(2015)05-0087-02
2015-10-03
周欣蔚(1989-),女,陕西延安人,延安大学文学院2013级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