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合一”选举后美国对民进党的担忧

■ 钟厚涛

“九合一”选举后美国对民进党的担忧

■ 钟厚涛

台湾“九合一”选举后，民进党声势大振。美国出于顺势而为、推动岛内政党轮替等因素考虑，对于民进党重返执政的接受度也会不断增高。如果民进党2016年胜选无望，那么美国根本无需担忧，因为其作为一个在野党所能发挥的空间相对有限。但由于民进党2016年胜选的可能性较大，而且以前民进党在执政期间还曾为美国带来诸多麻烦，因而民进党未来执政的可能性越大，美国的担忧程度就会越高，具体表现在：

第一，对于民进党两岸政策的担忧。由于民进党并未放弃“台独党纲”，其在两岸政策上的基本立场与陈水扁时期并无变化，因而为了防范民进党重新执政后再次制造事端，导致美国利益受损，近期美国多位高官密集放话，表示欢迎两岸关系改善。例如，美国总统奥巴马在专门听取台湾“九合一”选举结果分析之后，指示美国国安会发言人对外表态，“美国鼓励两岸持续进行建设性对话，这样的对话已经为两岸关系带来显著性改善”，“美国基于中美三个联合公报的一个中国政策并没有改变”。美国负责亚太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拉塞尔（Daniel Russel）表示，“美国对两岸关系过去几年的改善表示欢迎与珍惜”。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萨基（Jen Psaki）对台湾“九合一”选举后的两岸关系专门发表评论并提出几点看法：一是美国对两岸关系的看法不因此次选举结果而改变；二是美国继续欢迎台海双方采取步骤，减少紧张和改善两岸关系；三是鼓励中国大陆与台湾继续已经导致关系重大改善的建设性对话。美国高层之所以在台湾“九合一”选举后多次反复表示支持两岸关系改善，其主要原因就在于担忧未来如果民进党上台，两岸关系将会出现倒退甚至动荡，美国利益也将受到波及。因而美国现在有必要提前喊话，向民进党明确展现美国对于两岸政策的立场，以便能够促使民进党认识到两岸关系的重要性，并尽早做出相应调整。岛内舆论也普遍认为这是美国在对民进党喊话，例如台湾《中时电子报》认为，“这是告诉民进党美国支持两岸关系的缓和与发展”。

第二，对于民进党结构的担忧。民进党内部结构复杂，派系林立，特别是“台独基本教义派”虽然人数不多，但在民进党内却占据着较强的主导地位。也正是由于这种原因，陈水扁在其执政后期，由于贪腐弊案东窗事发，最后迫不得已只好向“基本教义派”靠拢，力图通过“基本教义派”的支持来维持自己的执政地位，这也是陈水扁后来不断上演“台独”闹剧的主要原因之一。美国已经意识到“陈水扁的所作所为并非其个人原因，而是受到民进党内‘台独’思潮和权力斗争的结构性影响，而这种影响迄今为止并未消除”。未来如果蔡英文上台，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执政危机。在自己执政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候，蔡英文有可能会仿效陈水扁，通过回归民进党“基本教义派”来巩固自己的执政地位。届时，台海地区的和平稳定将会再次受到冲击，美国的战略利益也会受到直接波及。更为重要的是，目前“基本教义派”在民进党内力量较大，再加上外围的“公民团体”也开始逐渐呈现出“激进台独”的倾向。未来如果“基本教义派”与“公民团体”联手，共同向蔡英文施压，蔡英文有可能被迫走向“法理台独”或“激进台独”。或者说，即使蔡英文自己愿意暂时搁置“台独”，最终也有可能被动地在民进党内外的各种派系结构裹挟下向“台独”路线倾斜。美国对于民进党内部派系结构绑架民进党两岸政策、绑架民进党领导人的情形，其实也有明确的认识。例如，前美国国务院副发言人、现任史汀生中心东亚研究室主任容安澜（Alan Romberg）表示，民进党并非没有考虑检讨两岸政策，而是党内不同派别有分歧，难以弥合，他们不得不想办法。

第三，对于民进党主席蔡英文个人特质的担忧。马英九执政以来，在许多重大事件上，对美国几乎唯命是从，使得美国对于台湾当局的可控性进一步增强。但未来如果蔡英文上台，是否会像马英九一样，能够自觉主动地服从美国管控，目前美国并不乐观，主要原因有：一是蔡英文“理念型台独”的个人特质。美国深知，蔡英文与陈水扁有根本性的区别，即陈水扁是“策略型台独”，而蔡英文是“理念型台独”。相较而言，“理念型台独”要比“策略型台独”具有更大危害性，非常有可能将来通过“台独制宪”的方式谋求“法理台独”，而此举将给美国带来巨大挑战。二是蔡英文具有多次拒绝美国的不良记录。2012年大选后，薄瑞光访台时，要求与蔡英文会面，但被蔡英文直接拒绝。2013年，蔡英文第三度当选民进党主席后，美国要求蔡英文访美，向其汇报民进党的形势发展及未来规划，又被蔡英文拒绝。基于蔡英文这些不配合举措，美国自然担忧，蔡英文现在都敢向美国说“不”，未来如果成功登上大位，是否会更加肆无忌惮，对美国的命令和要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完全跳脱出美国的掌控范围。三是蔡英文对美国具有不满情绪，而且至今未有释怀的迹象。2012年台湾大选期间，蔡英文的选情一直在高位运行，与马英九民意支持度不相上下。但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美国通过支持台湾加入“免签计划”等具体方式，表现出明显的“扶蓝抑绿”倾向，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蔡英文最后落败，蔡英文对此至今仍然无法完全释怀。蔡英文对美国这种不满如果长期持续下去，美国对蔡英文的沟通能力和掌控力度自然会受到一定影响。

第四，对美国会遭到民进党绑架的担忧。早在“九合一”选举之前，民进党主席蔡英文对外放话，声称如果民进党在“九合一”选举中获胜，中国大陆就会被迫与民进党接触，而一旦中国大陆接受，美国也就无话可说。蔡英文的逻辑显然是，只要民进党“九合一”胜选，中国大陆和美国就会按照民进党设定的步调走，这等于是说中国大陆和美国就被民进党绑到了自己的列车上，是民进党绑架了美国，而不是美国驾驭着民进党。在现阶段民进党都敢如此判断，未来如果声势继续上涨，民进党非常有可能以所谓的民意去绑架美国，进一步把控与美国互动中的主动权和主导权，甚至要求美国按照民进党的要求去协调步调。如此一来，美国显然就将处于被民进党绑架的不利位置上。

由于民进党在两岸政策等方面并不符合美国期待，依然会对美国构成潜在威胁。因而美国未来会进一步加大施压力度，要求民进党按照美国的期待做出相应调整。容安澜表示，“两岸稳定涉及美国重要利益，美国不会在台湾大选时不说话”。美国战略暨国际研究中心资深研究员葛来仪称，奥巴马政府或许会加强与民进党的沟通，鼓励蔡英文调动民进党，寻求方式缩小其内部分歧，以使2016年她一旦当选，两岸关系依然能保持稳定。这说明，未来美国会持续关切民进党两岸政策，并有可能进一步施压，推动民进党在两岸政策上朝符合美国期待的方向调整。而蔡英文访美将是美国可以用来向民进党施压的最佳时机。尽管蔡英文何时访美、以什么身份访美、访美时主要议题是什么，还并不完全确定，但有一点却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在2016年大选之前，如果蔡英文再次为民进党而战的话，她必然会有一趟赴美“报备”之旅。届时，两岸政策将是美国要求蔡英文汇报的重要内容。在这一关键性问题上，如果蔡英文再次试图以所谓的“台湾共识”或者其他类似的言之无物的空洞概念来糊弄美国，势必会再度引发美国的不满。2011年9月，蔡英文访美时因两岸政策令美国难以放心，为避免被民进党利用以及回应各界对美国立场的揣测，美国白宫国家安全顾问多尼隆（Thomas Donilon）通过英国《金融时报》表示，如果蔡英文当选，美国怀疑她是否有意愿且有能力维持近年来的两岸关系稳定。岛内许多媒体和学者都解读认为，美国有意打压蔡英文。2015年，蔡英文再次访美时，美国一定会以同样的问题来向蔡英文“出题”，要求蔡英文回答民进党的真实立场。例如，前美国在台协会台北办事处处长、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副总裁包道格（Douglas Paul）表示，“如果蔡英文来美国访问，就要有真正的立场，而不是说我们以后再谈两岸政策，那样就不具有成效”。显然，届时蔡英文如何答题，美国如何评判，将是未来美国与民进党关系的一个重要观察指标。